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他将武器从沙发后方滑出去,然后双手举起。
“我投降——别打了!”他大声说。
进攻暂歇。
宁随远慢慢的从沙发后站立起来,维持着双手高举在头侧的姿态,转身耸肩:“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长官,我听话还不行吗?”
为首的那个军官扛着枪几步走过来,将宁随远两条胳膊粗鲁的拽下来并拢,用拘束带猛地束紧。
“对待您我们可不敢大意。”他冷冷的说道:“保险起见,您还是先睡一觉吧,欧文博士。”
宁随远猛然一怔,脖子处传来一阵刺痛,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国防部,总长办公室
明明是故人重逢,可整个屋子内却弥漫着一股诡异而僵硬的气氛。
季珩对菲尼克斯·让只字不提的疏远态度本就够让人奇怪的了,廖鹏和高德望着眼前这个宛如宁随远双生子一般的“欧文博士”,直接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季珩,我记得你之前在赤脊攻坚战里头部受过伤,恐怕不记得欧文博士了。”菲尼克斯总长微笑着说,他拿起了座椅背上的军装外套,挂在手臂:“我想你需要跟欧文博士单独相处,老朋友见面应该会有很多话要聊,正好我还有个会要开,一起走吧。”
“总长辛苦!”高德和廖鹏忙靠边站,敬礼。
季珩像菲尼克斯·让颔首示意,待到菲尼克斯·让离去,金发青年突然挽住了他的手臂。
“你怎么伤成这样?我好心疼。”
“还好,破了点皮罢了。”季珩淡淡的说。
“我记得科研所那边有个咖啡馆。你想喝咖啡吗?”金发青年笑着说:“那我请你喝咖啡啊!”
好像真的很亲密似的,季珩意味深长的盯着他看了两秒,挑唇:“好啊。”
留下廖鹏和高德两个人傻傻站在原地,望着那两人貌似亲密无间的背影,廖鹏拧着一张脸扯动高德的袖子:“你知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做恐怖谷效应。”
高德喃喃道:“什么?”
“就是这个山寨的小宁.....跟小宁长得也太他妈像了,过分相像就让人觉得好可怕!”廖鹏哆嗦了一下说。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山寨的小宁呢?”高德蹙眉说:“说不准小宁才是山寨版的欧文博士?毕竟这个可是中央认证的——”他压低了声音说:“小宁当时我记得是个黑户吧?”
廖鹏倒吸了一口凉气:“嘶......可我就是觉得这个欧文博士邪里邪气的,你没有这种感觉吗?”
“这个我也有。”高德笃定的说。
“头儿居然就这么跟他去喝咖啡了。”廖鹏无奈道:“他们俩竟然那么熟的吗?那小宁算什么?”
这种问题搁这儿让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高德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要回去照顾雪莱了,廖鹏便和他一块儿离开了国防部大楼。
好巧不巧,两人在街头一拐就看见几个流里流气的ALpha把一个带着荷叶帽和大墨镜、穿着一整套防晒衫的小Omega困在角落里,嘴里不干不净的。
那身装备高德只觉得眼熟的很,是他亲手买了送给雪莱的,顿觉怒火冲头,大吼一声冲上前去。他和廖鹏的军官制服就足以把一般的流氓吓跑,三两下将就把人给清理了个干净。
雪莱抱着头缩在角落里直发抖,直到被高德拖起来。
“别怕别怕!”高德说:“小雪,是我!”
雪莱这体质也是奇妙,可能真的是信息素的味道太好闻,走在路上老容易遇到流氓,他还挺委屈。
“我喷了两瓶抑制剂,还特地把自己裹好!”他可怜巴巴的说:“但是他们就是一直跟着我......”
“不是让你在家里待着等我么?”高德无奈道:“你出来干嘛?”
“你该不会在盯高德的梢吧?”廖鹏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我......”雪莱欲言又止:“我怕你不要我了嘛......”他抱着高德的手臂,小声道:“你们今天是不是去见总长了?”
高德一愣,“嗯”了声。
“所以你们见到总长了对不对?”雪莱的眼睛里闪烁着几分期待:“那总长现在好不好——”
“我们何止见到总长了。”廖鹏翻白眼儿:“还见到了一个跟小宁长得一模一样,跟你也有六七分像的科研所的博士。”
雪莱的脸庞猛地僵住,血色尽褪。
廖鹏没注意到他的异常,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你说这奇不奇怪,我都怀疑中央是不是有什么批量生产‘小宁长官’的计划——”
“你说......那边儿有一个跟小宁长官长得一模一样的博士?”雪莱的双目空洞,仿佛有两个巨大的黑洞深陷在他的瞳孔底部:“在菲尼克斯总长身边?”
“是啊,他俩就发色不一样,哎?他的发色跟你倒是一样的,金灿灿的。”廖鹏茫然道:“怎么了?”
雪莱的表情愈发惊恐,他陡然间响亮的抽噎了两下,一头扑进高德怀里。
“哥哥你退伍好不好!!你不要再去中央了!!不要给我爸爸当兵了!!”他哇哇大哭,像个受了惊的幼兽一样尖叫:“他疯了他真的疯了!!”
☆、第94章
“你爸爸是菲尼克斯总长?!”高德和廖鹏异口同声的惊呼。
雪莱抬手捂嘴,知道自己说漏了,蔫头耷脑起来。
“我的妈呀,你岳父是菲尼克斯总长。”廖鹏用胳膊肘拱了一下高德:“采访一下,你现在作何感想??”
高德讷讷道:“我没,没什么感想......”
“不是,你怎么会是菲尼克斯总长的儿子呢?这太不可思议了!”廖鹏复又震惊的看向雪莱:“那你又为什么会被养在六区?你应该在一区当小少爷才对啊!”
“是我妈妈把我送到六区去的。”雪莱小声地说:“为了离我爸爸远一点......”
“啊?”廖鹏和高德双双露出了迷惘的表情。
“我爸爸是个变态......”雪莱抠着手指甲说:“很早之前我妈妈就发现了......”
在雪莱的记忆里,他的母亲是个金发白皮肤的美貌Omega,与父亲结合之后理所当然的生下了同样貌美的他,自打出生时起,父亲就对他百依百顺,格外的宠爱不说,还常常夸赞他的长相。
等他长到十多岁的时候,一切才开始变了味儿,有一回父亲带他去到了中央的医学研究所,那里据说是科研所的一个分支,从事医疗方面的研究居多,他被按在一张奇怪的椅子上,有各种冰冷的器械带着光扫过他的脸,那些白大褂们与父亲絮絮说着话,时不时打量着他,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一个商品。
他感到茫然和恐慌,当时挣扎着要走,父亲却没搭理他,甚至呵斥了他,那时他看到父亲看他的眼神出现了变化,令他毛骨悚然。
后来的一个夜晚,母亲突然到他的床边抱着他哭泣,说了许多他听不懂的话。
“你的爸爸疯了,他早就丧失了天伦人性,他竟然想把你改造成另外一个人......”
“他喜欢我们母子两个竟然只是因为我们长得像——”
“为了他的政绩,他连你都要牺牲,我们一定要离开他......”
“他要牺牲就让他找别人去吧!”
母亲打点好了一切,准备连夜离开,临走前一天,他听见母亲跟父亲爆发了争吵,母亲似乎被困住了,没有上车,他独自一人搭乘车辆去到六区的乡下县城,那里有母亲安排好的人在接应他,照顾他。
自此,他再没得到母亲的消息,就只能隐姓埋名的在六区生活了下去,持续至今。
廖鹏和高德对视了一眼,瞳孔收缩。
“我记得,好像几年前......菲尼克斯总长丧偶的事情上过帝国时刊的头条,是病死的,据说他还为亡妻写了四行小诗祭奠什么什么的......”廖鹏小声说,脊梁骨一阵阵的窜凉气儿。
高德蒙了半天,一拍脑袋道:“你有你妈妈的照片么?我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
“有啊......”雪莱小声说,他从领子里掏出一条小金链子,贝壳样的吊坠儿可以掀开半圆形的盖子,里面有一张略略泛黄的女人的照片。
金发蓝眼,美貌而端庄。高德只瞧了一眼,当即感觉寒气冲到了天灵盖上。
“这也太他妈像——”他半途噎住。
廖鹏替他说完了后半句:“像宁随远了。”
雪莱将吊坠儿塞回衣领子里,慢吞吞道:“所以......我爸爸真的是个很危险的人啊。”他轻叹一声,懊丧的捂住了脸:“来之前我还抱有一丝丝希望,想见见他什么的......但没想到我不在了,他还是找了别人......他从来就没放弃过这个打算......”
“找了别人......专门儿改造成宁随远的样子?”廖鹏震惊道:“图什么呀?”
“这我就不知道了。”雪莱嘀咕着说:“但我知道那个人肯定是个特别厉害、对我爸爸的政绩特别有用的人,也许,我爸爸想要把他永远的留在身边?”
廖鹏禁不住想起了刚才菲尼克斯·让说的那句话。
......
“他身后有一整个精英团队,要知道在我们中央科研所里,姓欧本身就是一种荣耀,代表着他们对欧文博士的尊崇......”
......
“我知道了,这是搞个人崇拜。”廖鹏沉吟了两秒,斩钉截铁的说:“如果中央科研所的诸位早就拥有了这种连姓氏都可以更改的执着信仰,那欧文早就不是一个纯粹的人了,而是一种符号,谁掌握这个符号,谁就彻底管控了中央科研所!”
“欧文的人格魅力真的这么大么?”雪莱茫然道。
“你觉得小宁长官厉害么?”廖鹏问。
“厉害啊。”雪莱当即露出了艳羡的表情:“长得又好看,又聪明,又强大......”他说着说着愣住了。
“你看,他的人格魅力就是这么大。”廖鹏摊手说:“如果后期再人为的渲染、洗脑,通过‘欧文’掌控整个科研所,不是没有可能。”
“那岂不是意味着——现在跟我们头儿喝咖啡的那个,是个整过容的假人?”高德猛地一拳砸在手心里,脱口而出。
“滴”一声,实验室封闭式的铁门横向挪开,菲尼克斯·让把手中的外套扔给一旁等候的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冷然走进了室内。
偌大的实验室内部横陈着各式各样的研究仪器,信号灯此起彼伏的闪烁,晶体管和试管连通交错,各色液体流动,汇入泛着气泡的培养皿。
“总长好。”若干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整齐划一的喊道,菲尼克斯·让颔首,这时一个军官走上来,领着他进入到两道安全门的后方。
那是一间更加幽暗的禁闭室,装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铁笼,笼子一隅缩着一个年轻人,常服的领口被剪开些许,露出白皙削瘦的锁骨一片,淡青色的静脉内打入了一根细细的晶体管,用塑封固定,手脚上都被特质的拘束带束缚,他黑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苍白清俊的脸,人事不省。
“哈伯德。”菲尼克斯·让喊了一声。
“明白。”那个名叫哈伯德的军官点头,转而出门喊了一名研究员进来。
“是时候让他醒了。”菲尼克斯·让说。
研究员取过一小支药剂,绕到囚笼边缘,从青年锁骨静脉内的输液港注入。
“他多久会醒?”菲尼克斯·让问。
“神经活性剂的起效时间大约是十分钟到十五分钟。”研究员答道。
“好。”菲尼克斯·让满意的说:“我就在这里等着他醒来。”
宁随远的意识被从深渊黑暗中扔进了某个万花筒。
他翻滚了良久,仿佛置身于一个在熟悉不过的实验室内。
一切景象都光怪陆离,各种各样的容器都在折射着光,让人头晕目眩。
十分钟。
十分钟之后中央的人就会抵达实验室,接手他的所有工作,而他将被押送去军事法庭。
菲尼克斯·让说的没错,这些事他不想做,还会有别人。
历史的巨轮从来不会因为他一个人的意愿而停止——
不,必须停止!他将计算机内所有的硬盘储存数据通通清空,转而在冷藏柜里找到了那支病毒的提纯样本!
这是仅有的一支原代病毒,提纯的过程也充满了偶然性,至今无法被复刻,所以他们后续所有的实验都是基于这支原代病毒进行的转染和复制。
可要怎么处理这支病毒?!砸碎?!倒掉?!还是扔进火里烧掉?!不......病毒附着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存活,那就有可能被人提取到残留样本再度复制,游离的病毒会挥发,会不会引起空气传播而伤害无辜的人呢?!
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如果上军事法庭,菲尼克斯·让一定会给他安排一个不轻的罪名,毕竟他在毫不避讳的忤逆着上头的决定。而像他这样的人,放出去是威胁,即便不死也是在特级监狱里度过无用的一生。
实在是不必。
那不如......
电光石火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冲到了通风柜跟前,骷髅的标识证明了那里面摆放着的都是致命的剧毒物。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化学公式,从中拿了几瓶对广谱病毒有较大杀伤力的出来,转而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支大号的注射器,用力的插入了原代病毒的培养瓶里,转而捋起袖子打进了自己的静脉。
gu903();随后他又将那几瓶剧毒物质依次注射进入了静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