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这样想着,一不小心就问出了口:“痛么?”
祁夜熵摇了摇头,淡淡道:“不痛。”
但戚灵灵分明感觉到他呼吸比平时急促,额头也在夜明珠的光晕下闪着微微的光,那是痛出的冷汗。
看来还是痛的,虽然是大反派,但这还是具血肉之躯。他只是习惯了忍受疼痛而已。
戚灵灵心中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回过神来,把这解释为人道主义的关怀。
“还能走吗?”她问,“要不要我……”
大佬抬起眼皮,凉凉的眼神把她那句“抱你”堵在了喉咙里。
“无妨,”他轻描淡写道,“就在这里处理一下。”
他说着驾轻就熟地取出断剑,冷静地向戚灵灵借了个火咒,把锋刃烧过一遍,然后照着那暗器的地方割了下去。
他的呼吸变得更急促,但手指稳定,手法利落,像是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或者屠夫。脸还是那张扑克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戚灵灵不禁怀疑他割的到底是不是自己。
那东西扎得很深,更多的血涌出来,戚灵灵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顿时觉得脑袋发胀,太阳穴突突地狂跳,她感到自己快要晕过去了,连忙移开了视线。
祁夜熵察觉她的反应,抬眸看了看她,随即垂下眼帘。少女的脸色有点苍白,她在害怕,是害怕血,还是害怕怪物一样的他?祁夜熵不得而知。
时间好像变得缓慢而黏稠,简直像是停滞不动,戚灵灵焦躁地等待着,仿佛等了一百年,终于听到祁夜熵薄唇中吐出两个字:“好了。”
他先施了个水咒洗干净双手,这才从戚灵灵手里接过药瓶,往伤口上倒了点药粉,用纱布裹粽子似地随意缠了几圈,然后又捏了个水诀把沾满血污的暗器洗了洗。
那玩意露出真面目,圆球上布满尖利的玄铁刺,有点像颗迷你海胆,尖刺在夜明珠的光下闪着冰冷的光芒,想也知道被那东西扎穿身体有多痛。
戚灵灵太阳穴又跳了跳。
祁夜熵拈起暗器打量了一会儿,然后把它揣进乾坤袋里,似乎是打算循环利用。
戚灵灵:“……”没想到大反派还挺勤俭持家。
正思忖着,祁夜熵站起身:“走吧。”
戚灵灵:“去哪里?”
祁夜熵用一种理所当然地口吻道:“找尸体。”
戚灵灵难以置信:“你开玩笑的吧?”
祁夜熵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脸色仍旧白得像纸,站在风里简直像个鬼魂。
“不是。”他眼中微露困惑。
戚灵灵指指自己的腹部:“你的伤。”
“已经上过药了。”他说话的语气就好像上点药已经很对得起这副身体了。
戚灵灵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秘境受的伤不会带出秘境,但痛苦和真正受伤并没有多大差别,不,对祁夜熵来说只会更严重。
进入秘境的其实并不是他们真正的身体,是试炼塔根据他们的修为“复制”出来的躯体,只是真实的镜像或投影,所以这里的祁夜熵并没有强大的修复能力,只有和他“平庸”根骨匹配的脆皮身体。
然而戚灵灵也没有立场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类的大道理教训他,何况大反派有没有父母还是两说。
她干脆不讲道理:“不行,你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反正裴谌已经被错误消息引到别的地方去了。”
祁夜熵并不反驳,但看他脸色就知道丝毫没有让步的可能。
戚灵灵:“只是个秘境试炼罢了,输了也就输了,有什么关系。”
大佬莫名执拗:“不行。”
他很缺钱,因为他要还债。
坐拥九千万的小富婆当然想不到大佬做到这个地步是为了钱。两人对视半晌,戚灵灵败下阵来:“行吧,我们去城西,但是体力活我来干。”
祁夜熵倒是没推辞:“好。”
水镜外,汤元门的师兄师姐们着实替小师弟捏了一把汗,见他伤势似乎无碍,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见识过小师弟对自己有多狠,其它宗门的看客却不知道,不由咋舌,不说这心性有多可怕,单是那一秒变脸的功力就叫人不寒而栗。
嵩阳宗的老羊长老皱着眉头:“这汤元门的新弟子什么来头?对自己都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绝非良善之辈,我看他身上一股邪气,别引狼入室才好。”
戚灵灵若是听到他这番点评,一定忍不住给老羊前辈鼓掌叫好:“您老真相了。”
北宸道君闻言目光微动,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在黑夜中潜行的少年,从他的身姿步态中压根看不出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太衍宗的评审却是嗤笑了一声:“那弟子心性坚毅,怎么叫羊长老说得如此不堪,对着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弟子泼脏水,似乎不是长辈所当为。”
老羊长老:“老夫想什么便说什么,不会拐弯抹角。”
太衍长老:“说起来,贵宗给予厚望的外门俊彦,使的手段可不太光彩呐。”
老羊:“那弟子不曾做过规则禁止之事,正所谓兵不厌诈,历来在秘境中用非常手段取胜的弟子也不少,不是都夸赞他们足智多谋么?”
太衍长老阴阳怪气地噗嗤一笑。
老羊:“有何好笑?”
太衍长老:“老夫笑有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饶是老羊长老脸皮厚,也情不自禁有点赧然,宗门里这两个晚辈实在有些拿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