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最后这万分之一秒里,聂诚将韩乐阳护在怀中,整个人被子弹冲击器撞得前一倒。
手机在他跌倒时被冲飞,黑屏了。
办公室里的寂静变成了死寂。
谁都能看出,聂诚绝对中弹了,而且在这么近的距离。
足足过了五分钟,姜准哑着嗓子开口:
“邵局,我申请支援。”
与此同时,聂诚那一边的战斗接近尾声。
欧洲佬在开第二枪前被赶来的FBI击毙,他们小心地搬动聂诚,扶起被他护在怀中的韩乐阳。
无论是母亲去世还是被绑架,仅是面色悲戚的韩乐阳出现了强烈的情绪波动,他控制不住地留出眼泪,挣脱FBI女警想要拥抱他的双手,跪在聂诚身边,两只手抱着他的手臂痛叫。
他似乎没搞明白哭是怎么一回事,一声声的哀嚎像只受伤的小动物。
他回忆起自己年轻的人生,父亲韩奇山是在各大商事晚宴上粉墨登场的小丑,连他都知道这份虚荣不会善终,他却沉溺其中,宁愿活在虚假的恭维中,也不愿拿出一点真心陪伴家人。
哥哥韩乐安终日与病魔为伴,仿佛世上所有人都欠他一条命,用他的骨髓治愈出院后,对待他们母子也是一副屈尊降贵的姿态。
母亲方筱山,她是个爱他却无力保护他的可怜人。他看着她反复挨打,却又不愿撕毁婚姻的假面,每一天在那个家里他都备受煎熬。
他羡慕韦悦君的自由,也羡慕她能遇上肯帮她爱护她的陌生人,他也期待这样的救助,又怕会与母亲分开。他能做的只有小心地维护生活的平衡,让时间的齿轮按照他预计地慢慢改变。
直到韩奇山带他们躲进酒庄,引爆了埋在生活中的所有地雷。
不过,他也因此遇到了一个强大的愿意倾尽全力保护他的成年人。
他一边觉得这个善良的傻子会步母亲的后尘,一边贪婪地想缩在他怀中寻求庇护。
他理解韦悦君了。
“醒一醒,求求你,醒一醒!”韩乐阳痛哭道。
第56章退路
聂诚说不准自己是被疼醒的,还是被韩乐阳叫醒的。
他身上穿着防弹衣,只是子弹正中后心,冲击力大,让他一时失去意识。
后背疼得厉害,他勉强抬起手,想帮韩乐阳擦擦眼泪,却够不到他的脸,只好拉住他揉眼睛的手臂,温言道:“小家伙,小心你的嗓子。”
韩乐阳的哭声陡然一停。
其他警员见他醒了,连忙问他情况,正巧担架抬来,他们七手八脚地将他送上救护车,韩乐阳也随车一起去医院检查。
他已经不哭了,随车的护士在询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摇摇头,默默地坐在担架旁,望着躺在担架上闭目养神的聂诚,犹豫了许久,轻轻开口道:“聂叔叔,回去之后我还能住在你家吗?”
聂诚睁开眼,知道韩乐阳这是变相问可不可以收养他。
他跟姜准讨论过这个问题,姜准说由他做主,他本想再和姜准仔细商量一下的,毕竟是个大决定,但是现在他的念头已经很强烈了。
“当然可以。”他伸长手臂揉揉他的头发,把他揽到自己身边,亲亲他的额头。
医院门口,一等秘书背着手在门口转了好几圈,终于等来救护车,看到担架上沾满汗和灰却精神尚佳的聂诚愣了一愣,“邵青云打电话来说你中弹了。”
聂诚解释了一遍事情经过,一等秘书松了口气,叮嘱他好好休息,急忙回电话报告情况去了。
经医生检查,他背后中弹部位红肿,周围有出血点,可能会形成淤青,手肘有擦伤,没什么大问题,给他抹了些外伤药,很快出院了。
下午他去大使馆等候消息,与邵青云通了电话,得到了意料之中的一通教育以及关心。
“姜准申请支援,他和李自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邵青云话说一半,新的电话来了,是薛冰。
他请他稍等,接通了薛冰的电话,“小诚,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听说你受伤了?”
“冰姐,我是皮外伤,不要紧。周南已经被抓捕,检方派了人,正在路上,他们会接手后续的劝返工作。范经哲怎么样?”
“已经追踪到了。他雇佣了几个雇佣兵,但是大多都留在纽约,LA这边还算安全。而且,这边接应的线人目击到温北了。”薛冰说。
聂诚心中一动,“我去找你!”
“不用,你听邵局说了吗,姜准和李自会来。”
“他们还在去机场的路上,很久才能到,我正和邵队通着电话了。”
“……你让邵局等我?你你你快去跟他说,一会儿联系。”薛冰立刻挂了电话。
聂诚切换到与邵青云的通话,直接说道:“邵队,范经哲已经被追踪到了,我这就去LA支援。”
邵青云想了想说:“你会比李自姜准快,赶紧出发吧,注意安全。”
“是。”
他将最新的任务安排通知使馆,使馆帮他预定了最近的航班和送他到机场的车,但在登机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办。
他打了通电话,得到具体的地址,同司机说稍微绕一下路,去到了纽约城郊的中产别墅区。
他牵着韩乐阳的手按响了门铃,精神矍铄的姜枫拉开了门,花了两秒认出聂诚,笑道:“年轻人,这么快就要我兑现承诺了?”
聂诚礼貌地笑了笑,认真地说:“姜叔叔,我十几年前和您见过几面,是姜准的同学,我叫聂诚。”
姜枫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如此让他震惊的事情,那个引诱他儿子的、那个他恨不得让警察关起来的魔鬼会是面前这个舍命救他的年轻人?
门口突然停止的对话引起了姜夫人的注意,她说着“老姜怎么了”走到了门边。
姜枫抖索着手指,指着他,看着夫人说:“他是、他是小准的那个……”
姜夫人立刻明白了,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聂诚。
聂诚似无所觉地继续说道:“这次来是想让您帮忙照顾一下这个孩子,最多一个星期,我会回来接他。我还有任务,不多留了。”
他掏出名片,双手递还给姜枫,“这是您的承诺,名片还给您了。”低头嘱咐韩乐阳道,“要听话。”
姜枫握着名片一脚,困惑道:“等一等。”
聂诚顿住脚步。
“送你们来的是大使馆的车,使馆照顾不了一个孩子?”
聂诚沉默。
“你要想好,这个承诺要用在这件事上吗?”
聂诚欠欠身,“拜托了。”
姜枫目光复杂地看着坐上使馆的车,朝着机场方向开去。
“爷爷,我可以进去吗?”韩乐阳仰着头选了一个乖巧的称呼,乖巧地问。
姜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她拉起韩乐阳的手,请他进到屋内,亲切道:“当然,欢迎,我们总盼着有人来做客。他们大人的事你不要往心里去,你跟奶奶说说,刚才送你来的是……”
姜枫叹了口气,望着聂诚离开的方向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架,换上一张笑脸去欢迎小朋友。
使馆的车离开别墅区后很快到了机场,但他们原定的航班延误,延误时间三小时。
聂诚与使馆联系,使馆与机场协商,最终临时帮他换了另一架开往LA的飞机。
六个小时的航程里,聂诚没怎么想案子,反倒是姜枫和韩乐阳的事在脑子里转个不停,但很快他头侧枕着椅背陷入浅眠。
落地后按照薛冰发来的地址,他打车到了一片华人区。
出租车停在稍远的位置,他步行走到公寓内,敲响门。
“快进来。”薛冰打开门,手里还拿着望远镜。
她仔细打量聂诚一圈,见自己的半个弟弟加半个徒弟安然无恙才真正放下心来,说:“周南抓住了?”
“嗯,挺顺利的。只是韩乐阳帮绑架耽误了些时间,你有那些人的线索吗?”
“有一些。一个月前范经哲就在招买人手,但是据可靠消息,他根本驾驭不了那些雇佣兵,他们怀疑他背后有人撑腰,怀疑是周南。可是周南被捕后那些人没有离开,反而打开skype向国内警方挑衅,证明整个背后人不是周南,或者不止是周南。”
“是温北。”聂诚说。
他将在酒吧里于梅的话大概转述给薛冰。
“温北有丰富的犯罪经验,善于操控他人,同时对警方很了解,我怀疑他……利用了我们内部的人。”聂诚委婉地提醒道。
薛冰并不惊讶,叹息道:“想做到铁板一块可不容易。我们先别操这份心了,抓到人赶紧送回国才是关键。喏,那个范经哲就住在对面。”
她将望远镜递给聂诚。
对面公寓三楼的窗帘拉开,挡住了看不到里面的样子,他打开热成像,才看到有人坐在沙发上抽烟,嘴部和手部红得发烫。
“冰姐,你和当地警方联系了吗?”
“还没有,现在不还处于接触阶段嘛。”
聂诚想了想说:“我建议还是要联合当地警方实行抓捕,缅因州拿起案子应该还没解除他们的嫌疑,有理由抓人。温北既然准备了雇佣兵,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好,”
“好,我跟邵局商量一下。不过你觉得他一个大学教授能翻起这么大的风浪?这还不是他熟悉的地盘。”
“多些准备总没错。”聂诚说。
其实他心里同意薛冰的看法,从情报中温北雇佣人的数量来看,那伙人基本上都折在纽约了,他和范经哲此时只能依靠自己。但这里同样不是他们的地盘,很容易处于被动。
并且,他还有一个打算,在尽可能安全的前提下,想和温北聊一聊。
从之前的案件和于梅的讲述中,他深刻感觉到温北是个很狡猾的人,一旦被逮捕,他的话都可能成为证据,他绝不会有一说一的畅所欲言。
在得到邵青云的同意后,聂诚联系了当地警方,薛冰向他们提供了详尽的信息,于当日下午3点顺利抓获范经哲。
范经哲是周南的退路,他一直吃喝玩乐,过着奢侈的普通人的生活,没和上层社会接触过,也从未在重要场合出现过,早早被送到了国外,过着轻松自在的生活。
这次周南来找他,他早就觉得大难临头,偏偏周南认为有人帮他筹划,行事毫无顾忌,在缅因州玩一夜情,不来LA避祸,还要去纽约逛酒吧。
他提心吊胆了大半个月,头发一把一把地掉,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
用他自己的话说:“手铐一戴上,心里轻松了一半。”
警方的各种审讯手段还未用上,他已经供出了温北的地址。
聂诚让薛冰留在警局联系使馆,处理范经哲的事,他跟随FBI去抓人。
温北躲在别墅区内,那不是他租的房子,而是他一早买好的避难屋。
警笛一路呼啸,冲进温北所住的街区。
聂诚在车上提出,能否让他一人进去,说服温北放弃抵抗。
执行此次任务的负责人直摇头,说这太危险了,他们不能这样执法。
聂诚说他身犯数罪,手沾人命,□□学生,最糟糕的是很多罪行难以取证,他希望能套出他的话,给他定罪。
“很多疑犯不畏惧抓捕,他就觉得警方拿他没办法,这是他挑衅的最佳时刻。”聂诚说。
负责人犹豫了。
聂诚再接再厉道:“我带着录音笔和枪。”
负责人与队友商议后勉强同意了,他说:
“我只能给你十分钟。”
第57章问答
屋内的中央空调定在舒适的23度,咖啡机刚冲泡出一杯蓝山——被随手放在牛皮地毯上小桌的边缘。
温北带着金丝框眼镜,穿着白衬衫和米色西裤,悠闲地站在一层客厅窗边。他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按开手.枪弹夹确认子弹。
警笛声和红蓝光闯入街区,他不紧不慢地拉来那张获过国际设计奖的椅子,拉到牛皮地毯上,摆在正对门的方向,拿起那杯咖啡,稳稳坐下。
聂诚一脚踢开门,端着枪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午后下午茶般的场景——如果不算他面前小桌上摆着的枪和黑色仪器的话。
大门未锁,因他用力过大而反弹回来自动合上,虚掩着。
“好久不见,聂警官。”温北语气温和地说。
这张柔美的脸庞,这身儒雅的皮囊,这张虚伪的唇齿,使温北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
若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出现的案件,连聂诚都难以想象恶魔居然如此擅于伪装自己。
“不必客套,温教授。在FBI冲进来前,我们只有十分钟,这是你最后炫耀成绩的机会。”聂诚说。
温北笑了起来,“当然,当然,机会难得。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很多答案想听。但在此之前,放下你的枪。”
聂诚手指一转,枪口冲下。
“卸下弹夹,扔过来。”
聂诚照做。
温北脚尖一摆,将弹夹踢进旁边柜子下面,然后拨开面前的录音干扰器,还不忘嘱咐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吧,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样。即使我在这里杀了你,我的律师也有办法帮我脱罪。”
聂诚咬紧牙,面色愈来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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