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到了我爷爷这辈,我爷爷觉得帮忙不帮忙的实在太难听了、你来我往太客套,就改成了娃娃亲——我爷爷可真是的,我当时还没出生呢他就把我卖了。”
“哦豁,那你这婚约定得还挺有历史?但你结婚以前,我没感受到你家和周家有什么关联诶?”
“害,他们周家在旧社会时就是大家族嘛,家大业大的,要不是当时家道中落、让我太爷爷瞎猫撞见死耗子雪中送炭了一回,哪能跟我们家扯得上关系啊?”
周沫换个细头的刷子,继续上眼影:“但换个角度来想,这就是缘分啊。”
“缘分吗?我怎么不觉得。”方之遥虽然闭着眼睛,但眉毛却一动一动的,表情生动得很,偶尔还会皱一皱眉,“我只觉得,我跟周崇凛之间这贫富差距真是太太太太大了。
“我爸生意失败以前,我家的经济状况也还算可以吧?但跟周家比起来,我那就是九十头牛的一毛——什么叫万恶的资本主义?周崇凛就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怎么着?老公有钱还不好?你就知足吧方之遥。”周沫放下刷子,“眼妆行了,睁眼吧。”
方之遥这才睁眼,眼神空洞地叹气、摇了摇头:“不好啊,阶级矛盾太严重了,交不了心啊。”
周沫一听就笑了:“你这是阶级矛盾的问题吗?你这是你自己胆子小的问题!”
方之遥难得一回没有顶嘴:“是,这个我承认,我胆子小。”
“你不能胆子小啊,”周沫拍着方之遥的肩,“你不胆大些,怎么挣脱你心里那堵墙呢?你得攀过去啊方之遥!”
方之遥拍掉周沫的手,还是摇头。
“不行的,我怀孕了,攀不了墙。”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这章开始拆墙了!
第22章
周沫啧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我这是让你真的去翻墙吗?我这是让你鼓起勇气,该拔的刺儿就赶紧拔了、该拆的心墙赶紧拆了!”周沫语重心长,“遥遥,姐姐想看你快快乐乐地当少夫人,不想看你天天在这儿搞阶级斗争。”
“可是……”方之遥欲言又止。
周沫看了下时间,还早,不赶着定妆上台,索性就搬了椅子过来,在方之遥身边坐下。
“遥遥,你仔细跟我说说吧。杨朋是Beta,有些时候没法和你共鸣;我是Omega,我和你还是比较相通的。
“说吧,你总不愿和你家少爷聊这事的原因,是什么?”
方之遥犹豫了一下,调整了坐姿,面朝周沫,缓缓道:“大概……是有两个原因吧。一个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不知道要怎么和他交流。
“与其说是这次不知道,倒不如说是我和他结婚共处这么久以来,我始终没有学会和他交流相处的正确方式。”
“没有啊,”周沫不认同方之遥这个说法,“平时搂搂抱抱的时候,我看你不挺乐在其中的吗?”
“这哪一样啊?”方之遥撇了撇嘴,“调情归调情,谈正事儿归谈正事儿——这哪一样啊?”
“这怎么就不一样了?”周沫反问,“噢,知道怎么上床,不知道怎么相处?那你们这婚姻生活还真是某种意义上的‘充实’啊。”
“说正经事儿呢,别损我成吗?”方之遥思绪繁乱的时候,就爱揪自己衣摆,“上床的时候,没皮没脸往床上一躺就完事了,可日常相处和日常交流不一样——它得走心啊!
“我和周崇凛,一共也就认识这么大半年,除去吃饭睡觉工作以外,实际相处的时间就更少啦。你不想想,结婚前我一共才见过他三次——我什么都不了解他就跟他结婚了。
“我摸不透他的性格、猜不透他的想法、拿不准和他相处的度。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跟他聊这个事。”
“害,这算什么问题。”周沫一挥手,“你听我的,你回去之后直接往他身上扑,然后啥都别管,直接开始哭。”
“哎呀,我还有第二点没说完呢。”方之遥话归正题,“第二点就是……我害怕。”
“你害怕?”
“我……我有了崽子以后,就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哪不一样了?”
“我变得很胆小。”方之遥坦诚道,“不知道是怀孕之后、周崇凛对我更好了,还是我因为怀孕的原因变得更加敏感了,我真的就像朋朋说的那样、好在意周崇凛噢。
“我虽然老拿周崇凛泡吧的事情开玩笑说事儿,但其实……我很害怕他真的是我想的那个样子:不在乎我、玩弄我。
“这样想想,我挺自欺欺人的,以为不和周崇凛戳破这个话题,就真的万事大吉、无事发生了。我倒是想表现得不在意,可事实相反,我真的很在意、非常在意。”
“所以啊,”绕了一圈,话题又绕回了起点,周沫有些无奈,“你得去谈啊。”
“我……”方之遥还是犹豫,视线飘忽不定,“沫沫,你说你当初是怎么发现你前任出轨的?”
周沫的前任是个特别飒的女A,两人的曾经甜蜜过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周沫发现女友出轨了,两人就断了。
一提这事,周沫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怎么发现的?我发现她衣服上沾着其他人的头发丝儿和信息素啊!”
“那不就是了——我还记得你那时候伤心了好几天呢。我这么说,你能体会我的心情了吧?”
周沫沉默了一下,站起来开始收拾化妆台上的东西。
“我是可以体会你的心情,但不管怎么说,对待你自己的感情、你都不应该逃避啊。”周沫拿起定妆喷雾,“我那时候伤心完冷静完,我不马上就去找我前任理论了嘛?”
“但你跟你前任又没结婚又没怀孩子,你当然能说走就走啊——我不能啊!”
周沫没好气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双手叉腰:“感情你都考虑如何分手这层了呢?你的意思是你结婚了怀孕了,万一他真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了、你不好说拜拜就拜拜是吧?”
方之遥泄气:“也不完全是……我只是举个例子,说明一下我心理压力有多大。
“我这不聊吧,我自己口嗨一下还能留个妄想;我要是一聊发现——嘿,这Alpha臭流氓还真是个风流性子,那我怎么办呀?我离婚又离不成、肚子里还揣个崽子,我不成心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哎呀,你先别考虑这么多行不行?”周沫赶紧打断方之遥,“你现在需要的,是跟周少爷来一次心灵上的沟通,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讲道理,周少爷不是我前任,我前任会出轨,但周少爷又不一定就是出轨。”
方之遥低下头,又开始揪衣摆:“好吧……我尽量找个机会,做好心理准备跟他聊。”
“别找什么机会了,就今晚吧。”周沫贼兮兮笑,“你别怕,他周大少爷要是真的做出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你尽管告诉你沫姐,姐姐我处理这事儿有经验。就算不能套麻袋揍他一顿,讹他一大半家产还是可以的。”
方之遥被逗笑了,拍了周沫:“你少来,你这考虑得比我还多呢。”
两人哈哈大笑,算是给刚才有些沉闷的话题收了个尾。
周沫趁机给方之遥定好了妆,最后一次替方之遥检查造型,边打量边道:“行了,不想这些了,等会儿的演出重要,你好好表现,可别出错了。”
方之遥摆出职业笑容,信息十足:“那是当然。”
方之遥已经两个多三个月没有舞台了,虽然这段时间来又是综艺又是拍戏的、曝光不断,但对于一名唱跳偶像来说,舞台才是王牌。
唱跳是方之遥最信手拈来的东西,放在往日里他有十足十地把握能完美完成演出。但这回可和往日不一样——这回他肚里有个三个月大的崽子呢!
尽管医生说三个月了、胎像已稳,适度的蹦跶无关紧要,可再怎么说肚里这崽子都被他供了这么久,真要出点什么事、他以后找谁梳小辫儿呢?
方之遥上台前将身上的耳返设备等都检查了一边,反复确认鞋上的防滑贴是不是贴严实了。
本来说要来看演出的周崇凛,临近开场了都没出现半个身影。方之遥在台上进行Talking时还刻意往台下找了好几回,始终没找着人。下了台问过杨朋、确认周崇凛确实没来后,方之遥才明白自己又被周崇凛放鸽子了。
鸽子鸽子,次次都放鸽子!方之遥生气了,决定今晚在庆功宴上吃烤乳鸽!
庆功宴本质上是给辛苦劳动的Staff们开的,方之遥以前还会和他们打打闹闹,现在顾忌着宝宝、不敢闹了,便一个人坐在角落边上喝着碎肉粥,时不时地抬头和路过的工作人员聊聊近况、说两句玩笑话。
正聊着呢,手边的手机亮了一下。方之遥瞄了一眼,FaceID自动解锁,显示是周崇凛发来的微信。
_:结束了?
_:明天有工作?
_:没有的话,今晚回家吧。
因为要保护隐私和防止偷窥,方之遥不敢给周崇凛备注一些有实质性意义的文字,就干脆用一个下划线“_”来代替所有了。
现在看来,这个下划线很像一道没写答案的填空题,明晃晃地摆在那里,等着方之遥作答。
方之遥想了想,拿起手机回了句。
yao:现在回去。
周沫说得对,不论如何都应该鼓起勇气去面谈一次、将心结说开。放任心结不管、让心口的那根针扎在那里的话,日日反复的隐痛迟早会将他逼疯。
方之遥在车上时就一直反复思考措辞,正经的、活泼的、说三句话都搭不着边儿要绕好大一段弯的……各式各样,方之遥全想了个遍。
他摸着肚子,一遍一遍地模拟演练和周崇凛谈这件事时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地猜想着周崇凛的回答。然而,所有的准备,在回到家见到周崇凛的那刻,都宣告无效失败。
“遥遥,回来了。”周崇凛正在客厅里摇着酒杯等方之遥,听见声音后转过头来,冲方之遥招招手,“今天的演出,怎么样了?”
周崇凛在好声好气地问方之遥,方之遥却听不进去周崇凛说得一字一句,眼睛光盯着周崇凛的衬衣领口看了。
周崇凛脱了西服外套解了领带,解开了衬衣最上的两颗扣子,从V字领口中露出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这位帅气Alpha的精致锁骨。周崇凛的状态是那么放松、那么惬意。
但隔着这么远,方之遥都能闻到周崇凛那件白衬衣上沾染到的Omega信息素——不属于他、百分百是其他什么人的Omega信息素!
周崇凛的放松和惬意,在方之遥看来就是一个莫大的对他的嘲讽。
方之遥本想忍住情绪,上前一步好好说话。可孕期的情绪波动本就强烈,方之遥根本无法控制,霎时之间眼眶一热、晶莹的泪水由着脸颊流下。
“你……你又去喝酒了吗?”
方之遥浑身发抖,像是恐惧着什么,又像是气到极致。
“你到底……到底都去找了谁啊?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这样对我?”
作者有话要说:“二十三章。”周崇凛面无表情,语气已是冰冷至极,“二十三章了,下一章我终于可以喊冤、告诉遥遥真相了。”
第23章
周崇凛被方之遥突来的泪水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去安慰哭成泪人的小Omega。
“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周崇凛毫无自知,伸手搂住方之遥。
周崇凛一靠近,身上那股熏人的信息素味儿就更加明显了,刺激着情绪激动的方之遥的鼻腔,引得好一段时间没怎么孕吐的方之遥一顿恶心。
“咳、咳——你别、别碰我!”方之遥捂着嘴巴,压抑着恶心的同时,还得费劲地推开周崇凛,“你别碰我、你不许碰我!你离我远点!”
他身体一晃、因为站不稳而原地蹲下,垂着脑袋捂着嘴巴一阵干呕。
周崇凛先是被方之遥过激的推阻给吓了一跳,后是看方之遥干呕反胃的架势心慌。想上前一步扶着方之遥的肩膀安慰吧,又怕招来方之遥更大的反应,只能给一边低眉顺眼的女佣使眼色。
“还愣着?”
训练有素向来不爱管主人家事儿的女佣,这才上前扶方之遥:“少夫人,这样蹲着多累啊?我们扶您起来吧。”
“我不要——你们都不要动我!”方之遥正在气头上呢,不管是谁过来都一顿乱挥手,左右两手边的女佣也不能幸免。
女佣悻悻地相互看了一眼,低着头退下。
方之遥扶着沙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眉头紧皱、满脸慌乱不解的周崇凛,带着哭腔道:“离婚、我要和你离婚。”
周崇凛的脸顿时黑了,身上开始散发能冻住一整个太平洋的低气压。
“为什么?”
方之遥一看,嘿,周崇凛居然冷着脸问他为什么?心里更气了,眼泪也飙得更凶:“为什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你自己问问自己为什么!”
周崇凛不明白:“我问我自己……?”
“你这个风流鬼、臭流氓、大混蛋、花心大萝卜!”方之遥顾不上那么多了,当着么多佣人的面开始骂人,“你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我对你来说,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宠物而已!”
周崇凛莫名其妙,想开口解释、又实在不明白方之遥在气什么:“我什么时候不把你放在心上了?遥遥,是我哪里让你不开心了?”
“别喊我遥遥!”方之遥又要抽泣又要发脾气,呼吸的节奏乱了一大半,“结婚也好怀孕也好,我都受够了,我不想再忍不想再装糊涂了!
“我要离婚,我现在就要离婚!我不想再跟你一起生活了、以后我一个人带着宝宝过吧!”
周崇凛的脸更黑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上前拉住方之遥的手,生怕方之遥下一秒消失。
“不许说这样的话——不许离婚。”
“为什么不许?”方之遥当然要甩开周崇凛,“你哪里在乎我了?你要是在乎我的话,你就不会三番五次地这样做了!”
周崇凛:“我做什么?”
方之遥嚎啕大哭,又无力地下蹲。周崇凛扶住他、他毫不领情地愤愤锤人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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