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又是鼓起勇气来跟池声搭讪的女孩。
其实不管别的,单看眼前这个场景,就已经足够美好。
少年站在斑驳的树影下,白色的衬衣被微风吹动,骨节分明的指节沾了冰淇淋的凉,微微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孩。
白玉兰开得正热烈,细细风来细细香。
这一幕实在太美好了,美好到简直可以拍下来直接当成青春小说的封面,江雪萤感觉自己好像也被太阳晃了一下,阳光洒落在身上,眼前柳絮有细小、温暖的尘埃在飞舞。
毛茸茸的柳絮落在眼睫上,有点儿痒,她眼睫不自觉轻轻地动了动,鼓起脸对着半空轻轻吹了口气,
然后就有些入神地看着柳絮在眼前宛转飘落。
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说明,只是在这一刻,江雪萤的内心突然升腾起一股很奇怪的微涩感。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池声。
更不是因为嫉妒什么的,而是那股自弃感又像是阴魂不散的怨灵,杀了个气势汹汹的回马枪。
原本哭到发热的大脑,就像被浸泡在了冰水里,骤然清醒过来,让她在这一瞬间忽然想清楚了很多事。
池声有多受欢迎,她早就有所见证。其实在很久之前,在不知道池声对她的心意前,江雪萤就想象过,如果池声谈恋爱的话,女方大概是什么样的人,
抛开其他外在条件不说,女方一定是个很有个性的,非常“酷”的女孩子。或许温柔知性,或许活泼可爱,也或许明艳大方,桀骜不逊
总而言之,一定是独立性非常强的,非常优秀、通透,拎得清的人,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吸引池声。
说什么当成备胎也没关系。
哪怕池声这么说,她也绝对、不会把他当成备胎。
可她现在跟池声这样又算什么?在陈洛川那儿受了情伤,就投入池声的怀抱,一想到这里,江雪萤喉口就仿佛堵住了一团棉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反正,情况都已经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好像有一个小人在小声地,一遍一遍诱惑着她:
都已经跟陈洛川挑明了。
那么,跟池声说清楚也没关系吧。
她不是早就想跟池声说清楚吗?不是早就有断交的念头了吗?
那股曾经涌出的,被她又有意捺下的,想要绝交的想法,再次浮现心头。
她不想再耽误他了。
如果说池声为了她逃课这件事是根导火索的话,眼前这一幕则坚定了她的信心。
她应该跟他说清楚。
午后的阳光晒得她头顶发烫,晃得她有点儿难以忍受这样的光明,眼睫也忍不住低敛下来。
是的,她早就想这么说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而已。
她并不值得他对她那么好。
有一本书里说:“只要一想到他有多爱我,我就很难认为自己很糟糕。”
可,只要一想到他有多爱我,江雪萤觉得自己简直糟糕透顶。他是她见过的最冷淡骄傲的少年,就连喜欢也浓烈直白,不加掩饰,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少年合该永远高高在上,永远意气风发。
倘若能遇到真正两情相悦的女生,相信每一天都是浓墨重彩的热烈冒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所谓的爱情折断双翅,坠入泥潭,卑微到失去自我,心甘情愿地说着什么当备胎也没关系之类的话。
世界那么大,无处不精彩,爱情只不过占据人生极小的一部分。
她更害怕这样下去,她会心安理得地把他当成自己的安全港,以爱为囚亲手剪断他的羽翅,她会不自觉地习惯他的照拂。因为知道不论怎么样都没关系,少年会永远站在自己身后。
这是不对的。
深吸一口气,雪萤抬起脸,或许是下定了决心,眼眶也有些发热。
她刚被陈洛川觉察到心意,就天崩地裂到像是世界快毁灭一样。
他是不是也正经历着跟她一样的痛苦。
不,不一样。
他的痛苦比之她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的痛苦只是一时的,但池声的痛苦却是钝刀子割肉,日日的凌迟。
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怎么还能,
表现地这么轻描淡写?
说出那样的话?
因为性格太冷淡浓烈,少年就连受伤似乎也不值一提,无伤大雅。
别说什么备胎不备胎的傻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