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常熟脑子够聪明,就是从小喜欢鼓捣稀奇古怪的东西,爱热闹,喜冲动,年纪又小,还没走上正轨。所以,今天他的这辆马车,虽是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
老爷子心想:我可不是白驼城那些老朽,会以“奇技淫巧”、“哗众取宠”来评价孙子的车。
躺在榻上吊着腿的常熟早已以手行礼,两眼亮闪闪,请爷爷上座,屏退了身边多余的人,才对爷爷说:
“大雪天打扰爷爷,是因为我想到一件事,请爷爷来参详。”
“哦,还有想法?说说看。”老爷子笑吟吟,同样两眼闪闪。
此时看上去,常家这一老一小,互相对视,不但模样长得像,而且这笑容,这闪闪的眼睛,更是十足的相像。
“爷爷,咱们全国买卖货物,全凭长途贩运,运输是大头。且不去说,遥远的昊京那边、闽南郡那边、湖南郡那边,只说进入草原以后,从王家口至白驼城,全程两千余里,运送货物靠的是骆驼和老倌牛车。一匹骆驼驮两百斤货物,秋出冬回;一辆牛车装四百斤货物,春出夏回。
而我测算了一下这四轮的马车,一车至少能装五百斤货物,甚至更多。如果牛车换成四轮的,这运货量岂不是大增?”
常老爷子没有表态,只是笑问:“那又如何?”
常熟兴奋的说:
“当前,王家口至白驼城的货物中,其实内销金马族的占了大头,与白皑人的买卖终究是有数的。
可是爷爷说过,这白驼城很快就有希望开埠与白皑人做买卖,由官商专营,开放为私商皆可做买卖。孙儿想,一旦放开此例,那货物量,想必是十分惊人的,比当前的货物量不知要翻几番。
爷爷还记得,前年带我去过的海州?那是全国唯一开埠的沿海码头,那里的货物,一船一船的送走运来,那货物量,才叫货似云集。”
常老爷子饶有兴趣:“所以?”
“所以,一旦白驼城放开买卖,这里将成为海州第二,陆上的旱码头。
为将来未雨绸缪着想,爷爷,咱们真的应该开一家车马行。至少,也要建立我们老常家自己的驼队,不用看驼帮脸色,也不用给驼帮抽成。”
老爷子哈哈大笑。
在这笑声中,常熟的长随为自己的少爷惭愧:少爷这是认真要开车马行啊,车马行,那是苦力才干的行当啊。
常老爷子说:“就为了省这几个车马钱?”
常说说:“车马钱也不是小钱啊,占了价格的四成呢。除了车马费,孙儿想,主要是方便咱们自己能走得更远。”
常熟看向窗外的天空,眼睛里隐隐有光。他一直记得爷爷说的,世界很大。
常老爷子虽然岁数大了,可是和常熟一样,眼睛放光:
“可是,王家口至白驼城,草原、戈壁之上,道路并不好走。”
常熟笑道:“可是,草原上比中原平坦的多,更适合跑大车。何况,王家口至白驼城的驿道,朝廷正在修葺、营建啊。这条驿道,孙儿虽然没有亲眼考察过,听过来的伙计们说,新翻修铺的是砂石路,每几十里地就会视水井情况,建有一座驿站,那情景,想想都美,圣皇真是大手笔,堪比草原王当年修建草原驿道的壮举。孙儿估计,这条道路,将来一定大火。”
常老爷子笑道:“这还差不多,有点目光长远的样子。”
常熟说:“爷爷说,白驼城要有大事,孙儿想,咱们总得早做准备才是。”
常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你的思路不错。不在于马车不马车,也不在于马车有几个轮子,而在于有了这个思路,咱们许多事情,就都能做得。”
常老爷子很欣慰。
一些内幕,其实孙子并不知道。但是,他能从无知中,仅仅凭借嗅觉,就能觉察出这里面的商机,这是非常令老爷子开心的。因为,敏锐的嗅觉,正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必备的首要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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