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还是……他之前都做了遮掩?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捏住,凭空生出来的疼痛逼得她快要无法呼吸,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她举起他那只手:“这里,怎么弄的?”
跟着她的目光往自己手腕上轻飘飘看了一眼,陆忍轻描淡写答:“小时候,有一次我妈想带着我自杀,拿碎玻璃扎的,后来我们被救下来,就留了一道疤。”
他的表情口吻,如果她没有亲眼看见,真的会以为只是一条平平无奇的疤。
像被棉花堵住了喉咙,忽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潜意识里非常想知道他的过去都发生了些什么,却也知道此时此刻绝对不该追问。
于是把脱口而出的所有话语又咽回肚子里,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向前走。
月光底下,那只疤痕横错的手腕和她的手腕在一荡一荡间,数次碰到一起,又轻轻擦过。
很久很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陆忍,我一生都会记得今晚的。”
今晚是满月,朦胧的月亮身边点缀着点点星光,温柔宁静,银河共度。他的身影慢慢被月光包裹起来,眼角眉梢勾勒出一个笑,依然很艳丽,却比从前有温度了。
“我原本应该回答你,一生很长,你总有一天会忘。”他伸出手,很温柔地帮她拢了拢散乱的长发,“但是,如果你真能记住,我会很开心的。”
有点不服气地撇撇嘴,周燃青忍不住反驳他:“你这个语气明显就是不信我,我记性超级好的,而且,有关于你的事情,不管重不重要我都记得很清楚。”
“你记性很好?”他突然问。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淡淡问:“那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小时候?
在脑海中努力回想了一遍自己的小学和初中生活,她开口,其实是有点不确定的:“太久远了,不过重要的事情肯定还是记得的,比如小学搬了几次家,第一次考试多少分,爸爸教我骑自行车。”
“重要的事情……”
他垂眸,反复咀嚼这几个字,不带任何情绪。
周燃青却觉得他此刻的表情有点冷。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经走回了那个露天停车场,他摁了摁车钥匙上的按钮,角落里的一辆黑色凯迪拉克立刻应声亮起。
这一次,她坐上了副驾驶。
周燃青曾经是一个非常不喜欢做副驾驶的人,因为在她看来,坐车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事情,她不喜欢被别人看着睡觉、吃零食、玩手机,这样会让她觉得被冒犯。
陆忍调整了一下车前镜的方向,刚好透过镜面看见她还没系安全带,于是侧身过来,看动作应该是想帮她系上去的,但是半途忽然又停住,最终,只是开口提醒。
“……你怎么不帮我。”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周燃青赶紧系紧自己的安全带。
他笑了笑,在手机导航上定好Chinatown的位置,不答。
看着车窗外不断飞驰倒退的风景,波光粼粼的平静的海面,马路两旁追逐嬉戏的金发碧眼的小孩子。
她的心却突然安静下来,像被谁收进了瓶子里,温暖熨帖,再也不用风吹雨打,四处漂流。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遇见陆忍,她或许永远都会以为自己之前那些像过家家似的恋爱就是喜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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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周燃青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是一条宽阔笔直却荒无人烟的柏油马路,她按照沿途的标识牌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却始终看不到尽头。
她走到累了,困了,可是无论多少次确认,这都的确是一条只有她在走的,无车可搭无人可遇的路。
犹豫着停下来,她站在马路中间,前后一片荒芜。
心里忽然生出怯意,她尝试着迈出脚步,想回头。
就在她迈出了回头的第一步时,眼前身处的整个场景瞬间一下子发生了变化,她惊慌失措,被迫被身后一只无形的手推着走,一路颠沛流离,时空倒转。
终于停下来之后,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雨天里,手中撑着一把伞。
伞檐上的水滴像断了线的珠子,在她眼前连结到一起,争先恐后地砸下来,然后汇成溪流,汇聚在她脚边的水洼里。
她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直到不远处,一个人影跃入眼帘。
那个人背对着她站在雨里,没有撑伞,一动不动,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已经湿透,而他浑然不觉。
这么大的雨,他为什么不打伞呢?
如果是忘记带的话,又为什么不去旁边的屋檐底下避雨呢?
她撑着伞站在原地想了多久,他就在倾盆大雨里站了多久。
抬起头,这场雨好像不论怎么看都没有要停的意思。
终于,她尝试着朝着那个清瘦狼狈的影子,迈出了第一步。
一只脚踩进前面高高的水坑里,红舞鞋连着白色棉袜一起湿透。
她忽地愣了,自己为什么会穿着小时候跳芭蕾穿的舞鞋呢?
眼前忽然一片天旋地转,她紧紧皱起眉头,只觉得头痛欲裂,忍不住就要弓下腰去,跪在雨里。
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四面八方溅起高高的水花,差点淹没了她。
雨好大啊。
她慢慢倒在这场看起来好像永远都不会停的雨里,眼角余光模模糊糊瞥见被自己丢到一边的雨伞。
红色伞面上隐约印着HelloKitty的图案。
周燃青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半拉开的窗帘外,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
她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只觉得自己刚才差点就要窒息。
终于平复下来心跳,她慢慢伸出手,在自己眼前张开,又合上,终于松了口气。
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梦到小时候的自己?
为什么手上竟然撑着那把HelloKitty的红雨伞?
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太过介意陆忍手里陪伴多年的那把伞?
旁边那张床上的沈瑜还在熟睡,身上的鸭绒被被踢得七零八落,她猫着腰,近乎无声地光着脚下了床,小心翼翼走到她床边,伸手帮她盖了盖被子,然后从行李箱里取出另外一套睡衣,抱着去了浴室。
打开花洒,周燃青抬起头,被热水一浇,终于从刚才那个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梦境里彻底清醒过来。
冲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她裹了条浴巾,站在化妆镜面前,心不在焉地擦头发。
又过了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打开手机给妈妈发过去一条微信:
妈妈,我小时候买过HelloKitty的红雨伞吗?
现在在中国应该是刚吃完晚饭的时间,很快她就得到了回复。
妈妈:当然买过呀,那个时候幼儿园里的女孩子都很喜欢HelloKitty,几乎是人手一把。
妈妈:那段时间仓库里几乎全是你的伞,每次下雨你都要换一把伞出门,不换就要发脾气,因为这件事情还被外公教育了,忘了吗?
看着屏幕上的这两行字,她认真回想,好像真的回想起来小时候的自己特别喜欢HelloKitty,尤其是HelloKitty的雨伞。因为上海多雨,每次幼儿园放学,大家都会撑起漂漂亮亮的伞,结伴回家。
那个时候自己真的幼稚又任性,总觉得只要在下雨天用过一次,这把伞就脏了旧了不能用了,所以她用一次丢一次,直到平时最疼爱她的外公来家里吃饭的时候知道了这件事情,第一次对她发火。
外公说,这个世界上,有的人一把伞甚至可以用一辈子。
她当时在心里想,怎么可能呢,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的伞可以用一辈子的。
正发着呆,手机屏幕又亮起来。
妈妈:怎么,想妈妈了吗?妈妈在外面应酬,回到家找你视频,妈妈的宝贝青青好好照顾自己,千万注意安全。
此时时针刚刚滑过清晨六点,房间里安静得像一块年久失修走不动了的钟表。
她低着头,把自己关在浴室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半干的黑色头发垂下来,偶尔有几滴顺着下巴落到她肩膀上。
盯着手机里的聊天屏幕,她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回复说让妈妈放心,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然后关掉了手机。
等到把头发完全吹干,换上另外一套比较厚的睡衣,周燃青轻手轻脚地重新回到床上慢慢躺下,却毫无睡意。
脑子里不断闪过那把红雨伞掉在地上,被暴雨不断冲刷的画面。
终于失眠到受不了,她蹬掉被子,在身后垫了个枕头坐起来,扭过头,沈瑜用被子蒙住脑袋,还在熟睡。
张张嘴想把她叫起来,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毕竟现在真的太早了。
觉得自己肯定是没有办法再睡着的,她干脆下了床,找出一双运动鞋穿上,把头发简单地扎成马尾,拿着房卡出了门。
陆忍他们的房间就在走廊左手边的第三间,她脚上的运动鞋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悄无声息。
走到房间门口,她停下来,犹豫着拿出手机。
现在才六点半,要不要给他发消息呢?
万一他有起床气,被自己叫醒生气怎么办?
毕竟到现在的这一秒为止,他们才交往了十三个小时四十分钟零二秒而已。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被人这么早就叫起来,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肯定也不会开心的。
这样做应该真的不太合适,参考自己以前的经验,感情基础还没有培养起来的情侣最容易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分手。
对,不能叫他。
周燃青在心里这么想着,转身开始往回走,走了没几步终于又停下,低下头,重新滑开锁屏,打开微信界面。
还在犹豫着,指尖就不听她的安排,径自摁下了那个绿色的语音通话的按钮。
眼看着画面转成calling,她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是疯了吗……清早六点半无缘无故的跑到他房间门口,毫无预兆地播他的语音电话。
确实是无缘无故,她做的那个梦甚至连噩梦都算不上,她之所以这么心慌,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背对着她淋雨的影子。
想到这里,周燃青忽然又想问自己,为什么要对他的这段回忆和这把伞这么耿耿于怀?
每个人都有过去,如果真的要抓着不放,那自己的前男友和定情信物应该数不胜数。比如她到现在还用着某一任前男友给她买的蓝牙耳机,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因为耳机很好用而已。
和平的分手就应该和平的结束,没有必要非得把跟那个人有关的所有统统删除。
她是这么认为的,陆忍也是吗?
指尖还没来得及落到“Cancel”键上,微信语音忽然被接通了。
对面的人接起来的这个瞬间,她紧张得咽了咽口水,一动不能动。
直到隔着手机听筒听见他的声音。
“怎么了”他很简单地问,声音也很清醒,落在她耳朵里如水般动听。
她却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真实的原因就是她凌晨被梦惊醒再也睡不着了而已。
这个原因是不是太作太矫情了?她翻来覆去地思考。
久久开不了口,于是听筒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没再追问,也没有挂断,也跟着安静的沉默。
整个世界似乎都被困在这个酒店的这个走廊上的这一隅。
直到他试着开口询问:“做噩梦了?”
当天与地都安静下来,她发现,他的声音变成了唯一的真实。
她想了想:“算是吧。”
随即又问,“你已经起来了吗?”
他平静答:“我有点事,在外面。”
她又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面的时间,6:45am,有点惊讶:“这么早,什么事,很重要吗?”
或许……我能帮上忙吗?
他沉默片刻:“小事,回去找你。”
顿了顿,又放软了语气,“梦都是反的,做了噩梦就代表,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一定会有好事发生吗?
周燃青思考一会儿,心满意足地回:“可是我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不需要再有别的好事发生了。”
顿了顿,又补充,“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回来再找我,我很听话的。”
听筒里响起一声轻轻的笑,不知道是笑她天真还是认同,他答“好”,然后挂断了这通语音电话。
清晨七点整,陆忍把车停到对面的露天停车场,抱了束雏菊从车上走下来。
他穿着纯黑色的衬衫和长裤,平时总是明艳的眉眼此时此刻死气沉沉,静如一潭死水。
抱着怀里还沾着露水的白色雏菊,他一步步沿着斑马线走到马路对面,走进了陵园大门。
这里的样子和记忆里的七年前没有什么分别,他踏进门的那一刻,手脚仍然如七年前一般冰冷彻骨。
旁边的黑人保安适时地拦下他,他说明来意,在保安同情的眼神里登记好个人信息,才被放行。
视线里全部是如茵绿草,姹紫嫣红,一路繁花相送,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国内。
陆忍沿着那条熟悉到自己闭着眼睛都都不会走错的路线,拐了三个弯之后,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块许久无人打扫,四周杂草丛生的清冷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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