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用黑溜溜的眼珠瞪着不好相与主人,随即张口咬住了不好相与主人的衣袂,它好不容易才找到不好相与主人,不好相与人却不要它了,岂有此理?
下一瞬,不好相与主人怀中的那只绿孔雀竟是用喙蹭了蹭它的额头。
绿孔雀生得很是美貌,尤其是那长长的尾屏,令它目眩神迷。
它望住了绿孔雀,又听得不好相与主人道:三郎,你想将这马儿留下来么?
见绿孔雀颔首,叶长遥嘱咐道:我要带三郎再去一趟丹谷峰,你便在这儿等我们回来,回来后,我会为你搭马棚,供你休憩。
三郎?三郎!
这绿孔雀竟然是它的病弱主人?
马儿直觉得自己幻听了,它的病弱主人怎会变成一只绿孔雀?
待它回过神来,它的两个主人皆已不见了。
好罢,它就勉为其难地在这儿等他们回来罢。
叶长遥先抱着绿孔雀去了白蛟尸身之所在,他必须将那尸身处理好,以免吓着活人。
然而,窜入眼帘的那尸身早已被飞禽走兽分而食之了,仅余下一些残渣。
他念了个口诀,那些残渣当即被焚烧殆尽了。
他随即施展身法,直奔丹谷峰丹谷寺。
他受了伤,虽然已趁绿孔雀沉睡之际处理好了,但一身的伤口到底还是影响了他的身法,本来不过半柱香便能抵达的丹谷寺,却足足耗费了他将近一炷香的功夫。
他在丹谷寺前受到了不少侧目,他清楚一则是因为他怀中的绿孔雀,二则是因为他的容貌。
昨日,他们遭遇白蛟的突袭,他的斗笠不慎在打斗中遗失了。
他怀中的绿孔雀觉察到香客与僧人的目光,登地从他怀中跳了出来,不悦地拍打着双翼,又朝着一与其夫人低声议论叶长遥的香客飞了过去,并抓了一下那香客的头顶心。
那香客伸手去捉绿孔雀,绿孔雀已飞到了丹谷寺的飞檐上,居高临下地盯着那香客。
那香客捉不到绿孔雀,径直到了叶长遥面前,讥讽地道:你且将你的绿孔雀管好,勿要惹是生非。
话音落地,他的后背忽然一疼,回首一瞧,那立于飞檐上的绿孔雀的左爪上抓了一片衣料子,那衣料子上沾有血迹。
他伸手一探,果真探了一手的血,遂愤愤地指着绿孔雀道:我今日定要将你吃了!
绿孔雀倒也不惧,左爪一松,那片衣料子便跌落了下来,正巧跌落在那香客足边。
这显然是故意挑衅,那香客气得吹胡子瞪眼,指挥着自家家丁去捉绿孔雀。
见一家丁正要往飞檐爬,叶长遥生怕绿孔雀受伤,飞身将绿孔雀抱住了,倏然有一把声音道: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
来者正是丹谷寺的住持大师,住持大师劝住了那香客,又拨弄着佛珠道:叶施主,云施主,你们且下来罢。
叶长遥闻言,抱着绿孔雀从飞檐上下来了,后又随住持大师去了一僻静处。
住持大师瞧着绿孔雀道:出了何事?
叶长遥言简意赅地将昨日之事讲了,又急声道:大师可知三郎如何才能恢复人形?
且先让贫僧查看一番。住持大师从叶长遥手中接过绿孔雀,仔细查看着,片晌,他又将绿孔雀还予叶长遥,之前,贫僧见到这绿孔雀之时,全然感知不到这绿孔雀的内息,这绿孔雀是因走火入魔而道行尽失了罢?
叶长遥否定道:三郎并非道行尽失,而是丧失了将近七成的道行。
住持大师疑惑地道:但由贫僧瞧来,他应当在六月左右丧失了全部的道行。
六月左右六月至八月乃是三郎的发情期,莫不是因为
叶长遥吐息滞塞,住持大师的询问骤然入耳:六月左右发生了甚么事?
住持大师见叶长遥变了面色,突地想到了一事:六月至八月便是绿孔雀的发情期罢?
叶长遥颔首道:大师说得不错。
住持大师叹息着道:按你所言,他丧失了将近七成的道行,必然身体孱弱,本不该纵欲。
叶长遥登时面无人色,伸手揉着绿孔雀的羽毛,道:对不住,全数是我的过错。
绿孔雀欲要反驳,却吐不出人言来,心急火燎。
住持大师出言安慰道:但若不纵欲,他恐是熬不过发情期罢。
绿孔雀不住地叫唤着,以应和住持大师所言。
叶长遥垂首迎上绿孔雀的视线:你当时便知你若是与我做了真夫夫,便会道行全失么?
他当时曾问云奏,我倘若抱了你,你可知会有甚么后果?,而云奏的回答是:我不知会有甚么后果,我只知我想让你抱我。
绿孔雀见叶长遥满目自责,拼命地摇首。
叶长遥猝然将绿孔雀抱紧了一些,而后抬起首来,道:大师可有法子助三郎恢复原形?
住持大师正要张口,绿孔雀陡然想起了甚么,从叶长遥怀中挣脱,飞到住持大师面前,不断地鸣叫着。
住持大师劝道:绿孔雀,你不觉得你如此模样更让叶施主伤心、自责么?你该当让叶施主自己决定。
他不顾绿孔雀的意愿,道:叶施主,凤凰羽能助绿孔雀恢复道行,但一如贫僧先前所言需要一味引子,而这味引子便是你的心头血,你必须亲手剖开心脏,将心头血滴于凤凰羽之上。
这一字一字打在绿孔雀耳侧,使得他的脑袋与尾屏耷拉了下来,他旋即用喙拨开叶长遥的衣襟,叼走了凤凰羽,又用力地拍着双翼向远方飞去。
叶长遥见状,足尖一点,追上绿孔雀,又快手将绿孔雀拥入了怀中。
绿孔雀挣扎不休,赫然听见叶长遥含着哭腔道:娘子,你不要我了么?
他一时间没了挣扎的力气,回过首去,凝视着叶长遥,他从未见过叶长遥无助至此,与此同时,他脑中忽而浮现出了一幅画面:一个尚未满月的男婴被父母遗弃于荒郊野岭,于群兽环伺中,吓得嚎啕大哭。
相见欢·其四
他低低地鸣叫了数声,终是展开双翼,回抱住了叶长遥。
叶长遥抱着绿孔雀,回到了住持大师面前,又蹲下身来,将绿孔雀放于地面上,揉着绿孔雀的羽毛道:三郎,我心悦于你。
绿孔雀以双翼环住了叶长遥欲要收回的右手,同时,双目一眨不眨地望住了叶长遥。
叶长遥一点一点地抽出手来,而后起身向住持大师确认道:须得几滴心头血?
住持大师不答反问:你为何不问贫僧你剖开心脏,取出心头血后会如何?
gu903();叶长遥其实已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并不在意,复又问道:须得几滴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