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卷发的女孩子也跟着回头,看到是她,面上笑容一滞,半晌才勉强重新弯起嘴角:“好巧。”
礼貌地点点头,周燃青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女生看着她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偏偏还要在陆忍面前装成一副善良的小白兔模样,对着自己强颜欢笑。
没太把这个情敌放在眼里,正好陆忍旁边的座位没人,她也不装矜持,直接拉开椅子坐下:“是很巧,正好碰到你们,现在外面排队的人这么多,不介意我们过来拼个桌吧?”
夏夏听完,立刻装不下去了,试图拒绝:“不太方便吧?我记得你们是三个人,我们这里还少一把椅子。”
话音未落,夏明瀚立刻出来打圆场:“不就是一把椅子的事儿吗,跟服务生说加一把就是了,大家都是中国人,又是校友,拼个桌当然没问题。”
笑了笑,周燃青也没有半点要走的念头,低头拿出手机:“那真的太好了,我让让他们进来,现在排队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在这段各怀鬼胎的聊天中,陆忍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他低着头,依旧专心致志地搅弄着可乐里面的冰块,好像这是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非常值得他全神贯注。
给沈瑜发完微信,周燃青收起手机,转头跟他搭话:“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同意加我微信了。”
对方垂着眼,一副听不见的样子,她偷偷瞥了一眼,然后继续抱怨:“反正,加了好友你也一样不理我。”
终于把手里的吸管放下,他停了动作,转过头看她,话里带着笑,又似有讽刺:“我不回消息,你不还是打听到我在哪了吗?”
“……”
被噎了一下,她撇撇嘴,小声道“那只能说明我厉害。”
正说着,就看见沈瑜抓着郑弋阳的胳膊往这边走,夏明瀚已经找服务生在他旁边加了把椅子,两个人很自然地坐下来,开始打招呼。
留学生还真的是个圈,开学没多久,基本上就都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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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拿过菜单,沈瑜又添了三磅小龙虾和三磅蟹,这才心满意足。
郑弋阳跟夏瀚聊赛车聊得热火朝天,沈瑜多次尝试,还是插不进去话,于是低下头专心剥虾。
周燃青拿过精致的小钳子,一边扒着螃蟹壳,一边偷听夏夏跟陆忍讲话。
“陆忍,你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呀,说不定我们俩有共同爱好呢。”
“我爱好挺广泛的,应该能跟你撞上几个。”
“是吗?都有什么呀,我平时喜欢在家自己做甜点,偶尔也去八月跟朋友唱K。”她说到这里来了精神,“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八月,当时你在大厅的点歌台那里,握着话筒低着头唱《于心有愧》,人群里一下子就被我看见了。”
她们遇见他的方式有千万种,可下场却都只有一种——
一厢情愿的迷恋。
某种意义上,算不算是殊途同归?
可周燃青偏偏不信邪,她是高傲惯了的,从小到大她要什么有什么,谈过的恋爱全都顺风顺水,交过的男朋友通通言听计从。
任何东西,只要她想要,不管过程如何曲折,到最后,总得是她的。
放下手中的小钳子,她把手里刚剥好的蟹肉放到陆忍眼前:“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怕他不吃,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从小到大,除了我爸妈,这是我第一次给人剥螃蟹。”
对方视线终于移过来,轻描淡写道:“我海鲜过敏。”
从刚刚就开始冷眼旁观的夏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分明是在看笑话,周燃青握着蟹腿的手顿了顿,若无其事地塞进自己嘴里:“你怎么不早说。”
说完忍不住在心里埋怨,海鲜过敏干嘛还来海鲜餐厅吃晚餐。
坐在对面的沈瑜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晚餐结束之后,时针已经指向夜里十点半,夏明瀚和郑弋阳在讨论待会儿看什么类型的电影,一个要看动作片一个要看恐怖片,争执不休,两个女孩子看起来好像也很有兴趣。
周燃青没有参与讨论,开始思考看电影的时候要怎么自然地坐在陆忍旁边,总之,肯定不能让那个夏夏坐在他旁边。
耳边忽然听到他懒懒的声音:“我就不去了,明天有早课。”
早课?
对了,就是那门微积分。
“啊对,我也不去看电影了,我明早跟他一节课。”接着陆忍的那句话说完,她十分配合地从桌上站起来,视线转向他,“走吧,不然赶不上最后一趟轻轨了。”
对方侧过头看她,眉眼明丽又冷艳,似笑非笑:“好。”
二十分钟后,市中心轻轨站。
时针缓缓走向十一点整,轻轨站两旁的路灯并排伫立着,明亮又整齐。
马上就是今晚最后一列轻轨,站台上零零散散站着几个等待的人,不远处的绿色栏杆上还倚着一个头发花白的流浪汉,手上举着一个“homeless”的牌子。
在美国,这种流浪汉非常常见,他们通常会拎着一个脏兮兮的编织袋,手里举着用不同颜色的马克笔写的“homeless”的牌子,出现在城市中人流量最多的地方,比如商场,学校,以及轻轨站。
周燃青甚至见过站在红绿灯正中间的那块小小的三角形等候区里的流浪汉,冒着被撞死的风险,在红灯的间隙,抓住这几十秒的机会,逐个去敲每辆车的车窗,乞讨现金,水和食物。
一边在心里漫无目的地乱想,一边跟着陆忍走到售票机旁。
站在她前面的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不声不响走路的少年,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买票。”
回过神来,她下意识问:“你不买吗?”
他往旁边迈了几步,为她留出买票的位置:“我有交通卡。”
“哦。”知道学校周边的轻轨交通卡目前一次只能一人使用,点点头,周燃青往前几步,站在购票机前,准备买票。
看到机器屏幕上“OnlyCash”的字样,只好从钱包里掏出一把硬币来。
美国的硬币非常难以分辨,不能靠大小,也不能靠阿拉伯数字,她通常都是买东西的时候抓出一把来,让seller自己区分。
借着昏黄色的街灯,她试图从手里一堆硬币里找出来几个25美分的面额。
捣鼓了半天还是分不出来,她顺理成章地回过头求助:“你能帮我分辨一下吗?”
再怎么说,他们现在也算是认识了吧,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情,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白衣黑发的少年就站在她身后,正在兴致缺缺地玩手机,闻言抬起头来。
周燃青朝他伸出手,然后慢慢地摊开手掌心。
他却没有伸出手,很像是在委婉地表达不想跟她有肢体接触的意图:“你仔细看一下,1美分的硬币正面是林肯的头像,背面是联邦盾牌;10美分正面是罗斯福,背面是橡树和火炬;25美分正面是乔治华盛顿,背面——”
“停,美国的开国总统华盛顿长什么样子我还是知道的。”她有些泄气地低声嘟囔着,一张张查看手中的硬币,直到找出几枚25美分的硬币,投币进去。
心里的那点儿烦躁开始扩大,他宁愿这么费劲地逐一跟自己解释,也不愿意简单地从她掌心翻找一下。
这说明什么?
“嘀”一声,一张薄薄的轻轨票从闸口掉下来,她伸手去拿,抬头,陆忍正站在汹涌如潮的晚风里,仰头望着空中清凌凌的一轮明月。
她不太能形容得出来他此刻的眼神,好像交缠着很多情绪,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怔怔看着,忽然听到身边一步一步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她扭头,看到了刚才靠在栏杆上的流浪汉。
流浪汉苍老浑浊的眼睛对上了她,两人目光相投的一瞬间,他立刻迫切地靠近几步,朝着她伸出手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money”。
听懂了他的意思,周燃青试图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刚才剩下的几枚硬币,刚要给他,就看见他挥了挥手,像是嫌少。
可是除了这些硬币之外,她身上没带任何现金。
或许是因为她脸上稍显为难的表情,眼前流浪汉的动作和眼神变得更加热切,他快步过来,伸长手臂似乎想去摸她的裙子口袋,同时口中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只隐约听到一些“Chinesegirl”、“befriends”之类的字眼。
完蛋,她之前就听沈瑜说过晚上回家一定要坐校车,不然在轻轨站很容易遇到一些性骚扰的流浪汉,专挑亚洲女孩下手。
身子下意识往后仰,她磕磕绊绊地开口,希望能够用简单的英语告诉他自己没有钱,让他离开。
在退无可退的时候,她倒进了一个陌生的怀抱里。
没有一丝丝犹豫,周燃青动作行云流水地转过身,反手紧紧抱住他的腰。
定了定神,她抬起头,只看到陆忍棱角分明的下巴,一双眼睛平静地望着前方的流浪汉,口中快速地在说些什么。
想来流浪汉的胆子也不会有多大,不会挑有同伴的女孩下手,总之,两人一番交谈过后,面前的流浪汉拿起那个脏兮兮的编织袋,脚步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她仍然没起身:“你跟他说了什么?”
他低头看她,语气里似有嘲讽:“mygirl,听不懂?”
愣了片刻,她尝试着开口:“其实……”
也不是不可以。
却突然被他平静的声音提醒:“抱够了没?”
“……哦。”咽回去了下面的话,她松开手,悻悻起身。
指尖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温度,耳边的风声突然变得更加强烈,擦着她的发丝呼啸而来,周燃青抬头看着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就在此刻,伴随着“叮咚”一声,陆忍抬起头:“轻轨来了。”
他快步走过去,她回了神,赶紧小跑跟上。
夜里十一点的最后一班轻轨可以用冷冷清清来形容,周燃青坐在最后一节车厢靠窗的座位上,数了数前面,除了他们之外,只有三个美国女生,坐在车厢的前半节,有说有笑的样子。
转头,旁边的陆忍正在低头玩手机,她定睛看了看,手机屏幕停留在微信的聊天界面,像是在跟一个人发微信。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粘了他一整天的夏夏,她抿抿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谁啊?”
对方没有抬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室友。”
“哦。”心放下来了一半,又盯着他看了会儿,看着对方好像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她只好也跟着拿起手机,找到微信联络人,百无聊赖地从A翻到Z,又打开消息界面把所有的红点都点开,却一个也没心思回。
最后,指尖停留在陆忍黑漆漆的头像上,忍不住点进聊天界面,里面只有她自己的独角戏,最后一句话还停留在那句“拜托拜托”。
她歪了歪头,开始在手机键盘上打字。
(你在干嘛呢?陪我聊聊天吧。)
(我好无聊。)
耐心等待了一会儿,不管是手机还是他,都没有反应。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很招人烦,她还是忍不住一再打字,希望可以得到他的回应。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赵予西这样骚扰自己,她肯定再也不理他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点犹豫,聊天框里的那句“回去的路程一共只有三十分钟,理理我吧”怎么也发不出去了。
手机忽然“叮咚”一声,她低下头,亮起来的聊天界面上清清楚楚一行字:“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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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心里似乎有一把火猛烈地烧起来,又仔细确认了一下这句话,她毫不留恋地把手机往包里一塞,扭头去看陆忍:“什么都行,我什么都能聊,不挑的。”
对方仍然低着头看手机,没回答。
周燃青只好开始想话题,无奈她虽然从学生时代就开始谈恋爱,但是在此之前十九年的人生里,在感情方面从来都没有做过主动的一方,这会儿也不知该从何聊起。
脑海中飞速回忆着之前别的男孩子是怎么跟自己搭讪的,结果想了半天,觉得那些套路在陆忍面前都太小儿科,只好放弃。
“咳,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到现在都还没好好介绍过自己。”她清了清嗓子,“我叫周燃青,身边朋友都叫我周周,生日是——”
“12月6号,上海人,专业是ComputerScience,住在天桥对面的东宿舍。”
周燃青愣了愣,一直到他说完才开口:“你怎么知道?”
陆忍的视线终于从手机上移开:“因为你很有名。”
有名?
既然他也听说过自己,那么——
周燃青飞速回想,确认自己自从出国以来没有跟任何一个异性有过亲密接触,在留学生圈子里面的名声应该还好,至少不会让他反感。
稍稍放下心来,她抬起头,笑了笑:“是吗?但是你知道的这些,别人也知道。”
“你不可以跟别人一样,”
她停下来,煞有介事地想了想,“不如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谁都不知道。”
陆忍把手机放回牛仔裤口袋里,看起来对她的秘密没什么兴趣,但她不管,径自俯身下去,神秘兮兮地靠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好像生怕被别人听见。
“我喜欢你。”她说。
蜻蜓点水地说完这个独一无二的秘密,她心满意足地起身,重新靠上玻璃窗,“好了,现在,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了。”
沈渝曾经对她这份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出了四个字的定义,一时兴起。
她那时候接受了这个定义,可是现在呢?
轻轨的行驶速度相比较地铁而言较慢,搭着头顶的供电线在城市中自如穿梭,车窗外的城市风景一路倒退,她抬起头,去寻找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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