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颂跟他道谢:“等事情成了,我请宴哥你们吃饭。”
温宴笑着伸懒腰:“行,过几天我们带你去玩,北京这里我们比元初熟,你想去哪玩?”
凌颂想了想,说:“我想去成朝皇帝陵群看看。”
既然来了这边,他总得去拜拜各位祖宗吧?不然说不过去的。
温宴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丝微妙:“倒也可以,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个年纪的学生,有对古代皇帝陵感兴趣的。”
凌颂笑着打哈哈:“好玩,想去看看。”
回房时温元初已经洗完澡,正坐在沙发上吹头发。
湿漉漉的水顺着他侧脸往下滑。
凌颂被这幅美男出浴的场景撩得心痒,坐过去趴他身上,狗鼻子嗅来嗅去。
好香。
洗完澡更香了。
真想一口吞了。
温元初按着他脑袋将人推开。
凌颂冲他挤眉弄眼:“你知道你堂叔跟我说了什么吗?”
“不想知道。”
“我还不想告诉你呢。”
温元初越不理他,凌颂越想去闹他:“温元初,你两个堂叔一直是那种关系吗?你怎么都不惊讶,爷爷奶奶知道吗?”
“知道,家里人都知道,过了明路的。”
凌颂的心思转了转,又问他:“那,你有什么看法?”
“跟我无关,我能有什么看法?”
“两个男人在一起,你能接受吗?”
温元初还是那句:“跟我无关。”
凌颂气呼呼地一推他。
对牛弹琴。
温元初一抬手,将他揉进怀里:“别闹了。”
“不想跟你说话。”
“我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喜欢就行了,性别不重要。”
凌颂那句“那你喜欢我吗”到嘴边,到底没说出口。
算了,决定好了明天就明天。
这大半夜的要是被拒绝了,他都没处去,可不尴尬。
次日,一大早他们又去了故宫。
大年初二,天气冷昨夜又下了雪,他俩来得早,几乎看不到别的游客。
温元初去买票,凌颂站宫门口哈气,愣愣看着眼前连成一片的白雾。
买完票的温元初回来:“你在发呆?”
凌颂回神,笑了笑,说:“我紧张。”
“紧张什么?”
凌颂没解释,拿了票先往里跑,嘴里没忘抱怨:“朕回宫竟然要花钱买门票,当真岂有此理。”
进去后凌颂熟门熟路地直奔他当年的皇帝寝宫。
兴庆宫还是那个兴庆宫,但没有了层层宫廷禁卫军把守,只剩萧条和冷清。
凌颂一口气跑上殿前石阶最高处,回身看去。
从前仿佛能睥睨天下的地方,如今被远处宫外林立的摩天大楼衬得黯淡无色。
……果然什么都不一样了。
温元初慢他一步走上来,提醒他:“别站这里吹冷风,去里头看看。”
凌颂欲言又止,不等他说,温元初已拉住他手腕,牵着他进门去。
大殿里更加肃冷沉闷,空气里有隐约的霉灰味。
凌颂安静地四处看,殿中的格局和他那时完全不一样,想也是,他死后,改朝换代,新朝又坐了三百年江山,他当年留下的痕迹,只怕已所剩无几。
唯有后殿榻上那副嵌进桌子里的玉棋盘还在。
周围拉起了隔离线,不能走近看。
当年他每日都要拉着摄政王陪他坐这里下棋,如今却连靠近都不行了。
凌颂站在线外,沉默一阵,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兴庆宫很大,前前后后无数间宫室,凌颂没心情再看,走出寝殿后庭,一眼看到那口压着假山石的枯井,还有井边不远处,那株他当年亲手种的银杏树。
冬日大雪后,只余苍虬陡峭的枯枝,被白雪覆盖,竟是连半片黄叶都看不到。
凌颂很失望。
他怎么就忘了,这大冬天的又连着下雪,他要到哪里去找一片完好无损的银杏叶还给温元初?
他是真的脑抽了,才会决定把告白地点定在这里。
“……没有银杏叶。”
凌颂冲温元初挤出笑,眼角泛红,好似要哭了一样。
温元初握住他的手:“没有算了,以后再说。”
“我不,我答应了你的。”
温元初越是这么说,凌颂越不甘心。
他昨晚打了一肚子腹稿,要借这个机会表白,怎么都不能临门一脚前功尽弃了。
“算了……”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我还不信了。”
甩开温元初的手,凌颂跑去树下,蹲下用力扒拉起地上的积雪。
温元初上前想拉起他,又一次被凌颂甩开。
“你不用管,一边等着。”
温元初看着他,没再说什么,陪他一起蹲下。
“我跟你一起找。”
凌颂执拗不肯走,温元初只能陪他。
半小时后,凌颂双手冻得通红时,从树后方的积雪堆里挖出了一片完好无损,颜色也十分鲜亮饱满的叶子。
“找到了!”
他一激动,用力扑去了温元初身上。
温元初双手将人接住,被凌颂撞得重心不稳,带着他一块倒进了雪地里。
凌颂压在他身上,满面通红,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因为兴奋,将手里的叶子塞给他:“我找到了,还你,比你捡的那片还好看吧?”
温元初接过,捏在手心里轻轻摩挲,再举高到眼前。
清早的晨光从头顶的枯枝间洒落,在叶片上映出斑驳光影,逐渐融化了上面还沾染的霜雪。
温元初久久凝视,没有移开眼。
凌颂依旧趴在他身上,稍稍撑起胳膊,就这么垂眸不错眼地看着他。
堂叔的话在脑中盘桓,不用想太多直接亲下去,亲下去他就是你的了。
呼吸变得急促,凌颂的喉咙滚了滚,贴下.身。
近到彼此气息都可闻时,温元初的目光动了动。
四目对上,凌颂微微颤抖,眼睛更红,这回是真要哭出来了。
“温元初……”
温元初抬手,轻抚他面颊。
一句“笨蛋”吐出声,手掌转到凌颂颈后,轻轻一捏,将他压下。
凌颂尚未反应,那人冰凉的唇已经覆上来。
在他下唇轻轻一咬,再含住其上的唇珠,温柔地碾磨。
凌颂大睁着眼睛,愣愣回不过神。
片刻后,温元初抬手挡住他眼睛,抱着他翻过身,将人压进雪地里,唇舌再次覆下。
比先前炙热激烈得多的一吻,温元初的舌尖挤进唇中,勾起他的舌缠绵吮吻,凌颂茫然地眨眼,眼睫扫过温元初的掌心。
……他他他、他和温元初在接吻。
是温元初先亲他,温元初,真的在亲他?
许久之后,温元初松开手,唇舌分离,他舔去凌颂嘴角牵扯出的黏腻痕迹,抬眼看向他。
凌颂的脸在那一瞬间红得彻底。
“温元初,你……”
温元初的嗓音低哑但坚定:“我喜欢你。”
“凌颂,我喜欢你,很久了。”
温元初说喜欢他。
脑子里被这几个字炸得一片空白,凌颂玻璃一般澄澈的双眼中泛起水光,恍恍惚惚地看着他。
温元初的指腹擦过他泛红的眼角,又一遍说:“喜欢你,是真的。”
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凌颂抬手,用力搂住了温元初的脖子。
直到被温元初从雪地里拉起,凌颂还是懵的。
再被温元初扣住手心,终于倏然回神,扑上去用力抱住了温元初。
“你你你、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温元初有一点无言。
“……不说了,你自己听到了。”
“说嘛,说嘛,再说一遍。”凌颂抱着他不肯放,撒娇耍赖。
温元初看着他:“你昨天说有话跟我说,你说。”
凌颂嘿嘿笑,这下是真反应过来了。
刚才温元初主动亲他,还跟他表白。
温元初喜欢他,温元初竟然喜欢他,温元初竟然真的喜欢他!!!
双手又缠上了温元初的脖子,凌颂笑嘻嘻地贴上去,用力啾了两下他的脸。
“我要说的都被你抢先说了,元初爸爸你可真坏。”
温元初皱眉:“你要一直叫我爸爸吗?”
凌颂又啾两下另一边:“一样一样,不过以后我们不是纯洁的父子情了,温元初,我喜欢你,我也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被凌颂热情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温元初轻轻“嗯”了一声。
他将凌颂给他找来的银杏叶收起,牵起凌颂的手,去别的宫转悠。
凌颂一扫刚来时的闷闷不乐,叽叽喳喳高兴快活无比。
“这里是我小时候住过的寝殿。”
“这里是我以前念书的地方。”
“这里从前是马场,后来怎么又建了座宫殿。”
凌颂一路走,一路嘀嘀咕咕地给温元初介绍,只说是自己做的关于上辈子的梦。
温元初默不作声地听着,捏紧他的手。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接一句,他知道,他都知道。
但话到嘴边,始终没有说出口。
“凌颂。”
正兴奋的凌颂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怎么了?”
温元初浓黑的双眼中好似隐忍着什么:“……没什么。”
凌颂左右看看没见别的游客,贴上去又在他嘴上啵了一下,笑得狡黠。
“想要我亲你直说啊。”
温元初轻揽了揽他的腰,在他耳边沉声提醒:“凌颂,梦里的事情,以后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你不喜欢听啊?我开玩笑的,不想听我就不说了。”凌颂无所谓道。
温元初心头一松:“好。”
凌颂嘻嘻哈哈地放开他:“走走,我们走快点,前面还有好玩的,去看看。”
被凌颂拖着走,耳边都是凌颂欢快的笑声。
心绪一点一点平复。
温元初想,他还是不要说了。
就让凌颂一直做个快乐开心的小傻子,就够了。
第47章吃嫩草
在故宫里转了一整天,一直到傍晚临近关门,凌颂才说走。
手机里拍了无数张照片。
走出宫门,他最后回头看向落日下的殿阁飞檐,停了片刻,收回视线。
他好像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连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都被温元初的一句“喜欢你”弥补。
四百年前的往事早已消弭于历史尘埃中,他是凌颂,是这个时代的凌颂。
以后都只是这个时代的凌颂。
温元初牵过他的手,塞进自己的羽绒服衣兜里,问他:“今天想吃什么?”
“烤鸭!”
想吃烤鸭得坐地铁过去,晚上高峰期,地铁上没位置,他俩被挤到角落里,面对面站着,凌颂双手插在温元初的衣兜里,看着他一直傻笑。
亢奋了一整天,到这会儿,他的心思都飘忽着。
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温元初,心里乐得开花。
他和温元初,竟然这么顺利就在一起了?
真的不是在做梦。
他这辈子运气确实特别好。
凌颂贴过去,快速在温元初脸上亲了一口。
“温元初,你真的喜欢我啊?”
温元初目露嫌弃:“你觉得我在骗你?”
“那倒不是,……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你猜。”
凌颂哽住。
“我猜不着。”
“猜不着算了。”
他上辈子就喜欢上一个笨蛋,为他撕心裂肺,为他痛不欲生。
但这些,他没法跟面前的凌颂说。
凌颂有点不乐意:“你别是逗我玩的吧?”
温元初伸手捏他脸:“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为什么要觉得我在逗你玩?”
……那倒也不是。
但温元初说喜欢他很久,他没什么实感。
所以温元初之前说一直喜欢的人,真的是原来的凌颂吗?
凌颂忽然有点心虚。
“温元初,你知道我失忆了的吧?”
“嗯。”
凌颂犹豫说:“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所以,你就算以前就喜欢我,跟现在的我也不一样……”
“我喜欢现在的你。”
凌颂松了口气,哦,那就好。
温元初将他抱入怀,在他耳边轻声说:“别瞎想了,我喜欢的就是你,不是别人,别担心。”
凌颂喜不自禁,打开手机:“你再说一遍,我录下来。”
温元初没理他,坚决不肯说第二遍。
不过凌颂已经高兴疯了,举着手机进各个同学群发红包,每群两百,出手阔绰得叫人咋舌。
连除夕都只发二十块的铁公鸡竟然拔毛了?
凌颂:不用猜,也不用问,朕的人生从今日起已然迈上巅峰,尔等草民,跪谢皇恩便是。
……二百五。
但有聪明人立刻就猜到了原因。
姚娜娜单聊他:听阿姨说你夜奔去北京了?跟温元初成了吧?
凌颂:甩头.jpg
姚娜娜:德性,恭喜啊。
凌颂:拍肩,你以后会有更好的。
姚娜娜:切。
凌颂放下手机,贴着温元初笑:“你这么抢手,我以后情敌可太多了,真伤脑筋。”
温元初拍了拍他的背,没说话。
凌颂从来就没有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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