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殿》TXT全集下载_39(2 / 2)

慈悲殿 尤四姐 4862 字 2023-09-04

gu903();横竖天下人都不配,也许在他眼里,只有小皇帝能在这件事上和他论一论高下。

月徊跟着他进了前厅,一面问:“哥哥,我听说皇上和珍熹格格恩爱逾常啊?”

梁遇嗯了声,“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宇文氏从顺妃晋封为贵妃了。”

月徊目瞪口呆,愣了半天,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哀伤,气得坐在圈椅里直蹬腿:“那不是答应给我的衔儿吗,说话儿就给了别人,还金口玉言呢,我看是人嘴里镶了狗牙!他拿贵妃位分当什么?喜欢谁就赏谁,我连一天都没坐上,就给我轰到保定去了。”越说越气恼,仰着脖子长嚎,“我的贵妃,被人撬了,我心不甘呐,气死我了!”

梁遇看她撒气,像在看唱戏,“你又不实心跟着人家,却贪图人家的贵妃位分,任是让谁来评理,都会觉得你办事不地道。那个宇文氏,使了多少手段才登上贵妃的宝座,你以为凭你那两只蝈蝈儿就能收买人心?我劝你醒醒神儿!”他当然也有他的不满,别开脸嘀咕着,“还有脸说别人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自己这头吃肉,还非得把筷子杵到人家碗里……”

她嗯了声,“你说什么?别打量我耳背听不见。那肉是我要吃的吗,是你塞到我嘴里的。”

梁遇这下真被她气着了,霍地站起身扭头往里间去,临走抛下一句话,“你给我进来!”

傻子才进去吧,月徊心想。原本没打算理他,结果他走了两步见她没跟上,重新折回来,不由分说,一把将她硬拖了进去。

广东的屋子和北方不一样,北方冬天冷得真材实料,南方最冷的时候也不用大棉裤子二棉袄,因此屋子里隔断不用板砖,就用藤篾编织的墙,又透风又敞亮,在里头坐着能听见外面的动静。

月徊给拽了进去,不敢高声儿,压着嗓子警告:“你可别胡来,我会叫的。”

梁遇那双眼睛盯着她,要吃人似的,“刚才那话,你再说一遍。”

月徊装傻充愣,“啊?我刚才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啊。”

“你说这肉不是你要吃的,是我硬塞给你的。梁月徊,你说话可真伤人心呐,对,是我偏巴结你,是我硬缠着你不放,是我害得你当不上贵妃的……”他把她压在竹榻上,他上面一使劲儿,底下就吱嘎作响,“可那又怎么样?这肉不可口,不香吗?你情愿和那些女人挣一锅烂肉,也不要我这碗樱桃肉,你是瞎了眼,还是瞎了心?”

他说得咬牙切齿,月徊却听得大笑,这世上也只有梁掌印能t着老脸自比樱桃肉了。可是这肉啊,真如他说的那么爽口,那么香。早前她还不能接受,到现在却是错眼不见就心慌。

她笑不可遏,笑完了还得安抚他:“我也没旁的意思,就是觉得自己像在考科举的时候被人坑了,说好的榜眼,一下子名落孙山,我这是官场失意,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吧?”

梁遇说不明白,一边亲她,一边嗡哝着说:“有真才实学的人,叫人顶了才难受……你狗肚子里没有二两墨,考不上榜眼不是预料之中的嘛……“

月徊在底下挣扎不已,原本被他亲了就亲了,他还偏捅人肺管子。她不服,挣着脖子说:“是啊,我是个葡萄架子,哪有人花架子美。别人艳冠群芳,做贵妃是名至实归,我不成,我做贵妃是狗戴嚼子,冒充大牲口。”

梁遇实在觉得支应不了她了,蛮狠地堵住了她的嘴。

广东的七月芯儿里真热,才洗的澡,和她一纠缠,又弄得一身汗。可是他喜欢这种热烘烘的感觉,像浑身泡在温泉里,通体都透着舒坦。

她起先还不屈,他一点一点吻晕了她。再看她的时候,她面色红润唇色潋滟,他只觉一股子邪火莫名窜上来,要不是过会儿还要见客,这个午后就是好时机,去办一件他想办已久,思之欲狂的事。

以前不是这样的,证明有些事不能起头,一旦起了头,就有愈演愈烈之势。他紧紧压住她,眼神专注地望着她,然后解开她的衣领,在她肩头咬出两排细细的牙印。

“痛么?”他问。

月徊嗯了声,为他神魂颠倒,也不差这一回。

他低下头,从那玲珑香肩一路亲上去,暧昧地贴着她的耳朵说:“原来我也喜欢闻汗味儿。”

月徊红了脸,知道自己味儿不小,可能熏着他了,心虚地说:“这味儿不正,你等等啊,等我回头洗干净喽……”

他说不碍的,“不管你是盐卤的,还是糖浸的,我都喜欢。”

哎呀,这人真是太会说话了,月徊感动地说:“我以前做梦也没想到,你能把哥哥当成这样。”

以前的哥哥可亲可敬,高高在上;如今的哥哥从天上掉下来,又柔情又霸揽。她说不上更喜欢哪个,反正她愿意跟现在这样的哥哥腻歪着,觉得他是活的,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

月徊小声问:“爹娘的神位,你带着么?”

他说带着,眼里情欲一瞬褪尽了,坐起身沮丧道:“我这辈子,最对不住你的,就是没法子让你名正言顺当我的夫人。”

月徊对这个并不太在意,“人不都说了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我也没想回了北京后,在提督府给你看房子,我想做点儿买卖,开个茶馆儿或是鸣虫铺子什么的。”

所以这姑娘心是真大,一个人善于包容,心胸能装下天地。他坐在那里,抿着唇浅浅地笑,“你开个买卖行,我下了值来瞧瞧你,也不错。”

月徊崴过身子枕着他的腿说:“我要选个前面是门脸儿,后面是住家的铺子,只要门一插上,就能在铺子里过夜。”她自己畅想着,喜欢得笑起来。伸出手勾他脖子,在他耳边说,“哥哥,将来咱们能有孩子吗?要是能有,长得像你也不要紧,人家会说,外甥像娘舅。”

她老有那种来历不明的急智,让梁遇哭笑不得。可惜厂卫们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儿,要是没个男人顶缸,真生出个像他的孩子来,流言也不会断。

他抚了抚她的脸,“会有的,说不定将来会封侯拜相。”

月徊并不担心孩子的前程,有他这个爹,还能错得了吗。

这头正说私房话,透过篾墙疏朗的经纬,看见外面直道上有人来了。梁遇站起身,抻了抻身上衣裳,轻声嘱咐:“在后头等着,我办完了事儿带你出门。”

走进前厅,他又是那个长袖善舞的掌印督主。脸上挂着笑,老远便拱起了手,“蕃台,总镇,先前码头上人多眼杂,不便多言。眼下请二位下降行辕,怕是要连累二位反了总督大人的令儿,咱家是实属无奈,还请多多包涵。”

那些官员心里忌惮的种种,他率先便点明了,用不着藏着掖着,才好继续说事。

梁遇把内阁的谏言和皇帝的意思都同他们交代了一遍,临了笑道:“不瞒二位说,内阁对叶公颇有微词,皇上也对其提督两广的能力存疑,咱家这回来,是带着皇上密旨的,且留观叶总督一阵子,倘或实在不成就,也只好摘了他的乌纱。”

杨鹤和籍月恒交换了下眼色,毕竟都是官场上混迹多年的,只要风向一变,立刻就能敏锐地察觉。

布政使先吐露了一番自己的内心,“内相有所不知,下官专管两广民政、财政,譬如行政、军事、监察大权等,下官是无权过问的。这两年两广乱,一造儿瑶民,一造儿红罗党,下官就是有反总督之心,也没那个能耐。”

梁遇又瞧杨鹤,“总镇大人,您的意思呢?”

杨鹤道:“叶震拿捏着两广绿营和水师,卑职对此早就不满了,可惜因叶震是顶头上司,朝中也没有派人前来接管,我若有异动,便是谋反,因此一直忍到今日。如今既然内相亲临,我也发一发心里的牢骚,内相知道叶总督为什么既不平息瑶民作乱,又不剿灭红罗党么?因为总督衙门和乱党有利益往来。桂平那些山头,本来都是总督私账上的产业,后来朝廷要收管,叶总督对瑶民宣称增加八成赋税,这才调唆得瑶民作乱的。叶震在两广欺上瞒下一手遮天,朝廷哪里知道,内相纵然耳听八方,两广离京城万里之遥,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难免会有疏漏。”

梁遇倒不是完全不查,大邺每个封疆大吏,多少都有侵公贪墨的小动作,但像叶震这样挑起民愤对抗朝廷的却不多。眼下从总兵口中听见这些话,算是给了他定心丸吃,他含笑看向布政使,“蕃台,劳您出马的时候到了,以钦差巡抚的名义拟一封告瑶民书,朝廷并未增加税赋,不过将私田纳入两广鱼鳞图册罢了。私田的田主,大可拿田契来布政使司兑换朝廷分发的兑银,桂平一线从未将田地分割给百姓,这些瑶民本就是租田耕种,既不用增加赋税,又可减免租金,咱家倒不信,还有哪个再来造反。”

杨鹤和籍月恒顿时对他肃然起敬,再一想又犹豫,“这税赋……果真不加了么?”

梁遇负手在地心踱步,长叹道:“这个咱家来想办法呈报朝廷。瑶民本就不易,不增税赋,也是天子仁政,体恤夷民。”

于是杨鹤与籍月恒忙起身向他长揖,“下官等,先替瑶民谢过内相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进入瓶隐商谈的消息,早就被厂卫有意泄露给了总督府。叶总督闻讯震怒,那两位大员便斩断了一切退路,这下子除了与梁遇一条心,别无他法了。

第88章

所以何为瑶民难以平定,红罗党难以根除,只是因为两广的掌权者不作为,纵容他们与朝廷为敌,才有了这一长串的举步维艰。

如果不到当地来,凭着派遣出京的几位千户,和两广总督的官衔差得太远,就算清楚里头隐情,也没人奈何得了他。

梁遇后来又问及叶震和红罗党暗中有什么利益牵扯,布政使简单直接地说:“红罗党分上党和下党,上党培植读书人,下党是民间壮劳力。叶总督想借那些读书人控制两广科举,将来他的门生遍布朝野,那么他说话,震动的便不止两广,而是整个朝廷。”

梁遇发笑,这位叶总督确实有远见,还知道控制朝廷选拔贤能这条路。只是他料错了,皇帝没有派那些文弱的内阁官员来,却是遣了他。他不是正经科考出身,本走的就是野路子,靠着与皇帝亲近的关系才有了今天,他手上能转圜的余地,比一般官员大得多。寻常大员来,官衔和叶震相差无几,又怕得罪人,最后少不得表面敷衍一番就草草回京复命,他却不是。为了给司礼监立威,这次平定瑶民也罢,剿灭红罗党也罢,必然都要做到极致,所以就少不得拿叶总督开刀。

梁掌印对于愿意归顺的官员还是十分客气的,笑着拱手道:“今日有劳两位大人了。两广大员无数,码头上悉数到场迎接,什么人什么心,咱家全瞧在眼里。咱家是宁撞金钟一下,不打破鼓三千,免了与叶总督的周旋,好专心办我自己的差事。二位与咱家,都是为皇上分忧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但凡政务上相互扶持的,他日咱家回京必定向皇上呈禀蕃台与总镇的大功。”

所以聊到最后,杨鹤和籍月恒反倒要庆幸这位巡抚大人传召了自己。总督再大,大不过皇帝,梁遇是伴着皇帝长大,扶植皇帝登基的人,这样的人物若是想扳倒一个两广总督,不是难事。

梁遇看了看天色,时候确实不早了,他该预备带着月徊出去逛了。应付官员这种事,一旦谈得差不多,就不必再费神支应,他只叮嘱杨鹤,“广海卫的绿营和海师,总镇要清点明白,到了紧要关头,咱家会暂且接管。”

杨鹤道是,“卑职听内相号令。”

梁遇又对籍月恒道:“广东的几大珠池连年入不敷出,朝廷调拨高昂的采珠用度,到最后收成竟只有下等米珠几斛。今年皇上大婚,广纳后宫,宫里珍珠的耗费要比往年大得多。咱家已经传召了廉州和雷州八处珠池的管带,要彻查里头情形。今年采珠时节,咱家正好在,到时候如有存疑之处,还请蕃台助咱家一臂之力。”

籍月恒一叠声道:“该当的、该当的……不瞒内相,八大珠池的采收,连年都由总督府辖下亲军承办,下官虽说管理财政,这件事却也不敢过问。”

梁遇唇边笑靥加深了几分,“蕃台不必多言,一切咱家来两广的路上就已经踅摸清了。总镇这总兵当得憋屈,蕃台这布政使也当得憋屈,越性儿趁着这回不破不立,各自尽了职责,将来自有好处。”

两位要员诺诺称是,又寒暄了几句,方从瓶隐山馆退出来。

那厢门外对街的角落里,总督府的人看着总兵和布政使离开,方匆匆赶到门上递了名刺。

站班的锦衣卫粗声粗气让等着,其中一个转身进去通禀,过了会儿才出来,打雷般说:“今日巡抚大人不便,制台大人的好意心领了。”

至于什么不便,里头并没有说。总督府同知斟酌了再三,壮着胆儿道:“两广夏季炎热,巡抚大人若是中了暑气,咱们这儿有特治的药……”后面的话没能说完,在锦衣卫两眼铜铃般的瞪视下,吓得咽回了肚子里。

总督府的邀约不去,谁知道是不是鸿门宴。梁遇在京里时候养成了一身骄纵的毛病,要是合脾胃,就算你是草庐茅舍,他也愿意和你把臂言欢;但若是你不合他脾胃,那对不住,就算你住着广厦豪宅他也不赏脸。

还是那句话――你不配!

月亮慢慢升上来了,今天的月色不怎么样,细细的一线挂在天边的海面上,有些迷迷滂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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