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九月初十来到这里,包下这间客房半年。嗯,他打算在这里住半年。是个长期打算。问题是打算干什么呢?
他的目光划过屋顶的房梁,划过墙壁,落到地板上。再从地板上升到屋梁上。如此反复几次,他忽然翻身下炕,躺在地板上,重新开始打量。
果然,这角度很熟悉。他伸出双手,在身边摸索,他的手,在最旁边的一块方砖那里停住——那是炕洞的入口。
打开炕洞,阿乌小心的伸进手去,慢慢试探着在炕洞里摸索。
没有东西。只有旁边一块鼓起的泥包,已经被烟气烤成硬泥。阿乌不死心,拔出从湖边顺来的靴筒中的匕首,敲开泥包。泥巴簌簌而落,他的手,触到了一个油纸包。
阿乌抑制住心脏的狂跳,慢慢取出油纸包。
……
阿乌呆呆的盯着桌上的东西。
一本旧到卷边的书——这就是油纸包里的全部。
书面上,是工工整整的两个大字:《论语》,除此别无其他。封面很干净,大字铁骨铮铮,一股凛然正气扑面而来。打开书,第一页上写着: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阿乌一头迷雾。这样一本普普通通、每个读书人都会有的《论语》,值得这样珍而重之的藏起来?!鬼才信。鬼信自己也不信。
老莫达说,自己昏迷的时候曾经呓语“六尺之孤、千里之城”什么的,这正来自《论语》。为什么自己这样青睐《论语》?如果说这两者还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的话,可是自己还呓语过“硕鼠硕鼠”,这出自《诗经》啊,与《论语》又有什么关系?是什么意思呢?
这些文字,阿乌看到第一句,后面的就会如流水般从心里汩汩流出,都不必加以思索,阿乌简直要怀疑,难道自己是个教书先生不成?可是,有谁见过被多人围杀的教书先生?教书先生又怎会随时改变自己的容貌?难不成读书之余躲猫猫?还有哪个教书先生会懂得那么多毒药知识?
等等!毒药……
阿乌迅速跳下床,从自己的背囊中找出一种干草,泡成水,然后将水小心撒在书卷上。
最后的卷尾空页上,慢慢的,一些文字和图形的痕迹显现出来。最终,“山川布防图”几个字出现在阿乌眼前,阿乌惊呆了!
布防图!这确定无疑是军方的情报!
自己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不不!这是店小二说的以前卡伦哨所遗留的吧?
可是他马上就否定了这个天真到荒唐的想法。
自己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自己到底是谁?自己弄这个东西做什么?
阿乌的头猛地剧痛起来。
从他醒来,十多天以来,他的心底总有一个阴影,一个关于边境谍子的阴影。不知道为什么,他害怕着这个阴影。
老莫达曾经质问道“难道你不是一个谍子?”那时候他就无言以对,痛苦万分。以后的每一步,每当有记忆证明他可能是一个谍子时,他都会更加害怕。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害怕?!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作为一个谍子,他为什么害怕自己是一个谍子?
是作为一个谍子先天的害怕心理吗?害怕别人识破他?可是,他心里的害怕、痛苦,比这个担心更深重,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不知道。
阿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他还不能被痛苦打倒,现在还远不是时候,他还有好多疑问没有解决。
第一,他到底是谁?是个什么人?
第二,有谁知道他?——一定还有人知道他是谁!这个人在哪里?他为什么还不出来?
第三,如果他是一个谍子,那么,他为谁服务?他的上家、下家都是谁?
gu903();第四,那些要杀死他的仇家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