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海探案录》TXT全集下载_18(1 / 2)

环海探案录 戚雨凉 4802 字 2023-09-04

马阿婆正在穿针引线,见大媳妇火急火燎,疑惑地放下针线问发生什么事,又听大媳妇说了一通,身子一下子放松下来,“南家人向来如此,既然是南师爷留下来的,那便收下罢。”马大嫂点头,合计这两日是否能再加个肉菜。

小村离县城不远,待日头更盛些时,四对蹄子停在大开的城门前。萧予戈俯身摸了摸马鬃,翻身落到地上,同南楚杉并肩牵绳入城。周嘉海东瞅瞅西捋捋,等南楚杉将要吩咐第三次时,才笑嘻嘻地拽着绳子把马儿带去马厩。

王九与其余衙役一道迎上,簇拥二人进衙。萧予戈问起近况,王九回说这几日南先生都来衙门帮忙,倒没出现什么麻烦。

“该迎的你们也迎好了,都回去做自己的事罢。”南楚杉这话一出,边上围着的衙役们很快没了影子。萧予戈笑望她,“论起威信力,本官还是不及师爷。”

“大抵是看在我是女子的份上,凑合给个面子罢了。”

萧予戈本想着自己离开这几日,桌上的文件必然会堆成个小山。而事实上,小山虽是小山,却排列得整整齐齐,最顶上的公文里还夹着纸条,写着‘紧急’、‘较紧急’等字样。

南楚杉在自己的桌前坐下,随手拿起一本公文翻看,随后扫一眼飘落的长条,“这是我哥的手笔。原本娘是想培养他去当讼师,但大哥志不在此,这担子就顺位落到我的肩上。不过,因着幼年的习惯,大哥做事总还是会依着娘教导的那样,有条不紊。”

“女子也好,心细些。”萧予戈评价。

南楚杉伸手去换新,目光偶然落在《梦川集》上,趁着萧予戈仍旧专心写字的片档,悄悄翻了几页,眼底慢慢蓄起一簇明朗的光。依她所想的那样,南楚枫在书页里夹了字条,她当前看到的这张,除了先前发现的年月日外,还多了地域与时辰。她连着查看几张,俱是这般形式,心里不觉有些失望,就像是跨入大院的门,却被府院管家挡住,要求交出请帖那般,叫人抓耳挠腮。

当然,南楚杉在不自觉间也这样做了。

萧予戈放下公文,本想问对方中午是否要上酒楼吃饭,就见南楚杉秀气的眉全然堆在一处,嘴里不住发出噗噗噗的声音。他觉着有些好玩,索性撑起脸凝望她,学着她的样子吹了吹落到额前的碎发。

二人自顾自地沉溺在自己奇怪的乐趣中,不曾察觉走廊上越发接近的脚步声。

南楚枫与萧卫立在书房外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个似潮非嘲的笑脸。约摸是听着实在糟心,南楚枫长腿一迈,径直走到桌前赏了南楚杉额头一手背,在妹妹恼怒的眼神中笑问道:“你们两个是打算到城中的广场里表现口技呢?”

南楚杉睨他一眼,低头不言。萧予戈回神,疑道:“南大哥你们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南楚枫抱胸,“怎么?你就盼着出事是么?”萧予戈讪讪摇头,萧卫拉了下南楚枫的袖子,回答:“枫哥听说大人你们平安归来,遂前来探望。”

南楚杉冷笑,“大哥好意我心领。但与其弄这些表面排场,倒不如送点实际的东西来。”南楚枫反问,“你又怎知,我这回不实际了?”他刻意大叹一口气,“果然是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这胳膊肘都拐到耳朵根子后头了。”

南楚杉白他一眼,不再与他胡咧咧,转而看向萧卫,“东西呢?”萧卫的眼睛在三人脸上来回小半刻,乖巧地摸出怀里的信封递上。南楚杉拆开抖了抖纸张,萧予戈见状也凑过头来,只读了几行,他诧异地问身前两人,“这上头写着的,可是事实?”

萧卫道:“我们收到信之后并未阅读,不知其中写了什么。”南楚杉抬眼抓住哥哥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冷声问道:“我相信你,但我不大相信你身边的人。哥,你是不是又偷摸着把信对着日光了?”

南楚枫不予回应,南楚杉权当他是默认,随即对萧卫说道:“信上写的是,智桥潜入大内盗取秘宝未果,现收押于北都所地牢待审。”萧卫动动嘴唇,连半个字都吐不出。

“智桥原先不是还在这一带活动么?什么时候去的京城?”萧予戈问。南楚枫噙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智桥公然藐视大内禁制,有此结果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但,我最为好奇的,反而是这封信的落款。”

南楚杉闻言移目至末行,汤格潇,汤婆婆的长子。他是什么时候同智桥有了联系?又是因何将信寄到环海县来?她陷入沉思,丝毫不曾发觉自家大哥正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萧予戈。

衙门得信,汤家自然亦有一份。

汤婆婆读完家书,指着与县衙那份有些不同的告急信对女儿说道:“这智桥好端端的跑大内去做什么?而且,他应当不是首次入宫,怎么这回偏就被抓住了?”汤君雅道:“母亲是觉着,这其中有诈?”

汤婆婆摇头,“这诈不诈的我倒是不知,可如今你弟弟亲自传信前来,这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要女儿修书一封回复二弟?”

汤婆婆摇头,“眼下还是以你父亲的案子为重,这事想必你三弟与南家的丫头会处理。再不济,这闲不住的南家大儿子为求所谓的真相,也会伸手试水。咱娘俩儿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

汤君雅同意,然握着信纸的手则悄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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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根错节

环海一如既往的平静安详。

应南楚杉的要求,萧卫留在衙门协助处理公务,南楚枫只得独自一人踱步往万事屋去。在巷中行了约摸一半路程,他倏然停住脚步,抬眼望向某处,笑道:“明人不做暗事,为何不现身相谈?”

黑影自不远处靠近,南楚枫看清来人模样,笑得更为欢乐,“萧永雅,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至于这么偷偷摸摸么?”萧予文拳头握得极紧,经过好一阵子才问道:“智桥的事,是否与你有关?”

南楚枫抱胸倚在墙边,挑眉望她,“怎么?觉着是我的手笔吗?”萧予文抿唇,“我知晓这般猜想对你来说非常失礼,可是,我想不到其他理由。”

南楚枫好奇地看着她,萧予文走近两步,“我们前脚才破解出《梦川集》中小部分内容,后脚智桥就潜入大内被制服。这一切种种,就像是有人在暗中安排一般。子彰,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才不愿意相信这件事与你有关。只要你说不是你做的,我就相信。”

“我与智桥还没有熟悉到能够让他为我卖命的程度。这样的答案可以么?”南楚枫回得淡然,“永雅,既然你将我当好友,那我这位朋友好心提醒你一句。有时,内鬼比外贼来得更为可怕。”

他伸手捏了下萧予文的肩膀,“若无事,我可要回去歇息了。”不等萧予文回应,南楚枫侧过她朝前走。

“慢着。”

南楚枫停住脚步,转头。

萧予文快步上前,压低声音说道,“先前你同我提起的那起案子,目前有新的线索了。”南楚枫哦了一声,引她前往万事屋商讨。

南楚柳端来厨娘新煮的糖水,见智悠与程县令仍在翻看案宗,便择出自己那碗坐到桌边小口舀着。雪绣因已无亲人在世,平日又无交好的友人,只得依照律法,安葬在锦海县的公用坟地里。

似是禁不住香甜气味诱惑,程县令放下书卷,起身来到南楚柳对面,同她一样往嘴里送地瓜块。南楚柳咕噜一声,咽下一口汤,问道:“你们这几日一直在看案卷,怎就半点进展都无?”

程县令蹙眉,隐隐有点发怒,些微没好气地回答:“南三姑娘应当明白,暗娼既然能光明正大地接客,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本事。否则,我们怎会只在她遇害后才得知其身份呢?更何况,雪绣一名,恐怕也不为真。”

南楚柳嗤笑,“自然不是真的。可我就是奇怪得很,集青鸳县、锦海镇和万事屋三方势力都无法查明的,究竟是何种神秘身份?”

程县令闻言摇头,转头瞧一眼门外,似乎是放心不下,又起身朝外探头,还倒退到院里抬头瞧屋顶。

确保无误后,才关上门低声道:“我曾经有个想法,不知南三姑娘可愿听听?”南楚柳睨他,“你可比萧卫还要磨叽。”程县令嘿嘿笑,旋即回复常色,“我怀疑,是有人在刻意隐瞒她的身份。”

“…你这是在说废话么?”南楚柳端起碗,将剩余的汤水一饮而尽,抽出手帕抹了抹嘴,“动用这么多途径都查不到的事,可不就是被什么人刻意掩埋了?”程县令动动唇,还想说些什么,就听智悠忽然疑惑地感叹一句,二人忙问发生何事。

智悠的眉头愈发紧皱在一处,“这里的记录,缺失了。”他二人闻言,赶忙过去查看,只见摊开的卷轴靠中央的位置出现一块空白,在此之后的却又恢复正常。南楚柳翻过轴面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卷档案属于万事屋!

“不可能,”南楚柳诧异不已,“这些案卷都是大哥跟我亲手书写,怎么可能会有缺漏?”智悠同样惊奇,“万事屋是出了名的细心,我也不信。可眼下这事,却是令人难以置信。”

程县令咬着右手大拇指,好半晌后问道:“南三姑娘,这些档案除你与南先生外,可还有其他人碰过?”南楚柳猛然回神,“因着要定期对柜子除虫,会拜托其他人将案卷搬到外头晾晒。”智悠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两下,“或许,我知晓答案。”

南楚柳望他,“你难不成想说,万事屋里有内鬼?”

智悠不置可否。

“如果真有内鬼,那对方对案卷做手脚的理由是什么?”南楚柳眯起眼看他,“难不成他早就知道会有人对雪绣动手脚,而且我们也会参与到这件事的调查中么?”

智悠道:“如果,本官说的是如果,是有人在故意设局想要引我们入套呢?”程县令与南楚柳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问道:“谁?”

“恐怕,只有在查清雪绣姑娘的确切身份后,这个问题才可迎刃而解罢。”向来以儒雅温和著称的智悠脸上挂着一丝阴冷笑意,令身前两位后辈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南楚枫放下手上信纸,神色复杂,“这上头所写当真属实?”萧予文合盖搁下茶杯,轻叹出一口气,“起初我也不信,可事后想想,倒还是有理可循。”南楚枫搭在纸上的手紧了又松,“我们已迁隐至环海,为何他们还不肯放我们安宁?”话里是难掩的失望。

萧予文道:“父亲的案子牵涉前朝,如今又卷来后宫乱事。这群人当真是不打算让我们好好过活。”

“此事可还有另人得知?”

萧予文摇头,“母亲这些日子还在为父亲的案子奔走,我实在不愿再让她添一层烦忧。至于永乐……”她顿了顿,“自打他选择冒名顶替,我便开始有些看不懂我这个弟弟。子彰,我现在能信任的朋友,只有你一人了。”

南楚枫颔首,“放心,我会彻查此事。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罢。”萧予文点头,饮下最后半碗茶,转身离去。

一刻钟后,南楚枫冲暗得不可视物的门外说道:“若还在的话,便过来罢。”子槿的身影逐渐清晰,在离主人约有半臂距离时单膝跪地抱拳候令。

南楚枫邀他上座,他称是,而后接过信阅读,又恭敬交还,说道:“属下在宫内当差时的确听过这样的传言,那时权当是那些人在痴人说梦。何诚想竟真有人这般做了。”

南楚枫十指交错搁在膝上,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是么?可曾查到谣言的由头?”子槿摇头。

“倘若信中所言为真,那还真是叫人作呕。”南楚枫讥笑道。

马大强作镇定地赶着山路,在约定时辰抵达炎狐山山腰处的凉亭,见黑衣人正抬头望月,有些惴惴不安地跪地行礼。黑衣人转过头令他起身,马大余光一瞥,登时震了下身子,男子脸上罩着炎狐面具,在银色月光下尽显可怖。

马大的声音一时变了味道,禀告的话语也有些断续和凌乱。男子轻笑,在石桌前坐下,问道:“既然你提前邀本君相见,想必已然完成我交付的任务罢?”马大点头,“属下这回能够圆满地完成主上所托,全乃得了主上庇护。”

“恭维话不必说,本君只想要结果。”

马大讪笑,很快恢复正色,“主上着属下调查那位叫雪绣的暗娼,其真名为苏玉缜,原籍不明。”

苏玉缜?掩在面具后的脸浮现一丝讶色,“这三个字如何写?”马大自怀中取出字条双手奉上,男子接过扫了一眼,果然事情不简单。

“根据属下的调查,这苏玉缜曾在京城经营一间布坊,风雨无阻。可就在天圣二年的某一日,这间布坊毫无征兆地关张,苏玉缜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失了踪迹。”

“线人告知属下,在布坊经营期间,苏玉缜每月都会接待一次纪大人府中管家,且一接待便是半日光景。属下斗胆猜测,这位苏玉缜与纪大人之间或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哦?不可告人的交易么?”男子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你觉着会是什么?”马大摇头,“属下不敢在主上面前妄言。”男子笑,“你方才已然妄过一次,眼下倒是畏首畏尾。罢了,这些情报于本君而言着实足够,劳你奔走。”

“能为主上效力,是属下的荣幸。”

“天色已晚,还是快些回去,莫让你娘和娘子担心。”男子道。

马大应了一声,转身就走,陡然想到什么,疑惑问道:“主上怎的知晓我成亲了?”男子压着字条淡淡回应,“凡能为我炎狐山尽心效力之人,本君自然早就将他的身家翻个底朝天。可还有其他想问?”

“没,没有。属下告退,请主上早些安歇。”

炎狐君摆手,马大赶忙踏步远走。

苏玉缜么?倒是越来越有趣了。炎狐君勾起的唇角隐在面具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