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策看见,便问道:“怎么,不想让她退下?”
孟瑶心想,我当然不想了!!
有小茶在,好歹也不算她和李承策独处一室,现在小茶一走,徐怀那些内侍又在屋外站着,不得李承策的吩咐不会进来,岂不是就剩她和李承策独处一室了?
却不敢实话实话,只得说道:“没有。”
李承策也同她争辩。矮身在临窗木榻上坐下,将手中提着的那盏兔子灯随手放在炕桌上。
目光落到孟瑶赤着的双脚上,问她:“今日你的脚伤如何?可有好些?”
明明以前夏天穿着凉鞋可以到处跑,不晓得被多少人看过自己赤脚的样子,但是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李承策这样看着,孟瑶总觉得挺害羞的。
便匆匆几下洗好脚,速度极快的拿巾子擦干脚上的水,穿了鞋,这才回答着:“好些了。”
其实现在还是稍微动弹一下就会痛的,不过脚腕那里的红肿却已经消了好些。
李承策嗯了一声。
见她要起身站起,便走过去,弯腰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一面问她:“去床上还是去榻上?”
孟瑶:......
虽然她明知道李承策这话的意思是问她,将她抱到床上去还是抱到临窗的木榻上去,但还是觉得很容易让人想歪啊。
双颊微烫。孟瑶推拒:“殿下,您放奴婢下来吧,奴婢自己能走。”
纵然左脚还不能正常走路,但这间屋子就这么大,并不妨碍她单脚跳到她想去的地方去。
李承策却不理会她的话,径直将她抱到床上去了。
拿了药膏子过来给她抹在伤处,他又将那盏小兔子拿了过来。
孟瑶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小兔子灯,还挺惊讶的。
“这是,给我的?”
她一双杏眼微微睁大,烛火映照其中,如有淡淡光华闪烁。
李承策心中柔软,嗯了一声。
“今日元宵佳节,你腿脚不便不能外出看灯,孤特赏你一盏灯。”
孟瑶心想,您贵为太子,要真想赏我灯,什么样贵重的灯没有,却赏我这样一盏兔子灯?
虽说这兔子灯确实做的挺精致的,但到底只是几根竹篾搭成架,外面糊了一层纸罢了,怎么看也不过是一盏寻常见的灯罢了。
但李承策既然说这是她赏的了,她也只能谢了恩,然后伸手接过。
电光火石间,脑中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记得原书中是有这样的一个情节的。有个爱慕瑶姬的男配打听到瑶姬的生肖是兔,有一次她生辰的时候便特地买了一只玉雕的小兔子送她做生辰礼物。
而现在,李承策送她这个兔子灯,莫非正是因为知道她生肖是兔的缘故?
想到这里,心中忽然一暖。
这些日子李承策赏赐过她不少贵重的东西,但若是论起心意来,这盏小兔子灯应该是最重的。
提在手中看了一看,孟瑶觉得那两个福字甚是熟悉。想起来年前李承策亲手写了赐给大臣们的那些个福字好像便是如此......
心中迟疑了一迟疑,最后还是抬起头问李承策:“这盏兔子灯,是殿下亲手做的?”
若果真如此,那李承策待她可真是......
却没有想到李承策倒也诚实,实话实说:“孤不会做灯笼。”
孟瑶:......
行叭。想她只是个宫婢,即便李承策现在有几分喜欢她,但到底是堂堂一国储君,怎会亲手为她做灯笼?她就不该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落的。
她从小也是被家中捧在手掌心里面长大的小公主,大学里面也看到过室友的男朋友是如何24孝的。论起来,男朋友亲手做一盏灯笼送给自己的女朋友确实不算什么。
但是这事放到李承策身上,就很不可能了。
就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李承策是个很聪敏的人。见她刚刚问出那句话的时候眸中分明有一种奇异的光彩,但现在却暗淡下去,便立刻知道她这是失望了。
她这是希望这盏兔子灯是他亲手做的?
李承策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之后,立刻开始找补:“这盏灯虽不是孤亲手所做,但这灯上的两个福字却是孤亲手所写。”
总还是记得孟瑶说过自己福薄的那句话,所以李承策对于赐福给孟瑶这件事很热衷。
孟瑶刚刚就已经看出来这两个福字是李承策亲手所写,所以才会以为这盏灯也是他亲手所做。
心中已先有失落,所以纵然现在再听到这话,也无法在她心湖中激起多大涟漪。
便只淡淡的说道:“奴婢多谢殿下赏赐。”
李承策自然能看得出来她这话的敷衍。顿了顿,坐在床沿上没有说话。
孟瑶同李承策在一起的时候原就是被动的那一个,李承策若不开口问话她很少会主动说话。这会儿李承策一沉默起来,屋中就显得甚是安静。
屋外也十分的寂静。
一直刮着的北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有簌簌落雪的声音。偶尔一声轻响,当是枯枝不堪雪重,被压塌之故。
如此过了片刻,孟瑶总算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刚刚她因着失望的缘故,言语间就忘了要恭敬,李承策莫不是因为这个心中生怒了吧?
他毕竟是太子,要是真的因为这个对她发怒,她不说丢一条小命,但多少总会受到些责罚的吧?
便抬起头去看李承策。
就见他眉眼微微的垂着,脸上的神情也看不出来到底是生气还是没有生气......
孟瑶想了想,到底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殿下,您,您怎么了?”
这会儿她的语气就十分的恭敬了。
话落,就见李承策抬眼看她。
床尾立着一盏宫灯,里面朱红色的蜡烛亮着。烛光从米黄色的绢纱透出来,落在李承策的身上,让他隽雅的面容看起来较往日更加的柔和。
就连一双湛黑的眸子看起来也较往日柔和了起来......
孟瑶正被眼前这绝佳的男、色、诱、惑的有些恍神,猛然间就听到李承策轻咳了一声。
等她不解的抬眼望过去时,正好对上李承策略带了些别扭的目光。
“孤醉了。”
孟瑶:......
孟瑶知道今日李承策在前殿宴请一众皇亲大臣,自然免不了会喝酒。但是你醉了你跟徐怀说去,让他或给你拿醒酒石,或给你端解酒汤啊,跟我说有什么用?
而且,你现在双眼清明,看着也不像醉酒了的样子啊。
平复了下心情,孟瑶就真诚的建议着:“那奴婢叫徐总管进来扶您回殿安歇?”
已经很晚了,麻烦您老赶紧回去睡觉,别在我这屋里待着了!!
“不用。”
李承策却否决了她的这个提议。然后对她伸出手,“过来,给孤解酒。”
孟瑶有点儿懵。
她又不是解酒石或解酒汤,更没有其他解酒的本事,李承策叫她过去解什么酒?
就坐在原地没有动,只问道:“怎么解?”
她不过去,李承策便倾身过来。弯腰含住她柔软的下唇,轻笑一声,低低的说着:“这样解。”
作者有话要说:孟瑶:不瞒诸位,我现在只想骂人。
第102章
年假过后,朝中各个衙署开始正常点卯,事情自然较往日更多。
以往李承策在前殿同臣子们议事,不过半上午便会回来,但今日却是过了午膳的时候方才回来。
且回来的路上忽然想到昨夜的事,便吩咐徐怀,让他遣个人去制造办,叫个会扎灯笼的匠人过来见他。一应扎灯笼需要的器具也都让人搬过来。
徐怀听了,心中难免纳闷。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制造办叫个会扎灯笼的匠人过来?难道是跟朝事有关?但是刚刚在前朝,他一直站在李承策身边伺候的,也没听见有一件事跟扎灯笼有关的。
但纵然他再狐疑,也依然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遣了个内监去制造办走一趟。
殿下有命,制造办的人谁敢不听啊?立刻就将手艺最好的那个匠人叫来,吩咐他带了一应扎灯笼所需的器具跟着内监去见李承策。
匠人进院的时候,孟瑶正好坐在临窗的木榻上。扭头见着那些好几个内监搬了竹篾,蔑刀之类的在手中,还在想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但也只是想了一想,并不关心。继续低下头绣那幅双鹤梅竹图了。
李承策此时正在殿中用午膳。匠人过来时,徐怀要将他在外等候,却被李承策吩咐:“叫他进来。”
徐怀只得应是,对着旁侧伺候的内监摆了摆手。
李承策便放下手中碗筷,走到侧殿的临窗木榻上坐了。见匠人进来,等他跪下行过礼,便让他平身。
随后便让那匠人当着他的面做一只兔子灯给他瞧瞧。
匠人哪敢不听啊?忙应是。拿了蔑刀竹篾在手,开始用心的做起兔子灯来。
李承策用心看着,一一的将步骤记在心里。等匠人将灯做好,便命徐怀赏赐匠人,让他回去。
徐怀心里就更纳闷了。
殿下这是做什么?巴巴儿的命人去制造办叫个扎灯笼的匠人过来,难道就是为了看这匠人是如何扎灯笼的啊?
更何况今日李承策十分的忙碌。要商议的朝事十分的多,这些日子积压下来的奏疏这会儿更是满满当当的摆满了书案,竟然还有闲工夫看匠人扎灯笼?
而且更让他惊讶的是,等李承策批阅好奏疏之后,竟然叫他拿了竹篾和蔑刀过来,要自己扎灯笼。
徐怀吓了一跳。忙劝说着:“殿下,这等粗活岂能让您来做?您若是想要灯笼了,不拘什么样式的,或是要多少,只管叫制造办的那干人去做便是,实在不劳您亲自动手。”
但李承策却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脑中想着先前那匠人扎兔子灯的步骤,一双金尊玉贵,从未做过半点粗活的手拿了竹篾和蔑刀,倒也像模像样。
只是到底是第一次做,自然没有先前那名匠人的娴熟。等一盏兔子灯做好,竟已到了亥时。
且刚刚右手食指还不慎被篾片刮到,有血迹沁出。
他却不以为意的很。伸手接过徐怀递过来的干净细棉布巾,随意的擦了擦伤处,提了刚做好的兔子灯,起身往外就走。
徐怀看着他去的是东配殿的新方向,福至心灵,好像忽然有些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嗐!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佳人一笑,他家殿下这是要亲手做灯笼,也只为博佳人一乐么?
尚在正月,天气尚冷,所以孟瑶近来晚上睡的都很早。
最主要的是,早点儿上床睡了,将屋中的灯烛熄灭,盼着那一位看到她屋里都熄灯了就不会过来了。
但是显然那一位在这件事情上面一点都不晓得察言观色,不论她屋里的灯烛有没有熄灭,想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
然后还甚是熟练的摸到她的被窝里面来......
不过今晚看看都已经亥时了,李承策还没有过来,那想必应该不会过来了吧?
孟瑶竟然觉得挺轻松的。
实在是这位殿下精力旺盛的很,近来不说夜夜笙歌,但反正没少折腾她。搞的孟瑶有时候都忍不住想劝他要节制,注意身体。
她反正是不用每天同臣子们议事,也不用每天批阅奏疏,真累了的时候白天还可以想睡多长时间就睡多长时间,但是李承策显然不行啊。
就在小茶的搀扶下走到床沿上坐下。正打算脱衣裳上床的时候,就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孟瑶:......
看着抬脚走进门来的李承策,孟瑶心里默默的想着,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还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而且,你手上怎么又提了一盏兔子灯?
小茶看到李承策进来,忙跪下对他行了个礼。然后也不用他吩咐,已经很自觉的退了下去。还从外将两扇门关上了。
孟瑶现在倒也没有什么紧张的。
因为李承策经常会过来,她都已经习惯了。
停下了要脱衣裳的动作,她在床沿上起身站起,问李承策:“殿下,这么晚了,您还没有安歇?”
虽说她确实存了逐客之意,但自然不敢表现出来,便只如此委婉的问了一句。
李承策不答,而是走过来,将手中提着的兔子灯递过来,言语神态间略有几分骄矜。
“赏你的。”
孟瑶:......
她伸手接过兔子灯,目光打量了一打量。
若说同昨夜赏她的那盏兔子灯有什么区别,大约是兔身上没有写那两个福字。
至于其他的地方,恕她没有看出来。
因为兔子灯嘛,看着都差不多一个样。
虽然心中不明白李承策为什么今晚又要赏她一盏兔子灯,但这段日子孟瑶也看出来了,但凡李承策赏赐她的东西她还是接着的好,要不然这位殿下就会不高兴。
于是孟瑶就矮身屈膝谢恩:“谢殿下赏赐。”
神色间淡淡的,并没有很欣喜的感觉。
实在是这段时间她收到的赏赐太多了,而且都是很贵重的东西。就是这兔子灯,昨儿晚上她也收到了一盏,再看到这一盏,确实做不出很欣喜的样子出来。
李承策一直在悄悄的看着她脸上的神情。见她此刻这样的平静,心中原本的雀跃就滞了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