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竟然还有考试之前先贴出题目的,这个民生又如何解读。
是“民生在勤,勤则不匮”的那个民生,还是“民生各有所乐兮”的民生?百姓的民生?人性的民生?
平民纳粟入监学称民生,平民百姓中的学子也叫民生,所以考题所说的民生究竟是什么意思,其中一种还是几种混合?
历年殿试题目本就靠个人解读,一时间百人有百种说法。
虽说这种提前给出题目范围的做法惹来一些学子非议,可也有许多即将得利的立刻跳出来维护,原本踟蹰不定的立刻去报了名。
南若伺机抓住这点在朝堂上向太子“发难”,要来了考试结果出来准许他从中挑选几个人去镇抚司帮忙的承诺。
其实去镇抚司只是个幌子,先扔过去炼一炼,能熬得住留下来的,下半年去帮忙筹办报刊。
是的,报刊,事实上此世民间已经有小报出现,且运转的十分成熟,有刺探消息的密探,有负责编撰的文书,给小报提供新闻还能得到酬金,一些府县小报贩连衙役都能买通,一桩案子刚宣判,他们就能写出天花乱坠的新闻来。
最严重的竟有人敢在上面伪造诏书,类似现代标题党来吸引眼球,胆子之大令人咋舌。
朝廷屡禁不止,也就皇城根下治理力度大,小报贩子不敢乱编造,只传播朝廷让传播的消息,其它地方根本禁不住,甚至有些县官直接跟报贩达成协议以新闻换取分成。
也亏得此世读书识字的人不多,加上交通问题信息传播缓慢,小报只是小打小闹,没闹出什么大事来。
南若当初乍翻出记忆还惊讶了下,因为这不是郑繁的杰作,在她来之前就有了。
俗话说堵不如疏,与其这样斗智斗勇,不如正规化,由政府出面组织管理。
南若和太子商议了许久,决定先从学术报下手试试水,等朝廷有了成熟的运作经验,再慢慢拓展。
不过也得等将这批人手磨出来再说。
这次开恩科只给了半月时限,基本上圈定在京城和附近几个府县的学子参与,不至于造成人员拥挤,不然光排队进考场就得忙活一天。
等拿到试卷有人喜有人优,其实太子的意图非常明显,只要熟悉他作风的人就知道,这个民生就是民众生计生活的民生,且一套题目近乎简单粗暴。
上来先是一连串物价填写,鸡蛋几文一个,柴火几文一捆,粮食市价几何等等,衣食住行全都有。
还有种地相关的,如果说从前的考题是阳春白雪,那么这次全是下里巴人,什么接地气问什么。
一时间许多出身良好的举子们抓了瞎,平日锦衣玉食进出小厮随从簇拥,哪需要他们琢磨这些,倒是耕读出身的心头一乐,下笔飞快,但也有许多做了举人就富贵的,已经好些年没关注过物价几何了。
也就到最后几题叫众人有些安慰,一个个奋笔疾书表达自己对大燕的忠心耿耿,恨不能抛头颅洒热血。
等考试结束,太子便叫人将题目散播了出去,并表示往后正式科考也会加这一门,名曰公考,考过科举只是开始,所有外放官员必须通过公考才能去就职,包括吏部考察升迁,也得添上公考这一项。
一时间京里京外都品出了当今太子的偏好,三个字:干实事。
被太子搡进榻里的南若对这三个字体会最为深刻,为了号码匹配,他已经坚持动手了两个月,一天都没落下。
刘端找来的那一匣脂膏已经用了大半,时间久到南若越发发怵,太子做事从不白浪费精力,他的付出往往是为了加倍得到,这个加倍自然是要从他身上讨回来。
但奈何身体不争气,适应的越来越好,他有时忍不住反思自己到底是怎么就默认在下方的,好像莫名其妙就被得了手,思来想去还是怪身体不争气。
“要不就这样,我觉得也挺好。”
眼瞧着太子眼底泛红,南若心惊肉跳的提议,说实话太子这变态劲实在有点骇人,反正有些他打死都做不出来,感觉小电影都不敢这么拍,真上垒他怕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亲亲抱抱不是挺好的。
太子亲着他的唇低笑,笑声从唇齿间溢出来:“乖乖别怕,你成的,忘了昨天……”
南若果断堵住了他的嘴,快别说了,他都不知道太子每天哪来那么多的精力,要批奏折要开会还不忘熬夜都要来爬床,午睡都不放过他。
时间在南若纠结中一天天过去,四月开头,刘端给他们换来了新匣子。
与此同时,去调查当年生生不息的人终于回来了。
第一一一章细活
一一一
消息传来时南若正瘫在御苑的床榻上半死不活,听到刘端敲门说有急报,立刻睁开了眼睛,叫太子快去,一开口嗓音哑的不成样子。
太子一口气喝完手里的茶,又倒了一杯端到床边,将他推到里头褥子干燥的地方,掖上被角:“闭上眼歇一歇,我回来亲自收拾。”
南若连摆手的力气都没有,只眼神示意他赶紧滚吧。
太子轻笑,浑身上下透着餍足和松快。
等听着门关上,南若磨着牙根骂了句疯子,开口却愣是没发出声来,嗓子干的冒烟,不止嗓子,整个人都干,叫他想起被海浪拍到了岸上的鱼,被日光透支了所有水分,鱼皮皱巴巴,两面都是腥味。
抹了把脸,手一顿,咬牙一句夏侯治,似要将三个字嚼碎。
他说什么来着,这变态从来不做赔本买卖,硬生生捱住两个多月,就是为了这一天成倍讨回来。
南若担心的那些问题统统没有发生,顺利到不可思议,常言到如小死一回,他简直在死亡的边缘反复横跳。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发怵了,他怵的不是“象孩儿”,是太子近乎可怖的自制力和耐心。
像是烹饪一道菜,有人拿到食材就忍不住洗来尝几口,有人边煮边吃,等真正装盘却没了胃口,太子讲求慢工细活,菜认认真真划开,调料一点一点研磨,中间品尝也只沾一点点吮几口试个味道,他愿意花两个月精心准备,等菜真正烧好入味他才拿起筷子,享受最极致的美味。
南若自认换成他绝对忍不住,至少绝忍不了这么长时间。
而且太子不单自己享受,更多是给予,身体上的刻肌刻骨都不算什么,精神上的一次次灭顶才是最可怕的,南若觉得别说这辈子,他恐怕下辈子喝了孟婆汤都不会忘记。
尽管干渴的不行,也愣是伸不出手去够茶杯,只想躺着不想动。
好在太子没去多久就回来了,见状笑了一声,透着些男人都懂的自得,在南若白眼下将他扶起来喂水给他。
整整一杯茶下肚,南若才活过来了一点,问:“是去西南的人回来了?”
“嗯。”太子放下茶杯,见他唇角沾了茶渍,凑过去想亲,南若愣是反应飞快拼起力气给捂住了。
“别,明天,不,三天之内别凑上来。”他恶心。
这人先前还只是变态劲儿,轻轻沾了沾他还能忍,这回是真变态,他咽得下去他可亲不下去,是他自己的也不行,他活了这么多年,也就前世在一档求生综艺里见过,正常人谁会干这种事。
一瞧发现自己捂得还是对方的嘴,立刻收了回来,还不忘在他身上抹两下,忍着恶心闻了闻才放下。
太子也不勉强,只抱着他心满意足的笑,反正从头到脚都是他的了,仿佛心里缺了的一块被填满,如今才有了真正和若哥儿在一起的实感。
南若被他笑得又瘆了下,摸摸鸡皮疙瘩,由衷道:“将来我得死在你后面才行。”
被人万安千岁恭维长大的太子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疑惑看他。
南若冷哼:“你说呢?”
自己变态不知道啊,他估摸着他如果死在太子前面,他能连骨灰都吞下去,说不定事前还会先放血攒着做成毛血旺就饭吃。
太子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闷笑:“果然若哥儿懂我。”
南若心道我不想懂,奈何他好像也被带偏了,吐槽归吐槽,竟然还觉得挺带感,心里以头抢地,收拾自己破碎的三观。
同时又有担忧,太子如今看似正常了许多,也越来越少发病,可他知道这类病症不是说好就能好的,心理是一方面,生理是另一方面,没有药物只靠精神上的抚慰不知能坚持多久。
这也是他乐意纵着他折腾的原因,能帮他缓解一点是一点。
太子瞥见他的神情,道:“当年的事查出来了,和你猜测的差不多,不过人已经没了。”
南若蹙眉:“都没了?”
太子颔首:“范氏和刘氏在山中一座尼姑庵里找到了,大约意识到有人在查,怕牵连旁人,一道自尽了。”
南若怔了怔。
范氏是郑繁那个被休出嫁的嫡母,刘氏是康怡郡主的奶娘。
他当初就猜是女配亲人报仇,因为陌家兄妹行事全围绕着内宅转,他们能顺利混入下毒,可见对勋贵官宦家的内宅非常熟悉。
后来摸鱼社运转成熟后,他借机打探过,听到范氏和刘氏早已离开庵堂的消息,就更肯定了他的猜测。
范氏自然是为了死去的女儿还有她自己,刘氏是为了康怡郡主,她亲子早已夭折,与康怡郡主情同母女,当初查出郑繁流产是康怡郡主下手,她立刻站出来担责,康怡郡主跪了一夜,哭喊着承认自己是主谋才将人救下来。
这两人出家时心里都揣着恨,但这其中绝不只她们两个。
她们是如何知晓陌氏兄妹的?又如何撺掇他们来京城的?两个早失势离开命妇圈的,又怎么有能力帮他们兄妹混进去?
显然还有人在其中掺和。
譬如寿丰大长公主,但她只是显露痕迹最清晰的那个,这和她素来行事张扬有关,且她并非起直接作用的人,属于间接促成,也算是被人撺掇,初衷与沈氏刘氏完全不同。
还有其他死去女配男配的家人。
南若和太子推测这整场阴谋并非是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而是多人多线,你出一把力,我提供一个线索,他帮一个小忙这样串联起来,类似多米诺骨牌。
恐怕连最初发现陌氏兄妹的人都没有想到最终会造成那样的结果,且陌氏兄妹应只是他们许多报复手段中的一个,恰巧这个最严重罢了。
南若看完纸上调查来的信息头疼了起来,若按这样算来,谁都是凶手,又都不是,每个人都动了一下螺丝钉,陌氏兄妹只是最直接将其拧下来的那个。
这事儿闹得。
“先不急。”太子将折子抽走放到一边,“叫人再去细查,他们能做这一桩,必定也做过其它事,到时候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摸摸他湿腻的头发:“我叫人放好了水,要不要去洗一洗?”
当然要!
南若瞬间有劲了,掀开被子去拿衣服,身上都不知道出了多少汗水,只摸摸旁边的褥子就知道,还有被这变态头抹到脚,连头发都不放过,再不洗要腌入味了。
太子低笑,对他的瞪视不以为意,蹭着他的脸颊,笑声透着圈地成功的病态满足感。
伸手想抱起来,被南若拍开了,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残废了,不至于娇弱到这种地步,他累更多是精神上的累,那种在死亡边缘一次次横跳的感觉太可怕了。
隔壁就是水池,之所以来御苑为的就是方便泡一泡,宫里只有浴桶,远没有水池来的舒服。
当然宽敞也有宽敞的不好,本该一个人享用的不得不跟另一个人分享。
“难道我不好?”太子凑过来耳语,含着戏谑,“你叫了多少声哥哥我都数着呢。”
南若脸上一热,他从前听过有人喜欢被叫爸爸,太子却喜欢让他叫哥或者哥哥,明明真算起年纪他才是哥。
“好不好?”太子亲昵蹭过来。
南若喉结滑动,无法说出违心的话,舌尖抵了抵上颚:“好。”
好得不得了。
太子含笑将他抱住,吻落下来,避着他的唇,落在了脸颊上。
第一一二章未来
一一二
春末的御苑芙蓉帐暖。
南若觉得自己此生所有羞耻的时刻都发生在了这三天,没有最耻只有更耻。
人的底线一旦突破某个界限,下落之快叫人咋舌,何况跟太子的变态比起来,他摆点姿势说点乱七八糟的话都不算什么,反正该享受的他一样也没落下就是了。
难得这天放过他让他好好睡了个午觉,醒来看到太子正给他剪指甲,还是脚指甲,恍了恍神,静静看着没有吭声,心口一片熨帖滚烫。
这正是他愿意顺从跟着胡闹的原因,夏侯治变着法折腾他不是纯粹泄欲,他做的这些不含丝毫折辱,而且脏也是脏他自己,从不会为难他做什么,每次也都是伺候着他舒坦才顾自己。
一个人对自己感情如何是能感觉出来的。
太子在用他的方式破除两人身份上的差距,抹去他心中的顾虑,他将最羞耻最丑陋的样子展露给他,甚至以更加卑微的姿态告诉他,你才是主导我的主子。
南若几乎可以想象,如果他愿意,借着太子的病耐心花费几年,可以完全将这个人掌控。
不过念头只是一闪而逝,他不会这么做。
他喜欢这个人,喜欢他的温柔体贴,喜欢他坚定不犹豫的偏爱,包括那些温水煮青蛙的小算计,甚至按着他冲撞时的毫不留情。
他唇间溢出轻叹,太子的目的达到了,他确实用身体留住了他,这样酣畅淋漓的契合,他再也接受不了其他人。
瞧着太子放下剪子,南若立刻将脚缩回了被子里,喜欢归喜欢,但他受不了这变态一根根啃完又来亲他的脸,还洁癖呢,一点都不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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