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祁盯着宣牧看了几眼，思考了一会儿，冷不防开口道。

“没什么怕被人知道的，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宣牧顿住动作，转过头看向时祁。

见对方神情认真地回看他，他立马收回目光，说，“不，没事……你别说。”

时祁这一脸坦荡的模样，宣牧相信他没有许什么“世界毁灭”之类伤天害理的愿望。

况且……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鸡翅。

吃着人家做的东西，还打探人家隐私，着实不是特别礼貌。

他猜自己以前应该是挺喜欢吃可乐鸡翅的，颇有停不下来的趋势，一盘鸡翅让他吃了一大半，而夏玥比较矜持，只吃了一个就放下的叉子。

宣牧咽下口中的食物，也将自己的叉子放下了。

【第三层为安全区，宿舍已分配，每天22时至次日8时为休息时间，诚挚建议大家在休息时间不要离开该层。】

【播报完毕，游戏开始，祝大家好运。】

娃娃发出几声尖锐的笑声，转动着眼眶里的玻璃球，机械音骤然停下，动作也停了下来。

众人茫然地定在座位上不敢动弹。

好一会儿后，廖英才愣愣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回到二号位上。

宣牧消化了一下游戏规则，望了望墙上的挂钟，时针正在向“10”慢慢靠近，很快就要到休息时间了。

夏玥犹豫了会儿，站起身来。

“大家，听我说两句。”

她轻咳一声，“各位应该都是新手，我是第二次进游戏，算是老手……我提议大家先回宿舍休息，明天一早起来商量对策……”

“休息？休息个屁！”

她话音还没落下，中年大叔立马嚷嚷着站起身来。

他皱了皱眉，不愿听小姑娘指教，站起身就朝着门外走去，“搞什么！剧组拍戏？我要走了！你们年轻人爱玩游戏自己玩，别来搞我！”

夏玥“啧”了一声，不易察觉地翻了个白眼。

“那什么，我也是第二次……”一号犹豫半晌，起身开口道，“大叔，我建议你搞清楚状况，小姑娘说的没错，最好先别乱跑。”

大叔不理会他，烦躁地啐了一口，大步走出CT室，猛地将门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夏玥叹了口气。

……这不是年龄的代沟，这是智商的鸿沟。

她调整了会儿情绪，这才接着道。

“刚才游戏规则里，没有提到通关的限制人数。也就是说，我们不是竞争关系，而是组队关系……所以我们现在要先团结起来。”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众人思考片晌，没有说话。

一号打量了一会儿众人的神色，犹豫着站起身来率先表态，“我同意她的说法。”

夏玥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其他人问道。

宣牧没有这种经验，自然也没有意见。

时祁表示同意，而廖英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搞清状况，懵逼的坐在那儿。

“那……”夏玥光荣地接下了领导的职责，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她思考片刻，“时间不早了，不如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7点大家先在这里集合，然后再一起——”

“啊——！！”

她话音还未落下，意料之中的一声尖叫打断了言语。

这个声音……根本不用猜，显然是刚刚摔门而出的林向华。

“我知道了。”宣牧开口。

时祁看了他一眼：“？”

宣牧转过头，“一般影视作品里……这种是不是都第一个领便当？”

“……”时祁愣了愣，笑了一声，“分析的很到位。”

宣牧转头看了他几眼，没有回话，连忙跟着众人朝着门外走去。

尖叫声似乎是从另一侧的楼梯口传来的。

只见中年大叔正惊恐地跌坐在走廊上，不停往后挪动着，他的裤腿正被一只森森白骨的手揪住，沾染了些血迹。

“妈的……什么鬼东西！”一号见这场面，吓得吼了一声。

一只活尸正扒拉着想要往走廊爬，面部溃烂，粘稠的血液沾满全身。

只不过好像有什么挡住了它的动作，它试图爬出楼梯口，却被看不见的屏障一次次的阻挡。

“这是……休息时间的安全保护？”宣牧试探着问道。

时祁摇了摇头，“没到10点呢，应该是新手第一晚的保护机制。”

时祁冷静地抄过走廊上的一根铁棍，猛地给活尸来了一棍。

活尸被重重一击，嘶吼了一声，松开了抓住林向华裤腿的手，时祁紧接着给它来了第二棍。

“啪”的一声，活尸被一棍子打回了楼梯间。

宣牧被这行云流水的操作惊呆。

跌坐在地上的林向华正喘着粗气，身体止不住颤抖着，似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夏玥愣了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拉着众人往后退了几步。

“你……没被挠到吧？”她声音有些颤抖。

林向华一听，有些懵，众人立马明白夏玥指的是什么，心绪突然紧绷起来。

时祁反应极快地上前，用铁棍挑开被撕破的裤腿，细致地观察着林向华小腿上的皮肤。

见大叔并没有受伤，只是被挠破了裤腿，沾了些丧尸的血液和黏液，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宣牧立马想起刚才规则里提到，被感染死亡则通关失败。

参照其他电影作品，丧尸感染普通人的途径一般就是抓挠，啃咬，或者是伤口沾到丧尸的黏液。

时祁思忖片晌，开口同林向华道，“保险起见，你先别穿这条裤子，我给你找别……”

“什么？不穿这个老子……”林向华一听，立马又嚷嚷了起来。

一号烦透了林向华开口闭口‘老子’，立马打断了他，抬手指向楼梯口，“你要是感染了，我们把你从这里扔下去！想死你自己死去。”

林向华脸白了白，愣着看向一号，似是被刚才的丧尸吓得不轻，忙不迭把裤子脱了下来。

夏玥被大叔这么豪放一脱吓了一跳，整个人愣在原地。

一号也愣住了，立马站到夏玥身前，挡住她的视线。

“你个老流氓！没看到有小姑娘在？……穿上！”他嫌恶地吼了一声。

而后他立马扶着夏玥的肩膀，给她转了个身，自己则径直朝着一边的厨房走去。

他从厨房带出了一把剪刀，不情不愿地走上前，把林向华的裤腿剪断，扔在了一边。

林向华这才松了一口气，把裤子穿好后，颤着动作扶墙起身。

“矫情个屁，以后结婚不迟早得看？”他骂骂咧咧地小声嘟哝道。

“哐”的一声，一号将剪刀扔在了林向华脚边，有点火大，“关你屁事！再嘴里没个把门的……不用丧尸搞你，老子先弄死你。”

林向华不满地瞪向一号，见对方那副不好惹的模样，也不敢再嘟哝什么话，朝着宿舍区走去。

一号安慰了夏玥几句，领着她往宿舍区行去。

众人看了眼墙上的标识，走廊的尽头便是系统说的‘宿舍’，立马抬腿朝着那处行去，宣牧和时祁则落在了队伍的后边。

重新经过CT室时，时祁停住了脚步。

见时祁停住，宣牧也跟着站定在那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时祁垂眸思考了一会，抬手推开CT室的门，“有件事要去确认一下。”

宣牧“哦”了一声，跟上前去。

只见时祁走向了刚才放娃娃的手术台，左右观察了一下，朝娃娃伸出了手想要去触碰。

宣牧一惊，忙抓住他的手腕，“碰这个真的没事吗？万一有什么不对……”

时祁顿了半晌，解释道，“规则上没有提到这个，应该就不会触发死亡条件。”

宣牧犹豫了一会儿，松开了手，静静地看着时祁动作。

时祁本想直接把玩偶拎起来，思索半晌，用两只手轻轻将娃娃抱起。

娃娃的眼球色泽通透，这会儿也没有再动弹，安静得像一个普通的娃娃——只是它身上的血迹，刀痕和针孔难以让人忽略。

宣牧见没有问题，也伸手碰了一下娃娃的金发。

娃娃的头发摸上去柔软逼真，还散发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味……混合着血腥味。

“有什么发现？”宣牧问他。

时祁往后退了几步，走到光线充足处，调整了一下光照角度，“你看它的眼睛。”

宣牧视线移了过去，眯眼细细观察着。

娃娃左眼是鲜艳的血红色，右眼则是稍黯淡的橙色，在光线昏暗的手术台上，难以发现这样细节的差别。

“两只眼睛的颜色不一样。”宣牧说。

时祁点了点头，“有些通关条件要靠这些细节。”

宣牧“哦”了一声，毫不吝啬地夸赞他，“厉害了……怎么发现的？”

时祁答道，“刚才规则播报完，娃娃左眼转了一圈，右眼动了动就卡住了。”

宣牧抬眸回忆了一下，方才确实没有注意到这种细节，有些佩服地看了时祁一眼。

周身观察了一下，确认没有别其他线索，时祁便把娃娃放回了手术台，同时感受到宣牧的视线。

“你想问什么？”

“你……”宣牧犹豫了会儿，试探道，“你不是第一次吧？”

时祁转过头看他，轻笑出声，“你不要问的那么有歧义。”

宣牧也笑了出来，把句子补完整，“你不是第一次进入游戏了吧？”

“不是。”时祁也没犹豫，直接干脆地答道。

“难怪，”宣牧点了点头，“……你刚才反应真的很快，行动也很果断。”

“不敢当，别夸了，”时祁无奈地笑了笑，“我要飘了。”

医院灯光带着一些冷调，昏暗闪烁配合着消毒水的独特气味，营造出了一丝恐怖气氛，让他不自主打了个寒噤。

宣牧看了看挂钟，马上就要到休息时间了，“还有什么线索吗？”

“应该没有了……线索应该大多在楼下，”时祁摇摇头，“走吧。”

宣牧应了一声，抬腿便随着时祁往宿舍走去，若有所思地盯了盯对方的背影。

第3章

医院走廊的窗户被木板钉得死死的，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来，让人产生被关在密闭空间一般窒息的感觉。

来到宿舍门前，宣牧便看见廖英抬手拉住一脸犹豫的夏玥。

“我跟你住一间吧……你一个小姑娘，跟大男人住，不方便。”

廖英语气温和地同夏玥说着话。

宣牧看了眼墙上的宿舍安排表，廖英和一号安排在一间，夏玥和林向华一间，而自己则和时祁一间。

虽说先前对系统和林向华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但对于同为女性的夏玥，她的态度倒挺亲切友好。

夏玥感激地看了廖英一眼，拉住她的手连连道谢。

一号则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尽管不喜欢中年大叔那个性格态度，但一号更不放心让他和年轻女孩同住一间屋子。

系统响起了休息时间的指示铃后，三人愉快的达成了房间交换，也不再在门前交谈，陆续进入了房间。

“这。”时祁指了指角落的一间，朝着那处行去。

宣牧跟上前去。

一进门，宣牧便发现房间的窗户也如走廊一般，被木板钉住。

门后有个卫生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比酒店的普通大床要小，两个大男人挤有些勉强。

宣牧蹙了蹙眉，“这么小一张床……把夏玥跟那谁安排在一间，故意的吧。”

他对于其他人印象都不错，就在上一秒也扭转了对廖英的看法，而对于林向华，始终让人感觉不太放心。

“系统向来都唯恐不乱，”时祁答道，“不只是宿舍安排，有时候也会立一些莫名其妙的死亡条件，说不准什么时候不明不白就丧了命。”

宣牧有些担心地看向房门。

“那……她们换房间，会不会触碰到死亡条件。”

时祁思考了一会儿，“应该不会……这次游戏的人数比较少，死亡条件会苛刻一点。”

他又补了一句，“不过最好还是谨慎一点，谁也说不准。”

宣牧“哦”了一声，打开了卫生间的灯，只见洗漱台上摆着一些牙具和毛巾，里边陈设十分简陋，也没有沐浴设施。

“应该没法洗澡了。”宣牧嘟哝了一句。

时祁无奈地笑了一声，“都玩命了，先别想洗澡这种高级需求了。”

简单洗漱过后，时祁犹豫了几秒，走到沙发前，转头看向宣牧。

“你睡床吧，我在沙发挤一晚。”

周遭气温有些低，推测应该正处初冬，宣牧发觉床上只有一张棉毯，两人穿得也都不厚实。

“一起睡床吧，不然容易着凉。”他提议道。

时祁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宣牧没有想太多，接着补充了一句，“我睡觉不怎么动，我俩应该睡得下。”

时祁犹豫了一会，也不好再推脱扭捏，脱掉大衣躺到了床上。

宣牧抬手按了按电灯开关，躺在了床上，时祁则立马翻了个身，背对着宣牧。

眼睛适应了一会儿黑暗，宣牧转过头，看了看时祁的僵硬的背影，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重新冒了上来，好像有什么猜测涌上心头。

可不等他犹豫是否要问出口，好像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正慢慢抽走他的思绪。

不知道究竟是太累，还是游戏有强制休眠的系统，他揉了揉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却感到脑袋越来越沉重。

几分钟后，他终于打挡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前半夜他睡得很安稳，没有乱动，就那么老老实实地躺在那儿。

好像过了很久，也好像没过多久，他被“啪”的一声惊扰了睡眠。

大脑迟缓着分辨了一下，似是酒瓶砸到地上的声音，紧接着，一股浓烈的酒气不受控制地钻进了他的鼻腔。

争吵声由远及近响了起来。

男人暴怒的辱骂声，女人凄惨的嚎哭声在他的耳边慢慢变得清晰，登时一种莫名的情绪侵染着思绪。

他试图强撑开眼皮，却好像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感觉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重重地压着，头脑发昏，有些喘不过气起来。

半晌后，激烈的争吵声慢慢变得遥远，周遭气氛沉寂下来。不一会儿，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尖锐地刺进耳膜，他的身体骤然失去禁锢。

他微微抬眸，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一辆银色的小轿车撞上了路边的绿化带，车头被挤压变形，血液喷溅出来，驾驶座上男人的肢体已然扭曲，折断的手臂滚落到马路中央。

“哐啷。”

他听见自己的脚边传来一声响。

锋利的菜刀从自己正颤抖的手中掉落，还未反应过来，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双眼，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占据他的思维。

酒气混合着血腥味飘散到空中，明明身处凄惨可怖的场景，胸口发闷的感觉却慢慢消散着。

下一秒，他便看见了熟悉的天花板。

温热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滴在了枕头上。

他重重地喘了口气，转过头来，只见时祁正站在他床前，手上拿着块热毛巾。

时祁整个人愣在原地，好半晌后，他犹豫着抬手用拇指蹭了蹭他的眼角。

“你还好吗？”他小心翼翼地轻声开口。

宣牧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怔了一会儿，

好半天后，他才缓缓坐起身来，颤着将手抬起，接过热毛巾捂在了眼睛上。

“我好像……”他低声呢喃着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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