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图他的钱或地位,就是单纯的见色起意。
能和这样的人度过春宵一夜,让她倒贴钱也乐意。
一瓶酒立马就见了底。
江丛羡扔了牌起身,说话的语气淡:“我去趟洗手间。”
虽然眼神已经喝的迷离,但步伐还是稳的。
他停在洗手间入口,也没进去,而是靠着墙,点了根烟。
隔着烟雾,许织颜看到他在发呆。
也不知在想什么,十有□□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啧啧啧,那双喝的发红的眼睛都变的黯淡了。
多可怜啊。
于是她壮着胆子过去,把他的烟掐了:“再抽嗓子就该坏了。”
他微垂眼眸,淡扫了她一眼。
眼神没什么变化,可就是能让人感受到那暗藏的寒意。
他就像是一块冰山,而且还是冰了亿万年的那种。
很难融化,可她偏偏就是喜欢搞一些高难度的挑战。
她的指腹轻慢的捻着他含咬过的香烟滤嘴。
上面还沾染着他的气息,以及些微的湿润。
“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是因为那个叫小书的姑娘?”
江丛羡神色没什么变化。
无关紧要的人,是很难激起他的情绪起伏的,哪怕只是一点点。
“自作聪明可不是什么好的习惯。”
清清冷冷的声音,夹杂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威胁。
他转身打开洗手间的门,进去。
许织颜也不急着离开,咬上那根烟,重新点上。
看的出来,他在那个叫小书的女人身上栽的可不轻,整个人意识都有些混沌不清了。
男人在里面待了很久,许织颜嘴里的烟都抽完了。
太烈了,呛人的很。
连烟都抽这么烈的,足以可见他对自己的狠。
江丛羡从里面出来,衬衣领口全是水,脸上也是,还没擦干。
他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偶尔还需要扶墙才不至于跌倒。
那酒后劲足,就他拿酒当水喝的架势,酒量再好也架不住。
他也没看许织颜,也可能是眼里根本就没她这个人。
挺不错的。
许织颜对一喝醉酒就精虫上脑的男人没什么好感。
他这样的就正好。
她跟过去,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酒局还没散,他接着喝。
一直输就一直喝。
打到最后,瞎子都能看出来,他也不是为打牌,就是单纯的想喝酒。
喝的整个人没力气了,拿一张牌就往下掉。
连杯子都握不稳。
酒劲全上来了,理智彻底被盖过。
然后在那笑,看上去似乎心情挺不错的。
见他笑了,身旁那些人也跟着一起笑。
他扯过身旁人的衣领子,一边笑一边问:“我可怜吗?”
孙朝正喝着酒呢,突然被扯过来,手里的酒杯没拿稳,就这么洒了,全泼在江丛羡身上。
他当即就吓了一跳。
经过那天被开瓢的事后他就对江丛羡有了点莫名的畏惧。
不敢得罪他是一回事,怕也是一回事。
好在他也不在意,可能是根本就醉的没了知觉,一直在那重复的问同一句话:“我可怜吗,你看看我,我可怜吗?”
孙超笑道:“害,哪能啊,您可是这北城顶尊贵的,谁可怜也轮不到您啊。”
他就笑的更大声,是真的觉得好笑啊。
“对啊,谁可怜那也轮不到我啊,谁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得罪我啊。”
语气挺狂。
只是手在抖,拿酒杯也抖,拿烟也抖。
孙朝看着他,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男人还在笑,就是眼睛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
面前的场景对孙朝来说冲击力太大了。
不管是出于江丛羡的反常,还是他那几滴稀有罕见的鳄鱼泪。
低沉到几乎是气音在发声:“可她敢啊,她就是敢。”
酒精是个好东西,轻易就麻痹了人的神经。
江丛羡又是笑又是哭的:“她没有心的,说我冷血,她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普通人酒后发疯,似乎很正常。
但冷静自持的人,露出这样的一面,的确足够让人震撼很久了。
孙朝也不例外。
看着面前狼狈的江丛羡,他突然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最真实的他。
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一直以来坚守的底线。
男人就该薄情,就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你看,像江丛羡这么牛逼的人,动了情后不也成了个借酒浇愁的废物吗?
江丛羡是自己开车来的,那辆黑色的保时捷。
孙朝把江丛羡家的地址给了许织颜:“人你先老实送到,别在车上动手动脚,他不好惹,你也得罪不起。”
许织颜是个聪明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接过写着地址的纸条:“知道了。”
她也喝了点酒,没法开车,只能叫代驾。
两个人都坐在后座。
江丛羡闭目养神,偶尔因为头疼喉间会发出不适的低吟。
连声音都这么性感。
许织颜突然开始不解了起来,这样的男人,居然还有人拒绝的了?
车窗外的灯影随着车速快速划过,男人的眉眼也在明灭间模糊起来。
车停在北城有名的富人区,保安认得这个车牌号,开了门禁。
许织颜知道这儿,对他们这种普通人来说,这儿的房价可以称得上是天价。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的原因,她总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比别的地方要好。
想绕过去扶他下车的,结果男人自己开了车门下来了。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酒消了大半。
看到她了,眼神也没什么变化。
更多的是淡漠与冷冽。
他把被醉酒后自己扯开的领带重新系好,又恢复了往日一丝不苟的模样。
绕开她往前走。
许织颜偏要跟过去。
是个上坡路,高跟鞋穿久了走的脚痛,男人腿又长,一步都快抵上她三步了。
许织颜只好脱了鞋子,一路小跑跟过去。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也没靠的太近,一直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男人的背影停下,他就站在那里,深邃的眼看着前方。
路灯之下,纤细的身影被勾勒的明显。
林望书看到他完好无恙的出现,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还是不放心。
自从那天看到他跌跌撞撞的离开,她的心就一直悬着。
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出来看一下。
电话打不通,她就去他之前应酬时最常去的夜店酒吧找了个遍。
实在找不到人了,只能在他家楼下等。
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耳朵都冻红了,总算他回来。
许织颜跟过来,故意问他:“知道我脚疼,所以在等我?”
声音媚,又撩人。
眼神往上抬,看到路灯之下的小姑娘了。
长的是真好看啊,那双泛着碎光的桃花眼,
白色的高领毛衣,外面是一件黑色的针织外套。
围巾挡住半张脸。
她给人的感觉很干净,是未出校园的那种干净。
十有□□就是那个打电话的“小书”了。
的确也对的上号。
能把江丛羡这样的男人都给迷的神魂颠倒的,就该长成这种无可挑剔的脸。
林望书看到她了,微愣了一瞬。
许织颜笑道:“别误会啊,我们今天也是第一次见。”
林望书记得她的声音,就是刚刚接电话的那个。
她点了点头,礼貌的和她打过招呼。
江丛羡看着林望书,就只是看着。
看了很久。
然后从她面前走过。
闻到他身上那股浓烈的烟酒味了,林望书下意识的去拉他:“医生说你的病要少喝酒。”
他也没甩开她的手,声音平静,却没看她:“你别碰我,你不要我就别碰我。
她是情急之下才会去拉他的。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越距,林望书松开手。
然后才听清江丛羡的话。
不等她再开口,后者眼底最后一点光彻底熄灭。
绕过她走了。
许织颜跟过去,这一次,江丛羡没有拒绝她。
身后的人在路灯下站了很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等许织颜再去看时,那里已经没人了。
她叹了口气,居然还有点心疼:“今天这么冷,那个小妹妹才穿这么点,刚刚看她手都冻僵了,那块红的应该是冻疮吧。“
似乎是怕江丛羡不知道什么是冻疮,她居然还直接给他解释起来:“我以前得过一次,特别痒,还不能抓,越抓越疼,严重点的手都能冻烂了,那皮肉黏在一起,碰不得又挠不得的,痒是钻心的痒,疼也是真的疼。啧啧啧,也不知道那么好看的手要是真长冻疮了可怎么办,现在的小妹妹对手的在意程度和脸可不相上下,人家大老远跑来找你,结果你倒好,就这么把人冷落了,你说这大晚上她能打到车吗,万一碰到个流氓……”
他撕开清冷平和的面具,声音染了点怒意:“说够了没?”
是真的生气了啊。
许织颜看着他,倒不怎么怕。
至少没有在KTV时那么怕了。
她怕他是觉得他冷血,不讲感情。
可她现在觉得他也就一普通人,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
人啊,总是在劝别人时一箩筐的道理,自己的事情倒是处理的一团糟。
明明两情相悦的人,却还偏偏弄的像仇敌,多可笑。
与其误会来误会去的,还不如找个时间好好谈谈。
许织颜也算是个海王,对感情的事没人比她更在行了。
虽然看中了江丛羡的身体和那张脸。
但也知道,自己这方鱼塘是容不下这条鲨鱼的。
杀伤力太大,别说鱼塘里的其他小虾米了,连她也能一块咬了。
还是那种温柔清纯的小妹妹可以降的住他。
所以许织颜很干脆的放弃了。
这儿不好打车,得先出了小区。
许织颜心里想着这叫什么事嘛,本来打算趁着他喝醉来场一夜情的,结果不光酒醒了,还碰到人家前任。
这下好了吧,心里全是前任了。
没劲透了。
啧。
想不到这种一看就薄情冷血的男人居然也会对人动心。
走了几步,她看见那辆熟悉的保时捷从她面前开走。
车内没有江丛羡,只有开车的司机。
不用想也知道这车是去干嘛的。
估计是被她那几句话说的心疼了,怕他的小姑娘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打不到车。
话说的挺狠,不许她碰。
心软的倒是比谁都快。
第五十三章
这里的确不好打车,尤其是晚上。
就算是网约车也得等很久。
林望书站在路边吹了会冷风,也没有看到一辆车。
寒风越刮越大,跟刀子一样,往人脸上刺。
她把围巾往上拉,挡住大半张脸。
黑色的保时捷停在她身旁,半晌,车窗降下。
车内是蒋苑的脸,语气淡漠,但称得上尊敬:“林小姐,上车吧,我送您回去。”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道过谢,开了车门进去。
车内开了暖气,缓了好一会,身上的寒意才被驱散。
蒋苑全程都很安静,自她上车后便没再和她说一句话。
他本身就是少言的性子,也只有面对江丛羡时,冰冷的态度才会缓和一些。
林望书不是没有疑惑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却也没有过问。
她不是这种爱管别人闲事的人。
车子停在路口等红绿灯,握着方向盘的手松开又收紧。
男人冷冽的声音在这夜色中响起,比这车窗外的温度高了不多少。
“林小姐,有些事我本不想多嘴的,可有些事情,我觉得您应该知道。”
夜风拍打车窗。
外面,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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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书请了几天假,没去学校。
她病了,重感冒加发烧。
吹了那么久的冷风,想不病也难。
林约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也和学校请了假,留下来照顾她。
他只是不善与人交际,绝大数的时候是正常的。
因为那些经历,他甚至比同龄人还要早熟。
林望书躺在床上,因为感冒全身酸痛,他就照着食谱给她煮粥熬汤。
林约端着粥过来,非要亲自喂她:“好好躺着,别乱动。”
听到他近乎命令的语气,林望书点头笑笑,很听话:“好,我不乱动。”
他舀了一勺粥,吹凉了才递到她嘴边。
林望书小口吃着,偶尔看着他。
他的眉眼和母亲很像,都是温婉柔和的。
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林望书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那张脸。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小约,想妈妈吗?”
给她喂食的手微微顿住,他低着头,好半天才低嗯一声:“想。”
林望书也想。
很多时候,她也会想父亲。
在孩子的心目中,父亲的形象总是最伟岸最高大的。
林望书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其他人的父亲不同。
从小被爷爷溺爱着长大,以及身边人的无限纵容。
所以也让他养成自负又残忍的扭曲心理。
林望书怕他也恨他。
恨他那么对母亲。
可当蒋苑和她说出那些话时,她还是感觉有什么在一点一点的崩塌。
是难受的。
但她不知道自己在为谁难受,是为父亲,还是为自己,亦或是,江丛羡。
他受了多少苦,才会被折磨成现在这副模样。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她的父亲。
林望书一直觉得,自己是可怜的。
她把尊严看的比命还重要,却不知道有的人,别说尊严了,连整条命都被踩进了她所看不见的地狱里。
卑微活下来的人,是没有尊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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