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牧动作突然定住，抬眸恶狠狠地盯着时祁。

时祁丝毫不为所动，保持着嘴角的微笑，不甘示弱同他对视。

电光火石之间，宣牧故作淡定，极其直接地开口问道，“我们以前上过床吗？”

时祁：“……”

？？？

……还来？

……这招玩不腻是吧！！

“上过，”时祁从容不迫地轻笑一声，撑着床凑近宣牧的脸，距离不过两厘米，“你叫得可好听了。”

宣牧脑袋不自觉往后缩了缩，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好半天后，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时祁直勾勾地盯着他，眼底带了一丝戏谑，往前再逼近了一分。

“啊啊啊！”宣牧一脸气愤地往后退，连忙将头埋进了枕头里，抬手猛地捶了锤床。

时祁终于憋不住，放肆地笑出声来，抬手揉了揉宣牧的脑袋，头发细软的触感让他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轻咳一声，凑到了宣牧耳边，低着声音开口道，“逗你的。”

宣牧挪了挪脑袋，抬眸瞥了他一眼，而后立马埋了回去，声音闷闷地从枕头里传出来，“……你学坏了。”

“那得看跟谁学了，”时祁话音带着点笑意，“跟你学不叫学坏，那叫夫唱夫随。”

“……”宣牧身形顿了顿，没有说话，又一次抬手猛烈地捶床。

时祁笑了一声，抬起手看了眼时间，揪了揪宣牧的帽子，“还紧张吗？马上就十点了。”

好半天后，宣牧从枕头里抬起头，翻身坐了起来“还好吧。”

他紧张地拿起卡片机，随意滑了滑菜单页面，“二十来个人呢，应该不止我们没分吧。”

时祁点了点头，“说不定别人都在担心自己的秘密呢。”

“唉，我已经看开了，我……”宣牧深呼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广播的电流声滋啦滋啦地响起来，打断了他的话语。

宣牧愣了愣，看了一眼卡片机，时间还没到22点。

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

想多了……昨天广播也不是准点响的……

【现在将进行临时播报，现在将进行临时播报。】

宣牧紧张.jpg

【首先对各位0分玩家表示恭喜——二号玩家，在今天的游戏过程中违规，给予出局惩罚，因此……】

广播里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鼓掌声，紧接着阴阳怪气道。

【全体玩家各得5分，祝贺大家！】

【播报完毕，祝大家好梦。】

宣牧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手中的卡片机突然“叮”的一声，正上方的数字“0”闪了闪，变成了“5”。

“二号？是我们昨天认识的那个二号吗？”宣牧转头看了一眼时祁的卡片机，上面的数字也变成了‘5’。

时祁皱了皱眉，“这个节骨眼上违规……？”

宣牧细细思考了一会儿，想起下午碰见一号二号争吵的情形，心底产生了一丝怀疑。

然而不等他察觉出什么端倪……

他立马反应过来……

其实他根本就可以不把秘密说出来啊！！

“啊啊啊啊！！”宣牧突然崩溃地喊了出来，翻了个身将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我卖我自己！！”

时祁被宣牧清脆嘹亮的一吼吓得怔了怔，而后立马反应过来，憋不住笑出声来。

“我想死……”宣牧声音闷闷地从被窝传了出来，“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预料不到结局是什么。

时祁细细思考了一会儿。

“要不，”他揪了揪宣牧的帽子，贴近对方的耳朵，故意声音发哑道，“下回我现场表演你看？”

？？？

我又听到了什么？

……我耳朵还有救吗？

宣牧控制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立马从被子里抬起头，红着脸将时祁的脑袋推开，“停！停车！车速太快了！”

时祁笑了一声：“看吗？”

“不看！”宣牧激动地声音都有些抖，连忙喊了一声，抬手把灯关掉，“晚安！”

时祁声音还带了点笑意，不再逗宣牧，轻声开口道，“晚安，宝贝。”

“好梦。”他又补了一句。

宣牧身形一顿，立马裹紧了被子，朝着床沿靠了靠，平缓了一下稍微有些快的呼吸。

学坏了……真的学坏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想看，但他大脑不受控制地想象了一下……居然……

停！住脑！！

他原本想要在睡前整理一下线索思绪，然而这回并不能如愿……方才他喝了一杯感冒冲剂，这时药效才迟迟发挥了作用。

不一会儿后，他感觉脑袋发沉，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是因为今天他们交流的车速太快，还是因为睡前思绪有些乱……他在梦里见到了时祁。

梦里的场景似是真实发生过一般，让他有种微妙的既视感，剧情竟然接上了卡片机里那个奇怪的小视频。

梦里的自己正来回往脸上泼着凉水，慢慢将温度降了下来，看看镜子确定表情无异样后，走出了浴室，来到了时祁的房间。

梦里的时祁蹙眉看了他两眼，走上前来，而后抬手触上他的脸颊。

宣牧身形不自觉顿了顿，愣在原地。

“脸怎么这么红，”时祁的手移到了宣牧的额头上，皱了皱眉，“你是不是发烧了？”

“啊，”宣牧开口，发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发哑，轻咳一声，“没有吧……可能太热了。”

时祁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

好半天后，他到床的另一侧坐了下来，轻声开口问道，“为什么又打架？”

梦里的宣牧话语不受自己控制，大脑也一片空白，蓦地听到时祁的问话，熟悉感涌上心头，脑子里似乎有些零零碎碎的片段闪过。

“看不惯他。”他听见自己小小声开口答道，而后坐到了床上。

时祁也不逼迫他，换上了一副引诱的语气，“告诉我原因可以减免惩罚哦。”

宣牧一愣，突然笑了起来，向后倒到了床上，“快，快罚我。”

“仗着我惯你，”时祁失笑，轻轻揉了一下宣牧的脑袋，“我还怕你把厨房炸了。”

听这意思……

惩罚还真的是做可乐鸡翅啊……

认真的吗？？我还以为……逗着玩的呢……

几乎没有过多的怀疑，那种微妙熟悉的既视感，很快让他确定这是他失去的记忆。

“需要我回来陪你吗？”梦里的时祁接着开口问道。

“……”宣牧愣了愣，而后假装生气地开口道，“你还想把我一个人扔家里！？”

时祁嘴角带笑，连忙改口，“是我想回来陪你，但我不好意思说。”

“那，那你回来吧，”宣牧话音顿了顿，抬眸看向时祁，“我一个人多无聊。”

他隐隐约约想起来了一些……

这似乎是他大学期间的记忆，因为在宿舍跟人打架，受了一周的停学处分，之后被时祁接回了家。

“不愿意告诉我吗？”时祁试探着再问了一句，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已经很久没有忍不住打架了。”

“……”宣牧垂了垂眼眸，什么都没有说，也不愿看时祁。

他能感觉到，记忆里的自己的情绪不太稳定，似是有些烦躁不安。

他试图挖掘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但好像又差了点什么，无论怎样都想不起来当初打架的原因。

时祁看了宣牧几秒，而后移开视线，“早点睡，别想太多。”

“嗯，”宣牧点了点头，俯身将房间的灯关掉，犹豫了一会儿，低声开口道，“晚安……哥哥。”

时祁轻声回了一句，“晚安，阿宣。”

四周的空气一片寂静，两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宣牧感觉大脑变得有些混沌，仅存的意识慢慢被困意抽走。

下一秒睁开眼的时候，恰巧八点的闹铃也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转过头去，身旁的时祁正揉着眼睛坐起身来，眼前的场景和昨晚梦中的场景似乎重合了起来。

第29章

时祁注意到身旁人正双目灼灼地盯着他，转头看了过去，抬手探了探宣牧额头的温度，“还烧吗？”

宣牧眼睫不自觉颤了颤，坐起身来，声音有些发哑，“好多了。”

时祁蹙了蹙眉，看出宣牧的情绪不太对，犹豫半晌，“你怎么了？”

宣牧神色无辜地看过去，“……什么？”

“……”时祁若有所思地对上宣牧的视线，宣牧又立马掩住神情，别开了视线。

“没什么，”时祁了然地收回目光，掀开被子起了身，“我去洗漱。”

宣牧轻轻“嗯”了一声。

细微的水声从浴室传来，他不自觉将视线移向了磨砂玻璃，瞄了一眼时祁的轮廓，看了好一会儿后，收回了目光。

两人陆续洗漱完，到一楼吃了个早餐，便也不再浪费时间，拿出地图开始商量今天的行程。

“好像要下雨了。”

时祁抬头望了望天，上空乌云密布，似乎还闻到了一种下雨前特有的气味。

宣牧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像是在思量什么。

“前两天光是走路就浪费了很多时间，”时祁接着道，“今天逐个击破吧，先去海洋馆。”

“好。”

时祁将地图收起来，两人朝海洋馆的方向行去。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宣牧的神情，敏锐地察觉出对方微妙的情绪，直截了当开口问道，“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啊？”宣牧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怔了怔，立马答道，“没有啊。”

“哦。”时祁点点头，继续往前走着。

周遭沉寂无声，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宣牧转头看向时祁，只见对方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连忙转回头，好半晌才低声道，“想起了……一点点。”

时祁“噢”了一声，继续问，“想起什么？”

以往要是宣牧不想说，他也不会这样去追问。但他察觉到这回宣牧的表现有些微妙，说是心不在焉，更像是欲言又止。

宣牧沉默半晌，试探着开了口，“你记得……有一回我打架停学了吗？”

时祁轻轻“嗯”了一声。

“那后来……我有告诉过你原因吗？”宣牧看了一眼前方海洋馆的大门，边走边说。

“没有。”时祁摇了摇头，领着宣牧走进了场馆内。

宣牧抬眸回忆了一下，斟酌着言语。

关于那回打架的原因……其实没什么，在别人看来也许不至于动这个手。

只不过是因为那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什么“他跟心理学二班的时祁天天黏在一起”，“有一回听到他叫时祁哥哥”，“好恶心”之类的。

当时自己还不知道时祁是弯的，还没有和时祁在一起，骨子里潜藏的自卑让他感到恐慌，不安，甚至设想了很多时祁会有的反应。

他怕时祁听到这样的传言会介意，会抵触，就此远离自己。

既然现在知道自己跟时祁曾经在一起过，知道时祁其实不直，自然也就不再感到焦躁惧怕，自然也能够摊开来说出口了。

“当时他在外边传，说……我跟你关系不正常，”宣牧深呼一口气，低声说着当初没说出口的原因，“我每天都很怕，怕你听到这样的传言，怕你要跟我保持距离。”

“……”时祁神情晦涩地看了宣牧一眼，没有说话。

“还说了很多很脏很难听的话，就不说出来也让你心烦了。”宣牧轻笑一声，接着道，“其实也是我太敏感……不知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以前的事。”

“……没有。”

宣牧：“我初中的时候，跟另一个被孤立的同学……短暂地成为过朋友。”

时祁立马捕捉到宣牧话语里的“另”字。

宣牧看了一眼时祁的表情，立马了然，强作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我被孤立是因为打架……有人说我爸死了，我妈疯了。”

时祁停下了脚步，一言不发地看了看宣牧，感觉心像是被揪了一下。

“我妈妈她……她只是先前活得太辛苦，现在反倒有点放纵堕落了……学不良少女说脏话喝酒蹦迪混夜店，想把她的青春再活一遍。”

“我把那人打了一顿，摔到了垃圾桶里面，跟他说，‘我爸是死了，但我妈没疯……要再敢给我乱传一句，我让你先疯一疯’。”

“我当时觉得自己特别帅，”将这些往事说出来，宣牧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些，“自那之后，就再也没人敢来招惹我了。”

时祁眼睛止不住有些泛酸，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如果我没有……”时祁话音顿住，好半晌后才接着道，“……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

宣牧怔了怔，“没有什么？”

“……没什么。”时祁喉头有些发紧，像是顿悟了什么。

“跑题了，”宣牧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言语，“我和他，两个被孤立的人抱团取暖，做了朋友……加上我那段时间刚刚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比较迷茫，就跟他说了。”

“他很抵触，刻意疏远我……后来他交到新朋友后，到处说我恶心，”宣牧声音越来越低，“他说，他其实根本不想跟我做朋友……我打架的样子太恐怖了。”

“我真的……不随便打架啊……”他声音颤了颤，“我初中只动过两次手，一次是因为说我妈妈，另一次是因为撕我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