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个月,崔淼几乎每天都在田里忙活,从翻地到耕种,再到施肥,虽雇佣了人手,手下军士也有帮忙,但崔淼尽量所有步骤都参与,在姚老汉的指导下,倒也干的有模有样。粗晓历史的他知道,再过不了多久,各地都会出现灾荒,更有小冰河时期的出现,很多人因为没有吃的被饿死,明朝人口直线下降,被饿死、冻死的接近三分之一的人口,所以如何能使粮食丰产,是他现在最想研究的事。
不得不说姚老汉确实是个通晓农事的好手,北平地处北方,干旱是常有的事,水利又不方便,往往会出现旱灾,粮食减产、无产的情况时有发生,经过多年的耕种经验,姚老汉总结了一套抗旱的耕种方法。虽然不能在干旱的年景做到丰产,但至少能做到收成还不错,这也是崔淼最想得到的耕种经验。
现在这个季节耕种属于中耕,伏天雨季及早中耕、锄耪,可以保持土壤湿润,农家有谚语暑天锄上一层皮,强似秋后犁一犁。若是错过中耕,那就及早秋耕,秋耕时不要耙,敞着犁垡,以便接纳雨水。若是不耕地,或者耕了又耙轧雨水容易径流,容易造成旱涝不均、、、、、、沈清给崔淼倒了杯茶,崔淼随手接过,咕咚咕咚喝完,接着说道:指挥使,标下觉得姚老汉的经验值得推广,虽不能在旱季保证丰产,但至少能保住收成。
耕种一直是明朝初期最重视的民生,所以朱元璋才会推行屯田制,有好的经验,自然比较容易采纳。
好,此事我会尽快回禀王爷。沈清又给崔淼续了杯茶,问道:最近一直在忙田里的事?
崔淼自然的回答道:回指挥使,王爷赐给标下的五十亩农田,已经全部耕种完成,若是顺利今年或有产出。
沈清淡淡的点点头,问道:身上的伤怎样了?
多谢指挥使关心,外伤已经痊愈,身体也恢复的和之前相差无几。崔淼试探的说道:那个药,标下觉得可以停了。
沈清见状眼底浮现笑意,说道:待会儿让王伯伯给你瞧瞧,若是他说可以,那便停了。
崔淼有些不情愿,其实这一个月,王志忠没少给他把脉,每次他一提停药的事,王志忠就反对,还说什么治病的药可以停,补药必须天天喝,而沈清又是个听话的主儿,崔淼表示很无奈。
指挥使,标下觉得这事就不劳烦王医官了,他老人家要顾及王府众人,人多事忙。标下去找梁医师看看也是一样。
怎么,崔百户是嫌弃老夫医术?
两人闻声望去,只见王志忠拎着医药箱走了进来。两人连忙起身,躬身行礼,招呼道:见过王伯伯(王医官)。
崔淼面上带笑,心里却一阵哀嚎: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他还能再悲催点吗?
王志忠将医药箱放在桌上,笑意吟吟的看着崔淼,说道:崔百户,老夫最近闲得很,实在无事可做,还是不劳烦梁医师了。还是说崔百户是嫌弃老夫的医术?
崔淼连忙陪笑道:王医官说笑了,您的医术陛下都赞不绝口,标下怎敢?标下只是怕王医官太过辛劳,王医官莫要误会。
王志忠挑挑眉,说道:既如此,那老夫就给崔百户瞧瞧。
那就劳烦王医官了。
崔淼眼底闪过无奈,乖乖坐下,伸出右手。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沈清眼底的笑意渐浓,招来小厮吩咐了两句,走到棋盘前坐下,自顾自的下了起来。
没过多大会儿,王志忠便收回了手,说道:伤势恢复的不错。治病的药可以停了,但补药还是要再喝些时日。
崔淼闻言脸色顿时变了,苦着脸争取道:王医官,您看标下身体已经痊愈,那补药就算了吧。标下虽然得了些许赏赐,但还有母亲要养活,实在没有余钱买药了。
王志忠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看向沈清,质问道:阿清,药材的钱可是崔百户所出?
崔淼连忙解释道:不是,王医官,之前的医药费全部都是指挥使所出,但这也是标下所欠,终归是要还的。王医官,标下的身体已经痊愈,实在没必要浪费银钱,买那些补药。
王志忠脸色缓和了些许,说道:阿清的命是崔百户所救,你的医药费就得阿清来出,这里没有欠不欠一说,崔百户完全不必为这个忧心。好了,就这么定了,老夫有事要办,就先回去了。
王、医官、、、、、、看着王志忠的背影,崔淼一阵无语,他看向沈清,试探道:指挥使,就算当时您不在,标下也会中箭,指挥使完全不必把这事放在心上,标下也不想欠您太多、、、、、、
沈清沉默的看了崔淼一会儿,说道:崔淼,若不是你挡在身后,我恐怕活不了。无论你如何想,对于我来说,我这条命就是你救的。
当时崔淼就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能让沈清出事,所以长箭射来之前,他压倒了沈清,身子尽量后撤,所以长箭只穿透了崔淼的身体,并未伤到沈清。崔淼这么做,只想回报沈清之前的维护之情,并不想因为这个让沈清觉得欠他的。自从醒来,沈清对他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他都记在心里,但这不是他想要的。这个陌生的时代,崔淼不知道还会待多久,他不想欠别人太多,才会舍命相救,也不想让被人欠他太多,如果有一天他死了,最好的结果就是谁都不记得他,他也不欠任何人。在崔淼心里,始终没将自己代入这个时代。
崔淼认真的看着沈清,说道:指挥使,身为下属保护上官安全是本分,您不欠标下什么,所以不必做到这般地步。
沈清直视着崔淼的眼睛,半晌后,才出声说道:既知我是上官,那便遵守命令。
崔淼一噎,完全没想到沈清会来这么一出。
每日晌午过来喝药,这是命令,可明白?
沈清语气很淡,崔淼却听出了别样的味道,不得不认怂道:是,标下遵命。
两人说话间,常安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托盘,不用他靠近,崔淼便知道那是什么,瞥开目光,崔淼偷偷翻了个白眼,认命的看着面前那碗黑乎乎的补药,一咬牙,捏着鼻子灌了进去。塞了一颗蜜饯进嘴里,崔淼行礼道:指挥使若无吩咐,那标下就先告退了。
不待沈清回答,崔淼直起身就走,心里腹诽道:谁还没点脾气!我礼数做足,你还能怎么样!
崔淼快步离去,沈清并未阻止,只是安静的看着。
常安一边收拾,一边疑惑的说道:大人,小的是否做错什么?为何崔百户似乎有些不悦?
沈清收回目光,将手中的棋子放入棋盒,淡淡的说道:无事,退下吧,没我的吩咐别来打扰我。
常安犹豫了一瞬,说道:大人,您还未曾用过午饭。
沈清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常安一眼。
常安连忙垂下头,恭敬的说道:是,大人。
房门被关上,沈清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撇得清么?
第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