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翻出几本书,扉页都写了读书感悟,字迹也一模一样。都是小楷,端正娟秀,很好看,从笔顺和结构上看,和贺惠双房间发现那本日记上的字相去甚远。
周朝朝不死心,扬了扬手上的书,问:“陈小姐还有写读后感的习惯啊?”
她面上表情无变,点了点头:“从小养成的。”
没有撒谎迹象。
她“哦”了一声,又走回来,目光深沉,对陆冽稍微咬了下头,迈开步子走到陆冽边上坐下。
而陈敏韵此时却突然开了口,她眸中黯淡无光,说:“你们不是想知道是谁让我恐惧到想要举起菜刀杀人吗?”
周朝朝眉头一皱,立刻接了一句:“谁?”
她笑,面上全是悲哀之色:“是我爸。”
不止周朝朝,就连陆冽有些惊讶,他眸中有疑惑,背往后靠去,环抱双臂。
之前陆冽曾经让宋贺查过陈敏韵的家庭背景。
家里四姐弟,陈敏韵是大姐,下面还有三个弟弟。
家境很好,书香门第,父亲国内知名大学教授,而陈敏韵也是一路名校。
陆冽终于开口:“你父亲是江州大学哲学系教授陈庆生,很有名,听说他对你们姐弟的教育方式也非常严苛,还曾经被媒体报道过。”
陈敏韵低头,鬓边碎发垂下,她又笑了起来,笑声里有嘲弄有讥诮有苦涩。
“严苛?”她长长叹了一声气,昂头望向天花板,眸中似有泪光若隐若现,“如果暴力和侮辱也能等同于严苛的话,那他真是太严苛了。”
陆冽:“我在新闻报道里看到,你父亲是国内狼性教育理念的先驱者。”
陈敏韵苦笑:“狼性?先驱?这些说辞真是又官方又漂亮!”
她说着又直勾勾盯着陆冽,一字一顿:“不过是说出来骗外面那些傻子的,他大男子主义,封建,有躁郁症,不达要求就脱光了往死里打,打完还把你赶出去,让你在跪在家门口求饶,这只是他的惩罚手段中最基本的而已。”
周朝朝之前听说过陈家的教育方式,却不知道真实情况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残忍,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明白了为什么陈敏韵作为一个心理学硕士会出现在这里,也理解了她说自己之前活得太束缚了想换个活法是什么意思。
陈敏韵无精打采着继续:“我逃了,也不敢找工作,来了这里,陪酒又怎样?至少我自在,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说着低头。
“你爸他知道了你在这里?”
陈敏韵点头:“前几天我在晦色见到他了,但他没看到我,他找过来了,我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了我在这里陪酒,他那种人,极度要面子,估计觉得我做这个给他丢人了。”
她说完又笑:“就是这样,是我的私事,和你们想了解的案子没有任何关系,”她说着语气微顿,反问“你们来找我,是为了别的事,不是吗?”
周朝朝:“是。”
“但我真的不知道。”她口风依旧不肯松。
陆冽稍微前倾,坐正,声音不怒自威,问:“贺惠双和邵金枝,两人在夜场里压根没什么别的朋友,你是唯一一个,且在你们的关系中,你始终处于主动方,而后两人相继被害,真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吗?”
陈敏韵眉皱起,左手食指掐着右手手腕的皮肤,用的力气很大,掐出了红痕。
陆冽视线往下,看着她掐无意识掐自己手腕的动作,继续:“陈小姐,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特别会伪装自己的情绪,但现在,你好像不太擅长了。”
她咽了下口水,终于开口:“人是我杀的。”
她话音落下,周朝朝和陆冽都很疑惑。
虽然她是有嫌疑,但眼下所掌握的线索表示,贺惠双和邵金枝的死和她没有直接关系。
陆冽低头笑了下,声音讽刺:“陈小姐,警方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你说是你杀的,你怎么杀的?用什么杀的?杀完怎么将人运到情人谷的?用的什么工具?你能回答上来吗?”
陈敏韵再次缄默。
陆冽不耐烦,直接起身:“什么也别说了,和我们回趟刑侦大队,到那里再说吧”
她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回答:“好。”
陈敏韵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起身,脸色平静走在前面,周朝朝和陆冽并肩而立走在后面。
快下到2楼时,陈敏韵突然开口说了句:“等下,我和红姐说一声,今晚不在她家吃饭了。”
周朝朝点了点头:“正好我们也有情况要向阮燕红了解,一起进去吧。”
阮燕红正在登记台前打盹,但她很警觉,听到脚步声立刻睁开双眼,先看到了陈敏韵,笑着问了声:“晚上还接着打牌不?”
陆冽和周朝朝随后走进,她脸上笑容骤然凝固。
“红姐,”陈敏韵开口,有气无力,“这两位警官要带我回去调查,今天就不用准备我的饭了。”
阮燕红一怔,结结巴巴:“好……好的……”
之前的调查中,周朝朝曾了解到邵金枝刚来晋州市那几天,曾经在裕安旅馆短暂地住过几天,她走到登记柜台旁说道:“有些情况要找你了解。”
阮燕红看上去很紧张,咽了好几下口水,脸上挂着讨好的笑:“什……么事?”
“你还记得今年4月份,有个叫邵金枝的女人曾经在你们这里开过房吗?”
她又结巴:“谁?”
“邵金枝,还有印象吗?”
阮燕红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接着解释:“我这里来来往往人也多,4月份的事还真不记得了。”
周朝朝随意往登记桌上扫了一眼,看到一本手写的入住登记簿,她伸出手,想看看上面有没有邵金枝的登记信息,在手指触碰到那本牛皮纸封皮的登记簿时,注意到阮燕红的手抖了一下,很明显。
周朝朝不动声色,拿了过来,随意翻开,突然怔住。
并未翻到邵金枝的登记信息,而是看到了里面的字。
字迹太好辨认了,和贺惠双抽屉里那本日记本里的一模一样。
她又抬眼,目光锐利得像柄利刃,将阮燕红本就紧张的情绪刺得支离破碎。
周朝朝扬了扬手中的登记簿,邀功似地朝陆冽眨了眨眼。
“陆队,额外收获。”
她和陆冽的分析结果一直认为两名受害者的死裕安旅馆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没成想是这种关系。
裕安旅馆的老板,竟然也牵扯其中。
周朝朝敛起笑容,看着阮燕红:“你可能也需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的手速太菜了,第三章会很晚点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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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chapter51:晋江文学城
回了刑侦大队,阮燕红和陈敏韵都被带到了审讯室,一人一间。
但陆冽并不打算马上审讯,他想先晾着她们俩,反正时间还很充裕。
让她们独自呆在昏暗的审讯室里,时间慢慢流逝,封闭的空间和压抑的氛围会慢慢击溃人的心理防线,从平静到不耐烦最后濒临崩溃。
而陆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回来已经接近中午了,因为下午又得忙,眼下还有空闲时间,陆冽和周朝朝便打算去吃个饭,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食堂,脚步频率都一模一样。
吃饭的间隙陆冽接了个电话,是在于桥路63号负责鞋印检测的技侦警员小张打过来的,他兴冲冲向陆冽汇报结果。
陆冽听完“嗯”了一声:“行,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陆冽坐下来继续吃饭,周朝朝一脸好奇问了句:“陆队,谁打过来的?”
“小张,”陆冽声音很低。
“结果出来了?”
“嗯,身高167厘米到172厘米之间。”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也放下了碗筷,稍微抬眸望周朝朝的方向望去,发现她也放下了碗筷,但她面前那碗饭,打过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一点没少,菜倒是吃了个精光。
陆冽故作随意着问了句:“你怎么光吃菜不吃饭啊?”
周朝朝:“今天的饭煮得太硬了,我吃不下,我喜欢吃软一点的饭。”
陆冽嗤声:“你还挺挑嘴,”他说着起身,又问,“吃完了吗?”
周朝朝跟着起身,忙不迭地回答:“吃完了吃完了,陆队等等我!”
吃完饭两人才回了刑侦大楼,陆冽和周朝朝直接走进技术组办公室。
几名技术组警员正在对于桥路附近的路面监控进行排查,见陆冽进来技术组小邓有些激动的起身喊了声“陆队”。
陆冽腿长,几步就走到了小邓身边,问:“有结果了?”
“有!”小邓说着点击鼠标回放画面,“陆队,这是于桥路中间路段的一处路面监控,监控范围正好覆盖了63号楼,上周日凌晨4点53分左右,有人从62号楼和63号楼的之间的狭窄夹道走出来,提着个很大的行李箱。”
陆冽弯下腰凑近电脑屏幕,画质非常差,他提着箱子出来后往路口的方向去了,三秒后便消失在了监控画面中。
陆冽皱眉,问道:“还有其他监控拍到他的身影吗?”
小邓摇头:“没有。”
陆冽点了下鼠标,画面暂停,而周朝朝也凑了上来,视线定格电脑屏幕上。
尽管画质很差,但仍能看出这是个男人,提着行李箱很吃力,从体态和走路姿势上看绝不可能是年轻人。
并且凶手是上周日凌晨四五点才从楼之间的夹道中出来,而邵金枝同楼层邻居听到行李箱拖动的声音是在上周六晚上十一点左右,从楼道无血迹分析,很大可能邻居听到的行李箱拖动声响并非是凶手在转移尸体。
陆冽眸光微狭,问小邓:“能处理得更清晰些吗?”
小邓胸有成竹:“能!但需要时间。”
“行,你先弄着,我过会儿再来。”
他说着转身往门口走了几步,见周朝朝脚步未动,伸手抓住她衣领子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下。
周朝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了,小心翼翼叫了声:“陆队有什么事吗?”
陆冽面无表情:“跟我出来,”说完迈腿走出门去,直接到了窗边。
他烟瘾犯了,抽出支烟来低头点燃,狠狠抽了一口,抬头看了眼天色,中午的艳阳高照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翻涌的黑云,而远处的高楼之上偶尔闪过一道紫色闪电,操场上生长得繁茂葳蕤的香樟树也被狂风吹得左右摇曳。
看来一场倾盆大雨又不可避免了。
周朝朝走上前来站在陆冽身侧,然后弯下腰懒洋洋靠在窗台上,肆意的风将她额前碎发吹得飞扬,她随口说了句:“陆队,今年夏天的雨可真多。”
陆冽吐出口白烟,漫不经心:“去年夏天的雨难道少了?”
周朝朝昂头回忆了一下:“好像每年夏天的雨都挺多,不过也是好事,天这么热,下场雨也能凉快点。”
陆冽抽完烟,也学着她的样子,稍微躬下身子将手肘靠在窗台上。
周朝朝继续说:“只希望在这场雨之前不要发生什么命案,不然这雨一下,肯定又要冲刷掉很多有用痕迹。”
陆冽听着她的话,低头轻笑一声:“你想得倒是挺多,下雨还能想到痕迹。”
周朝朝理直气壮:“这不是想得多,这是职业病。”
他调侃:“你才来刑侦队多久就有职业病?”
周朝朝刚想反驳,却被陆冽兜里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他忙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肖冰冰。
陆冽接过,声音低沉,率先开口:“搜得怎么样了?”
“陆队,我以于桥路为圆心搜索了附近五公里的垃圾站,也仔细询问了负责回收垃圾的工作人员,并未发现符合特征的行李箱,我认为凶手在抛尸后并未遗弃行李箱在垃圾站。”
搜索抛尸行李箱原本就是下策,如今又已经掌握凶手身高体态等重要特征,花费大量时间搜寻这个抛尸工具已然没有多大意义。
陆冽又问:“你现在在哪?”
“在苑西区花岩街道这边。”
苑西区花岩街道陆冽并不陌生,那里离于桥路足足有五公里多,环境很是脏乱差,属于老街道拆迁区,旁边还有个工厂,以前是个烟厂,后来老板欠了一屁股债跑了,这工厂便废弃了二十多年。
由于花岩街区处于拆迁中,附近居民都搬光了,如今处处都是断壁残垣。
陆冽:“搜得够远的,没结果就收队吧。”
“行!”
陆冽挂了电话才将手机放进兜里,随着一声惊雷,磅礴大雨应声倾泻而下,又凶又急。
而空中依旧翻涌着无际黑云,天色晦暗,像是黑夜将至一般。
与此同时,苑西区花岩街道废弃工厂外那个露天垃圾场站堆满了久未处理的垃圾,臭气熏天,污水横流。
垃圾堆上站了只流浪狗,后腿瘸着,眼角流脓,瘦得皮包骨,正冒着大雨在垃圾中觅食,它饿极了,用它灵敏的鼻子在这个隐藏着美食的“宝地”上搜寻,突然,它好像发现了什么,很激动,摇着尾巴,张开大嘴,嘴角流涎,露出黄色獠牙狠狠咬向那个白色塑料包裹,却没咬开,它又用鼻子拱了好几下。
那球状的白色塑料包裹突然“咕噜咕噜”从垃圾堆上滚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它来了!!那个失踪已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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