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是十六寺的钟楼,在十六寺最北边,从这里俯瞰十六寺北面的车马行以及旁边的房宅,角度正好。
只是距离有些稍远,眺望风景合适,用以窥测下面一个院子里的人、一条街上的人,未免太远,任谁也不会如此糊涂的想从这里看清楚下面的人和事。
但是,阿乌有神器。
他特意偷了一把白驼城十分少见的千里镜在手,足以看清他想看的事情。虽然不及小猪身上那一把,看不清人的面部五官,但是用来看一看有没有人出来,往哪边走,还是能办到的。
普通百姓不会想到从高处窥伺白驼城,只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千里镜的存在,或者偶然有人知道,却一时想不到如此应用。
钟楼一天两次有人上来敲钟报时,平时基本无人过来。阿乌在这里面,倒是颇逍遥自在。
……
杀死房五间,并不仅仅是报仇那么简单。
一方面,房五间是现在唯一见过阿乌的人,杀掉他,白驼城无人能再认出阿乌。这个链条是一定要掐断的。
另一方面,车马行是一个非常低的层级,它里面许多人,比如李大彪这样的,只知道杀人,压根不知道为什么杀人。要想发现点什么,必须找出隐藏在它背后的人。阿乌想利用房五间的死,打草惊蛇,惊一惊车马行和房向阳,看看他们和什么样的“上家”联络,以方便他找出车马行背后的人。
通过那根从某富商店铺里偷来的铜制千里镜,他看见房宅的仆人奔来奔去的忙碌,将房五间停放妥当。
他也看见有人从车马行那边赶过来,围着房五间的房间和尸体进行查看,对着院子的门窗、墙角、房檐进行检查。车马行里,自然是有他们的专业人士。
阿乌看见他们忙忙碌碌,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知道发现了什么。
但是,远在钟楼上盯着的阿乌并不担心。
因为,他有人帮忙。
那个被他骂的“贼老天”,就是他的帮手。
从昨天到现在,雪就没有停过,早已掩盖了一切可能的痕迹。此时,雪还在下,要找出昨夜的蛛丝马迹,基本不可能。
他还看见,有人在研究房五间的火炉。那只倒霉的、沉默的火炉被搬到了院子里,被人一点点拆开,里面的残余炭渣,也被倒出来细细闻嗅。
阿乌仍然面无表情。他对于自己的药粉十分自信,根本不会留下另类的灰烬。何况,房间早已被发现事情的伙计们门窗大开,散过气味了,仅有的一点的可能,也被车马行自己的人动手毁掉了。
一切天衣无缝。
但是,阿乌没有任何得意的表情。
因为,他想看到的,一直没有出现。
没有人急着到外面去,连民间最基本的向亲友“报丧”的程序都没走。民间风俗,有人故去时,家属要派出得力人员,在规定的时辰内,跑到亲友家里履行通知职责。
房家,连这一道手续都没有做。
甚至,都没有人哭泣。
更没有人去向背后的“主子”报告。
一直等到人去院空,都没有异动。
阿乌皱起了眉头。
打草,蛇却不惊。
趴在钟楼的横梁上,阿乌心里有点后悔。
他后悔自己太认真,太一丝不苟了。
昨夜,他把现场做的太逼真了,完全像是自然死亡的样子,以至于车马行的专业人士也没有发现异常。
没有异常,就产生不了惊惧。没有惊惧,哪来慌乱?没有慌乱,哪来的向身后隐藏之人联络?不联络,自己怎样找到他?
阿乌自嘲的骂了自己一句。
同时,他也意识到,恐怕,房五间的分量不够让“背后的人”关注,所以房向阳才把这件事完全当做私事来办。
换句话说,没有人在意房五间,所以,不需要向外面送信。
那么,谁能产生震慑效果呢?房向阳吗?
可是,阿乌舍不得杀了房向阳。如果他死了,谁来和后面的人联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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