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峰中的一个小弟子慌慌张张跑来,一见他忙道:园主!我们落云峰门口有个金丹期长老找您。
叶青幽叼着嘴里的叶片连眼睛都没睁,他口齿不清地懒懒道:金丹期修士?谁啊。
小弟子摸了摸头,奋力想了许久确定那人没说自己的身份后,才结结巴巴地道:弟子也不知道但是,但是看他的衣着和样子,应该是,是刚刚出关的
叶青幽一下子弹了起来,他呸地吐了嘴里的叶片,打断小弟子结结巴巴的话:刚刚出关的?金丹期修士?你说他在落云峰门口?
听小弟子呆呆地应了声,叶青幽忙从树上跳下飞往落云峰门前。
还在云头没下去,叶青幽就看到门前确实有个人。
那是个他熟悉至极的白衣公子,就立在风中,背对着他。
御剑落在他的身后,乍看此人一眼还如当年一样,似乎是毫无变化。
他应该是听到叶青幽下来的声音,先是极其温柔的轻轻一笑,接着回过头来唤了一声:青幽。许久不见了。
微风拂过他的发梢,伴着几点飞絮从他眉眼前飞过,脸还是当年的那张脸,人还是当年的那个人。
但是他过分温柔的笑意,和怎么笑都冰寒刺骨的眸子却一下让叶青幽心凉了。
叶青幽有些不甘地握了握自己的拳,感觉自己咽喉中酸得难受。但是几乎是下一刻他就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回以和平常无二的笑容:不遮。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九号的,今日还有
第94章初心不负一
今世的一切果然都提前了,回想当年所有的事就是在仙门盛会上发生的。
不过那次盛会并不是这一场,那次盛会上叶青幽已是落云峰的峰主,主持的人也不是沈玄英。
叶青幽复仇、夏不遮出手、众叛亲离,被压于星云派下最终成魔所有的事都发生在那次盛会上。
虽说不是同一场,叶青幽也毫不畏惧。
但前世的他怎么也不曾想过自己居然会有再来一次的时候,只是这一世终究是这一世,叶青幽想避免曾经的某些遭遇,可如果世事难料无法避免,也不过是再受一次挖眼之痛,千丝穿身之苦。
从前不知将来会面对什么,如一个盲人行走在悬崖边,他都没有畏惧的时候。这辈子早知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他更不会害怕。
毕竟痛这种东西,是他上辈子、这辈子吃过最多的东西,早就有了免疫。
不过叶青幽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会比上辈子幸运一点,因为主持大局的是沈玄英而不是别人。叶青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沈玄英有这种信心,竟会相信他会护着自己。
就算不护着,至少吃的苦没有那么离谱。
唔认认真真地想了想,可能是当年他还没成魔时最敬重的就是沈玄英、可能是师父常常和他讲沈掌门是这世上最公正的人、可能是当年他闭关时给他的那道符,哪怕知道是每个峰主都有,他并不是那个特殊的人,但在受千种万种的折磨时他始终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沈玄英能出来为自己主持公道
可话又说回来了,他叶青幽又不是沈玄英的谁,就算他的嘶喊声被他听到了,人家正是闭关的紧要时候,为他出来损自己的修为可能吗?
所以算来算去,最后能帮自己的还是只有自己。
但是也怪了,上一世叶青幽成魔没多久,沈玄英竟然还是出关了。
叶青幽记得,当他在街头看到沈玄英时差点没认出来。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那时他应该还没出关,更不要说沈玄英见到他时那一脸不可置信、失魂落魄的模样。
失魂落魄这个词,能套在任何人身上,但惟独沈玄英叶青幽从没想到这四个字有一天会出现在他的身上,还能形容的如此恰当。
他当时,叶青幽仔细回忆,眼眶红的吓人。
那样子让叶青幽简直怀疑他是不是在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当时叶青幽还有些慌,你想想啊,一个比他大那么多的人,还是那么大一个门派的掌门,像个孩子一样在大街上哭出来,任谁都会慌吧?
叶青幽本来都想好了,要是沈玄英真的哭出来,他一定马上就跑!
不跑不行啊,沈玄英呐,他把人在大街上当着那么多凡人的面弄哭了,沈玄英回去后还不得记恨死他!
虽然到现在叶青幽都没想通他为什么出关,又为什么要哭。
哈,总不可能是看他断了一只手,太惨了就想哭吧?沈玄英哪那么脆弱
躺在床上闭着眼胡思乱想很久,右边的脖子处被两只挨挨挤挤的蒹葭鸟咯得很痒。叶青幽想伸手挠一挠,但两只鸟睡得很熟,睡梦中还蹬蹬短短的小腿,叽叽咕咕几声,如此叶青幽便算了。
他睁开眼,外面的天还没完全亮。
现在就起床是不可能的,叶青幽有懒床的毛病,就算醒了不到外面天大亮,他是不可能起的。
闭上眼想再歇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脑中乱哄哄的一片烦得很。
他想自己的心灵真是老了,竟然开始对从前的那些事念念不忘,是不是再过几年自己就要开始唠唠叨叨,碰到个人开口便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正自我解嘲呢,房门却突然被一人打开。
能这么肆无忌惮进他房里的只有沈玄英一个人,叶青幽连忙闭眼装睡。
沈玄英没有立刻进来,而是悄声对跟着他的弟子道:你们让冯掌门稍等片刻,我一会就来。
这些日子沈玄英忙得很,每天起的比鸡还早,没有多余的时间看着叶青幽,也只有每天晚上叶青幽快要睡时他才会从外面回来,和叶青幽道声晚安。
叶青幽听他告别那些小弟子,非常小心地进来,还顺手关上了房门,非常奇怪,这小绵羊大早上不去干他的活,来我屋里干嘛?
很快不用他再胡思乱想了,沈玄英轻轻来到床边,似是正垂眸看他,安安静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等了好一会,叶青幽才听到他慢慢叹了一口气,伸手把他蹬到腰际的被子拉上来,又小心翼翼地将他乱放的两只手塞进被子,摆成个规规矩矩的姿势。
接着周围又安静下来。
叶青幽闭着眼装睡,一边注意着沈玄英的动向,一边听着两只鸟的小呼噜声。
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沈玄英有下一步动作。反而让叶青幽有些困倦,他强忍着要打哈欠的举动,心想这小羊到底干什么呢,要走便走,要是有事叫醒自己就是,这么安安静静的到底是在干嘛?
他等得无聊又心痒,正想寻个时间装作突然睡醒,谁知一个湿湿的、冰冰凉凉的东西便抹在了他左边的眉尾处。那里有一道小小的擦伤,是叶青幽最近自己翻墙爬树折腾出来的。
这里的伤口小得让叶青幽自己都浑然不在意。
因为和他曾经受过的伤比起来,压根算不上什么。
可这么小的一个伤,沈玄英那么忙,每天只能在晚上匆匆见他一面竟然还能注意到。
他注意到了,还没有忽视。
甚至在自己有事,完全抽不出身时还带上药,特意选了一个时间为他上药。
感受着他抹上药,有些冰的手指轻轻在那个伤口上滑动,叶青幽喉间突然一梗。
他是个没爹没娘的小混混,自小混迹街头,饿了渴了就偷就抢或是去垃圾堆里翻,困了往大树和墙角一缩一天就过了。没爹没娘、无亲无故,也没有任何人愿意和他做朋友。
gu903();和他同龄的小孩大多都嫌弃他,说他是个克星,本就不该生在世上。好不容易遇上不嫌弃他的,家中的爹娘又不准和他在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