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捧着托盘的双手一紧,差点儿没忍住将手里的托盘直接拍到李承策的脸上去。
这就好比去公司上班,原本和老板讲定了你给我多少工资我干多少活,但现在老板忽然要给你加工作量但绝口不提给你涨工资的事,这他妈的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而且此工作非彼工作,搞不好哪里没做好就是一顿责罚,甚至还有可能人头落地。所以这当然是工作量越少越好,而且最好离老板越远越好。
可是现在这位殿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不但给她增加了工作量,也相当于让她在他身边待的时间增加了啊。
孟瑶内心十分的暴躁,然而她很怂的不敢反抗。
谁敢反抗当朝太子殿下的话啊,这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而且非但不敢反抗,还得轻声软语的谢恩。因为在旁人的眼中看来,能到太子身边伺候那是荣耀。太子亲口让你在他身边当差,那就是天大的荣耀,不跪下来谢个恩哪里能对得起这泼天大恩?
但是孟瑶不想跪。就算穿过来都快两个月了,到现在她依然不习惯动不动就跪。于是只屈膝行了个礼,口中说了两句谢恩之类的话便罢了。
李承策目光何其敏锐。早在他刚说完那句话之后就留意到孟瑶握着托盘两边扶手的手一紧,指关节处都有些泛白起来。
心里就知道孟瑶肯定不愿意当这个差事。
不过自打到了他身边当差,哪一样差事是孟瑶愿意的?
李承策对此十分的不解。
且不说这瑶姬原就是信王府过来的人,到他这东宫动机存疑。若她果真受了李承霄的指使,岂不该千方百计接近他才是?只说在他身边当差是何等的荣耀。旁的人都是打破了头都争抢不到,他主动让她到自己身边当差,但她却万般不愿。
不过这也没什么。李承策一边用手巾慢慢的擦着自己的双手,一边有些冷漠的想着,就算这瑶姬再不愿,但只要他开口决定的事,她就不敢抗命。
于是就神色平静的看着孟瑶谢恩。
将手巾掷回到孟瑶手中捧着的托盘上,李承策点了点头,吩咐她:“下去用膳。用完膳之后过来伺候。”
孟瑶忍着一肚子软气,垂眉敛目的说了一声是。
身为李承策的贴身宫婢,她现在的身份非同小可。一等走出殿门,早就有小内监替她去御膳房拿早饭。
伺候李承策至少有一样好,饮食上面的规格较以往提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像今儿这早饭,就有一笼鲜肉小笼包,一碟子炒时蔬,一碟子甜酱瓜,另还有一碗白米粥。
孟瑶气不顺,把小笼包当成李承策,一口一个。然后又化悲愤为食量,将一碗粥和所有的菜都吃了个精光。
吃完之后她才觉得肚子撑的厉害,赶紧站起来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几圈。待觉得好受些了,才倒了杯茶水漱口,然后急忙去李承策办公的宫殿。
等到了,门口站着的内监先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就出来,对她笑道:“瑶姑娘,殿下叫你进去呢。”
孟瑶谢过他,抬脚走进殿内。
就看到殿中已经站着一个人。
穿一件蓝色的圆领袍子,腰间系着革带,正垂着双手恭敬的站在殿中地上铺着的象牙色牡丹云纹的羊毛地毯上。
孟瑶不露痕迹的往那边溜了一眼,就发现这个人她认得。
是东宫那个名叫魏俊贤的长史。
上次这个魏俊贤手里捧着的一摞子奏本掉到地上,她过去帮忙一块儿捡,魏俊贤谢过她。其后两个人也曾见过两次面。每次见面魏俊贤都会对她拱手行礼,客客气气的称呼她一声瑶姑娘,她便也会对他屈膝行个礼,叫他一声魏长史。
虽然除此之外两个人再无交谈,但也勉强可以算得上是相熟。
于是等孟瑶在李承策旁侧站定,无意间对上魏俊贤望过来的含笑目光时,她便也笑着对他微微的点了点头以示回礼。
两个人自以为这一轻微的,几乎可忽略不计的举动人不知鬼不觉,却不知眼尖的李承策早就将他们两个的互动看在眼里。
眸光沉了沉。
孟瑶到底是不是受李承霄的指使来东宫这事尚不明确,可他东宫的长史竟跟她这般的相熟!
这孟瑶笼络人心的手段果真厉害。长此以往,这魏俊贤岂不是要为她所用?那他东宫之事岂不要尽皆被她所知?
手中原在看的奏本猛的抬手往面前的案上一掷,发出啪的一声响。
孟瑶在李承策身边伺候这些时候,这还是头一次看到他扔奏本。心里就在想着,这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让这位素来就有宽厚仁德之称的太子殿下都发怒了?
悄悄的瞥了一眼,就见李承策一张脸如罩寒霜。
孟瑶不敢再看,垂眉敛目,老僧入定一般的在原地站好。
而魏俊贤已经跪下了。
“微臣万死。敢问殿下,这中秋筵席有何不妥之处?”
孟瑶立刻明白了。
应该是不日就是中秋佳节,魏俊贤身为东宫的长史,李承策就叫他策划个类似于中秋晚会之类的方案宴请群臣,和那些群臣家的女眷,但是估计魏俊贤策划出来的这些个节目现在李承策很不满意。
这孟瑶就有些不大理解了。
就算李承策再不满意魏俊贤的这个策划方案,说出来让魏俊贤改了就是,何必要发火?
不过不理解归不理解,孟瑶自知自己人微言轻,这事她没法管,所以还是继续站在一旁做她的人形摆件就行了。
而且为了避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孟瑶将头垂的更低了。
李承策目光不着痕迹的轻瞥了她一眼,然后看向跪在地上的魏俊贤。
“你在我身边数年,难道到现在还不知什么事当做,什么事不当做?又或是什么事该在什么样的场合做,什么样的场合绝不该做什么样的事?”
李承策伸手拿起刚刚被他掷在案上的奏本,手一扬,抛到了魏俊贤跟前。
“中秋筵席的事,你下去同徐怀商议。”
魏俊贤忙应了一声是,伸手捡起地上的奏本,起身往后倒退。直至到门边的时候他方才转过身抬脚往殿外走。
孟瑶反正全程都低垂着头,只当自己是个聋子,是个瞎子,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
在李承策身边当差,那就必须得有关键时刻能将自己当成聋瞎人的觉悟。
另外最好还得将自己当成是个哑巴。就是外事不传,内事不出,不同任何人说今日她在李承策身边听到过什么话,见过些什么人,不然她的小命就随时可能会不保。
孟瑶觉得在保命这件事上她是很认真的,所以当下她继续在原地立定。
这滋味堪比进大学军训时的站军姿,所以孟瑶早先就有准备。
她的鞋底里面特地絮了自己掏银子托人买来的上好丝绵,刚刚她进殿的时候也特地挑的毛毯边缘站立。甚至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在两边膝上都绑了护膝。
好在她身材纤细,又穿着长裙,所以就算膝上绑了厚实的护膝外人也看不出来。
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全身都装备上了。
正心里夸自己机智聪敏时,猛的听到李承策微凉的声音响起:“还楞在那里做什么?过来研墨。”
研墨现在是孟瑶专属的差事,所以就算现在殿内有数名内监,李承策也没有指名道姓,但孟瑶依然知道这是在叫她。
忙应了一声是。然后抬脚走到案边,伸手拿起砚台旁侧搁着的松烟墨锭开始研起墨。
李承策每天的行程还是很满的。多数时间都在批阅各地呈上来的奏本,或是同大臣商议政事。偶尔有空闲的时候他会看看书,写写字,或是画幅画之类的。
每天的生活可以说基本上一成不变,在孟瑶看来真的没有多少乐趣。
就像这次生病了到临华宫来泡温泉,依然让人将各地和群臣的奏本都送过来。且当日送过来的奏本他当日就会做出批复。
从这一点上来说孟瑶觉得李承策其实也是个工作狂。
而他现在就在批阅奏本。蘸了朱墨的青玉管兔豪笔在奏本上轻轻落下,手腕微动间,一笔丰润雍容的行书便出来了。
就算孟瑶以前没有练过毛笔字,但也看得出来李承策写的字很好。
忍不住微微的侧过头,眼角余光悄悄的看着李承策。
以前她从来没有这样偷瞥过李承策,在他面前时从来都是垂眉敛目的。这会儿一细看,才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睫毛又长又密,甚至还微微的向上卷起。
这会儿他微垂着眉眼在专注写字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极其的精致秀气。也极其的禁、欲,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在他身后伸手悄悄的蒙住他的双眼,让他猜自己是谁。又或者是趁着他不注意忽然拿走他手中的那枝毛笔。
总之就是要拼命的捣乱搞破坏,让他不能继续专注的批阅奏章,这样他的视线才会落到自己身上,然后看着她笑着无奈的叹息一声:“你呀,怎么这般调皮?”
但眉眼间全都是能溺死人的温柔。
孟瑶一瞬间忽然就有点儿明白为什么会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性感了。像李承策现在这个样子,能不性感么?
性感的连她都忍不住胆大包天的想要去搞破坏了。
脑中正想着这些不切实际的事,却猛然间听到一道碎冰相撞似的清凉嗓音响起:“你觉得魏俊贤这个人怎么样?”
孟瑶心中微凛。
与此同时她还看到李承策转过头,正目光冷淡的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孟瑶:送命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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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公主吃瓜日常
林瑶穿成一个既不算得宠,也不算失宠的公主,原本以为生活会很平淡无聊,不想后宫处处有八卦。
二皇子到底是不是皇上的亲儿子?
三皇子的母妃真的是前朝公主?
皇后娘家的侄儿是真的纨绔还是惊才绝艳?
久居京城的镇南王世子是不是个混血儿,不然相貌为何会如此俊美?
还有那位本朝最年轻的太傅大人,您整天冷着一张脸到底是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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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暴君打江山
时空管理局的小职员宋瑶新近接了一桩差事。
穿到诸侯割据兼并的乱世,扶持原定的大燕开国之君赵景同登上帝位。
这位赵景同是史书上有名的暴君,性情喜怒无常,视人命如草芥。
于是宋瑶还得顺带教导他弃恶从善,做一名人人爱戴的仁君。
不想穿过去的时候没选好身份和时间点,成了刚当面言语嘲讽过落难的赵景同,摔砸了两家的定亲信物,一定要与之退亲的未婚妻。
宋瑶:......这差事我还怎么往下当?
嘴上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心里其实没有你,一心只想完成任务功成身退的皮皮虾女主VS前期各种提防女主,总觉得她接近自己别有目的,对她态度十分冷淡,后期时时刻刻担心紧张女主会随时消失不见的冰山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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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令人心醉
孟瑶愣了一下。
李承策怎么会忽然问她这种问题?再如何说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婢而已,但魏俊贤可是东宫长史,李承策犯得着问她魏俊贤这个人怎么样吗?
不过若实话实说,她觉得魏俊贤这个人其实挺不错的。
相貌虽然比不上李承策,但也生的很清秀。关键是他脾气看起来很好的样子。特别是他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很温暖安静。
至于能力方面,魏俊贤现年也才二十岁出头吧?就能做到东宫长史的位置,那他肯定差不了。
但是孟瑶不明白李承策为什么会问她这种话。要是这万一是李承策挖的坑就等着她跳怎么办?所以踌躇了一会,她就谨慎的回答着:“魏长史啊,我觉得他长的挺好看的。”
反正为保险起见,其他任何有关人品啊能力啊忠心啊之类的评价她肯定都不能说。于是想来想去的,也就只能评价评价魏俊贤的长相吧。
李承策总不能因为她说魏俊贤长的好看就让人将她拉下去打一顿的吧?
李承策果然没有料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握着毛笔的手都没有忍住往下顿了一下。蘸饱了松烟墨的笔尖立刻在雪白的奏本边缘上落下一个墨点。
孟瑶只当没有看到,垂着眉眼继续做了专注研墨的模样。
眼角余光看到李承策随即也转过头继续批阅奏章去了。
她心中暗暗的松了口气。
麻烦这位殿下往后别再问她这种很难让人回答的问题了好吗?甚至如果可以,她都希望这位殿下往后都不开口跟她说一句话才好。就漠视她,将她当成这殿中的一个人形摆件就好了。
从小到大,这还是孟瑶头一次这样期盼有人会完完全全的漠视她。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孟瑶也极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可惜现在她多了一样捧手巾的差事。于是这日李承策用午膳和晚膳的时候孟瑶也得在旁边站着。甚至晚上李承策要去瑶光池泡温泉的时候还让她过去伺候。
孟瑶心里继续骂娘,面上却也只得依旧恭敬的应着是。
好在今晚的李承策并没有如昨晚那样要求她给他捏肩,然后又忽然干出将她拉下池子的事来,所以孟瑶就只远远的站着,目光平视前方垂下来的淡青色帘幔,数着上面一总儿绣了多少朵花,又一总儿有多少片叶子来打发时间。
一天这么站下来,等回到自己住的屋子,简单洗漱之后孟瑶就扑到床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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