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外人?”什么‘激烈’、什么‘凶恶’,爻楝全都只当是竹涧惯用的修辞手法,他自动过滤掉这些废话,最终抓住了唯一的重点——外人,“你确定我用了这个词吗?”
“当然,梦里的我被你气得半死,还重复了好几次我是外人?我什么都同你做过了,你怎么敢说我才是那个外人?然后你执迷不悟,一言不发,我便吼着再也不管你了,让你去死好了,然后很生气地钻进河里,顺着江水游到很深很远的地方,结果……还没过半天那个我又放心不下地来找你了。”
“那时的我还真不识好歹啊……可是外人一词,我不可能随意说出口,我们争吵的原因必然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涉及到了我的父母家族,”爻楝说完立刻将这个可能否掉,他的父母早已故去,至于从未有过接触的家族其他成员,他不管当时和竹涧到底是何关系,再怎样也不可能把竹涧排在他们后面。
“二是涉及到了君湖岛……那相比而言你的确算是外人。”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是你身体里出来的魂剑,我是最内的那个人,内人,内人!!”
爻楝耳朵都快被这柄发飙的小白剑嚎炸掉,他皱着眉缓缓说:“内人不是这么用的……还有,你不做龙了吗?”
“我不做龙啦!!”竹涧嗷一声折下了手边足踝粗细的梅树分支。
“……”爻楝沉默不语,他等竹涧情绪稳定下来才继续分析道:“独自赴约?赴谁的约?为何必须也只能由我一个人前往?”
“我怎么知道!下次再敢这么做我就废了你!”
爻楝越想越觉得竹涧的转述中有水分,反正他瞎说八道又不是第一次了,竹涧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君湖岛也从未有什么禁止异族相恋的说法,若当时二人情投意合,无论是莞月师尊还是辰朔师叔,或者任何人,爻楝都没有理由瞒着他们。
“……再说吧,或许就是你做的一个梦而已呢。”爻楝觉得反正现如今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不如暂且搁置再议,但竹涧此人十分得理不饶人,以五年前的吵架为挟,非要爻楝赔礼道歉,再给他朗诵诗歌。
这爻楝能屈服吗?他先头还温和地搭理几句,后来烦了便直接将竹涧视作空气,等到夜里就睡时,爻楝再一回首,却发现竹涧早不知去了哪里。
“竹涧?”没了这恼人的白剑在耳旁絮叨,爻楝竟然还有些不习惯起来,“……上哪儿去了?”
他从床上坐起身,侯在外室的侍女立刻为他点起数盏烛灯。
“大人?”
“无事,你们继续歇息吧。”爻楝说着披上外袍,赤足蹬上长靴打开门,屋外银装素裹,鹅毛纷纷扬扬洒落在各个角落,竟是在不知不觉间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夜雪。
屋内的那几名侍女也是才意识到下了雪,她们秉烛站在爻楝的身后,一见落了雪,赶紧又为爻楝添上厚重的斗篷,“夜里风大,大人别出去了,若是想找什么东西、传什么话,吩咐奴家们便是了。”
“没找什么……”爻楝只是觉得无聊得紧,想出去转转,“就在这门口看看雪吧。”
果然是高洁出尘的仙君,居然喜爱大半夜地在寒风天里看雪,侍女们对视一眼,纷纷四散开给爻楝搬来椅凳和茶水,凳面用厚厚的棉垫裹住,还搞了一个装好碳的小金壶给爻楝暖手。
爻楝其实根本不冷,他这些日子体内都存着灵力,但看着这些凡人为御寒制造的精巧玩意,他觉得有趣,便没有推却。
檐外的雪越下越大,有几片还被风带到了爻楝肩头,侍女连忙为他掸去,其中一位忽然担忧地劝道:“大人,夜深了,要不别等了吧。”
“嗯?”爻楝疑惑地看向这名侍女,“我只是坐着看看雪,你叫我别等了是何意?”
“大人,看雪是假,等另一位仙君大人怕才是真吧?”侍女为爻楝续上热茶,“那位仙君也真是的,明知道每夜大人都会等他,怎也不早些回来呢?”
“……”爻楝无言地看着这名正为自己委屈的小侍女,后者倒完茶抬起眼眸,见爻楝定定地注视着她,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是奴婢失言,不该埋怨仙君,望大人赎罪。”
“不……你说的没错。”爻楝重新仰头看天,看那纷纷扬扬的雪花飘坠,“他怎么还不回来呢?”
当思念蔓延开来之时,爻楝看见那张熟悉的容颜的瞬间还以为是他的错觉,因为就在他话音刚落的刹那,竹涧忽然从屋檐边探出头来,还皱皱眉诧异道:“你怎么还没睡?”
说着,他翻身跃到爻楝跟前,习惯性地脱下自己外袍往爻楝身上一包,“你们都退下吧,我要和爻楝做点非礼勿视的事情了。”
侍女们一个比一个机灵,她们早就知道这两位仙君虽然白日里装得只是好友,甚至还有些互为冤家的样子,但每个晚上都会亲密地吻上许久,既然仙君们喜欢,那她们也识趣得假装不知。
既然大人已经等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人,侍女们也放下心来,立刻有序地接连退下。
“我见到裘融又去了彩梦楼。”竹涧将膝盖抵上爻楝的大腿侧,“我分明已经将宁瑶瑶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到了,甚至还添油加醋地说他个穷光蛋兔儿爷,根本配不上人,怎么裘融还这么不知悔改地去找宁瑶瑶?今天甚至还掏了家底又包了宁瑶瑶一整晚。”
“你不用再去了。”
“哈?不管了?”
“嗯,先前我是担心宁瑶瑶是被人逼迫,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她自愿的,那我们也没有必要插手了。”
“……万一她撒谎呢?不敢说出实情呢?”
“她为何要对我们修仙之人说假呢?如果想要有人帮她,我们难道不是最好的人选吗?”
“……”竹涧沉思半晌,点点头,“也是。”
爻楝聪慧,但毕竟从小在与世隔绝的君湖岛长大,没有见识过人心叵测,没有真切明白过人心歹毒,他自认为至少在这里,在东国,在东城,他是无所不能的。
但不久以后,他就会知道自己简直错得离谱。
然而现在,竹涧和爻楝达成一致,前者少了一项打发时间的活动,有些兴趣缺缺道:“那我以后晚上干什么去?其实盯梢挺好玩的,能见识到很多新鲜玩意。”
“比如呢?”
“比如你看这个。”竹涧从颈间玉璜里掏出一支竹笛,笛子被磨得洁白,爻楝不禁笑了,“你从哪儿顺来的笛子,也真有你的,这还能被你找到一支白色的。”
“哼,我听那楼内有人吹奏此器,我觉得十分好听,便拿了一个走。”竹涧翻身坐在了走廊的扶手上,双腿交叠,那扶手极细,他用上点灵力,竟然稳稳当当得如同躺靠在柔软的床边。
眼看竹涧将唇贴在吹起口,十指有模有样地按压在竹笛空洞上,爻楝已经做好了这笛声肯定难听嘶哑至极的准备,耳边却倏然传来一阵悠长绵延的悦耳笛音。
似小溪潺潺,又似竹叶萧萧。
干净且清脆。
竹林内的住户只有他们二人,爻楝不怕吵到其他人睡觉,便安静下来认真地欣赏竹涧的吹奏,他还不至于傻到认为这是竹涧听人家吹了两天笛,便无师自通学会了,这必然是竹涧失忆前便精通竹笛。
“怎么样?”一曲作罢,竹涧摇着尾巴问爻楝感想,满脸写着求褒扬,爻楝自然爽快地点头道:“好!”
竹涧满意地抬起下巴继续问:“有多好?”
“非常好,十分之好。”
“那我以后日日吹奏给你听,如何?”
“好。”爻楝对上竹涧的眼睛,金对黑,互相皆是认真的承诺。
“真好假好?”
“真好,好极。”爻楝对竹涧勾了勾手,“之前我记着我欠了你五个吻?”
竹涧自然而然地弯下腰来,“是五个吗?不止吧?”
“我现在想还你一个,行吗?”
“……什么意思?”竹涧一时间未反应过来,而爻楝也只是象征性地征求下他的意见,下一秒,他便捧住竹涧的双颊,侧颈将唇吻了上去。
翌日晨,长鸣子在竹林空地见到了练剑的爻楝,还有满脸严肃,好像正在深思的竹涧。
由于一本正经的竹涧实在太难得一见,长鸣子甚至被一打岔,忘了先前想说的要紧事。
银狐打了个哈欠,招呼道:“道长下朝了?”
“有苏狐君。”长鸣子拱手欠身,“爻楝仙长,竹涧仙长这是?”
“他?”爻楝总不能说昨日他主动吻了竹涧许久,之后这人便莫名其妙成了这样,分明先前二人早亲过无数次,也不知道竹涧这次是受了什么刺激,“觉得脑子太久不用会化成浆糊,所以拿来随便装点事情思考思考吧?”
长鸣子:“……”
长鸣子忽然一抚掌,“对了,我来是要告诉你们,今日陛下说有一妖医揭了皇榜,主动进宫为久病卧床的太后诊治,因为大夫身份的特殊,我待会便要再次入宫,且几日都不会再回府,你们若是要离去,托下人给我带句话便可。”
“妖医?”爻楝反问,长鸣子补充道:“兔妖,我听这身份像是你们的朋友,所以这才急忙来告知。”
竹涧摇摇头,“不能是裘融吧?就他那胆小避世的样子,别说有没有勇气揭皇榜了,就说给什么劳什子太后诊治?他吃了空了,不管自家本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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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睡觉!晚安!
来不及祝情人节快乐了qwq写完抬头一看,情人节都过了
第50章皇宫
三人随意讨论了几句,最终长鸣子表示等他见到了妖医本人会给爻楝和竹涧带话。二人对裘大夫这是闹哪一出确实感到有点好奇,反正还要过几日再走,这几天也是无所事事,不如等等长鸣子的消息,看看裘融是哪根筋搭错了。
银狐有苏构虽然解开了尾巴上的禁锢,但依旧未曾化作人形,竹涧在一个闲得慌的午后好奇他几岁了,化形之后是何模样。
“五百零七岁……普通的样子,两只眼睛一张嘴。”有苏构甩甩尾巴,“爻楝,裘大夫如此突然地进皇宫,我猜测是为了那青楼女子。”
三个人互相尊称了两天,后来竹涧嫌狐仙大人、狐君念得嘴打瓢,又念及这银狐钻过爻楝的怀,上过自己的肩膀,什么事情没干过,有什么好客气的,他主动叫起了有苏构,银狐和爻楝也自然而然地改了称呼。
“为了宁瑶瑶?”爻楝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他又能做什么呢?裘融只是一个大夫,给太后治治病,他连皇帝的面怕都是见不着几次。”
“只要能接触,能说上话,这里面能做的事情就有很多了。”有苏构从趴伏的姿态立起,“宁瑶瑶此女貌美,若是让皇帝见她一面,勾住了帝王的心,为妃之事说不定就有戏,只是她的身份到底是一个麻烦,毕竟是娼妓这等不入流的身份,即便帝王有意,也不一定挡得住宗室臣子悠悠之口。”
有苏构说着抬起头,见到两张懵逼的脸,四只眼睛都在表达你在说什么?他默默低下头喝自己的果茶,“别理我,就当我在自言自语。”
“有苏,你先前说的十年一次的群英百芳宴,我从未在岛内有所耳闻,可是需收到主人家的邀请函才被允许赴宴?”爻楝说出自己的疑虑,“我们若是贸然前往,会不会被拦在门外不许进去?”
“邀请函?”有苏构似乎才想起这个问题,“……好像确实百芳宴前数个月会有凤鸟来送信?”
“那你的信呢?”竹涧看向他,爻楝身份说着好听——君湖岛的大师兄,其实拿到修仙者中间啥都不是,更别提满是仙家的群英宴,就连整个君湖岛,可能都够不上群英宴的门槛,但堂堂狐仙的族长却不一般,这代表的是一个族群,即使本人再弱,也应当受到邀请。
有苏构摇摇头,“我没有,都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我只是前族长,邀请函应当寄给了现任族长。”
“没有信……那我们就只能提前几日守在前往天池谷的必经路上?”竹涧出完这个主意又觉得有点搞笑,都是仙人,肯定全从四面八方以各种方式飞来,说不定还有一个传送符直接传到座位上的,哪里有什么所谓的‘必经’之路,“没有信进不去门,我们根本就逮不到昆吾君吧?”
“进得去的……”有苏构声音忽然低微不少,但语气没有来由的自信,“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带你们进去的。”
竹涧不依不饶地追问,“什么办法?”
“……”银狐忽得拿爪子磨了磨木桌,“我说有就是了。”
见有苏构不愿意回答,竹涧选择继续打破沙锅问到底,被无视得彻彻底底,爻楝则识大体地转移了话题,“有苏,五百岁应该还是妖族的青壮年吧?为何你却退位,将族长转让给了他人?”
“……”有苏构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竹涧看他难以启齿的模样,大胆猜测道:“难道说不是主动让贤?而是你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被逐出狐族,所以被迫退位?”
“……爻楝,我真的佩服你,能和这样想象丰富的小白龙生活在一起。”有苏构受不了了,他头一回感受到不能说话的好处,最起码不需要和竹涧这样的龙沟通。
听到这句话,爻楝不由得举起衣袖,假装自己泪水盈湿眼眶,“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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