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狻猊喵地应了一声,跟张天行拍了一下手告别,就利索地窜上了姜婪的肩膀。
那条长长的毛尾巴就垂在身后晃来晃去,在包里的椒图看见了,忍不住探出身体来揪了揪他的尾巴。
狻猊嗷地叫了一声,回头看是谁偷袭他,就看见匆匆躲进螺壳里的椒图了。
金黄的猫眼儿一眯,狻猊钻进背包里,就抱着椒图的螺壳滚成了一团……
身后背包动来动去,姜婪无奈伸手拍了拍,让他们动静别太大。
***
姜婪到医院时,已经过了医院正常下班时间,住院部的人也少了许多。
他熟门熟路地找到病房,就见江迟和护工张姐都在病房里,边上还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在跟他们说话。
姜婪进门刚好听了一耳朵。
张姐道:“就早上八点多那会儿,我昨天照顾的一个病人刚出院,今天就早点来医院看看有没有要找护工的。结果就遇见这小伙子了,当时看着挺正常的,说话也很调理,问我精神科往哪走。我就给他指了路。他还跟我道了谢,一点都不像是有精神病的。我还以为是去看家人朋友呢。”
年轻医生的声音很有亲和力:“谢谢,你提供的信息对我们了解病人的病情很有帮助。”
“他的病情是突发性的,受了惊吓刺激又摔伤了腿,目前只能先在普通病房住着。不过你们放心,他目前的状况还算稳定,攻击性不强。老人和小孩没有吓到吧?”
张姐摆摆手:“没有没有。”说话间看到姜婪了,又招呼道:“小姜来了啊。”
一直跟她说话的年轻医生也随之转过身来,朝姜婪点了点头,然后回到了今天那个新病人的病床边查看记录。
“今天怎么样?”姜婪问道。
“李阿姨状况很稳定,今天还醒了一会儿。”张姐瞥了一眼江迟,委婉道:“就是还说不清什么话。”
其实是人已经有些糊涂了,只会乱糟糟说些听不懂的话。
“病情稳定就好,辛苦你了。”姜婪将提来的水果递给她,又问道:“那边的怎么回事?”
张姐连声道应该的,有些不好意思得接过水果,嗐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那家人也挺可怜的,中午热饭的时候,我撞见那家妈妈偷偷在哭,就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才知道那小伙子之前一直好好的,家里也没谁得过精神病,也就是这两天一直睡不好觉有点神经衰弱,就想着来挂个号检查一下。谁知道忽然就发病了,连医生都弄不清发病原因。我当时顺嘴提了一句我早上还碰见过他问路,估计是孩子妈说给医生听了,这会儿医生来查房,就问了我几句。”
她指指年轻医生:“就是那个,好像是精神科的医生,姓余,余医生。”
姜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余医生正好看完记录转过头,目光对上,又朝姜婪温和地点了点头。
姜婪礼貌颔首,又跟张姐说了几句,才领着江迟回家。
回去时经过新病人的病床,两人与余医生擦身耳朵,余医生忽然叫住他,客气又温和地道:“您是这个小朋友的监护人吗?”
姜婪没有多解释:“是。”
余医生递出一张名片:“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孩子面说,我是精神科的主任医师,对儿童心理也有一些研究。你如果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姜婪微微皱眉,这是在拐弯抹角地暗示他江迟的心理有问题需要就医?
江迟的性格确实有点问题,需要时间慢慢纠正。但姜婪觉得这是环境导致,并不是他本身有问题,也远没到需要看心理医生的地步。
感觉到掌心握着小爪子微微收紧,姜婪还是婉拒了他的好意,没有接过名片:“谢谢好意,不过我们暂时应该没有这方面的需要。”
说完朝余医生颔首,牵着江迟离开了。
余医生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背影,片刻后才转过身来,似乎无意地问张姐道:“刚才那个是孩子父亲?”
张姐摇摇头,姜婪也没有对她透露太多:“不是,应该是亲戚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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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医生哦了一声,叹气道:“那孩子的父母不在吗?我看他状态有点不对,要是有条件还是尽早看看医生才好。”
张姐听他这么一说,仿佛找到了同类,哎了一声道:“我也觉得江迟那孩子有点问题,乖是乖,不过怪也是真怪,一整天不理人也不说话的,眼神也不像小孩子的眼神,有时候还怪瘆人的。”
余医生摇头叹气道:“我就是凭经验给点建议,不具体诊断,也说不好是什么问题。还是要家长重视才行。”
张姐一听就叹了口气,她来了两天了,只有孩子奶奶在住院,就没见孩子父母出现过。她暗暗猜测姜婪应该是堂哥表哥一类的,能帮把手,但到底也不如亲生父母,哪能照顾的这么仔细呢。
作者有话要说:
龙龙:上班中,勿cue。黑眼圈是情侣运动熬的,五排不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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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出了医院,姜婪就没有再提起余医生的话,大约是他的态度让江迟放松许多,他微微抿着唇,漆黑的眼睛里有了一点神采。
那个医生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再明白不过。
从小到大,他听过最多的话就是大疯子养了个小疯子,祖孙两个都迟早要被关到精神病院去。那些人管他的奶奶叫疯婆李,管他叫疯婆李养的小怪物。
他每次听见,都会觉得生气和难堪。他冲上去跟那些嘲笑他的人打架,打不过时就用牙咬,用指甲抓……像一头红了眼的野兽,用凶狠和不要命震慑敌人。
一年年过去,那些跟他打过架的人知道他的厉害,不敢再当面嘲笑他,但却会远远地跟人说:“看,那个小怪物果然也得了精神病,大家离他远点,精神病杀人不犯法的。”
那些人不再刻意地在他面前嘲笑辱骂,但更多的人开始绕着他们走,远远看过来时,眼里带着畏惧和怜悯。
他们不再开口,但在他们心里早已盖棺定论,他和奶奶,都是有精神病的疯子。
那个余医生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却听懂了里面隐含的意思。戾气在心里涌动着,要不是姜婪在旁边,他可能会和从前一样冲上去,用牙齿和拳头告诉那个笑得很讨厌的医生,他没有病。
江迟垂着眼睛,用另一手隔着帽子摸了摸额头的角,忽然道:“我没有病,不用看医生。”
他抿紧唇,有些不确定的想,姜婪之前说他不是小怪物,那应该……也不会觉得他是小疯子。
“我知道。”姜婪垂眸看他,淡淡道:“医生的话不用往心里去。”
江迟心里一松,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
在确定江迟完全能够独自往返医院之后,姜婪就把之前的手机找出来,办了个亲子号码,让他戴在身上,方便随时跟他联系。
江迟仔细洗干净后,一直带在身上的小黑包里就又多出了一个手机。
工作日的早上,姜婪和应峤分别去上班,江迟也会跟着他们一起起来,等他们出门之后,先是学着姜婪的模样把家里的地拖干净,再把狻猊和椒图随手放的玩具和零食整理好,等一切整理妥当之后,才会带上姜婪给他办的公交卡,坐公交去医院。
虽然姜婪说他只用陪玩,不需要做家务,但他有自知之明,也很珍惜这样安稳的日子,虽然没有宣之于口,但却一直很努力地在展现自己的价值。期盼着这份“工作”能做得长久一点。
江迟戴着姜婪给他的买的帽子,从车窗玻璃往外看,抿直的嘴角弯出一个极小的弧度。
公交在医院对面的站台停下,他穿过斑马线,熟练地找到住院部,坐电梯上楼,然后径直去了病房。这里的护士都认识他,有人笑着跟他打招呼,问他吃早餐没有。他本来是不想理会的,但想到姜婪说过的“不必拒绝所有的善意”,还是停下脚步,闷闷地“嗯”了一声。
打招呼的护士大概没想到他会回应,愣了一下笑道:“这孩子比前两天刚来的时候活泛一些了。”
江迟没有听她们说什么,脚步不停地去了病房。
他习惯性地先去床头摸了摸奶奶的手,热乎乎的,能感觉到微弱却持续不断的脉搏,他才安心地搬来椅子坐在床头守着。
张姐刚换完尿袋进来,看见他就打了个招呼:“这么早就来了,吃早饭没有?”
江迟抬头看了她一眼,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又重新垂下了脑袋。
张姐没有看到,不过也习惯了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只是难免在心里嘀咕一句“这孩子大概真有点问题”。
江迟呆坐了一会儿,从小布袋里把姜婪给他的手机拿出来,不太熟练地摸索着。姜婪昨天教过他怎么用,他也认得大部分字,只是从来没有接触过手机,用起来有些生疏,也有些小小的新鲜。
点进微信里,里面只有两个联系人。是姜婪昨天加的,还改了备注,一个是婪哥,一个峤哥。
他在姜婪的名字上点了一下,点进了聊天界面,想尝试发一条消息,却又不知道发什么。他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过去。
刚发出去一会儿,手机就叮咚响了起来,是姜婪给他回了消息:[到医院了?]
江迟还没学会打字,就发了条语音过去:嗯。
姜婪点开语音听完,看着聊天界面简洁的对话,敏感地察觉了小崽子试探伸出的触角。愿意跟人沟通是好事,他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给他;[下班来医院接你,晚上出去吃。]
等了一会儿,江迟那边才又发了一个“好”过来。
这次是发的文字,估计刚才那一会儿,就是他在慢吞吞的打字。
说起这个姜婪也不得不感慨江迟是真的很聪明,他被疯婆李养大,自然是没有上过学的,姜婪本来还担心他不认识字,却发现他大部分字都能认出来,写也能依样画葫芦写出来,只不过能很明显看出来他不是一笔一划地写,倒是像凭着记忆在画图形。
比起很多接受过培训的妖族文化水平还要高些。
姜婪想送他去上学的心思就活络起来,按照人类年纪算,江迟这个年纪,也该上小学五六年级了。
想起上次肖晓榆说有帮流浪儿童联系过学校复学,他喊了肖晓榆一声,问起复学要准备什么材料。
肖晓榆回过头来,眼睛下面还贴着两片透明眼膜:“要的材料还挺多的,我之前有存档,我发你看一下。”
大约是休息好了,她精神也饱满起来:“你要给江迟联系学校吗?”
姜婪说了一下江迟的情况,道:“他这么每天守在医院也不是办法,上学也能分散一下注意力。”
肖晓榆赞同地点头:“我跟实验小学的校长比较熟,你要是准备好材料了,到时候我陪你们去一趟呗。”
姜婪应下,见她眼眶下面的黑眼圈也淡了许多,关心道:“失眠好了?”
肖晓榆神清气爽:“去我爸妈家住了两天,吃好喝好睡好,就是上下班路程有点远,我准备今天就回自己家了。”
说着就把之前准备的材料扫描件发了一份给姜婪。
手上的工作不多,姜婪干脆点开文档认真研究起来。
***
江迟终于学会了手写,他坐在床头,捧着手机专注地把自己认识的字一个个写出来,漆黑的眼里闪过小小的光。
张姐一连喊了他两声,都没见他应声,伸手轻轻拍了他一下,道:“你这孩子,医生在跟你说话呢。”
江迟眼里的光藏起来,抿着嘴唇看向余医生。
余医生斯文白净,笑得很温和:“吃午饭没有?没吃的话我等会从食堂给你带一份。”
江迟没有理会他,垂下头继续打字。
他很不喜欢这个医生,尤其是前两天对方跟姜婪暗示他有病之后,这两天不管余医生怎么跟他搭话,他都不予理睬。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孩子可能是不好意思。”旁边的张姐见他不吱声,尴尬地打了个圆场:“我点了午饭,餐还没送过来,不用麻烦你了。”
余医生笑着说好。
转过身时眼神却沉了沉,他走到门口,侧脸看了一眼病床上眼神呆滞的年轻病人,嘴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然后离开了病房。
……
午饭是订的医院统一配餐,前一天预订,第二天会有后勤直接送到病房来。
每逢这个时候,病房里就是最热闹的时候,陪床的家属们拿着有些冷的饭菜去茶水间加热,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话。
张姐这两天已经和病房的两个家属熟悉了,拿了饭菜就和她们一同去茶水间。病房里就剩下三个病人和江迟。
江迟摸了摸奶奶的手,见她嘴唇有些干裂,又拿了棉签沾水给她润一润嘴唇。
隔着一个床的年轻病人忽然叫嚷了一声:“怪物,走开!”
江迟下意识扭头看过去,就见那个病人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手脚还在不停挣动着。
这会走廊和病房里都没有人,江迟没有理会他,直接按了呼叫铃。
年轻病人还在不停喃喃着“怪物”,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江迟,身体不断挣扎抽动着,幅度越来越大。
呼叫的护士一直没有过来,江迟犹豫了一下,起身准备出去叫人。
只是他的动作似乎刺激到了对方,年轻病人忽然反应地极大挣扎起来,竟然挣脱了束缚带,拖着打了石膏的伤腿下了床,满脸癫狂地往疯婆李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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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迟向外的脚步顿时停住,折返回去护在病床前,又按了几下呼叫铃,
“怪物,怪物!”
年轻病人的神情越来越扭曲狰狞,看向江迟的眼神是恐惧也是厌恶,还有一丝被逼到末路的绝望疯狂。他靠近了疯婆李的病床,伸手去扯输液管,嘴里恶毒地咒骂着:“你们都是怪物!都该死!去死吧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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