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战场最为激烈的时刻,上仙江左名被诸位大魔围攻,力竭战死。古剑剑灵发了狂,凭一己之力将大魔屠了个干净,而后也不理会天道召回,兀自跳出上界,循着上仙残留的气息辗转到了中界。
追到中界后,因遍寻上仙而不得,剑灵心灰意冷,便留下一丝灵性在古剑里,自己则脱出古剑,进入轮回,去轮回里找上仙。
这一找果然找到。
于是上仙转世成了个凡人江左名,剑灵也跟着转世,成了个凡人寇作同。
两人一起出生,一起长大,一起拜入仙宗。
——到这里,按照江左名的初始设定,他与寇作同在拜入仙宗的第二年,因修行无门,便该回到凡世间,以凡人之身度过一生,于百年之际看透红尘,回归上界。
孰料江左名脱离设定,因一念之差不肯放弃修行,如此便始终看不透,还谈何回归。
这就是这次任务的起源。
卿衣听完后,想想说:“同样是百年……我这算是曲线救仙吗?”
系统说:“算吧。”
毕竟不管怎么说,设定的百年时间,达到了;回归上界,也达到了。
以总局的意思,只要结果是好的,又何必太去在意过程?
“这次任务完成度很高,到手积分只多不少,”系统说,“回头好好算算你的积分,我估摸着应该有达到精英考核的最低要求。到时候赶紧进行考核,早跳级早舒坦。”
卿衣说:“跳级?什么意思?”
系统说:“跳过老手期,直接成为精英。”
卿衣说:“还能这样?我没听说过。”
系统说:“那可不。这是只有总局内部员工,或者像我这种混太久的老油条才能知道的。”
卿衣说:“左知年知道吗?”
系统说:“他不知道。”
元老是元老,员工是员工,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不然左知年老早就跟她说了。
“你可别不把跳级的事放在心上,”系统又说,“跳级的加成,嗯,这么说吧,如果你跳级成功,到时候跳级和精英的加成叠加起来,以你每次任务的完成度,你可以比当初的左知年还要更快成为传说级。”
卿衣一听,来劲了。
她记得左知年是因为创下记录,加成翻倍,才成为第一个晋升传说级的任务者。
左知年已经足够快,可老父亲却说,她有望比左知年更快?
她说:“左知年做了20个任务才到的传说级。我跳级的话,难道会少于20个?”
系统说:“会。”
卿衣更来劲了。
打破左知年的记录,把那一直在积分排行榜上屹立不倒的Z压在底下……
真是想想就带感。
“我记下了,”卿衣正色道,“等任务完成的时候,你通知我一声,我看看这次结算的积分够不够让我进行精英考核。”
系统说好。
结束和老父亲的对话,卿衣落回地面。
往前走两步,不期然听到饱含着痛苦之意的悲鸣。回眸一看,原来是她和江左名的灵阵共同发挥着作用,直把那三位妖王逼得鲜血淋漓,悲鸣不止。
卿衣自己用出来的灵阵,她自己知道威力有多大。
明白能将三位妖王逼到这种地步,江左名的灵阵功劳也不小,她收回目光,却仍然很高贵冷艳地不理他,只继续走。
走到宗主面前,才道:“父亲。”
刚才卿衣与三位妖王那一战,宗主从头看到尾,当下含笑着欣慰道:“如鹤,你已经胜过我,可以出师了。”
卿衣道:“父亲始终是父亲。”
明白她言下之意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他本就是她生父,宗主更欣慰了:“好,你能这么想,我也就知足了。”
接着转向江左名,道借一步说话。
江左名下意识去看卿衣。
岂料卿衣已经转过身,往别的方向走,半个眼神都没给他。
“师姐。”
他喊她。
这一声听起来带了点可怜兮兮的意味,卿衣很自然而然地脑补出他头顶长着对毛茸茸的耳朵,后面也长着条同样的毛茸茸的尾巴的样子。
百年过去,他在她面前竟还是个小狗。
卿衣有点手痒。
好在忍住了。
于是她继续高贵冷艳地走,头也不回,徒留江左名孤孤单单地站在那儿望着她的背影,更像是被饲主抛弃了的小狗。
呜汪。
连叫声都蔫巴巴的。
……
许是因为仙宗师姐以一敌三的傲人战绩很是激励了剑修们,不消半月,东海大胜,北域妖王们几乎是捏着鼻子让出条道道来。
看北域妖修来时趾高气昂,走时灰头土脸,剑修们畅快极了,索性就地在东海之滨开宴,喝他个三天三夜。
此番大宴,但凡该来的都来了,唯独仙宗的师姐没来。
一问,得知是师姐喜静,向来不爱凑这种热闹,剑修们只好遗憾地叹气,还以为能同师姐把酒言欢,可惜了。
听闻师姐不在,被奉为上座的江左名没滋没味地饮了两杯酒便不再饮。
末了把酒盏一扔,悄悄离席去寻师姐。
寻到师姐的时候,她在一温泉池畔,红色衣裳半解着,似是准备入浴。
江左名望着她那裸露着的肩,白皙圆润,小巧光滑,他一下子就想起他还是个凡人的时候,秘境里,幻境中,他曾极尽亲密地触碰过,留下好些或轻或重的痕迹。
他眸底渐渐变得沉了。
须臾抬脚走过去,在她身后停住。
“师姐,你在等我?”
他说着,伸手便要碰上她肩。
卿衣不答话。
她一手按上半解的衣衫,另一手忽而拔出白剑,反身一剑正正刺在他心口。
有血瞬间流下来。
江左名一滞。
她却无动于衷,只冷淡地望着他,语气亦是冷淡。
“江左名,江上仙,”她道,“你师姐之名,我担当不起。江上仙还是另寻别处去吧。”
第115章成了小师弟的白月光11
被师姐一剑刺中,又被师姐言语嘲讽,江左名却也不恼。
他好像半点疼痛都感觉不到似的,反而还笑起来,道:“上仙又如何,上仙就不能叫你师姐了?一日是师姐,终生是师姐……可消气了?若不消气,师姐再刺几剑也无妨。”
说着往前走,竟似要让白剑更往他心口上刺。
有种在赌她会不会收手的意味。
于是果然,他举步向前,持着白剑的人则跟着向后。
这么你进我退,堪堪到了眼见她再退,就会掉进温泉里的地方,江左名总算止步,没继续赌了。
——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
师姐对他,到底还留有一分心软。否则她不会退。
只这一分心软,便足够了。
于是江左名再度开口,撒娇似的喊:“师姐,我疼。师姐把剑松开好不好?”
卿衣这时道:“你不是说,要杀要剐,但凭我意?”
江左名道:“是。可师姐,你忍心对我又杀又剐吗?我是你小师弟,你以往,不是最疼我的吗?”
他说着,眸光变软,语气也变软。
像是努力讨好饲主的小狗。
“师姐,这百年来,我一直在想你。你多疼疼我。”
卿衣沉默。
也不知江左名是如何解读她这番沉默,总之他整个人瞧着更软了,小狗眼神巴巴的,一点都没有上界上仙的派头。
卿衣看了他一会儿。
终究还是把白剑收起,道:“出去。”
没了白剑,心口处血流得更多,几乎要将江左名身上的衣衫给染成红色。
江左名不甚在意地低头一看,止血的念头顿时打消了去。
任由血浸透了,衣衫彻底成了红色,他抬头,喜滋滋地对卿衣道:“师姐你看,我这也算穿了红衣。好看吗?”
卿衣不答,只说:“出去。”
“师姐,你就说好看不好看。”
“出去。”
一句话说了三遍。
察觉到这点,江左名自知不能再问下去,忙道:“好,我这就出去,只要师姐能消气,让我怎么样都行。”
他退出温泉。
刚退出去,便有涟漪平地而起,是里面的师姐布下了屏障。
江左名站在屏障前,有点想笑,笑师姐对他的不放心,同时又有点气自己当初在幻境里怎么就没忍住,以致于竟沦落到师姐一见他就拔剑的地步。
才这么想了个开头,就又念头一转,想凡人之身忍不住,换成如今的上仙之体,莫非就能忍得住吗?
师姐那样的人,丢掉白剑,褪去红衣,躺在那里抬眸朝他望来……
江左名突然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这时,湿润的海风一吹,把身上的血气吹开。江左名闻到了,恍然难怪师姐不回答,这味道委实不好闻。
他很随意地给伤口止了血,再换身干净的衣衫,往旁边石头上一坐,等他师姐出来。
此前说过,上界里,上仙堪为顶峰。
于是哪怕卿衣设了屏障,将温泉遮挡得任凭寻常仙人靠近,也绝对听不到半点的动静,可江左名坐在那里,却毫无阻碍般,将温泉中传出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水声。
各种各样的水声。
间或是撩起温泉水的声音,又或者是水花溅落的声音。偶尔还有细小的水珠沿着哪里悄悄滑落的声音……
江左名听着听着,不自觉有点脸红。
连同在宴席上饮的那两杯酒,这会儿好似也慢吞吞上了头。他面红耳赤着,全身都僵硬了。
直等屏障化去,卿衣出来,他也还兀自红着脸,僵坐着又呆又愣,比凡人时还要更傻。
卿衣对他这姿态多看了两眼。
“他这是怎么了?”卿衣问系统,“堂堂上仙,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居然比毛头小子还毛头小子?”
系统答:“上仙也是男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难免会失态。”
卿衣说:“那他这失态也失得太厉害了。”
一点形象都没了。
系统说:“形象有喜欢的人重要吗?”
卿衣说:“有。”
系统:“……”
系统:“别把你天然渣的观点往人家身上套,人家不是你这样的。”
卿衣:“好嘛。不过这样的话,我稍微能理解他了。”
卿衣心里和系统聊着,没叫江左名,只径自往路上走。
如此走出丈许远,才听后头响起一句师姐。
紧接着是迅速追过来的脚步声,卿衣眼角余光一扫,江左名已经跟在她身后,角度与距离都和百年前一模一样。
好像即便回归上界,恢复原本身份,他也仍旧是那个只知道跟着她的小师弟。
卿衣平心而论,她还挺喜欢他这样的。
于是她也没出声赶他走。
再高贵冷艳,再相爱相杀,基于攻略,也得有个度。
好比说刚才那一剑,换成是宋如鹤本人的话,也只会刺出那么一剑。而非刺出更多,抑或是要了江左名的命。
当初幻境里的凡人夫妻,假作真时真亦假,那绝不是没有产生任何影响的。
直至到了在东海之滨上临时开辟出来的洞府,卿衣止步,正要同江左名说话,就听他先开口道:“师姐。”
卿衣侧眸。
他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卿衣道:“说。”
他道:“这话我很久以前就想说了,可一直不敢。因为那个时候,总觉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即使说了也是亵渎……如今我终于敢说了。”
此刻四周围静谧,风也静谧。
连那高高挂在夜空中央的皓月倾洒下来的银辉,也静谧着宛如一层薄纱,轻飘飘的。
这位从上界而来的上仙便在这静谧之中,将藏在心底百年之久的话说出口。
他道:“师姐,我心悦你。百年前如此,百年后亦是如此。”
卿衣听着,还未接话,他突然眉一皱:“师姐,不太对。”
卿衣道:“哪里不对?”
他道:“说不上来。师姐,你先让开。”
卿衣让开。
因是临时开辟的,说是洞府,实则也不过是一处简易的用于修炼的石台。石台上除一个打坐用的蒲团外,再无其他。
然而就是这么一眼便可望到底的洞府,却叫江左名眉头皱得更深。
不对。
真的很不对。
据他所知,数千年前的仙魔战场,那些大魔全被古剑屠戮。以古剑之威,那些大魔不仅身死,魂魄也尽数灰飞烟灭,死得不能再死,而非像他这样,还能转世归位。
却为何此地除了妖修的气息外,还会有那些大魔的气息……
江左名指尖虚虚一点,立时便有阵图凝出。
卿衣看得清楚,这阵图正是百年前他归位之时,将古剑从仙宗剑玉台召到北域秘境的那个阵图。
果不其然,江左名把阵图轻轻一抛,顿时一阵光芒大放,待得光芒散去,那本该在剑玉台里的古剑已然出现在这东海之滨。
注意到这古剑携带着的灵性和百年前无甚差别,并没有多出什么来,卿衣不由问:“寇作同呢?”
“寇作同在上界,”江左名答,“他和我不一样,他是剑灵,比我更麻烦些。”
卿衣了然,不再说话。
江左名也没再说话。
他抬手接过古剑,轻描淡写般往石台上一斩——
“嗡!”
一座与寻常灵阵截然不同,反倒与江左名那阵图有些相似的大阵,缓缓自石台之下亮起。
卿衣仔细看了看,没看出来这是个什么阵。
不过观其形态,感其威势,卿衣觉得,这应该不是中界有的,而是和江左名那阵图一样出自上界。
她一问江左名,江左名点头道:“北域有妖修认出我了。”
“此话何解?”
“妖魔自古不分家。当初上界那一战,大魔背后有大妖的影子,此次东海之滨开战,师姐也该知道,北域背后免不了也有南山魔修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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