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半睁半闭,模模糊糊看见沈瑜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书桌前化妆。
“怎么起这么早?”她揉了揉眼睛,去挑衣服。
沈瑜在鼻梁上涂了点闪粉,一张嘴就忍不住打哈欠:“我要去学校。”
“你没病吧,待会儿就要出发了,你现在去学校干嘛?”周燃青把两条短裤翻出来对比了一下,拿起了黑色的那条。
“我有事要去办公室找他一趟。”她对着化妆镜一本正经。
周燃青翻了个白眼:“那个助教?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非得现在找他啊?”
她放下手中散粉,神色认真地回头纠正:“跟你说了多少遍,他姓展,叫展檐,你别老是助教助教的。”
“好好好,展檐。”她穿好衣服,把一套洗漱用品抱进怀里,“那你现在去吧,先把行李收拾好,待会儿他们到了,我就跟他们说直接去校区找你。”
“好的祖宗,我箱子已经收拾好了,就在这。”沈瑜打扮好,满意地照了照镜子,拿了手机出门了。
周燃青收完最后一件衣服,把行李箱里面的衣服压了压,准备合上。
大概是自己塞的东西实在太多,这会儿,行李箱的拉链怎么都拉不上。
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箱子的拉链拉上,她终于松了口气。
明明是同一个箱子,为什么出国之前妈妈帮她收拾行李的时候,就能塞进去很多很多东西。
就在她拉着行李箱,准备把两个箱子逐个送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她起身过去。
一开门,看到陆忍一张眉眼冷艳的脸,他手上提着一个灰白色的双肩包,穿着一件没有图案的纯黑色T恤和长裤,看到她穿着短裤,开口提醒:“加州有点冷。”
“我带了厚衣服的,在箱子里面。”怕他误会自己要风度不要温度,周燃青赶紧解释。
他点点头,没再多问,侧身绕过她往房间里面走了几步,提起她和沈瑜的行李箱,径自往外走。
赶紧把自己收拾好的单肩包拿过来,她换了双运动鞋,小跑跟上。
越过前台,看见陆忍和夏明瀚正在帮她们往后备箱里放行李。
看样子,应该是开了两辆车来。
清晨七点半的阳光还堪堪可以忍受,她一路走过去,陆忍刚好整理完后备箱里的东西回头,刚好对上她目光。
“麻烦你了,我的箱子有点重。”她讨好一笑。
陆忍的眼睛在她身上停留一瞬:“不重。”语罢,绕过她开了后车门,“上车吧。”
上了车才发现里面还坐着一个有些面生的女孩,头发高高扎成一个马尾,牛仔外套里穿了条长裙,长相看起来非常舒服。
心中瞬间警铃大作,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确认没乱,这才施施然坐下,跟她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周燃青,你叫我周周就好。”
女孩轻轻一笑,落落大方回:“你好,我叫陈曼姝。”
陈曼姝?这个名字为什么有点耳熟。
她面上不露分毫,两个人寒暄了一阵子便各自坐好,驾驶座那边的门被打开,她抬眼一看,竟然是夏明瀚。
周燃青皱了皱眉,脱口而出问:“陆忍呢?”
“阿忍在另外一辆车上,两位女士请坐好,我们准备出发啦。”夏明瀚从座位上摸出一副太阳镜戴上,准备开车。
她坐不住了:“等等。”
夏明瀚回头看她,用眼神询问。
“呃……我找林叙有点事儿,先去那辆车吧,这个位置,待会儿让沈瑜过来坐。”
说完不管他如何反应,拿过单肩包,径自下了车。
夏明瀚还想挽留,看她走得那么干脆利落,叹了口气:“我的500刀……”
坐在后排的陈曼姝看他一眼:“怎么啦?”
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刚刚林叙跟我打赌,说周周一定会改坐他的车,我不信,就跟他赌了50刀。”
陈曼姝忍不住笑:“你看起来不像是只输了50刀。”
“我就是在想,”夏明瀚把墨镜摘了,对着后视镜捯饬了捯饬头发,“陆忍魅力怎么这么大,个个都喜欢他,还都搞得那么忠贞不渝。”
打开车窗,看到周燃青上了两外一辆车,陈曼姝也叹气:“云云到现在还是忘不了他。”
“再追回来呗。”夏明瀚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造型,重新戴上墨镜,一脚油门开了车。
“我之前也劝她追回来。”
陈曼姝把车窗慢慢关上。
不过现在一看,不一定追得回来了。
周燃青一只手遮住毒辣光线,顶着炎炎烈日敲了敲后座车窗门。
车门锁被打开,她什么都没说,直接开了门坐进去。
“热死了。”
拿手扇了扇,她一抬头,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的林叙,和一旁的陆忍。
林叙抿着唇,温温柔柔地笑了笑:“500刀到手了。”
周燃青疑惑问:“什么500刀?”
对方笑答:“没什么,今晚到了旧金山请你吃饭,我朋友说有家川菜做得很正宗。”
舒舒服服往后座一躺,她正想会话,忽然听到陆忍声音:“能吃辣吗?”
顿了顿,她回:“我正想说……我是上海人,不太能吃辣。”
“好巧。”林叙有些惊讶,“你们还是老乡。”
周燃青眼睛一亮,看着陆忍问:“你也是上海人?”
他点点头。
她起身,往副驾驶的位置凑近一点,身子靠上他座椅:“你住哪里呀?怎么之前都不跟我说。”
“苏州河附近。”他慢吞吞开口。
苏州河起于北新泾,至外白渡桥东侧汇入黄浦江,几乎贯穿了整个上海市。
所以他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
林叙看了眼后视镜,笑着打圆场:“他住芙蓉山庄。”
说完又问,“芙蓉山庄你应该知道吧,上海只有一个,之前开盘的时候上海铺天盖地都是宣传语,什么城市花园闹中取静之类的。”
她苦思冥想了一阵子,脑海里还真的浮现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我好像去过。”
副驾驶座位上的陆忍闻言,眼睫毛微微一颤,忽然回头看她。
但想到底,也就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罢了,周燃青甩了甩脑袋,决定不想了:“算了,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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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去校区接到了沈瑜之后,他们的秋假之旅正式拉开序幕。
看见她坐在陆忍后座,沈瑜非常有眼力地主动坐到了夏明瀚车上。
两辆汽车一前一后使出城市边境,往1号公路上开。
美国马路上的各种标识牌上面所列的交通规则和国内几乎一致,但有一点不同的是,美国在几乎所有十字路口都设立了stopsign,看到这个标志所有车辆都必须停下,确认路况之后,再缓缓通行。
陆忍坐在副驾驶,尽职尽责地充当人形导航。
车子慢慢驶入那条举世闻名的1号公路,一路向北。
周燃青打开手机,给沈瑜发微信:那个陈曼姝你认识吗?
沈瑜很快就回:放心,她跟夏明瀚一起的,不过看他俩的状态,好像现在还没在一起,估计是夏明瀚想追她吧。
她答:知道跟陆忍没关系我就放心了。
那个陈曼姝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她那双眼睛,在你身上微微流连一下,就好像能看穿你的所有心思。
清晨的阳光强烈又刺眼,车子行驶在无边无际的空旷道路上,气氛说不出的惬意。
一路看到了很多visitpoint,等距离加州越来越近,头顶的阳光也越来越失去侵略性,就算不戴眼镜直视阳光也不会有任何不适。
怪不得加州的阳光海滩闻名于世。
车里的音响被陆忍换到了下一首歌,熟悉的前奏一起,干燥温暖的气息瞬时扑面而来。
“Onadarkdeserthighway,coolwindinmyhair;Warms.mellofcolitas,risingupthroughtheair……”
《HotelCalifornia》这首歌的旋律是比较轻松的吉他摇滚,但是歌词内容却非常诡异忧伤。
对于这首歌,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解读,但是每个人都无法确保自己的解读正确,或许这也是它独特的魅力之一。
周燃青之前总是会在各种场合听到这首加州旅馆,时间久了也会跟着哼几句,车窗外是属于加州的蓝天白云,而后视镜里,是陆忍懒洋洋坐在副驾驶上,口中轻声哼歌的身影。
“Thenshelitupacandleandsheshowedmetheway,therewerevoicesdownthecorridor;IthoughtIheardthemsay——”
歌曲播放到高潮,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陆忍的背影,有意跟他一起哼完下半句——“WelcometotheHotelCalifornia”。
听到她声音,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喜欢这首歌?”
她点头,非常狗腿地回:“没你唱得好听。”
沿途经过了17mile的碧海蓝天,到达了从Carmel到SanSimeon的这段海岸线,BigSour。
此刻正值日落时分,林叙把车熄了火,他们便一起下车欣赏日落。
下了车,拍照的拍照,吸烟的吸烟,聊天的聊天。
周燃青看着陆忍跟夏明瀚有说有笑地下了石阶,走进道路对面的吸烟亭,各自燃起一根烟。
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终于能出来放放风,夏明瀚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问他:“林叙之前问你,你当时不是说肯定不让周周跟来嘛,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陆忍吐出口中的烟圈,平静答:“她问我了。”
“然后呢?”
“我没法拒绝她。”
夏明瀚拿烟的手一顿:“什么情况,怎么就不能拒绝,她色.诱你了?”
“滚。”陆忍踹了他一脚。
“哎呀,好好说话,别动手啊,这可是我新买的衣服。”
夏明瀚心疼地擦了擦衣服上的灰尘,追问,“林叙说,你的白月光不是那把儿童伞吗?怎么,不找了?”
一片烟雾缭绕里,陆忍低头不语。
忽然想起来陈曼姝的叮嘱,夏明瀚抽完一支烟,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陈年旧事忘了也罢,哥们儿还是得向前看啊,不说别的,谢云云就不错,长得漂亮又对你百依百顺。”
看了眼他表情,他继续劝,“依我看啊,趁着她还没移情别恋,你把人追回来算了。”
“我跟她不合适。”陆忍碾灭手中的烟头,往外走。
夏明瀚赶紧追上去:“怎么就不合适了,你俩之前不挺好的吗?”
他一步步下了石阶,往来路走,眼中神色不明:“她要的,我给不了。”
悬崖底下,一片与世隔绝的海湾静静躺着,微风一过,掀起粼粼波光。
西沉的太阳就在它头顶慢慢落下去了。
周燃青一生之中看过很多很多的日落,不同国家不同城市不同场景,哪一次都不如这一次,他站在距离她仅仅几公分的地方,看到悬崖下的海湾之上,夕阳渐渐没入地平线,忽然回头,对她弯唇一笑。
她像是凡尘俗世中被他颠倒的众生之一,怔怔看着,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原来话本上的故事都是真的,周幽王真的愿意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
“没看过这么美的日落?”他又被她面上表情逗笑,朝她走过来几步。
她真心实意地回答:“没看过这么美的日落。”
“美国的国家地理杂志上,把BigSour誉为一生必去的五十个地方之一。”
晚风四面八方吹拂而来,不经意吻过他侧脸,她定定看着,鬼迷心窍地答:“不是因为这里是谁评出来的一生必去的地方,是因为有你,所以这个日落才是最美的日落。”
陆忍稍一抬眸:“可夕阳并不为谁而落,只是自然规律。”
她闻言,很想冲动回答我并不需要夕阳为我落下,只要我能远远看着就好。可是心底里又觉得,怎么可能只要能看着就好呢,她现在所作的一切努力,不都是希望可以得到吗?
于是偏过目光,看到了他运动裤口袋里露出来的玩偶一角,借机转移话题:“陆忍,这个玩偶好可爱,是什么呀?”
他低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把那一角揪出来。
是钥匙扣上的一个玩偶模型,身上穿着红金色的盔甲,胸口贴着一块银色铁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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