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宗熙“哦”了一声,转头看向张妈。
张妈就沉了脸,认真看了李渝一眼,用教训却忠告的口吻道:“苏若不在,这位同学请回吧,下次随便就把人往别人家里领的时候最好还是打听清楚,不然我们不怕,你小姑娘家家的,可别招了什么不怀好意的人。”
李渝忙道:“不会,不会,我也是看这位大娘是个可信的。”
张妈“哦”了一声,道:“那这位同学还真是有心了,我们今儿个还忙着,就不招呼这位同学了。”
李渝也不是蠢到家。
她总算是听出了张妈的不悦之意。
她有些悻悻,她还想留下来看热闹呢,可张妈就杵在那里看着她,眼神凌厉,摆明着就是让她赶紧走的意思,就是她再想留下来,也顶不住,只能磨蹭着给吴桂枝留了宿舍的联系方式,说是他们有什么事,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去找她,再眼睛亮亮地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看戏的何宗熙一眼,这才万般不舍的离开了。
张妈一开始还不明白为啥宗熙少爷今天脾气会这么大。
这会子总算是看明白了。
这什么热心的女同学,分明就是又不安分,又满怀恶意,还想勾搭自家宗熙少爷!
真是所有的忌讳都犯了一个遍。
她领来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张妈带着刺的打量目光再次扫到了吴桂枝和韩家林一家人身上。
*****
且先说李渝。
虽说李渝是被人半赶走的,但也盖不住她的兴奋心情。
更何况她也理解那老妈妈和何宗熙的不高兴,苏若这样的婆家找上门去,他们能高兴。
所以自己是被迁怒了。
她一路兴奋的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之后,想到今天这事,真是越想越激动,实在忍不住就想要找人分享。
她同宿舍的几个人都在。
韩琴琴也在。
这回她没有选择把这事单独跟韩琴琴分享。
毕竟以前那都是她的臆测,有几分见不得人。
但今天,她可是领—了—苏—若—的—土—穷—婆—婆一家人去了芳园路,然后还是—何—宗—熙—开的门!
这是有事实可以说话的。
而且自从几个月前因为她背后说苏若闲话的事,她和韩琴琴两个人关系已经大不如前。
虽然她后来还试着想把韩琴琴哄回来......没办法,谁让韩琴琴家世好,有个做高官的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之后韩琴琴就对她淡淡的,就算是她哄着捧着,也不管用了。
李渝也是大小姐,可也没受过什么气,哄一两次也就罢了,可一直拿热脸蛋去捧人家的冷屁—股,她也不愿意。
所以这关系就有点不冷不热了。
这会李渝就直接在宿舍跟大家一起说了。
她把苏若乡下又土又穷又粗俗的婆婆和弟弟还有弟媳一家子找到学校的事说了。
她道:“嗐,那位大娘是苏若的婆婆,就她爱人的妈,但他们竟然不知道苏若是住在学校外面的,更不知道她还住在那么好的小洋楼,进去小洋楼的时候眼睛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还有你们别看苏若平时打扮得光鲜亮丽,天天喝着各种鸡汤鱼汤,吃着各种点心水果每天都不重样的,但你们是不知道,她那婆婆一家子穿的那叫一个可怜啊,一身的土布衣服,没打补丁估计是进城特意穿了一身好的了!先前还听他们说,今天为了进城,天没亮就起床,这一天啊连口热饭热水都没吃没喝,真是可怜。”
“还有啊,你们知道吗?我们今天过去苏若住的小洋楼,开门的竟然是个年轻的男人,听说就是小洋楼的主人,何家你们知道吗?就是解放前我们S省的大资本家何家,郊区原来有几千亩的地种棉花,开了好几个大厂子做纺织,厂子里有几千个工人的何家。”
李渝就这么车轱辘转,含沙射影的说了半天。
越说还越露骨。
韩琴琴本来一直坐在桌前看书,终于忍无可忍,“砰”地一声就把书摔桌上了。
宿舍的人本来都一脸又是震惊又是兴奋的听李渝说。
都被韩琴琴这一下给惊住了。
韩琴琴扔了书,就冲着也被惊断了话的李渝喝道:“你说这老半天,是什么意思?”
语气冰冷还带着高高在上。
李渝脸上一下子涨得通红。
她不高兴道:“这还不明显吗?之前跟外面传什么自己爱人是部队里的军官,那小洋楼住的是她家的亲戚。切,什么亲戚,分明她嫁的那个男人就是乡下穷当兵的,考上了大学就嫌弃了人家,跟姓何的资本家好上了,说不定她那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那姓何的的,不然能这么好吃好住......”
“啪”得一声,她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李渝一下子都被打懵了,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韩琴琴。
宿舍的人也被这一幕给惊着了。
韩琴琴也气得冒烟,冲着她就骂道:“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
李渝从小到大还没被人打过。
现在竟然被韩琴琴当着宿舍所有人的面给扇了耳光!
她又羞又气,连牙齿都恼得发抖,好半天才对着韩琴琴吼道:“你神经病吗?那苏若是你什么人啊,都这么明摆着的事了,你竟然为了她打我?”
说着眼泪扑簌簌就掉了下来。
她继续哭骂道,“那苏若是你祖宗吗?她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你竟然还为了这事打我?还是你对她感同身受,都是下放为了日子过得好过点就嫁个当地刨土的乡巴佬,然后现在回来读大学了,就把人家一脚给蹬了......”
“啪”得一声,韩琴琴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宿舍的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得完全呆滞了。
被韩琴琴打李渝的事给惊了。
同样也被李渝的话给惊住了......她们根本就不知道韩琴琴在乡下嫁过人然后离过婚的事。
李渝能知道,当然也不是韩琴琴告诉她的,而是从她那当官的舅舅那里知道的。
韩琴琴也已经气疯。
她死死地盯着李渝,一字一句道:“她不是我祖宗。”
“哦,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她跟我是什么关系吗?那我现在告诉你,她是谁。是,她的确跟我有关系,但不是我祖宗,而是我大嫂。你口中那个穷当兵的土著,乡巴佬,就是我大哥!”
李渝:......?
她脑子“嗡”一声,连脸上火辣辣的疼都忘了。
韩琴琴的大嫂!
韩琴琴的爸是谁,那可是省委的副书记。
而且韩琴琴的那个大哥别人不知道,她却是听她舅舅提过的。
她因为受了韩琴琴的气,就曾经跟她舅舅嘀咕过,说韩琴琴的爸不是说要退下来了吗?她哥跟她自己又都是没本事的,还是个二婚,也嫁不到什么好人了,等她爸一退下来,韩家肯定就不行了。
她舅舅却把她好一顿训斥。
说韩琴琴的二哥虽然应该是没什么大前途了,但她大哥在军中却肯定前途无量......不到三十就升上了副团长,而且有能力有军功,有他爸的不知道多少故交战友,将来的前途肯定不可估量。
苏若是韩琴琴的大嫂......
她脑子一阵“轰隆隆”,想到自己说过的话,在学校造过的谣,她只觉得一头冷汗下来,全身都犹如淋了一桶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