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晕眩过后，秦六突然感觉自己在极速地下坠，S级机甲完全失灵，没有半点反应。
洗髓草：？？？
啧，等他回去，立刻就投诉机甲制造厂商，什么豆腐渣机甲。
——
一颗黄色的星球上。
这里遍布着风沙，看不见一棵绿植，一块岩石，一只动物，只有无穷无尽的风，不断地扬起黄色的沙子。
一艘星舰静静地停在上空。
除了反重力系统和控制室，星舰已经关闭了所有需要耗能的系统。
所有人都集中在控制室中……说是所有人，但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秦邯带来的两个都还在，圆桌对面坐着沉默的李深，他身后站着几个红着眼眶的大兵。
李深副将带来的一百人只剩这么多了。
李深垂着头，看不清神色，放在桌上的手捏得紧紧的。
一个技术员在操纵面板，他突然开口：“将军，无人侦查机失联了。”
这个星球仿佛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包裹着，任何靠近最上方的仪器都会失灵，然后坠落。
而下方——
副官带了一百人，在荒漠中搜寻李深，然而那一百人在找到李深时只剩下了五个。
一米八的大兵跳出机甲，红着眼眶说不出一句话，他们甚至连牺牲者的铭牌都没能抓住。
这里的质地非常奇特，竟然会随机出现流沙，而且不同于普通流沙缓慢地下沉，这里的流沙极速得令人完全没有反应时间。
只有几人在发现沙质不对时立刻召出了机甲，再喊出声的下一秒，连队友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因此秦邯的星舰始终在空中飘着，既不能着陆也不能进入太空。
不知道要飘荡多久，所以尽可能地关闭系统，节省能源，但如果一直找不到出路的话，几人也只能这里默默地死去。
“将军，有情况。”技术员突然喊道。
秦邯快步走到屏幕前，无人机传来的画面，他看见空中一阵扭曲，一台黑色的机甲凭空出现，径直坠落。
“是我第五军团的！”技术员先是一喜，看见机甲的位置又一阵惊呼。
“不行，他的进入点太高了，这个高度——”
机甲的系统会受到干扰直接下坠的！
秦邯心中一紧，立刻猜到了机甲中的人，星舰的动力系统全关闭了，再启动需要时间。
他迅速跑到舱口一跃而下，机甲从他落下的地方升起。
然而秦六离他太远了，他全速前进之下甚至看不见对方的影子。
“将军。”耳机里传来技术员的声音，“他落地了！”
秦邯已经看见了，远处一个沙坑里冒着黑烟，他不敢停顿，想起李深说过的流沙，心脏一阵紧缩。
“不好！”耳边技术员的呼吸急促起来，“检测到沙质活动！”
秦邯将动力系统推到最大，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平静的沙海快速地移动。
再快一点！
他的额角滑下一滴汗珠，砸落在机甲的控制板上，他伸出手，飞快地靠近趴着的机甲。
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地上机甲的瞬间，沙海像是一个巨大的漏斗，立刻把S级机甲吞没。
沙面再次变得光洁平整，没留下一丝痕迹。
星舰也到了，出现到秦邯的头顶。
孤零零的机甲漂浮在沙海上，秦邯举起双手，看着空荡荡的掌心。
“秦……秦六？”
作者有话要说：秦邯：mua的，难过。
第75章
两台机甲在空中激烈地打斗。
一个是小队损失惨重的李深，另一架里面是急着去刨沙子的秦邯，两人都急得红了眼。
铁拳与铁拳猛烈地撞击，擦出耀眼的花火，秦邯借势猛地后退，趁着对面惯性前冲，一把掐着李深机甲的脖子丢出去，转身毫不犹豫地冲向秦六消失的地方。
李深在空中滚了一圈，稳定住机甲后立刻冲上去，对着前面机甲的侧腹，上去就是一脚，跟踢皮球似的把人往天上踢去。
秦邯向后滑行了一段距离，看着挡在前面的李深，沉声道：“让开。”
“你清醒一点，现在就算让你挖，你他妈的照样什么都挖不出来！”李深在控制台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很清醒。”秦邯黑色的眼睛里一片平静，看不出丝毫的波动，更想是暴风雨的前夜，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上方的星舰中。
几人看着屏幕里再次纠缠在一起的两台机甲。
“……”
技术员满脸纠结：“……怎么办？”
两位将军打就打了，关键是——
“备用能源真的不多，他们要是全耗光了话……”
几个大兵看着两人，宛若看着两个不让人省心个败家子。
打打打！不知道现在能源多紧张吗？！还打还打！
敢怒不敢言的几人缩在星舰里，在心中把各自的将军一顿臭骂！幸好两人还有点分寸，用的全是最基础的功能，几乎就是机甲肉搏战。
万一开个大的，两败俱伤不说，能源也就不剩什么了。
“那是什么？”技术员突然指着屏幕边缘的一角。
一个黑点点从远处飘近，在一片空旷的背景中很是明显。
他放大了局部图，发现居然是个人，后面背着喷气动力装置，正晃晃悠悠地往这边飞过来。
“驾驶员一定是成功跳机了！”技术员兴奋起来，立刻给两位将军发消息。
秦邯第一时间停手，顺便把李深丢出去，他急促地呼吸，朝着技术员发的坐标飞去，没几秒就看见了人。
青年背着喷气装置，两条用来固定的带子交叉穿过他的胸前，和地面平行地飞着。
他也看见了秦邯，立刻兴奋地抬起上半身，伸手摇了摇，谁知瞬间失去了平衡，朝着上方飞去。
秦邯看着青年手忙脚乱地想找回飞行方向，他迅速飞过去，克制地伸出双臂，紧紧抱住青年。
“我还以为……”秦邯的声音里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捧着青年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确定他除了脸上的一道黑痕，再没有别的伤口。
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劈头盖脸地把洗髓草骂了一顿。
“不了解情况就往这里冲，下次没这么好运气怎么办？”
洗髓草没生气，听出了将军的紧张和后怕。
他隔着机甲靠近驾驶舱的位置，脸贴在铁皮皮上，小声说：“可是我也担心你鸭。”
他的声音就像软软的云朵，包裹住将军胸腔里一颗炽热的心，云朵轻柔地变幻出各种形状，但始终紧紧贴着他的心灵。
成功被安抚住的将军放缓了语气，关心道：“弹出来的时候疼不疼？”
机甲确实有这种设计，在紧急情况下可以弹出驾驶舱，设计者甚至考虑到了恶劣的环境，让驾驶者在弹出的时候自动绑上喷气动力装置。
让陆地上的危险远离驾驶员，等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再自行降落。
不过因为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绑定，弹射一些列动作，自动绑定装置往往很粗暴，曾经就有士兵反应过，差点在绑定的一瞬间被勒断骨头。
他这么一说，洗髓草立刻想起来：“疼的疼的！这设计简直怎么回事？”
他按下按钮的半秒内，胸腔就传来了大力的挤压感，差点把他心脏挤出来，幸好及时用灵力怼了一把，要不然他疑心那个装置可以把人一挤两半。
“而且你刚刚还吼我。”洗髓草淡淡的语气包裹着大大的委屈，他握着拳头揉搓着胸口，表示自己不论是□□还是精神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将军心疼得不行，刚要说话就听见李深不解风情的声音。
“你他妈的还要抱着飞多久？”
秦六的喷气装置没关，还在向前推进，将军搂着他自然就要配合他的速度，同样慢慢地往前飞，两个当事人没什么感受。
孤零零站在一边的李深和星舰上吃瓜的一群大兵，仿佛是看了出古早的爱情玄幻剧，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感觉被人喂了一嘴的狗粮。
“咳——”反应过来的将军关掉了秦六身后的装置，打开驾驶舱，让人坐进副驾驶，和李深一前一后回了星舰。
“就这么点人？”秦六有些奇怪，不是说带了一百人的小队吗？
气氛低落下来，秦邯凑到他耳边同他轻声地解释。
洗髓草一脸莫名：“掉下去了？”
“那怎么不下去找找？”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几个大兵不了解他，还以为他在讽刺，个个红着眼睛捏着拳头，恨不得在他脸上砸一下。
不知道他是怎么用无辜的语气说出这种话的。
秦邯最了解他，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是说下面还有空间？”
秦六点头：“你们的仪器探测不出来吗？”
他曾经见过这种情况，全质空间，里面和外面完全不一样。
“哐——”
李深猛地站起来，幅度大到直接把椅子带倒了，他紧握双拳，眼带希冀：“怎么证明？我们和队员完全联络不上。”
秦六假装在袋子里摸索，拿出一片叶子。
“这是你契约兽的叶子？”李深想起来了。
“对，还记得那些人在哪里失踪的吗？”他看向几个大兵，“谁写个字条，抛下去问问什么情况？”
“我来。”李深找了纸笔。
先是问了几人是否安全，又问下面什么情况。
叶子不断地拉长，把折叠成一个小方块的字条完完全全地包裹住，不露出一点。
秦六问其他人：“有没有他们的随身物品？”
几人掉下去已经有一段时间，如果真活着也极有可能已经移动，他需要辨别一下气息。
“有有有！”一个大兵手忙脚乱地掏出一块铭牌，这还是他兄弟上次交给他的。
洗髓草又把铭牌也包裹进去，然后伸出舱门一直伸到下方。
全质空间外围是结界，无主的全质空间门是流动的，所谓的沙陷就是门开启的时候。
不过洗髓草完全可以穿过结界，倒是不用担心被挡在外面进不去的情况。
他们等了很久，差不多半个小时，洗髓草才传来动静。
大兵们紧张地盯着缩回来的叶子，看着它霹雳吧啦地抖落了几样东西。
还是那张纸条，以及多了两块衣服碎片。
“是我们小分队的队标！”一个大兵攥着衣服碎片恨不得开着机甲绕星球飞上三天三夜！
原先的那块铭牌已经被拿走了。
李深打开字条，背面写满了字。
他松了口气，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然后快速地浏览。
“他们都没事，不过下面的空气不适合人体，他们带的氧气不多，恐怕撑不了多久，除此之外没遇上什么危险”
李深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他们找到了废弃的星际，还有……我父母的遗体。”
周围沉默下来，李深拿着纸条的手有些颤抖，在知道下面另有空间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父母会不会还活着，然而这张纸条打破了他所有的希望。
没人说话，李深自己摸了把脸：“小秦先生，能带我们下去吗？我不能丢下我的兵。”
见他点头，李深立刻命令道：“尽可能多地装备压缩氧气，准备好了我们就下去。”
一刻钟后，全副武装的几人站在一团，一片叶子拔地而起将几人包裹住。
大兵们第一次体验，有些新奇。
将军一条手臂拦在洗髓草的腰间，让他尽可能地靠近自己。
他发觉小恩人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太对头。
“怎么了？”将军低着头，贴在他耳旁轻声问道。
秦六有些犹豫：“没什么。”
全质空间他以前进去过一次，正是他被重伤的那一次，它非常奇特，不论什么修为的人进去，灵力都会被压制。
剑修还好，对于秦六这种离开了灵力就被吊打的法修来说，全质空间简直就是噩梦。
更别提他还在全质空间受过这样重的伤，哪怕字条上写着没什么危险，秦六还是条件反射地有些阴影。
不过他没敢和秦邯讲，要是被将军知道了铁定要把他留在星舰上，不论下面到底有没有危险。
他只能在将军问起的时候含含糊糊地：“你你要跟紧我。”
将军托着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脸埋进自己的胸肌里：“当然。”
等下坠感停止，脚也碰到了地面，李深嘱咐几人：“氧气面罩带上。”
将军把透明的面罩带到小恩人脸上，看着几乎被遮了大半张脸的洗髓草，他忍俊不禁：“还看得见路吗？”
面罩几乎扣到他眼睛的最下方，秦六哈了口气，看见白雾附着在面罩上。
叶子直接将几人送到了先前大部队的位置，随着叶子打开撤去，几人也看清外面的景象。
一轮很奇特的太阳挂在顶上，如同弯月一样竟然缺了一角，光芒是很淡的黄色，直视它竟然也不觉得刺眼。
“将军！”几个大兵一脸激动看着李深，他们身后是一架破烂不堪的星舰。
李深分别捶了一下他们胸口，然后凝视着这一架星舰，这确实是当初他父母驾驶的那一架。
第76章
“第十七天，食用罐头快要耗尽，氧气也所剩不多，你父亲偷偷将自己的氧气渡给了我，但是他大概不知道，那是我早就灌给他的。深深，我和你父亲大概要同你永别了。”
日记本上落着厚厚的灰尘，“永别”两个字上像是有水滴落的痕迹，晕开一片黑色，模糊不清。
“你很出色，在任何方面都是如此，我很后悔，没能对你亲口说一句赞赏。以后的路将会非常艰辛，还记得地下室的小屋子吗？你曾经问过你父亲那是干什么用的，你父亲狠狠地训斥了你，因为他害羞了哈哈哈。”
“那是他小时候偷偷躲进去哭鼻子的地方。深深，我希望你能够坚强，但如果已经到了极限，你可以偷偷躲进那间小屋子，直到你找到一个能够代替那间屋子的女孩。可惜我们看不见那一天，这有些残忍，但我们还是要告诉你坚强。——爱你的妈妈。”
两具白骨靠坐在控制室的软椅中，较小的那具窝在另一具怀里，头骨依恋地靠在他的肩窝处，这是一副全身心信赖的姿势。
李深收好日记本，沉默地站了很久，都说严父慈母，但他的父亲不苟言笑，母亲也颇为严厉，他从未见过两人同此刻这样亲密无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