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瑜点开一看，发现这照片根本就没对上焦，而且拍的时候似乎手还抖了一下，总是整体的画质是非常的低迷，但还是能看到谈汀白净纤长的手指，以及他手里捏着的一根被啃的干干净净，糖渣子都不剩的塑料棒棒。
卓瑜要乐死了。
但卓瑜想着这人今天被别人三言两语就给拐走了，总觉着自己心头里还是压着一股子气，他把那张照片保存了，把手机撂到桌子上，告诉自己不要这么快就去回他。
于是卓瑜先是干坐着愣神了一会儿，然后又站起来挠着头来回地在宿舍里踱了会儿步，最后甚至还神经病似地对着空气过了几个招式企图分散自己的思绪，但最后还是没忍住抻长了脖子，偷偷地又去瞥了眼屏幕一眼。
看到卓瑜没有回他，谈汀那边似乎是有点不知所错了，便又弹了一跳条音消息过来，卓瑜手指缩了又张张了又缩，最后还是没忍住给手贱点开了。
“.....你在干什么呀卓瑜？”
谈汀在那头小声地问，“我方才才把数学作业写完，前三题是有些难度的，我可以给你讲一讲的，你不要抄答案好吗？”
卓瑜一愣。
这个时间，谈汀不应该正在他那群新朋友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饭吗？怎么这货连数学作业都已经写完了？
卓瑜本来还想多装会儿酷的，结果这下子是彻底憋不住了。
他最后还是火速跑去厕所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坐在书桌前犹豫了一瞬，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拨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
谈汀那边好像是被吓了一下，等了好久才接了起来。
然后卓瑜就看着漆黑的屏幕倏忽之间就被一片白皙的皮肤给占满了，紧接着手机镜头剧烈晃动了一下，就看着谈汀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中间。
男孩裸着漂亮的肩膀，手里抓着一件还没来得及穿上的睡衣，发丝湿润而柔软地垂在额前，露出一双眼，茫然而怯怯地盯着屏幕那一端的卓瑜看。
卓瑜：“？！！”
“你快把衣服穿上！”
卓瑜一口气哽在了嗓子眼，差点一下子把手机给抛起来，气急败坏地大嗓门嚷嚷道，“不是，你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就接电话啊？？”
谈汀吓了一跳，慌手慌脚地先把手机扣下，卓瑜就看着屏幕又黑了下去，随即便听到了那端传来了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谈汀才拖拖拉拉又把手机立起，重新出现在了镜头里。
谈汀这回总算是套上了睡衣，不过他先是委委屈屈地看了卓瑜一眼，也不说话，反倒是咬着下唇，闷闷地垂下了眼睫。
卓瑜：“…….”
“我不该这么大声地凶你。”
卓瑜对这套流程已经很熟悉了，牙疼地说，“我就是吓了一跳，你刚洗完澡你可以不接的啊，我不是周末的时候教过你怎么用这些功能了吗，你也可以再拨给我的呀？”
谈汀鼓着脸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好像觉得有些道理，半晌才偏过脸，小声地哦了一下。
气性还挺大。
卓瑜哭笑不得，刚想说些什么，就看着谈汀低着头从书包里掏来掏去，半晌摸出来了根棒棒糖，他先是慢吞吞地把糖纸剥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摊平，夹在了身旁的书里。
谈汀抱着那根糖，鼓着腮帮子默默地低着头吃了一会儿，半晌抬起头，有些怅然地和卓瑜感慨道：“卓瑜，这里的糖真的好好吃啊，不是那种单调的甜，像是在吃真的水果一样——要是可以吃一辈子就好了.....”
“..……”
卓瑜问，“你怎么在宿舍，你不是和人家吃饭去了吗？”
谈汀缩在凳子里，咬着棒棒糖，歪着头打量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才含含糊糊地说：“….没有去吃。”
“搬完花我实在是有些乏累，又实在不好意思让人家因为这点小事就去请客....便找了个借口，先回来了。”谈汀说。
卓瑜挑了挑眉。
“那你自己也吃晚饭了吧？”
像是想到了什么，卓瑜突然迟疑地问道，“别总是又缺一顿少一顿的，回头又晕….”
“不会的。”
谈汀指了指自己的腮帮子，口齿不清但却又很骄傲地说，“我查了资料，那晕眩之症在这里叫做低血糖，其实就是血液里的糖分不够多罢了，只要我每天吃很多很多的糖，就再也不会晕啦。”
卓瑜总觉得他这话绝对有哪里不大对，但一时间也竟然无法挑出反驳之处，也只能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于是谈汀继续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吃糖了，卓瑜先是干巴巴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目光不自觉地就往下移，最终落到了他睡衣领口里若隐若现的锁骨上。
卓瑜也不知道自己慌什么，只觉得那片皮肤白得有点晃眼，于是慌慌忙忙地把目光赶紧错开。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又干又紧，就连血液里的热度似乎都不太对劲了，便咳了两声，没话找话道：“你们社团，都做些什么啊？”
谈汀这边刚把糖球咬碎，含在嘴巴里嘎吱嘎吱地咬着，腮帮子一鼓一鼓。闻言他眼睛一亮，立刻很开心地给卓瑜介绍了起来。
“就是种花剪花罢了，但我倒是很喜欢，总觉得是个静心沉淀的好地方。”
谈汀托着下巴，一边凑近了镜头，一边看着卓瑜很认真地讲道，“就是人少了些，但是里面的同学人都待我很好——周桃桃你认识的吧，今天你见到的那个姑娘叫江眠，她还有个哥哥叫江珩......”
卓瑜顿了一下，干巴巴地说了声哦。
“对了卓瑜，今天他们还带我见了咱们学校的教导主任。”
谈汀越说越起劲，连眼底都是亮晶晶的光，“你知道吗，那个主任和咱们师傅的脾性简直一模一样，都一样喜欢饮茶写字，脾气很差，但其实却好骗的很，三言两语就直接被人诓过去了,江眠他们都夸我….”
卓瑜：“….哦。”
谈汀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他小心翼翼地盯着卓瑜的脸色看了一会儿，半晌踌躇着试探性地问道：“卓瑜…你不开心吗？是因为打篮球很累吗？”
卓瑜愣了一下，连忙矢口否认道：“没有啊？我开心的很啊？我哪里不高兴了你到底从哪里看出来的啊？”
谈汀：“…….”
卓瑜默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自己这话也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他顿时又不自在了起来，便赶紧别别扭扭地换了个话题：“——篮球这运动还算有趣吧，跑跑步传传球活动活动筋骨罢了，自然是没有耍套剑来的痛快的。”
谈汀点头。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场地旁边总是围了群omega看，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说着说着卓瑜就没忍住吐槽起来，他十分烦躁地挠了挠头，“他们干站着光看不打不说，那气味闻着还呛人的很，再混上场上那些alpha奇奇怪怪的臭汗味，可当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谈汀那边似乎是呆了一下，半天没说话。
卓瑜吐槽完也爽了，叹气，又一次翻开了桌上的数学作业：“不聊这些有的没得了，快把题给我讲讲吧。”
谈汀这才回了神，恍然地哦了一声。
于是卓瑜和谈汀就这么挂着视频学了一个小时，谈汀讲的很细，思路也很清晰，加上声音柔和清冽，卓瑜浆糊似的脑袋倒还真的进了不少东西。
只是最后卓瑜还是困到哈欠连连，不住地摆手说：“不行了不行了，在学下去怕是头都要裂了，我撤了，你也快去睡吧。”
谈汀合上书本，点了点头。
只是在挂视频的前一秒钟，谈汀突然很小声地问了一句：“卓瑜，下次你去打篮球的时候，我可以去看看吗？”
“？”
卓瑜愣了一下，“可以啊，但一群流着臭汗的alpha抢个皮球罢了，你确定吗？”
谈汀似乎是噎了一下。
他偏过头，顿了顿，半晌才有些无措地说：“我，我也想和你学学，想着多锻炼锻炼身体罢了。”
卓瑜这才恍然大悟，爽快地说行啊。
谈汀嗯嗯了一声，卓瑜就看着他似乎心情很好弯了一下眼睛，冲自己挥了挥手，说了晚安，便挂断了视频。
卓瑜看着暗下来的屏幕又原地愣了会儿神。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隐隐约约地又抓到了什么，可想了半天又怎么都转不过来这个弯儿，最后就连头都快挠秃了，却还是说不上究竟是哪里不对。
第21章画像
卓瑜来到新世界的第一场数学小测，考了一个光荣的59分。
但这其实已经是谈汀带着卓瑜恶补三个晚上的后果了——谈汀教了卓瑜很多邪门歪道的技巧，告诉卓瑜哪怕一道题彻底看不懂也要把公式和一些套话写上，又带着卓瑜复习了几个几乎必考的题型，硬是逼着他把每个步骤都给死记硬背住了。
江燕发成绩的时候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进步是进步了。”
她脸上的表情堪称复杂而微妙，“就是你多考一分给我会怎么样？嗯？你是不是特地掐好分故意气我的你？”
卓瑜拿到卷子的时候还挺美。
要知道他刚来这个鬼世界的的时候别说拿分了，连题目里说的是个什么鬼话都看不懂，ABCD也是看着挑顺眼的选，所以对于现在这个成绩，他现在已经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然而谈汀收到自己的98分的试卷时连眼都没眨，只是随手塞到书箱里，便继续举着卓瑜的试卷，神色忧郁地翻看了起来。
“我明明嘱咐过你的，卓瑜，辅助线不能这么瞎做的....”
谈汀很失望地指着最后一道几乎空白的大题说，“而且这道题目里明明没有说，你怎么能默认这三角形就是等边三角形了呢，就差这么一点，你明明可以及格的啊.....”
明明考凉的人是卓瑜，可谈汀看起来好像才是最伤心的那一个。
“……”
卓瑜尴尬地挠头，“我这不是需要一个进步的过程吗，哎呀我觉得已经很不错了，这种事情急不得的急不得的。”
谈汀还是抱着卷子闷闷地不说话。
“这不是多亏了谈汀你教的好啊。”
卓瑜一套一套地开始拍马屁，并且过分自信地开始展望起了未来，“你想想，我下次就能及格了，再下次就能上八十，最后很快就能追上你了，这不就好起来了吗？”
其实仔细想想也知道这事儿压根就不可能，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卓瑜看起太真诚还是谈汀太好骗的缘故，谈汀好像还真的相信了——他先是垂着眼想了想，又仰起脸看着卓瑜，眼地闪烁着晶亮而坚定的光，似乎是很憧憬地点了点头。
呆乎乎的，可卓瑜的心底又莫名地悸动了一瞬，他咳了一声，刚胡乱把试卷塞进书箱里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周松面色和蔼地端着他的保温杯，无声地闪现在了教室的后门窗。
教室一下子静到落针可闻。
“…..下节课正常上美术，我去开个会，应该是有关秋游的消息。”
周松平静祥和地说，“别心浮气躁，午休时默写三首古诗加赤壁赋，好好复习一下。”
周松离开的三秒钟后，教室里的人彻底爆炸。
“….?”
然而卓瑜只是木然地扭头问，“咱们原来有美术课的吗？”
谈汀也很迷茫：“….我记得一直都是语文的啊？”
韩子谦这边火速抱着颜料盒颠颠地跑过来，拉了把椅子坐在他们旁边，给两人一人递上一只笔刷，脸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
“抓住这次老周难得的让步吧兄弟们。”
韩子谦美滋滋地把颜料盒掀开，“要知道，这很有可能是这学期第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的美术课了，还不趁机速速创作几幅惊世巨作出来？”
“你怎么还挺平静？“卓瑜饶有兴趣地问，”正常情况来说你不应该蹦起来在教室里蹿三圈吗？
“害，有啥高兴的，咱学校这点经费还能整啥，不是博物馆一日游就是农家乐采摘大白菜。”
韩子谦平静地把颜料递到了谈汀面前，“不说了不说了，快给我露两手啊谈汀同学，来蘸我的颜料啊不要害羞….”
谈汀举着笔顿了顿，半晌赧然地说了声谢谢，随即蘸了蘸颜料，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地在纸上勾勒了起来。
卓瑜懒得动笔，便托着下巴，转着笔杆，百无聊赖地盯着他画。
他就看着谈汀先是寥寥几笔勾画出了个人脸，又压着手腕添上了眉眼，最后又描上了炸乎乎的头发丝，就看见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人站在纸上，傻不拉几地咧着嘴笑。
不是韩子谦是谁。
韩子谦也瞥见了，立刻拎起那张纸左看右看，惊喜地嚎了一嗓子：“我靠，这也太他妈像了吧，谈汀同学你就是当代毕加索不行我要珍藏起来….”
谈汀笑了笑，又蘸了蘸颜料，歪着头看向身边的卓瑜。
他捏着笔杆，仰着脸，有些期冀地小声问道：“卓瑜同学，我可以画你吗？”
卓瑜挑眉。
“可以啊。”他无所谓道，“画帅点哈。”
谈汀唔了一声，先是蹙眉思索了一会儿，便再次持起笔，低头画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谈汀画的要细致的多了——他先是一笔一画地慢慢勾勒出了少年桀骜俊朗的眉眼，接着又添上了结实的肩膀和修长的腰身，加上一袭长袍头发高束，就见一个不羁的俊俏少年郎栩栩地立在纸上。
谈汀又苦恼地沉思了一会儿，手腕一转一停，又再少年的腰间画了把剑。
卓瑜定睛瞥了眼那剑的剑鞘和剑穗，确实与自己的爱剑凌云一摸一样，心里不由得一惊，寻思这等细节都记得这么清楚，谈汀这人的脑子也太好了吧。
韩子谦看到画更是整个人都傻了：“不是，太强了吧，就连古装都能给安排上了,而且瑜哥这一身看起来竟然还异样的和谐…”
谈汀举着画，对着卓瑜的脸比对了一下，又有点失落地放了下来。
“还是不及你本人，”谈汀落寞地拿起了笔，说，“….我，我再想想法子。”
卓瑜愣了一下，又低头看了眼画，有点不解道：“怎么会，我本人都已经觉得明明有九成相似了，你这要求也太高了点吧？”
“不，你的气韵和风采要比画中好上不知多少。”
谈汀摇头,声音越来越小：“是我功底不足，加上许久未动笔有些生疏，本应该.....”
卓瑜真的很吃谈汀无形中夸人的这一套。
他一时难得有点飘飘然，便美滋滋地干咳了一声，抢过了谈汀手里的笔，安慰道：“够好的啦，俗话说礼尚往来，今天我便也勉为其难给你露一手，看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