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那位漂亮姐姐着一身桃华彤衣,盘手而立,气质超绝雅然,清丽脱俗地就像是那洛川的水神,真就从那回风流雪之中走出来了一样。
而漂亮姐姐像是一早便知江洛二人的到来,特意在此等候的一样,只是神情瞧着,有些憔悴恍惚。
更厉害的是,在他们落地之后,漂亮姐姐也像是一早就认识他们二人似的,轻易便道出了他们的封号,并微微屈身行礼。
“上宫帝君,承天帝君。”
莫名其妙被恰了白菜,正准备发作的江济亭,还好见漂亮姐姐是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只得一口憋了回来。
脸越憋越红,甚至还有些心虚的江济亭,只得装作是在四处看风景的样子,四下张望了起来。
这时她发现,自己飘着的这个地方,好像有些眼熟。好像……是他们刚才没能进来的兰台府。
一旁的书案上整齐地陈列着各种草木的尸体,和一些她没见过的新奇器皿。
当然,江济亭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天师文盲,深深表示是真的理解不了,他们天师这些个摧残幼小植物的爱好。
不过这么说来,那么眼前站着的这位——
难道说,还真是峰回路转疑无路,得来全不费功夫?
江济亭不由讶然道,“您难道就是……南青门的门主,陆漓大、大人?”
陆漓微微点头,低眉含笑着缓启朱唇,“正是。只不过,在二位帝君面前,大人倒不敢当。”
江济亭不由又是一发战术后仰。
她长这么大活这么久,总算见到了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什么叫做红颜祸水。
这美人不笑还不那么可怕,一笑起来,那便是笑杀堤边千树柳,那就是瞄狙了妹妹的芳心好吧!
性别还有取向什么的,在这时候根本都不重要!其他狗男人暂且不提,就连她都有种要恋爱的感觉了好吗!
更令江济亭唏嘘的是,她下意识瞅了旁边的洛面瓜一眼,后者果然依旧是那副百毒不侵的泽兰君子模样。
她就知道,这么个美人在面前都能过面不改色的,根本就不会懂什么是怜香惜玉。
一天就知道嚯茶和嚯茶,和南墙边上蹲个小马扎,再捧壶茶一喝一下午的老头子简直就是一个尿性。
哼,江济亭敢打保票,这样的直男,必不可能会找到喜欢他的姑娘的。
江济亭这样腹诽着,当然,她肯定不是因为某个洛姓的无良神仙,把她丢下了重云之上记恨他才这样说的,绝对不是。
这时,陆漓再次开口,只是在眸间,却盈满了歉意。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请二位来,此处已设下了障目结界。有些话,还是不太合适被那些孩子们听到。”
江济亭听了之后,有一种既想摇头也想点头的感觉。
摇头自然是身为绅士,那必然不能负了漂亮姐姐的心意嘛。
至于点头,虽然……洛霸王这个手段确实是残暴了点。
不过,这天底下除了他上宫帝君洛行澈一仙,估计也没人能做出直接提魂来见,这样骇人听闻,甚至是毛骨悚然的举动了。
虽然在江济亭见到了门主本人之后,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洛老板这样的举动。
反正呢,大概也可以猜到是洛大仙用某种术法,约摸着是同尘和光术一类,可以与被洞听着直接接触的术法之后,直接就与陆漓姐姐对上了线。
一方面,肯定不能当着小希音的面直接凭空消失……虽然现在好像,和直接消失也没有太大区别的样子。
另一方面,鉴于游廊那边那位不知名“偷听者”的存在,他们也确实没法明目张胆地直接闯进兰台府就是了。
再者,漂亮姐姐也说了,“有些话不方便让孩子们听到”。
……等下,江济亭怎么忽然觉得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
不能让,孩子们,听到?
那些孩子们?也包括希音在内吗?而且,又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听到呢?
江济亭感觉再一次地,大脑像是囤了一片白花花的大白菜,又涉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
江济亭无奈扶了扶额,觉得她得缓一缓才行。
按理来说,有希音小甜饼做“女主”,不应该是那种,全程高甜的偶像剧吗??
为什么现在就这么脑壳痛的全程烧脑呢??
江济亭甚至都可以想到,如果要是被洛切黑听到了她脑内一团黑糊糊的想法,后者都会怎么吐槽她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些好像暂时并不是问题的主要部分。
江济亭最在意的,果然那颗就很握草的草。
既然漂亮姐姐态度这么好,也不像是在骗他们的样子,江济亭忽然就有了另外的一种想法。
这时,江济亭觉得自己活了。
她感觉自己又可以了,还感觉自己平生最会的,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于是江济亭甜滋滋地问道,“这么说,那株驱邪的草,确实是为了求助?”
“帝君聪颖,诚然如此。此举原本是想让那孩子知道,漓是在有意驱赶两位离开。却没想到,二位帝君不避患难,仍是留下了。”
陆漓如是说道,虽然眼中带笑,花语酥心,神情中却隐约多了几分不自然。
“……”
江济亭突然有些汗颜。
这如果是遇着个傻的,而且恰巧还是个食草动物,怕不是真得当了天然牧草嚼吧嚼吧吃了。
想到这里,江济亭不禁又给自己加了一条人生信条。
以后不仅要对长毛的食草动物友好一点了,也要对带草的长毛植物温柔一点了。
福尚无量天尊,善哉善哉。
见江济亭只是在一旁诡异地沉默着,十分好奇缘由的洛行澈便自己开口提问了。
“这是为何?”
陆漓愣了愣,像是没有料到洛行澈会如此果断地问询一般,沉声苦笑了笑。
“或许求助一说用得并不恰当,罪人如漓,本不该再求宽恕了。只是二位所想知道的,或许漓并不能给出一个理想的答案。”
江济亭原本就想到了,可能会遇到碰壁的情况。
不过她却没想到,合着漂亮姐姐还是不肯松口啊。甚至就连给他们一个开口问的机会,都不能够的。
可是,如果陆漓姐姐的这条线断了的话,那他们的调查就彻彻底底地陷入了僵局。
别说是实现涣涣的愿望了,他们就连彻查赤明之变一事,都会变得无从查起。
江济亭本人自然是心有不甘的,即便对方是位漂亮姐姐,她还是决定赌命试上一试。
万一,哪怕万一对方也是在试探他们的决心呢,这不是有可能的嘛。
于是,江济亭佯作十分惋惜的样子叹了口气,“如非不愿,又何必为了相见,故意设下结界?如若拒绝,又何来赎罪一说呢。”
陆漓只是轻叹了一声,幽幽开口,“帝君真知灼见,漓不敢反驳。”
由是,她的神情开始变得愈发如杜鹃啼血那般悲恸哀绝,就像是沉湎于深深的自责中,无法抽身了一般。
江济亭见她这副模样,开始有点担心她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拔了。
于是,她连忙又道,“好歹都是自家仙族,也不用那么客气啦。”
“帝君与漓判若云泥之别,不敢僭越。”陆漓却摇摇头,颦起了秀眉。
江济亭自知是自讨没趣,不由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子。
不过终归还是有了一点点她自认为的松口,而不是一点点都没得商量的嘛。
乐天派的扛把子如她江济亭,抓住机会便要乘胜追击!
不过她没有开门见山地问起赤明之变,而是采取了迂回战术,曲线救国的策略。正所谓敌强我弱,所以不能正面硬拼,而是要学会游击战和运动战的嘛。
江济亭灵机一动,于是开口继续问道,“有一事却是不解,当初你为什么没有身返北青门,而是选择继续留在了诸葛家呢?”
陆漓闻言,却是掩唇笑了起来,恍惚间,天真地就像是个孩子。
她轻轻开口,像极了是在说起一段童话故事。
“在姑灌山啊,是终年白雪的,从未尝有过如应天春日这般的暖意。于是,来了,便不想走了。”
一个应天的雪公主,却是从未见过山雪的;一个北青门的高材生,却是从未见过春花的。
这终究该说是命运作弄人呢,还是造化轮转使然的呢。
江济亭突然有些感慨人生的哲学问题,同时却不由也生了些许的小庆幸,也多了几分的大自豪。
还好自己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至少也是江南折柳赠花,塞北饮雪走马都见识过的了。
虽然戏剧性的是,即便是她江济亭得偿见过几番世间的美景,但依旧只是个孑然空身的无业游民罢辽。
别说是像公主那般高贵的身段了,就连像是门主那样谓天下人称道的成就,就更是没得了。
“说起来,漓又何尝配称是一介清修之人呢?事到如今却仍旧在醉心于贪求温暖的地方。”
陆漓像是又回想起了什么似的,自顾自地嘲笑了笑。
江济亭见状,几乎是出于下意识地忙声辩解道,“也不能这么说,这不也正是人之常情的嘛。”
“帝君却是说笑了,摈弃一切凡世欲念,岿于本元大道,才方可笃真成仙。这些,早在《鸾文道》问世之时,就已然说得明白。”
陆漓一字一句地说着,不知怎的,语气中却又平添了几分的违和感。
在江济亭看来,毕竟像是这些刻板迂腐的大道理,并不会从眉间都透着灵动的仙女姐姐口中说出一样。
洛行澈听她这般慷慨陈词,并不深以为然,而是淡淡回了句,“姑娘本就无心成仙。”
江济亭听了,虽然就字面意思理解而言,感觉好像也有几分说不上来的邪理。
但不管怎么说,最重要的是你这样直接称呼人家“姑娘”不合适的吧喂!
人家好歹也是青门的掌门级人物,不用敬称什么的也就算了,叫人家“姑娘”怎么看怎么都不合规矩的吧!
不过江济亭转念一想,好像也没有什么是他小霸王做不出来的。
论头铁,那她还真的是比不过当世第一头铁,那还真得数不管是钛合金、铝合金还是什么超导材料的洛纳米,要来得更硬气。
“哎呀,上宫帝君倒是一向看人看得透彻。”
陆漓扬眉笑了笑,却并没有反驳,语气也更像是默许了洛行澈的结论一样。
江济亭却是一时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她其实,原本对这位南青门的门主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的。
不仅仅是因为给涣涣一家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虽然,那或许并非是出于她的本意;虽然,因为漂亮姐姐的颜,而差点做了舔狗但是……
咳咳,她江济亭还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仙好吧!
只是,那些给涣涣他们招致而来的祸患,甚至是南青门一开始见不得光的设立初始,确实都是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
至少,江济亭觉得她应该对此负责。但是,就如寻北尘所言,亡者已是身殒骨寒,又该如何追责呢?
为此而偿命吗?又或许这一切所谓自诩正派的做法,不过都是她自己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呢?
或许涣涣也好,陆漓也好,都无心再为这样的福祸凶吉,而进行无休无止地相依轮转,因果流变了呢?
况且,就连陆漓本人,本应是在尘世享尽应天的深厚馈赠,身前是荣华富贵,羽化后步云登仙,便可以再与天宫,共续千万年的情缘。
这,本该不就是一桩人前美谈吗?
但是,看着眼前的陆漓,却又是满面的愁云惨淡,像是悲悯难收的样子,可想而知其中的隐衷,或许并不尽然如表象般的那样刻板。
或许,她已然受到了报应呢?
只是溯源而上究其根本,又仅仅只是她一个人的错吗?世事洪流,因一己之念而铸成他人大忌,又终究该是如何评说呢。
江济亭不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了。
等下,慨了这么多,怎么感觉这两个人看起来,还就那么像是旧相识?
江济亭麻了,本应是逍遥云山琴酒,放浪形骸之外悠然自在的她,又究竟是为什么寻了个没趣,放弃了她的快活日子,重入这滚滚红尘中的呢。
终究,还是有太多太多,她没办法明白的事情了。
“那个少年,果然还是化作庆云,向西归去了罢。”陆漓小声问着,声音却仍然有些轻微地颤抖。
江济亭自然明白她说的“那个少年”就是涣涣,却有些没有料到,会是陆漓自己提起了旧事,甚至提到了关键人物。
不过这样也好,倒是省得她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了。这下,江济亭心下却又多了几分的释然。
至少,他们还可以有得知真相的机会。
“门主独处天外,果真是人事境变皆不知哪。”江济亭开口接话,语气意味不甚酸涩晦然,像极了一树酸溜溜的山楂枣子。
江济亭不说不觉得,一说更像是更加触及到了陆漓的痛楚一样。
“我,我…对不起……”
这时,陆漓神情像是尽数被痛苦潦然所覆盖,却又有些惘然若失。
就像是一个一切尽数丧失了的沉柯人,只剩下了一柄早已腐朽,却为自戮的柴斧。
江济亭却在这时,揉了揉突然有些搐痛的额角。
她像是抓到了一线契机,继续说道,“如果您愿意再度提起当年之事,或许对他们而言,那将会是最好的赎罪方式了。”
当然,陆漓终究没有将那柄存在于她意念中的柴斧,挥向自己,做出任何可能会有不测的举动。
她作为一介天师,更是一名医者,最是明白生命的价值与意义的。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在遇到什么事情之后,愈发觉得自己罪孽过重,而深深自责的吧。
一阵凉风忽然扑面而来,像是吹起了萧萧落木的无边天涯。
此时陆漓所有的沉吟不语,都像是化作了淅淅沥沥散碎的枯叶,随着滚滚而来的长江尽数奔流而去。
随后,她的思绪像是随着汹涌的浪潮一般,在不断波动翻卷后,方才最终下定了决心似的,幅度很轻地点了点头。
见门主陆漓姐姐最终还是愉快地答应了配合他们的工作,而自己的努力和争取全都没有白费,江济亭不禁有些喜跳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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