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般情况下都是只拿钱,然后将他们扒了丢回去,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也不会有人大张旗鼓的找他们,再加上他们跑的快,几乎不会失手。
但沈如年长得太好看了,三两看到二爷爷的眼神都变了。故而二爷爷让她下手的时候,她有些许的迟疑,等最后分配任务的时候,她选择了上马车。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外面是怎么了?”沈如年还搞不清楚状况,但看到三两她又觉得安心,方才的紧张和疑惑也有些冲散了。
她坐马车的次数不多,车夫基本上为了不颠簸都会驾的很平稳,她还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刺激这么快的马车呢。
不仅没觉得害怕,甚至还觉得有点刺激……
三两看她还冲着自己笑,气不打一处来凶巴巴的瞪着沈如年,“要想活命就别说话。”
沈如年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好凶哦,但她不怕,她能感觉到这个小姑娘不像个坏人。
“一会下马车你就说你要方便,然后听我的,我让你跑你就赶紧跑,不许回头,听到了没有。”
时间紧急三两没有别的办法,只希望可以蒙混过关,实在不行就将这些年她攒的银子都给送出去。
沈如年被她凶狠的语气给吓着了,只能老实的点头说记住了,然后乖乖的坐在角落里。
可马车突然又开始加速,甚至剧烈的颠簸了起来。
别说是沈如年,就连三两也险些撞到脑袋,赶紧朝外头大声嚷嚷。
“狗蛋你会不会驾车,颠着姑奶奶了!”
正在架马车的人也十分的火大,原本一切都很顺利,这头小羔羊身边的麻烦人全都被挡住了,只要按照计划把人带到约定的地点就可以了。
但就在方才,他发现身后居然紧紧跟着一匹通体漆黑的烈驹,马上坐着一高大的男子,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被那人通身的气势所震慑住了。
那人虽然没有说话,可那眼神和气势便能让人发怵,他心里慌动作也跟着僵硬起来,只能不停地挥动着马鞭,马车也就越发的不稳。
三两骂了两句就跟着回头去看,一眼便瞧见了那人,饶是她走江湖多年也下意识的愣了愣。
她还是头次见到不说话就让她心底发憷的人,这种人就算是再有钱他们也不会打主意,甚至是绕道走的类型。
之前他们也一路跟着沈如年观察过,如果实在是惹不起的,他们也不会非要下手。
观察后发现,唯一不好对付的就是那个领头的张燚,其他都是丫鬟跟班,这才会动手,那时根本就没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若是知道,她相信二爷爷也绝对会收手的。
沈如年见三两在看,也跟着探头看了一眼,就被三两摁着又坐了回去,有些不安的道:“你认识这人吗?”
“我……好像不认识。”
沈如年只看了一眼,但很确定自己以前没有见过他,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沈如年有片刻的失神。
她心口像是缺了一块的感觉又出现了,脑袋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疼。
三两还在想她在胡说,方才那男子看沈如年的眼神深情又炙热,怎么可能不认识?
但还来不及说就被她的样子给吓到了,“你怎么了?”
“我的头好疼,心口也疼……”
外头的人根本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赵渊从看到她的那瞬间起,他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马车。
还好,今早起来有几匹马吃坏了肚子,赵渊为此耽搁了一会,出城的时间才晚了。
没想到正是因为晚了这么一刻,就碰上了同样出城的他们。
原本这种吵闹的事情他是绝不会搭理的,可奇怪的是从他看到那辆马车起,心中就有种不同的感觉,大约是冥冥中他的心就在指引着方向。
直到马车中的人无措的掀开帘子,赵渊那颗无处可依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宿。
可还不等他上前,那辆马车就疯狂的动了起来,赵渊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没有任何人能再次将她带走。
狗蛋艰难的驾着马车,保持着平衡,可不管他怎么的加速那匹烈驹还在不停地缩短距离。很快,那人就追了上来,与马车平行着向前。
“停下。”
赵渊阴沉着脸,声音低哑中还透着些许冷厉,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他有多激动。
狗蛋哪里敢停下,浑身都已经湿透了,依旧是咬着牙的往前,等到一个三岔路口,先是假动作的朝前,然后突然的往左边的小路急拐。
马儿极速的改变方向,险些让整个马车失控的倾倒,马车内的三两被撞了好几下脑袋,却还在极力的护着沈如年,好在垫子很厚,沈如年并没有被颠的太厉害。
“狗蛋!你会不会驾车,不会就让姑奶奶来!”
狗蛋喘的够呛,要不是他死死的抓着缰绳只怕已经被马给甩出去了,这会连和三两对骂的力气都没有。
他原本以为这样能把身后的人给甩开,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了那匹漆黑的烈马,又朝着他冲了过来。
“真他娘的阴魂不散!”狗蛋暗骂了一声,然后朝着马车吼道:“坐稳了,不然一会摔出去别怪爷爷没提醒你们。”
话音落下,马车就似出弓的箭羽加速朝前冲了出去。
赵渊在看到马车险些颠倒时,心几乎都要跳出来,好在马车稳住了,他心底的怒意也彻底的被激了起来。
沈如年要是伤到分毫,他要这世间众生都为她陪葬。
烈驹奔腾向前,很快又与马车并驾前驱,这次赵渊学谨慎了些,他必须要直接的控制住车夫,不然马车很有可能就会因此而受到伤害,最直接牵连到的就是里面的人。
故而赵渊趁着那车夫没有回过神来,双脚在马镫上用力,而后整个人腾空而起,瞬间的从马上飞跃到了马车前的马上。
就这么一瞬间,便将车夫从马上踹了下去,直接夺得了缰绳,一番驯服才将那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变故发生的太快,甚至马车里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车停了。
沈如年是坐在软垫上的,全程又有三两护着她,除了脑袋晃动的厉害,昏昏的有些想吐之外,并没有太多的不适,倒是三两显得很是狼狈不堪。
她们此刻还没意识到驾车的人已经变了,三两以为是到地点了就火急火燎的掀开了布帘,结果就看到了让她感觉到惧怕的人。
但他的目光片刻都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直勾勾的看着里面端坐着的沈如年。
“你还好吗?如年。”
因为方才头疼的厉害,沈如年的眼睛现在还是红红的,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下意识的就抬头去看,便看见了让她头疼的人。
这会头倒是不疼了,可是好奇怪啊,她都不认识他,他怎么知道她是谁呢。
沈如年看了赵渊一眼便往后缩了缩,看到三两就依赖的抓着她的衣服,“你不要走,我害怕。”
三两不是个没眼力见的,相反她走江湖这么多年,马上就察觉到了这微妙的气氛。
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人怎么这么像是来抓落跑小娇妻的?
但不管怎么说,都和她无关,反正也有人来救沈如年了,此刻也用不上她了,就顾不上沈如年,第一反应是跳下马车要跑。
可沈如年紧紧的抓着她的衣服,让她没有办法离开,“你松手,我要走了。”
沈如年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抓着她的衣服怎么都不肯松开,闻言用可怜巴巴的语气道:“你刚刚不是说要带我走的吗?”
现在轮到头疼的成了三两,她真是欲哭无泪,对付二爷爷他们,她还有些把握,现在面前这个人明摆着比二爷爷难对付多了,她又不傻,与这样的人作对,岂不是找死。
她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可不能把小命给折在这里。
“你们熟人见面正好可以聊,我先走了。”
沈如年把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谁说认识了,她根本就不认识他,而且他看上去凶巴巴的,她好害怕啊。
“我不认识他。”她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音,听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这让三两也犹豫了,沈如年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装的,难道真的不认识?可这位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惹的男子,看着也情真意切不像认错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如年的抗拒和害怕,都在赵渊的欣喜上狠狠的浇下了一盆冷水。
他眼里的炙热和见到她的喜悦,瞬间都僵在了脸上,他是最了解沈如年的人,沈如年不会说谎也从来都不懂伪装,她是真的不认识他了。
明明是炎热的夏日,而他却像是置身在寒潭,这种从天上瞬间跌落谷底的感受,他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甚至比痴情草的毒发作时还让他痛苦,原本痴情草的毒已经解了,可沈如年一走,他就像是丢失了自己的心,毒斑重新遍布全身。
他不在意是否会毒发身亡,也不在意世人如何恨他骂他,他只在意还能不能找回她。
可如今,沈如年将他给忘了。
那个喜欢围在他身边,仰着头说陛下真厉害,最喜欢陛下的沈如年,看着他时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仅是陌生人,她的眼里还有戒备和恐惧,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
“你真的忘了我?”赵渊墨染的黑瞳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好像他的眼睛除了她,什么都看不进了。
三两横在两人之间很是尴尬だぬ小ゼミ情ダヴ诗ヅヂ独ギヰ家ぎあ,她经历过大风大浪可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怎么除了落跑小娇妻这还演上失忆了?
她都很想问一句,大哥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可名字好像又能对得上,站在这样的人身边实在是瘆得慌。
可沈如年觉得害怕,三两要走,她就紧紧的抓着,“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赵渊对走这个字格外的敏感,如果有什么比沈如年忘了他更让他难以接受的,便是她要离开他。
沈如年纤细的手腕被发烫的手掌给握住,三两趁机挣脱了出来,回头看了沈如年一眼,最终还是下了马车。
那串红珠子的情,她已经还了,她们之间两不相欠,她才不会傻到为了一个傻女人将自己也给赔上。
沈如年眼睁睁的看着三两离开,想要追着下去又不能动弹,从这个人出现起,她的心跳就没有正常过,好像有种莫名的情愫在发芽。
他手上的力道有些重,沈如年白皙的手腕已经红了,下意识的就流露出了委屈,娇娇的喊了声:“疼。”
赵渊如梦初醒,瞬间将手掌松开,便看见了她手上的红痕,不禁自责起来,他怎么又将她弄疼了。
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她红肿的地方抬高,放到嘴边轻柔的吹。
“是我不好,我的力道太重了,下回你有任何不喜欢的,或是我做的不对的,你便说,不用有任何的顾虑。”
沈如年原本已经背靠着车壁,害怕的缩成了一团,可这会看见赵渊的动作,心中的害怕好像少了几分。
两人靠的很近,近到沈如年可以看见他俊美的五官和密长的睫毛,她还是头次见到如此丰神俊逸的男子。
他好看的就像是画中仙,这么好看的人,她要是见过绝对不会忘记的。
她的记忆里是没有他的,两人确实是头次见面,但却有种奇妙的熟悉感,让她可以肯定,他不会伤害自己。
因为他看着她时,不自觉流露出的眼神担忧且真挚,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他真的在担心她。
甚至她有种两人不是头次做这种事情的错觉,那她为什么会不记得。
他又是谁呢?
“还疼吗?”
沈如年抽回自己的手腕,偷偷的看了赵渊一眼,又迅速的低下了脑袋,就像是受惊了的小兔子,可爱极了。
好在她没出事,她还好好的,就算真的忘了也没关系,他能让她想起来,只要她没事。
沈如年咬着下唇诚实的摇了摇脑袋,“不疼了。”
马车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即便不说话,赵渊也十分的享受这种两人在一起的时间,眼前是她不变的眉眼,鼻息间是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沈如年离开有多久,他就有多久没能安枕入眠,可以说是无时无刻不在紧绷着神经,直到现在看见她,他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如果可以,他愿意让这一刻无期限的延长,即便只是看着她,他也愿意。
只可惜,他不知道上苍有没有听见他内心的想法,但沈如年是一定没听见。
“我的手不疼了,但我的心口好难受。”
赵渊眉头拧紧,“是不是因为方才颠簸,有没有哪里磕着碰着了?我这就喊大夫来。”
他刚起身要去喊人,就被沈如年给轻轻的拉住了衣袖,有那么一刹那间,他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她就喜欢这么拉着他撒娇。
原来他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对她上了心,甚至早已喜欢上了她,只是他自己不肯承认,不肯直面自己的内心。
“可不可以不要叫大夫,我不想喝药,好苦的。”
赵渊露出了这三个月来头一个笑,嘴角微扬,像是夏日的风,拂过冰山棱角,带来了丝丝凉意。
“你以前可总是向我说教,不喝药不看大夫就会一直难受,你想一直难受吗?要是你觉得苦,我给你准备糖糕和果脯,一口气喝完马上就吃进去,不会觉得苦的。”
赵渊说到后面,简直像是在哄她,声音又轻又柔,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他们杀人不眨眼的陛下。
沈如年好奇的打量着眼前人,她觉得好奇怪哦,这话确实是她说的,可她也真的不认识这个人。
“那我们之前认识吗?你是谁呀?”
赵渊心中满是苦涩,沈如年不顾性命救他两次,一次是火海一次是行刺,不,应该是三次,还有他的毒。
如今却异常讽刺,她忘了他是谁,忘了两人之间的种种。
直到这一刻,赵渊才幡然醒悟。
可能沈如年的爱都是他自作多情,她想要救他履行承诺然后出宫,所谓的爱而不自知的人是他,从来就不是沈如年。
沈如年看着眼前高大俊美的男子不说话了,他沉着脸拧着眉的样子也好好看,而且那种熟悉感越发的强烈,让她忍不住的想要抚平他紧皱的眉。
赵渊被自己的想法所击溃,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明明喜欢她却嘴硬的不承认,苏倾羽说得对。
他不仅输了,还输的一败涂地。
赵渊日日夜夜都想找到她,唯独没有想过,她如果不是遭受苏倾羽的胁迫,而是自愿离开的,他该当如何。
他该放她走吗?还是不顾一切的将她留在身边。
正在他无比痛苦之际,他听见了那个深入他骨髓魂牵梦萦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安慰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