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菲斯正伏在床上,双目紧闭、眉头紧皱。冷汗从他的额头流淌了下来。房间内充斥着一种不稳定的、焦躁的、痛苦的氛围。那是精神力才能感知到的世界,而那个世界满是灰烬。
几乎一瞬间,某种扑面而来的强烈情绪和不明冲击,就让虞时猛地怔了一下。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住空气中的某种东西。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那只是他的本能。那里空无一物,只有冰冷的空气,仿佛冷冷地嘲笑着他。
虞时只是呆了一瞬,然后就立刻快步走到了谢尔菲斯身边。
“谢尔,你还好吗?”他伸手碰触了谢尔菲斯的肩膀,察觉到谢尔菲斯肌肉本能的颤抖。仿佛仅仅只是皮肤的碰触,就能让谢尔菲斯感到痛苦。
虞时也紧紧地皱起眉。谢尔菲斯对他的问话几乎毫无反应,他似乎陷入了深度的昏迷状态,仅有某种本能在控制着他。
……怎么突然就这么严重了?虞时不安地想。
与此同时,他也行动起来。他让李尔通知附近的医护人员,同时找到了之前医生给的药片。他又一次给谢尔菲斯检测了一下精神力。
……波形断裂。情况变得更加严重了。
这个时候,李尔说,附近的医护人员都因为展馆的事故而无暇过来。
虞时一边把谢尔菲斯抱起来,帮他放松因为痛苦而几乎痉挛的肌肉,一边焦虑地说:“开什么玩笑……李尔,帮我联系卡尔文医生。”
他现在只能找卡尔文医生求助了,至少卡尔文医生了解一些专业知识,能远程给予一些指导。
很快,通讯接通了。丘奇星那边正是深夜,卡尔文医生显得睡眼惺忪,但很快,他就因为谢尔菲斯的情况而吃了一惊。
“波形断裂?!”卡尔文面孔上流露出极度的震惊,“怎么回事……这不可能!”
虞时焦急地说:“医生,现在情况就是这样,我要怎么做?”
卡尔文短暂地沉思了片刻,然后坚决地说:“波形断裂的前提是精神力不可控的外放,现有的治疗方案都很有难度,你们那边没这个条件。
“所以现在,我们得反其道而行。你需要在元帅的周围建立一层精神力屏障,让他的精神力不要再继续外放,避免更多的波形断裂出现。”
“精神力屏障?”虞时敏锐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但是,如果他的精神力接触到我的精神力,不是会引起精神力暴动吗?”
“有这种可能,但你是纯粹的向导,元帅是纯粹的哨兵,你们的精神力波形是相反的,很难直接相撞,精神力暴动的风险很低。”卡尔文语速飞快,“当然,精神力屏障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治标不治本。
“现在我们只能这么尝试了!”
卡尔文后续的话,虞时几乎没怎么听清。他愕然低头,望着正露出痛苦表情的谢尔菲斯——他是哨兵?
虞时已经知道自己是向导,同时他也知道他可以帮助谢尔菲斯,说不定还能治好他。但是他没有想过,谢尔菲斯就是哨兵。
换言之,谢尔菲斯可能比虞时想象中更早地意识到,虞时可以帮助他。
……但是谢尔菲斯从未这么说。
如果他这么说了,虞时一定会选择帮他。可是,他一直认为自己不值得虞时这么做。这并不是自卑或者害怕虞时拒绝,而仅仅只是基于无比理智的、冷漠的考量。
他只是觉得,自己不值得这样一位向导的付出。
或许,他甚至会认为,虞时完全可以去与那些更年轻、更强壮、更有未来的哨兵进行精神力结合。那才应该是虞时的“未来”。
虞时怔怔地望着谢尔菲斯,望见他紧蹙的眉头,也望见他鬓边几缕白发。
他低声喃喃:“真是独断专行……对自己也这么理智。”
但是,虞时可不是这样“听话”的人。
很快,他回过神,告诫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下定了决心,望向卡尔文,说:“告诉我该怎么做,医生。”
不久之前,谢尔菲斯在保护他。现在,轮到他来保护谢尔菲斯了。
卡尔文语速飞快地说:“你从未进行任何精神力训练,是吗?”
“是的。”虞时说。
“……问题不大。”卡尔文喃喃说。
虞时禁不住有点紧张——真的问题不大?
“闭上眼睛。”卡尔文说,“想象你周围的空气……想象你周围的空气是你可以控制的……你知道冥想吗?尽可能清空你的大脑,但是精神力仍旧存在。”
虞时费劲地按照卡尔文的指导去行动。
卡尔文继续说:“你会感觉自己的思维变得活跃,这是正常的。下一步就是,想象你身边的元帅。或者说,将他的存在放置进你的头脑,你的精神力所能触及的范围。
“想象出一个圈,一个气泡,元帅就待在这个气泡里,与周围隔绝。这是一个独立的空间。用你的精神力去形成这样一个气泡!”
放进他的脑袋?
在闭眼后的一片黑暗之中,虞时绞尽脑汁地思索着。他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力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空间”,不明白这样的东西究竟属于一种怎样的“存在”。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参照物、一个参考对象、一个锚点——一个定位器。他要借此来找到谢尔菲斯。
下一刻,他突然意识到那是什么。
谢尔菲斯的拟态机甲。
在那漆黑色拟态机甲出现的时刻,无形的波动与强烈的压迫感一同出现。虞时在那一刻就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些许的异样。那是他稚嫩的精神力第一次察觉到他人的精神力的存在。
……星际网那次不算,那次他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异样。
那就是——谢尔菲斯的精神力。
不知不觉中,虞时的眉头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