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两人眼神交汇。兔子一个跳跃,朝她的双唇撞来。王结香大手一挥,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它拍飞。
“你居然要强吻我?太没风度了。”
她站起身,叉着手,冷酷无情地昂起下巴:“我都说了,我不救你。”
兔兔耷拉着大眼,变深的双眼皮间暗藏忧郁,一副失魂落魄的可怜样。
不发出冷嘲热讽的殷显语调时,小白兔看上去无比的无辜乖巧。要不是王结香掐了自己大腿两下,这会儿恐怕已经趴在地上柔声细语哄“兔兔别伤心”了。
“别怪我绝情,你还记得分手时自己说过的话吗?”
他抬了头,诚实道:“不记得。”
“我不记得和你分手,不记得和你在一起过,说实话,王结香,我根本没印象你是谁。”
这话不意外地又把她气了个够呛,他又说。
“你要跟我到小兔岛上走一趟吗?”
小兔岛是一个圆形的岛,四面环海。载来王结香的千纸鹤,降落在全岛最北的一块空地。沿着空地往南走,是一条亮着路灯、铺得整齐的石板路,它将岛上一座座外型不一的住宅连接起来。
这是一个特别小的岛,在岛的最北边,找到视野开阔的地方,便能望到岛的最南边。
一人一兔并肩走在石板路上,王结香打量着四周。
单看景色,感觉这儿和深秋凌晨的街道没有太大的差别,有草有树有路灯有房子。路灯散发着暖光,哪怕是灯光照不到的树丛也找不出任何可怖之处,如果不是身边会说话的兔子,难以想象她正身处一个异世界。
不过,确实如兔子所说,岛上见不到别的生物,这一路走来,房子全是熄着灯的。
“这儿的房子有你眼熟的吗?”
兔子仰头看向王结香,她身后的天空微微露了白。
“全是第一次见。”她答得笃定。
“你在哪个阶段认识的我?”
“什么?”王结香没听懂他两个问题间的联系。
兔子走上前一步,看看左又看看右:“岛上是我曾经住过的房子。”
“我们路过的第一间,是我爸老家的房子,我出生在那儿。小学,因为我爸的工作,我们家搬到另一个城市,那栋黄色的就是当时住的公寓。中学二年级,父母闹离婚,我到姥爷家住了两年,后面木头材质的民宅,是姥爷家。现在我右手边,是我高中呆了三年的寄宿式辅导班;左手边,是我第一份工作的住处,当时在汽修厂工作,被分配了一间员工宿舍。”
王结香听得瞠目结舌:“它们是在不同地方的房子,却被浓缩到这个岛上?”
“是的。”
她走到他说的员工宿舍,试着通过窗户看里面。那玻璃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纯白色的,完全不透光。
“你到房子里看过吗?”她敲了敲玻璃,敲击声不脆,是硬邦邦的,像敲着一块水泥墙。
“没有看过,它们上锁着。”
从兔子简单的五官中,王结香读出一丝苦闷。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近它们时,我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脑中不时会闪现一些过去的记忆片段。”
“好吧。”王结香带着他走回石板道:“说不定,找到我和你住过的房子,你就能记起我。那是个破破的民房,周围的有联排的木屋挡去阳光,民房在小巷的深处,对面有个公用厕所。如果找到它,我们可以试试从屋顶爬进房间,它的屋顶是坏的,以前总漏雨呢。”
一共这么大的岛,走到底,仍未看见她口中那个模样的房子。
不知不觉他们已到达岛的最南面。一个显眼的小动物的家吸引了王结香的视线,它的屋顶是红色,非常豪华的两层,看样子是殷兔子居住的地方。
等走近了她发现,兔子窝旁边还立了块牌子。
王结香一字一句读道:“肥肥之家。”
肥肥?殷显一直管她叫肥肥呀。
指着牌子,她问他:“这个肥肥……”
话说一半,被兔子打断,他瞥向王结香身后,告诉她。
“太阳出来了。”
王结香转身,耀眼的阳光,将视野涂成一片白色。
双眼感到莫名的酸胀,她连忙闭紧眼睛,等待这劲缓过去。
再睁眼,她站在自家的卧室。
视线正前方,是一面碎掉的窗。
窗外的风嗖嗖地往里灌,傻眼的王结香在风中挠头。
第3章胡萝卜
外面的天黑着,刚才看见的太阳去哪了?
即便是用梦游也无法解释之前的遭遇。卧室中破碎的窗、不翼而飞的床,午夜飞行的经历和小兔岛的一切,感受和记忆都无比的清晰。
突然王结香想到。
“殷显!”
拿起手机,她拨打了那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提示是空号。
所以他的人间蒸发,不是因为躲她,他被绑去奇怪的岛上变成兔子了。
“以往影视剧中聪明的女主角遇到超自然现象是如何处理的?”
王结香一个头两个大。
“应不应该报警?报警后又该怎么对警察说明他目前的情况?”
没等她思索出结果,破洞的窗户那边传来异动。
王结香过去一看,不得了。
那只千纸鹤又来了!它面朝她,在窗外舞着翅膀。
“你是要回来吗?”毕竟它变异之前是她的床铺,王结香为它让开进屋的位置。
千纸鹤调转方位,尾巴朝她,翅膀挥得更加用力。
看它的意思……“你要载我走?”
王结香连连摆手:“我这才刚回来,我不走。”
她的拒绝让千纸鹤的翅膀停住。它漂浮在空中,长尾开始下降,摊平,正在重新恢复它原本的,作为一张床的面貌。
其实,是可以不去的吗?只要她不愿意。
再然后呢?殷显对于她的世界仍是失踪状态,她无法去他被困的岛。
王结香心生烦躁,冲千纸鹤吼道:“别变了!”
“你等我一会儿,至少得让我换件厚衣服吧。”
打开衣柜,取出最暖和的羽绒服,她麻溜地穿好,拉上拉链。想起小兔岛的情况,她又跑了趟储物间,由工具箱中取出了一把锤子。
千纸鹤变换得只剩下半边翅膀,是写着“来我的岛”的那只翅膀。
王结香把锤子往怀里一揣,两眼一闭,跃出窗户跳到悬空的床上。小床被她压得沉了一沉,床板迅速地坍塌,重组成千纸鹤。
“去吧,你的岛。”
不过第二回,她已经轻车熟路。双臂缠着千纸鹤的脖子,王结香知道脚该踏在哪里,坐哪个位置舒服。
她脑子想着很多要跟殷显的话,想呀想,悄悄地把眼睛合上了。
熄灯的大地,夜空沉静。
城市中没有人失眠,月亮也睡着。
千纸鹤又一次降落小兔岛,从翅膀上下来,王结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左顾右盼,没看见兔子。
她发现,写着岛上的草丛似乎长高了不少。以及,之前离开小兔岛时,分明望见升起的太阳,怎么这会儿又天黑了?离岛到回来,总共算来没有多长时间,她可是一回家就马上被接出去了。
源源不断的问题,没人能为她解答。王结香扼腕:她看过的奇幻类小说基本都会为主角配备一个系统,负责帮主角答疑和分配任务,她也想拥有这项服务啊。
还是先去找殷显吧。
一回头,省得找了,他站在她背后。
小小只的兔子,抱着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罐子。保持一段距离,他一脸严肃地打量着她。
“你现在的外貌不适合皱眉头。”
王结香弯下腰,刮了刮他的鼻子:“别告诉我,你又不认得我了。”
兔子是记得她的:“其实我有预感你今晚会来。”
结合所见的环境,她问:“你在这里等我很久吗?”
“不久,”他说:“四天。”
将怀中的罐子递给她,他按她所说,放松了眉头:“给你的。”
王结香接过一闻,熟悉的气味。
罐子装着胡萝卜汁。
她扁了扁嘴,表情有点怪:“你记起来啦?”
“记起什么?”
早些年的毛病了,王结香偶尔会夜盲。不严重,是暂时性的,晚上看不太清东西。以前殷显老榨胡萝卜汁给她喝,她不爱喝,他偏要她喝,讨厌得很。
“没什么,”王结香盖上罐子,好奇道:“胡萝卜汁哪来的?”
他答得自然:“岛上有胡萝卜,兔子窝有榨汁机。”
王结香不禁想象了一番胡萝卜汁的生产过程:白胖兔哼哧哼哧拔萝卜,拔完运回窝,再系着围裙,一个萝卜一个萝卜地榨汁。太诡异了吧?
甩甩脑袋,赶走脑内的画面,她提起上次被没问完的问题。
“你的窝怎么要叫肥肥之家?”
“谁知道呢,”殷显的回答毫无营养:“我来的时候它就叫这个。”
王结香好想冲他大声喊:肥肥是我啊!
可他不记得她,不记得她的事,所以她没理由凶他,显得莫名其妙。
“我要让你想起我。”王结香自语着下定决心,捏紧手中的罐子。胡萝卜汁,一如既往的讨厌。
她的模样让兔子感到诧异:“你的记忆对于我,很重要吗?”
“不重要!”
重重地哼了声,王结香转身朝岛上的房屋走去。
距离木牌最近的屋子,位于石板路的起点,是个灰色的土屋,殷显说过:那是他爸的老家,他出生在那儿。
砖头垒成了土屋的主体,窗框黄得发灰,玻璃却是纯白色的。王结香走至门边,生锈的大铁门是插钥匙打开的,而门把自然是拉不动的。
她使劲往门上踹了两脚,铁门锈归锈,还挺结实。
只能试试用锤子砸窗户,王结香的手伸进怀里,亮出她自备的道具。
看出她要做什么,一直对这些屋子有不舒服感觉的殷显尝试阻止:“如果屋里关着怪物,砸开把它放出来了怎么办?”
王结香找着敲打的角度,听他说话,头也没回。
“有怪物,就打怪物。”
随着砰砰砰的落锤声,她头头是道地为他分析。
“你呀,平时只知道赚钱,都不看小说,不玩游戏的。你说觉得屋子有古怪,那明摆着它们有隐藏的讯息,正等待我们去互动。”
窗玻璃,不是正常的窗玻璃,几锤子下去它一点儿没坏。王结香挑着窗户角敲打,一块玻璃一块玻璃地试。
兔子叹息声连连。
“别怕啦。有怪物正好,打败它,你就恢复记忆了,游戏电影都这个套路的。没怪物,那砸开更无所谓,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吃的玩的,再为你的兔子窝添一些绞肉机打蛋器面包机,让你的受困生活拥有更高的质量。”
王结香讲的话,意在活跃气氛,但殷兔子完全没法被安慰。
她砸得越起劲,他的身体抖得越厉害。
停下锤窗的动作,王结香走到他身边,把他捧起来,装进自己厚羽绒服的口袋。口袋是个深深的直袋,装在里面的兔子扒拉着口袋边缘,剩一双眼睛和耳朵露在外面。
她说:“我力气很大,跑步很在行,遇见坏事,我会跑得很快。”
应了那句“力气大”。只听“啪嗒”一声,坚固的窗玻璃硬生生被王结香用力气锤破了一小角。
这下能看见屋里了,可能是没开灯,看进去黑漆漆的。
“哇哇哇!”破的窗户角正好临近铁门,王结香兴奋地撸起袖子,把胳膊从破洞中伸进。
经过短暂的摸索,她成功地找准门内的把手位置。
向下一按,铁门吱吱呀呀地从里打开了。
“进去看看?”王结香眼神询问殷显的意见。
他闷闷地应:“嗯。”
推开锈迹斑斑的通往殷显幼年老家的门。
她带着他,重回那片如墨的漆黑。
第4章诱拐犯
屋外是石板道与散发着暖光的路灯,那光照不进屋子,到了屋内的他们仿佛到达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
王结香顺着墙壁向上摸,不一会儿便被她找到电灯的开关。
“啪嗒。”
天花板的日光灯闪了一闪,没精打采地亮了。
引入眼帘的是一居室的三口之家,家里收拾得干净,物品摆放得也十分整洁。漂亮的碎花帘子将房间分割成不同的区域,左手边是餐桌和灶台,右手边是一大一小两张床,角落摆着矮矮的小书桌。
瞥见餐桌正前方的电视机上摆着一对夫妻的结婚照,王结香走过去。
“怎么放得这么高?”
她发现自己需要踮着脚才能够到电视机的机顶。
她的手……这是她的手吗?王结香举着手晃了晃,那小得跟块饼干似的手动起来。
不得了,王结香反应过来,低头看向自己身体的其他部位。
一整个她变小了!羽绒服成了儿童羽绒服,引以为傲的长腿现在短得像两截藕。口袋里的兔子……殷显人呢?!
此时门外忽然雷声大作,王结香转头望向窗子。
闪电一波又一波急急地落下,窗户映出一个站在外头的人影。
谁在那儿?她后背发凉,小兔岛上不是只有殷显和她吗?王结香翻了翻口袋,她的锤子也变成一个可可爱爱的迷你锤。即便是这样,她拎在手里都觉得重。
猫着腰,王结香悄悄地靠近人影。
“夜雨寄北,唐,李商隐。”
孩童稚嫩的背诗声将她吓了一大跳。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何……。”
王结香见他挠挠头,低头看了眼书本:“何当共剪西窗烛。”
他反复地念着这句,敲打自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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