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药好些了，刚才把白天吃的东西全吐了，爸，你今天在山上给他们吃知了蝈蝈了吧？”汤圆圆好声好气地问。

牛大柱老脸一红，惭愧地点了点头，铁蛋娘气得骂道：“你咋给娃吃那些？不干不净的，难怪肉包会吐，你个蠢老头子。”

第3250章藿香水

现在村里的孩子都很少去山上烤蝈蝈知了了，以前闹饥荒才会这样干，现在农村只要有手有脚肯干活，吃穿肯定不愁，谁还去吃那玩意儿？

“好吃，可香了。”肉饼心疼牛大柱，不想他被骂，吼得极大声。

肉包也软软糯糯地说：“香……”

牛大柱嘴角边有了些笑，不过在铁蛋娘的利眼下又缩了，嗡声嗡气地说：“铁蛋丫蛋小时候都爱吃，俺常烤给他们吃的。”

一点事都没有，咋小孙女一吃就会出事？

还是身子骨太弱，得让小孙女多锻炼身体才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现在谁家孩子还吃那些？白面馍鸡鸭鱼肉多的是，你非得让娃吃虫子，你啊你……幸好肉包没事，否则有你后悔的。”铁蛋娘有意骂得凶一些，怕汤圆圆拿这事说话，她先骂了老头子，儿媳妇就不好再吱声了。

今晚的事情实在太多，孩子接二连三出事，而且都和她还有老头子有直接间接的关系，铁蛋娘的腰板都挺不起来了，更担心俊俊和壮壮真的要换腰子，腰子坏了的孙子还传啥香火？

汤圆圆看出了婆婆的小心思，刚一开始她确实很生气，但现在气却消了，牛大柱也不是成心的，而且能说得通，她就好好和公公说说道理。

“爸，以后你们把蝈蝈知了逮回来，在家里炸熟了吃，这样干净卫生，吃了也安心些，你们在山上洗都不洗直接烤了吃，还不知道有没有烤熟，万一寄生虫吃到肚子里，后果会很严重的，甚至还有生命危险，我可不是危言耸听，不信你问铁蛋。”汤圆圆耐心地说。

铁蛋赶紧点头，“圆圆说的对，好些人乱吃东西把命都送掉了，爹，你可别乱喂吃的了。”

“知道了，以后不烤了，逮回来吃。”

牛大柱答应得很干脆，其实就算汤圆圆不说，他也不敢再喂了，刚才小孙女痛苦的样子，看得他心揪得疼，还不如拿刀扎自个呢，他哪还敢再乱喂东西，连山上都不敢带去了。

汤圆圆松了口气，公公肯听劝就好，虽然肉包吃了点苦头，但兄妹俩的开心是藏不住的，刚才兄妹俩在电话里和安安静静炫耀牛大柱做的草编，那骄傲得意的小模样以前都没有过，安安静静都羡慕死了。

“藿香水煮好了，嫂了，让肉饼肉包喝些吧。”丫蛋捧了一大碗褐色的藿香水出来了，那种一言难尽的气味更浓郁了些，肉包捏住了鼻子，使劲摇头，她才不要喝苦药。

“刚才你爹去山上采的野藿香，夏天喝了对身体好。”铁蛋娘解释。

“不喝，让妹妹喝，我没病。”肉饼跑得老远，他才不喝这么难闻的药。

肉包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还用力拍了拍小肚子，“不痛痛了，不喝。”

汤圆圆拿不定主意，又给叶青青打了电话。

“喝点也是可以的，藿香水没生病也能喝的，去莎解暑效果很不错，你公公大晚上地采回来，一片心意，就让肉饼和肉包喝几口呗，也让他们知道在山上乱吃东西的代价。”叶青青不怀好意地笑。

第3251章换肾

汤圆圆眼睛一亮，对呀，藿香水比黄连还难喝，是得教训教训这俩小东西。

冲铁蛋使了个眼色，铁蛋一手提了一只，汤圆圆拿勺子灌，肉饼灌了一碗，肉包则是小半碗，兄妹俩脸皱成了一团，苦到怀疑人生。

“以后再在山上乱吃东西，回来就喝这么一大碗。”

汤圆圆指了指丫蛋手里的大搪瓷盆，兄妹俩只觉得后背阴风阵阵，使劲摇头，他们再不吃山上的虫虫了，好苦啊！

过了三天，铁蛋带着俩侄子去医院拿结果，牛大哥和牛二哥两夫妇都跟着去了，让他们听听医生咋说的，耳听为实。

厚厚一摞检查单摆在医生面前，还是上次那个医生，他仔细看了后，神情凝重，牛大嫂两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听到要换腰子的消息。

“把这俩孩子带出去吧。”

医生同情地看着神情天真的俊俊和壮壮，俩孩子的身体基本上是恢复不到正常了，都是让无知的父母害的。

妯娌俩眼前一黑，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又不敢问，她们也就在家里当老虎，出门比猫还怂，大气都不敢出。

丫蛋带着俊俊壮壮出去玩了，医生这才慢条斯理说道：“牛壮壮更严重些，他的一个肾已经失去功能了，必须做手术摘除，其实如果你们大人稍微细心些，就会发现孩子的异常，他这不是胖，是浮肿，胖和浮肿你们都分不清？”

医生眼神指责，就没见过这么粗心的家长，哪怕早来半年，壮壮的情况也不会这么糟糕，现在已经无法挽回了。

牛大嫂神色一松，没那么恐慌了，因为要换肾的不是她儿子，说明她儿子不是最严重的，在倒霉的时候，如果还有个更倒霉的，往往会得到很大的安慰，牛大嫂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

牛二嫂则如丧考妣，站都站不稳了，无力地倒在牛二哥身上，牛二哥是真正的老实人，没有一点主意，慌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眼巴巴地看着医生，不知道该说什么。

铁蛋比较平静，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而且只是一个侄子换肾，比他预期的好多了，起先他还以为俩侄子的肾都坏了，而且壮壮只是坏了一个，剩一个肾虽然不好，总比两个全坏了强。

“牛俊俊情况咋样？需要怎么治疗？”铁蛋问。

“需要长期治疗，药不能停，每个月定期检查，打持久战吧，财力和精力都需要长期付出，而且平时饮食必须严格遵照菜单，不可再像以前那样粗心大意，家长做好心理准备。”医生边说边看向牛大嫂，眼神严厉。

牛大嫂的窃喜顿时没了，药不能停，还要每个月定期检查，这得花多少钱？

“医生，多久能治好？”牛大嫂想知道是无期徒刑还是有期，她希望一年半载就能结束。

“刚才我说了，是长期的持久战，别想一年两年治好，你们祸害孩子也不是一年两年的过程，治好就更难了，而且还会严重影响孩子的发育，智商也可能受影响。”

第3252章不能生娃就不治了吗

医生话还没说完，牛大嫂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医生没好气呛道：“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哭有什么用。”

身为儿科医生，他见多了因为父母不称职而让孩子生病甚至死亡的医例，让他痛心也让他气愤，要不是披着白大褂，他真想揍这些父母一顿，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特妈地生什么孩子！

“医生，会影响结婚生娃不？”牛大哥迫不及待地问，他最关心这个。

生儿子就是为了传宗接代，要是失去了这功能，儿子还有啥用，不如生闺女呢！

“影响是肯定有一些的，要看治疗情况，现在说不好。”医生说得比较委婉，其实像俊俊和壮壮这样的情况，结婚生子这种事绝对是有影响的。

严重的话可能会绝育，甚至连男性最基本的功能都会丧失，不过他肯定不能说，怕这四个蠢爹娘不给孩子治病了。

不是他瞎担心，以前就有类似的医例，也是农村来的父母，儿子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治疗费用庞大，医院减免了些，孩子父母条件其实还可以，因为父亲是小包工头，勉强能支付医药费，但他后面听说孩子就算做了手术，以后也不能结婚生子，心脏太脆弱了，承受不了激烈的房事运动。

而且因为心脏有问题，身体孱弱，有些功能也会退化，那男孩肩上传宗接代的重任肯定没法支撑，医生当时说了实话，结果孩子父亲在手术签字前放弃了，他不想倾家荡产救一个不能传宗接代的儿子。

“还不如再生一个呢！”

这是父亲当时和妻子说的原话，妈妈想救儿了，但父亲却放弃了，钱在父亲手里攥着，妈妈无能为力，只能顺着丈夫将病弱的儿子接回家药物治疗。

结果如果医生没再过问，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吧，那孩子的心脏病很严重，只有手术才能续命，正因为有了这个教训，医生以后都会看人说话。

不管如何，生命是可贵的，既然投胎成了你的孩子，就尽量让孩子活下来吧，哪怕倾家荡产也没能得到好的结果，可至少尽力了，过几十年想起这个孩子，不会负疚和痛心。

“医生，你给俺说个实话吧，能不能生娃？”

牛大哥还想再问清楚些，他不想听模棱两可的回答，他就想要个肯定的答复，如果不能生娃了，还不如不治了，再生个儿子也用不了多少钱，他有种子，媳妇有地，也就个把月的事，三个月再去照个B超，女娃就打了，男娃就生出来，多省事儿。

“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孩子以后生不了娃，你就不给孩子治病了？”医生沉了脸，他一听牛大哥的口气就火了，这男人和几年前那个放弃救儿子的小包工头一样自私。

牛大哥吓了一跳，医生面前他还是老实的，支支吾吾地解释，“俺不是这意思，就是想问清楚些，俺也没说不给治。”

“那你打破沙锅问到底干什么？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要看治疗情况，现在谁都说不好，孩子是你们当父母给祸害的，现在出了事你们就得给孩子治病。”医生语气更冷，手心都痒痒了。

第3253章一家人的心眼

医生真恨不得揍牛大哥几拳头，肚子里那点小心思他看得明明白白，分明就是嫌弃儿子拖累他了，自私自利的男人。

“肯定治，都听医生您的。”铁蛋保证，并瞪了眼牛大哥。

医生脸色这才缓了些，他看出铁蛋才是主心骨，而且经济条件不差，衬衫就是阿玛尼，工薪阶层肯定舍不得买。

“你是孩子的？”

“牛俊俊和牛壮壮是我亲侄子。”

“还是你当叔叔的尽责些，手术刻不容缓，尽快筹钱，孩子耽搁不起了。”医生严肃地说。

“手术要多少钱？”牛二嫂问。

“手术大概五万左右（杜撰），但后期吃药检查的费用不少，先把手术费交了吧，我尽快安排手术。”

“五万……这么多？”牛二嫂惊叫，这笔钱对她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她下意识地看向铁蛋，“咋办啊，俺和你二哥哪有这么多钱。”

铁蛋手伸向口袋，想拿出银行卡，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下了，早上出门时汤圆圆警告过他，一千块以上的金额必须和她打电话说一声，他得听媳妇的话。

牛二嫂脸色顿时变了，嚎哭起来“可咋办啊，家里的粮食都卖了也凑不齐啊，俺的娃哎……娘和你一块去死吧……”

铁蛋心里不是滋味，但汤圆圆的话必须听，他去走廊给汤圆圆打电话，把医生的话说了。

“和医生说回家筹钱，你先别出，也别说有钱，记住了？”汤圆圆嘱咐。

“记住了，媳妇，我心里……心里不得劲儿。”

牛二嫂的嚎哭声传了出来，汤圆圆也听见了，暗自冷笑，两个妯娌属二嫂最奸猾，牛大嫂是直炮仗，没啥心眼，全是被牛二嫂揣掇的。

“治肯定得治，但钱的事你得听我的，回来再说，让医生安排手术，就说我们三天内凑齐手术费。”汤圆圆放下话。

铁蛋这才放心，回去后照着媳妇的交待和医生说了，医生挺理解，毕竟是好几万的巨款，他还安慰道：“实在不行可以先交一半，剩下的后面再凑，孩子手术拖不得。”

“好，我们回家就凑，谢谢医生。”铁蛋点点头。

牛二嫂咬了咬牙，她刚才明明看见小叔子伸手去口袋拿银行卡了，也不知怎的又改主意了，肯定是汤圆圆那小妖精在后面坏事，哼，小妖精给死丫头买几十万块的衣服舍得，给她儿子出几万块的手术费却舍不得了。

下午，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商量大事，牛大柱的两个哥哥也过来了，平时虽然有矛盾，但出了事还是一家人，有商有量的。

“医生说要五万块手术费，还得吃药检查，一年得不少钱。”牛二哥苦着脸，他都愁死了。

一年到头地里的粮食也就只能卖万把块，还得赶上风调雨顺，除去农药化肥啥的，剩下的钱还不够儿子吃药的，大闺女和二儿子都在上学，一年也得不少钱，他都想去卖血了。

“俊俊也要吃药检查，医生说一个月就得一千多，唉！”牛大哥边说边朝铁蛋瞄，全被汤圆圆看在眼里。

第3254章小本本记着呢

牛大柱三兄弟吧哒吧哒地抽着旱烟，屋子里烟雾袅袅，汤圆圆让肉饼带着妹妹去外头玩，她自己也坐在了门口，那里烟雾少一些。

“不管多少钱，娃儿得治病，把大家伙都叫拢了凑凑，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不能耽搁娃儿做手术。”牛大伯出声了，他是牛大柱的大哥，也是目前牛家的说话人。

当年饥荒时，因为铁蛋太能吃，他和老娘把铁蛋扔山上了，自此之后兄弟有了心结，这事也一直是牛大伯心里的刺，现在条件好了，牛大伯想弥补牛大柱，已经决定把他的棺材本拿出来了。

牛二伯也表态，“得治，俺给铁栓打电话，看他手头有富余的没。”

牛大柱眼眶有些酸，这些年他一直记恨着当年那件事，没和两个哥哥亲近，但其实现在想想，当年也不能完全怪哥哥们，铁蛋确实太能吃了，他吃饱全家就得挨饿，那年头为了吃饱饭，父子反目，夫妻成仇，卖儿卖女的事多的是，他两个哥哥也不算绝情，至少还养了铁蛋几年。

牛二嫂却不知足，牛大伯和牛二伯家条件还不如她家呢，根本指望不上，大头还得落在铁蛋身上，但这两口子却跟锯了嘴一样，不声不响的，急死她了。

“铁蛋，俊俊壮壮可是你亲侄儿啊！”铁蛋娘开口了，她对小儿子一直不表态也很不满意，就主动开口了。

牛二嫂心里一喜，婆婆太给力了，这下小叔子肯定得出钱了吧。

汤圆圆抢着说道：“大伯，二伯，爸，妈，我和铁蛋也心疼俊俊壮壮，出钱也是应该的，总不能不管孩子死活吧。”

大家神情缓和了，汤圆圆这话说得中听，他们都以为汤圆圆准备出钱了，但是——

gu903();“只是我和铁蛋现在有心无力，今年全球金融危机，铁蛋公司效益不好，已经裁了一半员工，好些还是博士生研究生，幸亏铁蛋和老板是老交情，才勉强保住位子，但工资奖金都少了一半，铁蛋那点钱连房贷都不够交。”汤圆圆细声细气地诉苦，表情十分诚恳，连她自个都差点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