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林小姐的手,那手还有些许温度,若无红痕与泪痕,林小姐更像是睡着了。
林小姐是他唯一心悦之人,他本不信林小姐已死,而今亲眼见得尸身终于信了。
他随即哭了出来,同时对着尸身起誓道:我必将手刃凶手,为你报仇。
他在尸身面前立了许久,方才出了林小姐的闺房。
叶长遥,假若真是叶长遥所为,他必将如他所言,手刃叶长遥。
点绛唇·其七
云奏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时分,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方才从床榻上下来。
他又下了楼去,让小二哥送热水上来,以便他洗漱,却未料想,那小二哥竟是道:云公子,你可知你那夫君轻薄了林小姐,致林小姐为保全名节,上吊自尽了?
他怔了怔,才伤心地道:他原来是这等无耻之徒。
云奏生得娇弱,眉眼间添了伤心之色后,更是惹人怜惜。
小二哥忍不住安慰道:听闻那叶长遥已被押入大牢了,想来县太爷不日定会还林小姐一个公道。
云奏转过身去,含着哭腔道:你勿要送热水上来了,我想静一静。
他又回到了房间去,斜倚在软榻上仔细思量着,他这副身体容貌惑人,身娇体软,即便主动勾引,亦不能令叶长遥有越轨之举,原本是成了亲后,叶长遥才与原身云雨的,若要说叶长遥轻薄了林小姐,他自是不信,想来定然是有人设计陷害了叶长遥。
他先前让叶长遥去提醒林小姐多加防备,非但害得叶长遥入狱,更是害了林小姐的性命,着实是错得厉害。
他既后悔且自责,静待夜幕彻底降下。
纵然他只余下三成多的道行了,但要潜入县衙大牢并非一件难事。
他避开狱卒,一间牢房,一间牢房地寻,终是在大牢尽头处瞧见了一角雪白的书生袍。
他略施术法,便顺利地穿过了阑干。
牢房内晦暗不明,只月光自小窗洒入,叶长遥正在打坐,被幽幽月光洒了一身。
叶长遥周身散着一股子的阴鸷,令人胆寒,但这阴鸷却是被月光冲淡了些,使得叶长遥整个人柔和了下来。
云奏方要开口,那叶长遥陡然睁开了双眼来,随即本能地偏过了首去。
见状,云奏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不由质问道:你是怕吓着我么?我又不是未曾见过你的容貌。
叶长遥回过首来,却垂下了双眼去:你安然无恙便好。
细想来,叶长遥从未与自己对视过,这回自己出现得太过突然了,叶长遥毫无防备,才会闪躲得这般生硬罢?
云奏伸手掐住了叶长遥的下颌,觉察到叶长遥的挣扎后,索性威胁道:我眼下身体孱弱,从客栈潜入牢房已费了不少气力,你若是再挣扎,许我不止是咳嗽,还会咳出血来。
叶长遥无法,但一双眼睛却依然不肯去看云奏。
云奏将左手的指尖覆在了叶长遥面上,细细地摩挲着。
叶长遥不曾与人这么亲近过,不禁红了耳根,又无奈地道:云公子,你究竟意欲何为?
我不过想让你知晓我并不惧怕你的容貌。但要让叶长遥知晓自己并不惧怕叶长遥的容貌不止有这一种法子罢?
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当真是如同被甚么鬼怪附身了似的。
云奏收回手,忽觉双手灼热难当。
这叶长遥的体温未免太高了些罢?莫不是发热了?
叶长遥试探着去看云奏的双眼,霎时心如擂鼓,甚至紧张得泌出了一层手汗。
他是由于容貌过于凶恶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年幼时,他曾自卑于容貌,即便师父时常开导于他,他亦不能不在意,待长成了,才好一些。
他也曾不戴斗笠出门,吓哭过不少稚子后,每每出门,必定会戴上斗笠。
不戴斗笠之时,他尽量不会与旁人对视,免得惊吓到对方。
未及他做好心理准备,云奏的视线已然同他的视线交缠在了一处。
云奏仍旧面无血色,但神色并无异常。
这云奏当真是奇怪,明明成亲前,云奏都不曾主动与他四目相接过。
又或者其实是有的,只是当时自己并未注意到?
不论如何,他还是松了口气。
他这一口气堪堪吐出,却听得云奏问道:你可是发热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全无异样,才困惑地道:我并未发热,你何出此言?
发热的莫不是我自己?云奏亦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额头上的温度很正常,叶长遥亦并未发热,那自己的这一双手方才为何会热得这样厉害?
云奏百思不得其解,便不再去想,而是道:你且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件一件地讲来。
叶长遥回忆着道:你走后,我便去求见了林小姐,未曾想,那林小姐竟是妖气缠身,想来时常同妖怪媾和,但我无从判断同林小姐媾和的妖怪是否与本案有干系,便佯作不知,按照计划叮嘱了林小姐。从林府出来后,我径直去见了俞公子,我与俞公子说了林小姐之事,要他切勿再接近林小姐,在我与俞公子交谈之时,衙役突然冲了进来,直指我轻薄了林小姐,致林小姐上吊自尽。我
他顿了顿,继而声音略显急促:我从未轻薄过林小姐。
我信你从未轻薄过林小姐。云奏打趣道,你连我都从未轻薄过,自然不会轻薄林小姐。
多谢你信我。叶长遥接着道,待上了公堂,我才知晓林府中人众口一词地指认我轻薄过林小姐,甚至险些玷污了林小姐,林小姐自尽前还留有一封遗书。
你从林府至县衙,费不了一盏茶的功夫,你并非善于言辞之人,想来你定然一见到俞公子便开门见山地与他说了林小姐之事。从你离开至林小姐自尽最多一盏茶的功夫,仅仅这一盏茶的功夫,凶手便将一切安排妥当了,未免太过迅速了罢?显然你的一举一动皆在凶手的掌控之中,这个凶手即便不是剥皮案的凶手,也必然与那剥皮案的凶手有干系,此举定是为了陷害于你,好让你查不了那剥皮案。云奏掩唇咳嗽了几声,才问道,而今你是何打算?
我还未想好。叶长遥见云奏的面色又白了几分,劝道,你还是快些回客栈歇息罢。
叶公子,是我对你不起,若不是我与你说林姑娘处须得多加防备,你便不会去求见林姑娘,亦不会入狱,林姑娘更不会丧命。云奏气息不稳,捂住了心口,我必定会查明真相,还你清白,以慰林姑娘在天之灵。
叶长遥摇首道:并非你的过错,我本就是打算去提醒林姑娘。林姑娘乃是本县出了名的美人,既然出了剥人面皮的案子,我如何能不去提醒她?
你是在安慰我罢?云奏又猛地咳嗽了起来,直咳到双眼泛起雾气了,才止住咳嗽,出了牢房去。
瞧着云奏的背影,叶长遥突然想到许凶手早已埋伏在客栈,只等云奏回去了。
他不假思索地追上了云奏,并一把扣住了云奏的手腕子。
见云奏回过了首来,他才慌忙将云奏的手腕子松开了,又担忧地道:你且多保重。
云奏勾唇笑道:叶公子,你是要越狱么?
叶长遥这才发现自己已然出了牢房,牢房于他算不得甚么,但他向来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不会做出越狱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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