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海探案录》TXT全集下载_5(1 / 2)

环海探案录 戚雨凉 4787 字 2023-09-04

“本官已着南师爷为之办理临时户籍,潘掌柜可以放心。”

潘掌柜舒出一口气,萧予戈续道,“若你非栽赃陷害的主谋,无需多受这半月刑罚。”

“权当是草民在赎罪罢。”

南楚杉冷道:“莫要说这些好听话。你看似一力承担,但还是有意无意地向大人透露蓉香亦有嫌疑。”潘掌柜气定神闲地拨弄佛珠,“环海人人都知南师爷偏袒女子,没想到竟会如此黑白不分。”

“蓉香上堂时衣饰皆是出自你的荷包罢?本官已差人前去‘翠宝轩’查访,伙计证实不日前蓉香曾在店内提及这是你赠她的生辰之礼。可本官颇为好奇的是,蓉香并非你‘瑞锦庄’资历最老的女伙计,为何只有她能获得这样名贵的饰品?且,潘掌柜你也因她哄骗你签下大额借据一事对她怀恨在心罢?”

“就算我真令大人怀疑蓉香,但她现在还是平安无事,而我正在这一方小牢中迎接大人的审问。”

萧予戈道:“此点教本官疑惑不已。”

“说到底,还是草民自作聪明了。”潘掌柜苦笑着摇头。

南楚杉道:“说到底不过是色/欲迷心罢了。至于蓉香之事,大人自会有所裁决。”萧予戈点头,放好椅子同她离开,潘掌柜在关门一瞬躺倒在床,面朝里睡下。

三人一猫的晚饭吃得愉悦,席间萧予戈还问及萧卫何时归来,南楚柳忙着逗猫,随口回说还有两三日,南楚杉往她菜碟里夹进一大块粉蒸肉,嘱咐她先行用饭。南楚柳意兴阑珊收回手,捧碗扒饭,想到什么似的说道:“二姐现在越发像娘了。”

“像娘不好么?如她那般聪慧的女子,世间罕有。”提到自己的娘亲,南楚杉眼里泛起点点闪光,很快回神轻斥道,“快些吃饭,吃完了还要回万事屋整理案卷。”南楚柳随口应了两声,扁下嘴重新与碗里满满的大米饭斗争。

饭菜用去过半,有一衙役急切入厅,报告蓉香在房中上吊身亡。南楚杉率先放筷起身,嘱南楚柳与小肉干看守,回过头时,萧予戈已与衙役朝门口走去,快步跟上。

尸体先一步被抬去县衙的仵作房,屋内唯余几名衙役,王九恰在门口等候,南楚杉上前询问来龙去脉,王九告知尸体的第一发现者是蓉香邻屋的伙计。

“我原想来喊蓉香姐去吃饭,见她一直没有应答,这才敲门入内,谁知道.......”小丫头惊魂未定,说话时四肢仍在不住颤动。

南楚杉问道:“约是何时?”

“在一盏茶前。”

一盏茶?萧予戈心里算计,这似乎是他们与潘掌柜交谈之时。

“大人,发现遗书。”衙役呈交信封,萧予戈转递到小丫头眼前,“这可是蓉香的笔迹?”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不知道。”小丫头垂头,声音几如蚊鸣。

南楚杉命道:“王九,你领两人查封此屋,不得县衙允许,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违者三十大板。”王九应是,退下施令,她又转向小丫头,放轻声音说道,“你接下来若是想到什么,可随时前往县衙报告。”正想离去时,便见萧予戈向小丫头递去一块手帕,后者又惊又羞地收下,萧予戈温和一笑,“恰如南师爷所言,县衙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而后,他大步流星离府。

天幕渐暗,沿街灯笼摇曳,好似人间繁星。

南楚杉走在萧予戈斜后方,抬眼便是他异常愉悦的侧脸,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起风了。”萧予戈忽道。

“大人相信蓉香是自尽而亡么?”

“既有遗书,案发现场又是密室。理应如此。”萧予戈顿了顿,“但本官不信。”

南楚杉抿嘴笑,唇边梨涡若隐若现,“我也不信。大人或许不知,依着蓉香往日的脾性,这世上所有人死了,她都要活到最后一刻,怎会轻易寻死?”

“师爷言下之意是……”

“大人心里不也有数了么?”

“是他杀。”

二人相视一笑,又很快严肃起来,并肩赶回衙门。

“大人可算回来了。”面露疲色的高个男子自大堂靠近,萧予戈唤一句恭仵作,又问蓉香尸体的状况,恭辛泽回说齐仵作正在验尸,稍后即有结果。

萧予戈点头欲朝仵作房去,恭辛泽伸手拦在他身前,“在去瞧那美艳女子前,请大人先与我往地牢走一遭。”

“恭仵作此举何意?”

“潘学敬死了。”

萧予戈与南楚杉分道扬镳,由恭辛泽引路前往牢房。离开前还生龙活虎的潘掌柜正仰面躺在床上,盖半拉薄被,若非面色泛乌,绝对不知是中毒之身。

牢头毕恭毕敬地紧随,萧予戈问一句,他答一串,倘若不是恭辛泽制止,只怕他连今日穿的什么内衬,吃的什么饭都要一一道出。

“照你所言,他是在本官离去后不久服的毒?”

牢头点头,“小人见他不曾理会,以为他是睡着。可南师爷吩咐过,到点就要吃饭,谁都不准忤逆,小人这才开门进去叫潘掌柜起床,但那时他已经回天乏力。”

“恭仵作可知他中的是什么毒?”

恭辛泽道:“仅从当前神状来看,像是砒/霜。更为确切的,恐怕要尸解后才有定论。”

“有劳恭仵作。”

三人朝一边让去,目送衙役们将蒙了白布的担架抬向仵作房。

萧予戈同牢头交代几句,与恭辛泽走了出去。夜风突袭,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萧予戈略拢了拢袖子,随口问道:“今日似乎不是你当值?”

“我来给君染送饭,她这两日闹肚子疼,只能吃些流食。”恭辛泽捏了把下巴的薄肉,“眼下看来,她又要疼上一阵。”

“潘掌柜之死,恭仵作如何看?”

恭辛泽笑,“密室杀人案。”

作者有话要说:恭仵作的名字来源于老港剧《皆大欢喜》里的恭欣素。

楚柳今日小记:

南楚杉这个婆娘最近不大对劲,一会儿傻乐,一会儿生气,还是少惹她为妙。

另,我爱粉蒸肉!

☆、李代桃僵

萧予戈方踏入仵作房,铺天盖地的血腥气让他几欲作呕,但见身边的恭辛泽和停尸床旁的南楚杉皆面不改色,便强压不适,憋气入屋。

齐君染抹着手中水珠从小屋中走出,顺手将帕子丢到一边的残留半盆水的铜盆中,含笑俯了下身子,“问大人的安,还要劳烦大人跑一趟,我心中着实有愧。”萧予戈瞥见小屋内的食盒,“齐仵作可用过晚饭?”

“只吃了两口,他们便抬人过来,现在倒是没什么胃口。”

萧予戈道:“还是再吃一些罢。”齐君染微笑,眼神扫向他身侧,“辛泽,潘掌柜的尸首他们已依照我说的送去隔壁,你且快些去检查。”恭辛泽点头离开。南楚杉余光瞄见萧予戈脸色越发苍白,冲齐君染微笑道:“粥应当还有点温度,君染姐还是依照大人的意思先去吃饭罢。蓉香的事,我自会与大人报告。”

“有劳小杉儿了。”齐君染对着萧予戈颔首致歉,漫不经心地走回小屋。

南楚杉伸手指向门外,“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萧予戈当即点头。

离开仵作房,萧予戈手按大树贪婪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南楚杉踌躇半刻,走近两步问道,“大人可是有碍?”

“无妨,就是有点难受。”因着出门时动作太大,左臂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南楚杉微惊,“伤口裂开了。”

“只是小事,本官稍后自行处置。”

“不行。”萧予戈还来不及回应,完好的胳膊已被南楚杉抓住,近乎是被拖进的书房。

南楚柳站在桌前为小肉干顺毛,若有所思道:“同一日相继死了两个人,而且还是关系匪浅的两人。要说巧合,那未免也太巧合了。”南楚杉垂头轻力擦药,回复妹妹的疑惑,“你相信这是殉情吗?”

“疯了吗?蓉香殉情?”南楚柳犹如吞了只苍蝇,忍不住呸呸两声,“拿一千万黄金求她去死,她都不见得心动,怎么可能会与潘掌柜一道殉情?倘若他们之间真有所谓的真情,她也犯不着设下这么多招子诱潘掌柜欠下这么多赌债。还有,”她看向正在望门外枝繁叶茂老树的萧予戈,“听‘瑞锦庄’的老管事说,蓉香做到这个月就要离开了。”

萧予戈猛然回头,被南楚杉按住绕绷带,“她要去哪里?”

“听说是家里田地大丰收,加之弟弟中了举人。”

“既然如此,更没有赴死的理由。”

南楚柳将小肉干搁到一边小几上,拿过摊开的遗书,“上头写到蓉香是因潘掌柜之事无颜面对家乡父老,但依着老管事的说法,蓉香时常托人变卖潘掌柜送她的珠宝寄回家。若心中真的有愧,又怎会做出这等事?”萧予戈收回手,了然一笑,“她的死果然有蹊跷。那潘掌柜呢?”

“这事还是问我罢。”恭辛泽的身影出现在门边,跨步入内行了一礼,说道:“潘掌柜中的是‘翠红丹’之毒。”翠红丹分翠丹与红丹,翠丹内服,红丹外用,是环海县家家户户常备的跌打损伤药,但将这双丹磨碎融入糖水后,即成封喉剧/毒。

“毒/药涂在他佩戴的佛珠上,他的大拇指和食指均验出毒/物反应。”

“自杀?”萧予戈问。

恭辛泽点头。

“那蓉香呢?”

“这是君染嘱我带来的报告。”

萧予戈接过他递上的纸张,跳行念道:“腹中半空,有南瓜、红枣残渣。胫骨前折,脖上无抓痕、指痕,判断为上吊窒息而亡。”南楚柳道:“他们下午的点心正是南瓜红枣饼,但蓉香的饭量一如既往。”南楚杉咬着食指指节分析,“赴死之人往往希望吃饱了再上路,蓉香却与往昔无异,但既无指痕又无抓痕,的确无法令人将目光投向他杀。大人如何看?”

“现有的证据统统指向自杀,即便我们在场所有人都倾向于他杀的可能,但眼下只能暂以自杀结案。”

南楚杉抿唇,好一会儿才道,“那我稍后便去撰写结案卷宗。楚柳,蓉香的遗物现在何处?”

“还在原屋之中,等待盘点。”

“明日一道去趟‘瑞锦庄’后院罢。”南楚柳应允。

天色渐暗,姐妹俩不便久留,与萧予戈又说上几句,手挽手离去。萧予戈微笑着目送她们身影远去,见恭辛泽抱臂站在门边似笑非笑,便问道:“恭仵作不回去安歇么?”

“我只是在想,大人究竟因何到此?”

“正如你们所知的,本官醉酒后对年迈管司大人动了手,犯下不尊老和不忠上官双罪。”

“那样好的前程,却被美酒耽误,于大人而言,究竟是喜还是忧?”恭辛泽撂下这话,扬袖而去。

萧予戈低眸沉思,终究不得个确切答案。

‘瑞锦庄’一案起初闹得沸沸扬扬,但很快同泛黄的枯叶般散进风里,落入土中消逝。那些不甘和畏惧仿佛是被连日的雨水冲刷,环海县又恢复了以往的平和安详。

是日,萧予戈与南楚杉按部就班,处理县衙内的日常事务。临近月末,除县衙本身的每月收支核算,萧南二人还需核对县城本月的临时户籍人数、各商户的雇工增减人数等,即便有外出归来的南楚枫和萧卫帮忙,他二人依旧是焦头烂额。好在萧予戈手上的伤已痊愈大半,处理公务时已不似先前那般吃力,但面对堆叠如小山般的公文,他还是一个头两个大。

“师爷一心想组建救护小队,怎就不想着再建个公务小队?”萧予戈一面在核批单上签字,一面疑问。

南楚杉的手指在书页上翻飞,微愠道:“事关环海县财政机密,怎由外人插手?大人有这闲工夫不如多落两个款,我这儿还有两叠待审的单子。”

“本官只是随口一问,师爷无需介怀,本官这就认真工作。”

南楚杉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这公文还未处理大半,萧予戈的肚子却已开始咕噜乱叫,伸头一瞧窗外,将近晌午。但见南楚杉巍然不动,他自然也不好提出吃饭,只得垂头继续办公。

“大人,有客来访。”萧予戈头一回这样喜欢这位大嗓门的衙役王九,忙让他去请人。

南楚杉抬眼,“楚柳应当备好午饭了,待会完客便直接往饭厅去罢。”

“好。”

来人着一身靛青长衫,未语三分笑,自我介绍说是青鸳县的官差,名唤陆酌楼。

南楚杉讶问,“可是‘陆三日’陆捕头?我曾在家父口中久仰你的大名。”说着,站起身迎他坐下,倒上一杯清茶。这陆酌楼之所以得此名号,是因为无论何等大案要案,他都能在三日内查明,还百姓一个真相。

“陆捕头到访可是有事?”萧予戈坐在他二人中间,正色问道。

陆酌楼谢过南楚杉的茶,回道:“奉本县县太爷之名,押送犯人前至环海县问罪。”

萧予戈问及缘由,陆酌楼道:“因有人冒名顶罪,经本县县太爷查实,此人户籍属环海县管辖。依着规矩,需转由萧大人您二次审理,方可将案卷呈交州府。”

“本官明了,劳陆捕头走此一遭。”

陆酌楼抱拳,“此为下官职责所在。既然人已带到,陆某便先行告辞,衙门中还有不少公务需要我协助。”南楚杉道:“陆捕头不妨用过午饭再走?恰巧家妹已遣人来问是否要开饭。”萧予戈心里犯嘀咕,他在这儿坐了这么久,就见着王九一人现身,难不成南楚柳是在用江湖中的秘音之术与姐姐对话么?

“谢过南师爷好意,但陆某需在天黑前赶回县衙,就此别过。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萧予戈尽一回地主之谊,送陆捕头到门外,待完全瞧不见人影,才转头去唤南楚杉去饭厅。只见对方脸颊鼓起,看似有些失望,萧予戈不禁蹙起眉头,抬高点声音又唤她一声,南楚杉如梦初醒,跟在他身后进去。

用饭之时,南楚杉心不在焉,不是从南楚柳碗里夹菜,就是将一大块肉往小肉干脸上戳,直惊得小肉干沿着饭桌乱跑。萧予戈伸手抱起小肉干,往它嘴里喂了口剔好刺的鱼肉,以眼色示意南楚柳,后者又是摇头又是耸肩,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

这秋天都要来了,可南师爷却动了春心?萧予戈有些难以置信地想道。

等到达公堂,见着跪好待审的犯人时,南楚杉又忽然变回原本不苟言笑的模样,就像刚才因走神撞到萧予戈后背的是他人一般。

“启禀大人,小人知罪,请大人定罪。”萧予戈还未问出半个字,堂下犯人业已磕完两个响头,义正辞严地认错,倒是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gu903();萧予戈道:“你可知代人受过将获七日牢期和三两罚银?三两银子,依本官对你家境的了解,应是你一家五口近两年的口粮。郭文凯,究竟对方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让你执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