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沫也没细想,将网袋拽了一下,又贴了个缩小的符箓,跟往常一样,塞进了自己书包里,又去追被雷火灼伤的那一只。
十分钟后,林沫沫回来的时候,景深阳这边的战斗也接近尾声了——很明显,三个人加起来,也不是这个罗大人的对手。虽然末法时代,灵气微弱,玄门所修行的术法符箓,都是针对鬼怪的,对人类的作用大大减弱,但邪术很显然不在此列。
要不是之前给了三人高阶的保命符,现在景深阳大概已经被尸毒感染了。
他的衣服被扯烂了好几处,胳膊上留下好几个青灰色的印记,这一会儿的时间,已经蔓延了半个小臂,衬着他还算白皙的肌肤,格外显眼,看上去就很不妙。
林沫沫也不再耽搁,立刻跑了过去帮忙。
这一次,她却没有用扇子,而是直接伸出手,去抓那人的胳膊。
景深阳立刻喊道:“别碰他!”
自己身上的异状,他怎么可能看不到?就算暂时还察觉不到哪里不舒服,他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东西,哪怕真的无害,这么难看的痕迹,也不应该留在女孩子的肌肤上,他怎么能让自家娇娇软软的小闺女去碰?
然而,林沫沫并没能如愿拽住罗大人,这玩意儿,真的跟黄鳝似的,滑不溜秋,她的指尖刚刚触及对方的手背,罗大人就迅速矮下身,以极其诡异的姿势,转了个弯儿,迅速逃出了私人包围的战场。
张陵山立刻就去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越来越远,乍然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顿时有些傻眼。
他还是头一回遭遇如此劲敌,一下子就有点回不过神来。
景深阳一下子就跌坐到了地上,大口喘着气。
林沫沫也没有去追,先蹲下身去查看景深阳身上的印痕。
张陵山也凑过来看,说道:“看上去很像尸毒,不过,只是蔓延,并没有深入到身体里面,应当无碍,表面的任意消除,我这有特制的药粉。”
一边说着,连忙掏出来一小袋黄色的粉末,快速涂抹在了景深阳胳膊上、所有变色的地方,然后又贴上两个符箓,用手心捂了大约半分钟的时间,才将符箓拿了下来,颜色果然恢复了正常。
林沫沫也摸了摸,原本冰冷如蛇的肌肤,也已经恢复了正常温度,便放了心。
景深阳忍不住有点小小的愧疚:“没抓到他,估计下一次就很难了,他肯定会躲起来的。”
林沫沫安慰他:“没事儿,你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只要被我碰到的人,他的过往人脉,我都能够一清二楚。我把这些写下来,让周队长帮帮忙,从大数据库里找一下,我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景深阳再次长舒了一口气,却仍是打不起精神来:“我打架这么多次,这还是头一回输的这么惨呢。”
“他是邪修,你是普通人,有什么可比的?”林沫沫将他拽起来,“走,再回一趟卢平别墅,办点事儿,咱们就回去了。”
景深阳追问道:“办什么事儿啊?你不是说这几天不用再去了吗?”
“阁楼的怨气,原本我觉着一时半会儿净化不完,打算放弃来着。不过,多亏了你给我找到的这把小扇子,有了它,我的速度提升了好几倍,可以再去蹭一个小时,不然,就浪费了。”
说到这个,景深阳顿时就打起了精神:“走走走,顺便分我点啊。”
明谨也想要,但是他没有景深阳那样的厚脸皮,便也没有多话,而是老老实实跟在后头,反正沫沫也不会赶他走。
上了车,景深阳也总算是从刚刚的打击中彻底回过神来了,便问起来法器的事情:“这扇子是什么样的法器?好用吗?”
“上等品。”林沫沫回道,“好用,攻击型的,很适合我,上面有好几道禁制,每一道禁制下面都有一个术法,哪怕修为弱一点,也能用,就是效果可能不太好。而且,修为不够的话,后面的禁制是解不开的。”
不然,控制不住,可能就是全场无差别aoe了。
听她这么说,景深阳就忍不住得意起来:“没了那么多怨气干扰,我运气也是很好的嘛。”
林沫沫很敷衍:“嗯,去买个冰红茶,说不定还能中‘再来一瓶’。”
眼看着两人又要争执起来,张陵山连忙打断了这个话题,又问道:“另外两个呢?算不算得上法器?品质怎么样?”
第55章还有这等好事?!
林沫沫还真没来得及细看,只觉得不是自己想要的,便收起来了,这会儿听到他们都感兴趣,便又拿出来仔细研究了一下。
五分钟之后,林沫沫将其中一个递给了明谨:“适合你,先用着。虽然不太好,但总比没有强。”
明谨立刻喜笑颜开:“我会好好研究的,绝对不会辱没了它。”
景深阳就不乐意了:“有他的没我的?另一个呢?给我不?”
“你用不了。”林沫沫冷漠拒绝。
张陵山也说:“二少爷情况特殊,一般的法器应当不适合,特殊属性的法器才行。”
“是因为不断滋生的怨气吗?”景深阳也不傻,很快就意识到了其中的关键。
“对。”林沫沫点了点头,“一般的法器,之所以厉害,是因为里面还蕴含着千百年前的灵气,让附着在上面的阵法和术法,能够在一定条件下启动,这样,就相当于一大助力。但是浓郁的灵气,是会吞噬怨气的,反之亦然。”
“而你现在的情况,说不好什么时候,是怨气浓度高,还是灵气浓度高,就容易出事故。所以,只能碰运气,找到一个能兼容两者属性的法器,你就可以用。或者,等找到源头,彻底消除你体内的怨气。”
景深阳还是不甘心:“要不,你先给我留着?”
林沫沫毫不留情:“万一你一辈子就这样了呢?”
景深阳:“喂……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林沫沫很敷衍地“嗯”了一声。
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林沫沫迫不及待就要回房间去研究她的新法器,就被景深阳拎着后衣领提溜了起来,问道:“你作业写完了吗?”
这个周末光顾着抓鬼了,差点忘记小孩子的作业了。
林沫沫眨了眨眼:“写完了。”
“什么时候写的?”景深阳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总觉得事情可能不是他想的那样,眯起眼睛看着她,“是不是,你让家里的阿飘给你写的?”
信息公司急需人手,张晓林发挥他交际鬼才的作用,收拢的阿飘越来越多,有好几个都是最近几年死掉的大学生,甚至还有硕士生、博士生,写个高中作业应当是不成问题的。他极力反对让阿飘来家里,也不光是怕吓到自己和阿姨,更担心林沫沫物尽其用。
林沫沫理直气壮:“反正时间也来不及了,我自己写顶多只能写一科,早点完成不好吗?省的捉鬼的时候一直惦记着,受伤了咋办?”
景深阳:“你还挺有理?”
“要不然呢?”
景深阳被噎住,一时之间竟然无话可说。
杨秘书刚好从厨房走出来,忍不住“噗嗤”一声。
景深阳立刻怒目而视:“你还好意思笑,身为生活助理,这就是你的失职!”
杨秘书态度良好,立刻道歉:“我的错,我应该给沫沫规划好写作业的时间。”
景深阳便“嗯”了一声,反正这周就这样了,继续纠结也没意义,必须得保证以后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才行。
林沫沫坐在地毯上研究法器,被揪出来放风的卢艳艳,麻木地飘在窗台上,望着远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绣娘这几只阿飘都感知到了这只恶鬼身上的怨气,也打消了聊天话家常的念头,转头跟林沫沫说道:“上午杨秘书说,咱们家的绣品和马面裙卖的特别好,沫沫你要不给我们买台机器吧?这样速度就快多了,我这两天去别人家店里看了看,好一点的机器也就一万多块,足够用了。”
林沫沫立刻就想起了:“杨秘书跟我说来着,我差点忘记了。不过他会去买的,你们等着就行了,也不用太辛苦了,现在我也不是很缺钱了。”
李绣娘叹口气:“说不准哪天我们就走了,靠别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能多做点就多做点,好歹我们给你留下的,别人拿不走,也不用还。”
林沫沫点了点头,也没有反驳她。
景家水深,谁也不是傻子,景深阳就算真的把她当闺女,她也不是。再说了,就算她成了景家的人,或许钱财上是自由了,其他方面谁又说的准?
绣娘的担忧不无道理,林沫沫心里也清楚的很。
卢艳艳突然转过头来,说道:“我还有些钱,是早些年我打工存下的,大概一万多块,是现金,放在一个信封里面。在卢平早些年住过的一栋房子里,地址我画给你。”
林沫沫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不、不必了吧?”
卢艳艳又说:“你别觉得少,那是九零年时候的一万块,什么面值的都有。应该是第三套软妹币吧?我听人说,好多收藏家在找这个东西,你凑几套,卖了的话,大概能翻好几倍。反正我也没什么亲人了,用不到了。”
这笔钱,是她没日没夜打工赚来的,原本是想着还了卢平,就回家照顾父母来着,然而——
林沫沫捏着她画的地址,又听她描述了一下当时周边的标志性建筑物,大概就知道是什么地方了,顿时若有所思。
想了一会儿,林沫沫又说:“手伸出来。”
卢艳艳不明所以,但是她害怕林沫沫身上纯净的灵气,毕竟她是个怨气缠身的恶鬼,但还是畏畏缩缩地将自己的手递给了她:“怎、怎么了?”
林沫沫只摸了几秒,就迅速放开了,然后站起来去拿手机,给周队长打电话。
对方还在卢平别墅那里,忙得焦头烂额,接到电话的时候,忍不住菊花一紧,该不是又有什么无头案的线索了吧?这把他拆成两半也不够用啊。
胆战心惊地接了起来,周队长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林沫沫说道:“周队长,好消息,卢平杀人的另一个证据找到了,他杀死儿子那天,穿的衣服。”
多亏了这个死变态特殊又恶心的“深情”。那件衬衣,是卢艳艳送给他的,唯一的一件礼物。
所以,即使被溅上了儿子的血,他也没舍得处理掉,而是将之带回了在东城区的那栋老旧小区的住宅里面,跟卢艳艳年轻时候的日用品一起,锁在了保险箱里。
周队长听完,顿时精神振奋:“我这就去找。”
林沫沫又提醒道:“书柜里面,第二排的书籍下面,压着一个很厚的信封,里面有一万零八百块钱,全是第三套软妹币,拿到了记得给我,不能充公,那是卢艳艳辛苦打工赚来的钱,准备还给卢平的。但是现在,卢艳艳说送我了。”
然后,将手机按了免提,递到卢艳艳跟前,“你给周队长说一声。”
卢艳艳也没拒绝,语气冷漠:“那笔钱,我送给林沫沫了,就当是,我聘请她为我们母子报仇的费用。”
周队长:“……”
还有这等好事?!
他当初为什么想不开去读公安大学?考个道观或是寺庙多好!不仅能赚阳间冤大头的钱,还能赚死人的遗产,分分钟发家致富啊!
周队长心里酸的都快能腌泡菜了:“我记得了,拿到了我抽空给你送过去。”
“不用,你先破案要紧,我让景深阳明天下了课去取。”
卢艳艳又问:“多久能判刑?”
周队长谨慎回答:“不好说。虽然证据确凿,但是各种鉴定报告,就得至少一周的时间,我们还要准备材料提起公诉,也得好几天。再加上,你儿子的头骨,还在祖坟里面,我们也得亲自去刨出来,同样需要做鉴定……”
时间上还好说,关键是,人不够用。这些证据性的东西,全都得刑警大队亲力亲为,不能经天师协会或是林沫沫的手,更不能图方便去找阿飘们帮忙。而大队总共就这些人,事情一件一件来,把这些全都弄好,十天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但是法院那边的程序,走下来也很漫长。
他也很想赶紧弄好这一切,免得夜长梦多。杨学林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呢。他可不想再一次出现这样的意外了。
“总之,我会尽力,在没有异议的情况下,尽快让卢平判决。最长不会超过一个月,你放心好了。”
卢艳艳还想说什么,林沫沫连忙回道:“我明白了,你们努力工作,其他方面我会处理好。”
挂断之后,林沫沫又看向卢艳艳:“我知道你着急,刑警大队已经很努力了,别为难人家了。在这之前,我不会让卢平死的,你耐心等等。”
卢艳艳再次恢复了一脸的冷漠麻木,看向窗外。
林沫沫也不再多言,法律程序上的事情,她也帮不上忙,多说无益。
天师协会的办公室,已经四个半小时没有打开过了。如今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依然没有丝毫动静,文天师坐在外间的沙发上,焦心不已,心情也越来越沉重,难不成今天下午开鬼门时候的异常,真的预示了什么吗?
起初他还觉着,是林沫沫危言耸听了,但是这会儿,整个玄门的高层、能够开鬼门的大佬们,都齐聚一堂,商讨了一下午,至今也没个结论,这就很不寻常了。
再怎样,文天师也不希望在这时候出现意外状况。
会议室内,坐着五个人,年纪都差不多大,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谁也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想要离席的意思,大家都稳坐如钟,垂眉深思。
闫松明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主动开口提议道:“要不然,咱们抽个时间,再一次开鬼门试试看?”
gu903();坐在他右侧的是佛门的法名长老,也是在座的几位当中,实力最强悍的。听到闫松明的话,法名也抬起了眼皮:“我赞同。若是来者为真,刚好可以把这事儿跟那边沟通一下,若是有疑点,也坐实了我们的猜测,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