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就剩一个守卫,恰一阵冷风吹过,将帐门吹开一角,无人注意到,一道黑色狐影无声无息的贴着草丛窜入了帐中。
棠月身上湿淋淋的,形容颇狼狈,简单行过礼,道:属下已根据少主吩咐,在沿途都做了标记,此处是城西郊外的大梵谷,四面环山,位置十分隐秘,褚云枫还在外围设了数道机关陷阱,若非有君夫人带路,还真是难进来。
长灵点头,叫他在火盆边坐了,一起烤火,问:可摸清褚云枫的实力?
棠月凝重点头:褚云枫在此驻扎了八个大营,属下粗略估算了一下,光精锐骑兵就有三万之众,另外还有隐匿在暗处难以估量的步兵与弩兵,俱是身经血战百里挑一的好手。褚瑞虽被褫夺了兵权,可褚狼旧部仍对褚云枫忠心耿耿,若这些人与褚云枫里应外合,从内打开天寰城门户,褚云枫还是有很大的胜算的。
长灵想了想,道:玄灵铁骑在四郊皆有驻军,互成犄角之势拱卫着天寰城,天狼十六部其他部也都有各自营盘,就算褚云枫有这些精锐部队在手,这样偷潜回来攻城造反也需冒很大风险。我研究过褚云枫,在十六部首领里,他是败绩最少,胜绩也最少的,说明此人防守能力很强,绝不是冲动冒险之人。他敢这样无所顾忌的潜回来,必然有其他倚仗除了玄灵铁骑西郊驻军,还有哪部的营盘驻扎在西郊?
棠月都已探查清楚,很快答道:还有白狼与夜狼。夜狼虽然是由老一派的张鹤统领,白狼却是绝对忠诚于新君的。新君血洗天狼十六部后,其他十二部都有接班人,唯独白狼、雪狼、剑狼、虎狼四部元气大伤,群狼无首,新君便破格提拔了四位年轻将领接任四部首领,等于变相分化了十六部。这四部首领也素来对新君惟命是从,与张鹤等老一派反而不对付。
新君把白狼放在西郊,等于安插了一双替自己盯着夜狼的眼睛。
长灵仍有困惑:我们都明白的道理,褚云枫不会不明白,但他依旧选择把精锐藏在了防守严密的西郊,而非其他地方。
更重要的是,这么多兵马,就要配备同样数量的兵器。褚云枫就算有通天之能,怎么可能躲过层层审查,瞒天过海的搞来这样大批量的兵器。
少主的意思是?
长灵道:还有件怪事,恐怕要着重查一下。刚刚我看到有队士兵押着十几辆马车从营前路过,马车里虽然有脂粉味儿飘出,可马车的车轮却深陷在泥泞里,需数名身材孔武的狼族士兵在后面推着才能前行,我怀疑里面装的并非他们掳来的女子。
棠月会意,打算离去时,忽想起什么,低头从怀中取出一块捂了很久的烤番薯,递给长灵,笑道:这时属下在路上买的,少主胃里炎症还未消,多吃些软糯食物会好些。
长灵的确有些饿了,接过来拢在手里,道:多谢。
棠月一笑,又嘱咐了石头两句,才依旧化作本形离开。
君夫人一直到傍晚才出现,他身上已换了崭新的羽衣,发冠也焕然一新,见着长灵,先温柔的问:怎么不吃糕点,不合胃口么?
他一拍掌,立刻有士兵端了几碟新做的糕点进来。
长灵敏锐的嗅到了混在他身上的另一股味道,没吭声。
慕华也不介意,施施然在对面落座,并给自己斟了碗茶水,一面抿了一小口,一面笑道:这里条件是艰苦了些,住不习惯很正常,不过你放心,如今万事俱备,就等事成了。咱们的苦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长灵随手拿起块梅花糕啃了口,问:夫人真觉得褚云枫可以成功?
慕华莞尔,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自然。为了这一天,我们已经准备了很久。褚云枫那个狗东西虽然一无是处,可行兵打仗还是有一套的。你也看到了,这里既有精兵又有良将,严防死守如同铁桶一般,并不比玄灵铁骑查。
见长灵不说话,慕华笑道:小东西,你要记住,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弱者是没有话语权,注定被欺凌的。只有掌握了力量,才有资格谈尊严。
此路虽然冒险,可除了这一条路,我们无路可走。
夜里雨急风骤,雨点噼里啪啦的敲击在帐壁上,如同擂动的鼓点。
长灵好不容易入睡,半夜又被一阵急惊雨惊醒。他睡眠本就浅,这下彻底睡不着了,拥被枯坐片刻,便准备起身下床,去将灯点亮。
结果刚趿上鞋子,身体忽被人从后抱住。
熟悉的气息包裹而来,长灵一惊,下意识要挣脱,就听身后人哑声道:不许动。
长灵脑中空白片刻,抿了抿嘴角,听话的不再动,对着一片浓黑小声问:你怎么来了?
后面人冷笑一声,慢悠悠回道:这话该本君问你吧王后。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_^
第44章
昭炎冠发连同衣袍全部湿透了,眼神冷森森的,透着诡异红光,与惨白如霜的面色形成鲜明对比,像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孤狼。
他双目黑幽幽的盯着长灵裸露出来的一截雪白后颈,把这个欺他骗他还妄图联合旁人造他反的小东西紧紧攥在怀里,温柔着语调道:你说,你这么坏,本君该怎么罚你?
长灵来不及开口,身体一轻,便被他直接拦腰一抱,丢到了那张简易的行军床上。
床板材质坚硬,仅铺着薄薄一层褥子,长灵疼得皱眉,抿了下嘴角,睁着乌眸,在暗夜里与昭炎无声对望。
这个此刻本应在北境的人,鬼魅一般从天而降,如此荒唐,又如此顺理成章。长灵甚至觉得,数日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点将破未破的困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雨滴落在帐壁帐门上,劈啪作响。
帐中却凝滞的没有一丝声响,仿佛被隔绝在幻境中的另一个世界。
昭炎眸底燃着幽火,直接穿着一身湿透的衣袍压了下来,连脚上的玄铁战靴都未除,将长灵双腕往两边一压,便一声不吭的吮吻攻掠起来。
他动作又快又急,毫无以往的温存与耐心,雨点似的吻落下后,就是激烈的啃噬,缠绵而粗暴,如同帐外昼夜不歇的疾风与暴雨。
长灵被他弄得喘不过气,齿尖下意识咬了下去。
熟悉的血腥味儿在两人齿间弥漫开,昭炎动作戛然而止,眼底血色迅速漫开,笼在长灵身上,一双狼瞳散发着幽绿森冷的光。
那是凝视猎物的眼神,带着将猎物拆吞入腹的架势。
长灵趁机吸了口新鲜空气,胸口轻轻起伏,望着他,小声道:不要这样好不好?
小东西乌眸雾蒙蒙的,浮着层迷蒙水光,雪白的一截颈连同锁骨都透出浅浅的霞色,搭配上灵狐独有的绵软怯弱声线,活像只可怜的小野猫。
昭炎眼底血色更浓,伸指,轻轻捻了下长灵发顶那对雪白狐耳,温柔的问:不这样,要怎样?
然而他并不给长灵回答的机会,嘴角一勾,像想到了极妙的主意,直接将束发的发带解下,绑在长灵眼睛上,咬着长灵耳朵低笑道:你惯会装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惹本君心疼,对不对?这下本君看不见,就不会心疼了。
长灵是被一阵雷声惊醒的。
睁开眼,才发现外面雨虽然还在下,但已隐隐露出亮光。
长灵下意识往眼睛上摸了摸,那里空空如也,并没有绑缚任何东西。帐内也没有第二个人的气息。
昨夜一切犹如幻觉。
可身体的不适与遍布各处的痕迹都明明白白告诉长灵,那并不是幻觉。
那个人真的来过。只不过来如鬼魅,去似幽魂,于暴雨夜孤身闯进敌营、狠狠报复折腾了他一番之后,又一缕风的无声无息消失了。
经过一夜,帐中火盆已经熄了,寒气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仅余的残温。
长灵本就有些发热,这下更严重了,起身换了干净的衣袍,取了件厚实的斗篷裹上,才去找石头。
石头本来是在帐门口搭了个简易板床睡的,现在却倒在了地上。
长灵猜到多半是昭炎搞的鬼,俯身,从灵囊里取出一粒药丸,塞进石头嘴里。没多久,石头悠悠转醒,茫然望了长灵片刻,终于意识到什么,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对不起少主,我
长灵将他按下去,道:无妨,你先休息下。
gu903();话音刚落,一阵浑厚有力的号角声忽然撕裂雨幕响彻天际,紧接着就是沉闷的马蹄声与兵甲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