肃杀而决绝。
吆喝声和雨声瞬间消失,寂静的瞬间,那双眼睛慢慢淡去,浮现出两个大字陷阱。
正片开始,还是那条老街,天气已经晴朗。
远镜头,拍街道远处一个骑着绿色电动三轮车的身影。
镜头逐渐拉近,人影越来越近,穿着白衬衣的快递小哥望了望太阳,抬手,擦了擦鬓角的汗水。
第一次看见自己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大荧幕上,沈曜觉得有些奇怪,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可同时也感叹电影后期剪辑制作的神奇
自己演,和看成片的感觉真的完全不一样。
整部片色调做旧,泛着淡淡的黄晕,配乐也是首老歌,看着别有一番旧时光的情调。
快递小哥安常骑着车,在一栋楼门前停下,透过窗玻璃能看见,里面是间舞蹈教室,放着快节奏的音乐,有一个青年,穿着很酷帅的衣服对着大面的镜子在跳街舞,整个人看起来都充满朝气。
不要说其他观众了,就是连花熠自己,都很难把现在画面中的他,和刚刚片头的那个他联系在一起。
安常下车,从车后边拿出一个快递盒,敲开了舞蹈室的门。
音乐短暂停下,门打开。
安常双手把快递盒递进去,您好,您的快递。
吴毕顿了两秒,才伸手接过,笑着说,谢谢你。
镜头特写了安常的脸,他看着吴毕的眼里,充满了惊艳。
这是安常和吴毕的第一次见面。
送完快递,安常骑车离开,骑了一段路,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可窗玻璃反光,他什么都没看见。
镜头切回舞蹈室,吴毕立在窗前,往外看安常远去的背影。
特写他的眼睛,是捕猎者看到猎物时才会有的眼神,充满侵略性。
在那一瞬间,满是朝气的舞蹈青年与片头的阴郁青年,终于重合。
随着故事慢慢展开,沈曜和花熠也渐渐看了进去。
等演到两人床戏的时候,不出两人所料,最后剪辑出的只是很艺术又很短暂的片段。
可韩杨的叙事手法里性-张力很强,寥寥镜头却轻易能让人感觉到电影里的暧昧气氛。
沈曜不自觉又看红了脸,他突然想起什么,抿了抿唇,转头小声问花熠,小熠,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接这部戏,你和其他演员搭戏,也会...
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花熠低头凑过来,用嘴堵住了沈曜没问出口的话,乱想什么?和别人搭戏,小爷我怎么可能接这么大的尺度?不信你去问韩杨,问问看最开始我是怎么跟他说的。
什么他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什么为艺术献身,那都是那时候故意说给沈曜听的罢了。
他最开始答应接这部戏,知道它是同性题材,就已经和韩杨说得很清楚,他尺度很高,床戏不拍,吻戏要借位。
那时候韩杨也矛盾过,可最后实在是属意花熠,反正自己拍的是悬疑文艺片,也不是情-色片,这才同意了。
可谁知道,等另一个演员定下了沈曜,花熠的说辞就完全变了。
我信,沈曜眉眼弯起来,又忍不住说,你以后也不准接这么大尺度的。
小爷我以后干脆就少接爱情戏,花熠半开玩笑半认真,就多去演演大男主的,或者么得感情的杀手,再或者,唐僧,怎么样?
沈曜也乐了,小熠,唐僧可还要过女儿国的。
花熠磨牙,在沈曜耳尖上啃了一口。
腻歪完,两人又继续看电影。
118分钟的电影,很快到了尾声。
安常和吴毕最后在厨房做过一场,彼此告别。
画面又回到了安常骑着车送快递,路过吴毕的舞蹈室。
音响里传出熟悉的旋律,镜头切进舞蹈室,有个朦胧人影,在跳街舞。
镜头转回安常,安常停下车,对着舞蹈室发呆,最后揉了揉眼睛。
再次切回舞蹈室,那里空空如也,地板上已经积起了一层薄灰。
显然,刚刚的画面是安常的错觉。
镜头特写安常落寞的神情,又慢慢拉远,最后,安常在舞蹈室门前伫立的身影,与整个黄昏余晖的背景,融为一体。
全片完。
沈曜还有些怔愣,影厅的灯都亮了,他还坐在座位上没动,也没说话。
这种看自己演过的电影的感觉很奇妙,像是实实在在走过了一个人的一生。
还是花熠轻轻拍了拍他,阿曜,走了,吃饭去。
沈曜这才回神,冲花熠笑笑,好。
两人出了电影院,去了他们以前常吃的那条小吃街。
正赶上一中放学,小吃街上的学生络绎不绝。
沈曜和花熠两人身高腿长,即便穿得很普通,可太过出众的外表还是在一群穿校服的学生中异常显眼。
不到一分钟,两人就被认出来了。
一群高中小女生也不排队买吃的了,都激动地围过来拍照要签名。
好歹算是花熠同校的学妹,两个人多了些耐心,给他们一一签了名,又拍了两张照,花熠才开口,好了好了,你们星星哥哥还没吃饭,我们先去买吃的,你们也都去吃饭,行不?
小女生们都乖巧点头,自发给两人让出了路。
既然已经被认出来,两人干脆也不遮掩了,大大方方手牵着手,一路从小吃街的这头,吃到了那头。
吃饱喝足,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夏夜晚风分外温柔,连树上的蝉鸣都好像没有白天那么聒噪了。
沈曜领着花熠,去了最后一个目的地Tattoo。
这家店我关注了很久,边往里走,沈曜边和花熠说,五年前,就想带你来了。
虽然晚了五年,可好在,我们还是一起来了。
纹身师是个嘻哈风的酷哥,认出来两人也没有太大反应。
花熠简单提了自己的要求,要在右耳后方纹一朵玫瑰花。
我也想纹一个,在这里,沈曜接过话头,边说边伸出了自己右手手臂,手心朝上,指了指自己小臂上白皙的皮肤,想纹一个小星球上,有一朵玫瑰花的。
纹身师抬头看他一眼,忽然问,是像你新专辑封面上那样的吗?
沈曜一愣,笑了,对,就是那样。
纹身师点头,让两人先进去等。
沈曜和花熠进了里间。
你怎么突然也要纹了?花熠笑着问沈曜。
不是突然,沈曜摇头,是想很久了,一直想等你一起。
随着天气热起来,花熠头发没再留得那么长,现在左耳后方已经没有碎发,沈曜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那里的昙花。
察觉到他的视线在看哪里,花熠突然问,阿曜,你知道昙花象征着什么吗?
沈曜愣了愣。
不都说是昙花一现吗?
短暂,瞬间,易逝。
不是你一直以为的昙花一现,花熠猜得到沈曜在想什么,他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格外轻柔地亲吻沈曜的眉眼,低声而又郑重道,昙花象征的是,一瞬即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