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喻见在大三那一年意外辍学了。
他翻看完喻见的所有资料,又忽然想起昨天在喻家饭店里翻到的那张请柬。
喻见的表妹在今年十月二十六结婚,酒席地点在那家酒店,这么巧,孟冬在酒店外等待那位不知名女人的时间,也是在今年十月。
他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应该就是一个“旁观者”了。
大厦的LED屏滚动着绚丽的图画,主持人的倒计时讲词从音响中传出。
喻见只露着一双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五光十色游走在四周,她看着孟冬挤开人群,一步步朝她走近。
所有音乐、喧嚣、尖叫,都变得朦胧模糊,她听见主持人的倒计时——
八……
七……
六……
五……
四……
三……
二……
一……
“2027,新年快乐!HappyNewYear!”
火树银花,他最后一步跨到2027。
喻见和他一起抬头,望向夜幕中的绚烂烟火。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的中学生不能早恋啊,所以下一回倒带,就能刺激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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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明明时间行走的和平常一样,可人们总会赋予某日某时一种特殊的意义。
现场疯狂高亢,欢声如雷,这一刻,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一种情绪。
“新年快乐。”孟冬站在烟花天空下,对喻见道。
他的音量如常,不高不低,周遭的欢呼声压过来,喻见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她也知道孟冬说的是什么,她闷在围巾里也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她的声音就更轻了,还不能辨认她嘴型,但孟冬好像听见她说话了,他笑了笑。
身后路人推搡,喻见被迫向前,离孟冬更近,帽圈上的软毛似乎扫到了对方的下巴。
孟冬低头看她,她望向他身后说:“你跟蔡晋同一起来的?”
孟冬回了下头,看见不远处,蔡晋同一直瞧着这边,对方慢半拍地举起手,朝他们挥了挥,然后杀开条路。
“我跟他在这附近吃的晚饭。”孟冬收回视线,对喻见道。
“哦。”
“你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十点左右。”
“一直在这?”
“嗯,就这周围。”
蔡晋同总算杀出重围,喊着:“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孟冬和喻见同时开口回他:“新年快乐。”
音量加成,蔡晋同听得很清楚。他把滑下肩膀的外套往上拎了拎,笑着问喻见:“早知道你也来,我刚就应该给你打个电话,我跟孟冬在这儿一晚上了。”
“你们挺有兴致。”喻见说。
“啊?”这回蔡晋同没能听清,周围太吵,喻见又是裹着围巾说的。
喻见大声:“我说你们挺有兴致!”
“哦,嗐,那不是待酒店里也无聊嘛!”蔡晋同也大声回她。
这是喻见头一次大声和他说话,他跟喻见接触的这段时间,喻见总是淡淡的,情绪没什么起伏,嗓门从不大,他之前没觉得如何,此刻却觉得喻见大声一喊,整个人鲜活不少。
已经跨了年,人潮又开始涌动起来,他们三人要离开这里,仿佛是在经历一场攀山越岭。
喻见出门时穿的是高跟短靴,跟高五厘米,被人推来挤去,她一个不稳,脚崴了一下。
孟冬走在喻见边上,喻见一踉跄,他立刻扶稳她。他握着喻见的肩膀和手臂,稍一用力就带着她往前走,蔡晋同也伸着手臂护在喻见后背。
喻见感觉自己的两脚不用沾地也能走,孟冬力气大,身形比普通人健硕,他挤开人时,别人根本挤不了他。
蔡晋同个子也很高,所以两个大男人一左一右开路,没多久他们四周的空气就富余了。
“呼……”蔡晋同回头望,“总算出来了,我还真怕出现什么踩踏事故。”
孟冬还扶着喻见:“脚崴了?”
喻见动动脚,右脚脚踝有些疼,她不确定到底崴没崴到,她摇摇头说:“没。”
顿了顿,她转个身,孟冬自然而然地放开手。喻见朝来路望去,人群正在逐渐疏散。
她问:“你们车停哪了?”
蔡晋同环视四周说:“应该在那个方向,大厦地库里。”
那还要走不少路,喻见说:“走吧,先送我回去。”
街上比白天时还热闹,这几日一直白雾皑皑,感觉人都跟天气一样蔫蔫的,一场跨年让众人像打了鸡血,男男女女还在继续狂欢,虽然这场雾依旧没散。
三人行走在人行道上,蔡晋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看完才反应过来现在是1月1日了,又过了一天。
他陪着喻见回来,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
蔡晋同把手机放回口袋,对边上二人道:“这几天雾大,航班都取消了,不知道今天天气会怎么样,要还是等不到航班,咱们也可以看看高铁或者火车之类的。”
喻见和孟冬都看向他,蔡晋同一派全心全意替人着想的语气,继续道:“我想来想去,有必要陪孟冬去趟他户籍所在地,记忆不恢复,总不是个办法。”
喻见和孟冬沉默不语。
蔡晋同口袋里的手指头愉快地跳了跳。
他跟喻见还没太熟悉,喻见对人有些防心,他平常就尽量多做贴心事,从不在喻见面前耍心眼,这一路也为她忙东忙西,包括陪孟冬去补什么手机卡,分析他的朋友圈,带他去民政局。
这三天他绞尽脑汁出尽主意,但好像演了场独角戏。
虽然有被人愚弄的不爽,但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扮演好一个傻旁观者的角色。
既然他还是这么傻,自然要替孟冬出好主意。
喻见这时说:“不错,那你明天替他买票。”
孟冬看了她一眼。
蔡晋同却道:“你也一起去。”
“我不去了,你陪他。”
“那不行,你这段时间也没通告,既然你说了要负责到底,那你得亲力亲为。”蔡晋同瞥了眼孟冬,“孟冬知道你心地好也肯负责,媒体不知道啊,他们最会歪曲事实,断章取义。”
喻见把有些掉下来的围巾往上提了提,闷紧自己。
孟冬边走边道:“等天亮再看。”
蔡晋同点头:“今天闹得晚了,也不知道回去后几点才能睡。”他仿佛忽然想到什么,问孟冬,“你以前参加过这种跨年吗,有没有什么印象?”
孟冬摇头:“没有。”
蔡晋同正要开口,就听孟冬又道:“但刚才从那堆人里挤出来的画面,让我有种熟悉感,好像哪一年发生过类似的场景。”
“哦?你仔细想想。”蔡晋同道。
孟冬微垂着眸,似乎在努力攥取脑海深处的记忆。
蔡晋同见他这副语气和神态,又开始狐疑,他几小时前已经笃定孟冬是在装,但难道孟冬确实是失忆,一切推测只是巧合?
“有一回,”孟冬侧了下头,双手插兜,一边走,一边慢慢地说,“是前年,一处大型商场办活动,跟今晚一样,也是人山人海。”
那年他的公司算是正式起步了,合伙人是他的大学同学,他和对方理念相同,两人合作也极默契,但正因为公司才起步,处于上升期,员工少,项目重,任何事都需要他亲力亲为。
早期他为了节约资金,房子租在郊外,每天来回在路上就要耗时颇久,后来他干脆把郊区的房子退了,在办公室放了一张沙发床,日夜都呆在公司。
办公室柜子里放着他的行李箱和洗漱用品,换衣物时他需要蹲下开箱,每天早晚,在公司没人的时候,他再去卫生间洗漱。
公司小,卫生间也不大,他用脸盆洗漱,硬是这样熬过了三个月。
蔡晋同听得张大嘴,他上下打量孟冬,实在无法想象这样做派的精英人士曾经历过苦日子。
喻见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起初是匀速的,后来出现了一个断点,但很快又继续匀速。
“夏天那阵稍空,我打算去找她一趟,跟她朋友说好了时间。”孟冬慢条斯理地道。
他早前跟沁姐打了一通电话,说他要回来一阵。沁姐把那人的行程整理了一下,说正好,他飞机落地当天,那人正休息在家。
他计划地很好,早早订下机票和酒店,行李也提前两天收拾好了,他那时正在重新找公寓,存款有了富余,他准备租住在公司附近,大约忙得太累,他找房子时又淋了一场雨,后来感冒了。
就在出发前一天,公司里的一个项目出了事,他吃了一颗感冒药,解决完项目后他已经发起低烧,再一觉睡醒,起飞时间早过了。
他给沁姐发了一条信息,说他错过了航班。
沁姐很久之后才回复,说她们第二天就要走了,要去趟外省,有工作。
他问明地点,沁姐依旧是过了很久才回复。
次日他重新选了一趟航班,戴着口罩出发,落地她所在的城市,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三点,他坐出租车抵达了那座商场。
他把行李寄放在附近的咖啡馆,戴着口罩走进商场内,里面一片人山人海,他正寻找,只是没多久,突然发生了意外情况。
“商场每层楼都挤满了人,不知道那一层先发生了踩踏,跟着一群人往下冲,楼上的人要冲下楼,楼下的人要冲出大门,场面突然失控,商场工作人员根本控制不住,周围全是大喊大叫和哭声。”在喧嚣的夜色中,孟冬低声诉说,“当时是夏天,在场的大约只有保安和我穿西装,别人大概以为我也是保安,我逆着人群,朝商场中央跑去。”
而她,穿着一身浅紫色的无袖短裙,腿似乎受了伤,被困在密不透风的人群当中,保安模样的人正搂着她肩膀,极力护着她,她已经寸步难行。
他破开一条路,闯到她面前,在她错愕的目光中,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她身上,手臂一托,将她竖着抱起。
她脸埋在他肩头,他一手按着她后脑勺,强势地冲开混乱的人群。
作者有话要说:先说个题外话,你们还记不记得我说过《再冬》女主早就出现过了?从第一本起,她的声音本本出场呀,你们怎么没人提呢。
这文是四季里我最初就构思好的,我憋到最后才写这本也是很能忍了。
我原本计划是2019年写这文的,把故事最关键的时间节点安排在了2020年也就是现在,就类似我2018年写春起,开头楔子里出现了大结局的时间2019年,会超前一点,而春起的故事是从2016年-2019年,你们看的时候也没觉得违和。
但因为《再冬》的叙述方式是通过不断闪回来讲故事的,所以文中现实时间肯定是在未来,走正常时间线,2012年见见和小阳春相识,2020年关键时间节点俩人二十几岁,之后再讲述节点后的事情,你们是不是就觉得OK了?
我只是切换了时间线而已,你们别在意这个了。
另外,几年前构思这文的时候我没料到2020年如此的不同,所以我也做了部分情节上的调整,你们往后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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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他第一次来这座商场,只认得他进来的那个入口,但现在往那闯显然不合适。
他大声问:“哪边能出去?”
保安在他们周围拦截着人,沁姐指着一个方向嚷:“那边那边,先去休息室!”
他抱着人,朝着沁姐指出的方向冲。
半途他察觉到她脚上的一只高跟鞋掉了,和她身上裙子同色系的水晶鞋,眨眼就淹没在了混乱中。
进入休息室,门立刻被关上。他把她放到桌前的椅子上,剧烈运动后的胸膛还在不停起伏,他摘下口罩微喘着问:“你腿伤哪了?”
她拿掉身上的西装,长发变得杂乱,额角也沁着汗,她把长发往后面捋,说:“没伤,是脚崴了。”
“哪只脚?”
“这只。”她抬起光着的那只,然后看向沁姐,“外面现在这样怎么办?”
沁姐拿着手机焦头烂额,一边拨电话一边对她说:“我先找人,你看看自己伤没伤到哪。”
“没事,我就脚崴了。”她说。
他解开几颗衬衫扣,蹲她腿边,抬起她的脚扭了扭:“痛不痛?”
“嘶……”她微皱眉,“还好,不是很痛。”
他又检查了一下她的小腿,擦破了一点点皮,不明显,应该撞到了什么地方,腿上有块灰色污渍。
他拿手心抹几下,替她擦干净,她盯着沁姐打电话,心思全不在她自己身上。
他抬头看她。
很长时间没见,她跟之前没太多变化,妆容依旧精致,长发做了微卷,没瘦也没胖,分量如同从前,他轻轻松松就能把她抱起来。
她见沁姐挂断电话,追问:“怎么说?”
沁姐道:“已经出警了,待会儿我们先找机会离开,我再给公司打个电话。”
她只能等,可又坐不住,她从椅子上起来,忘记一只脚没鞋,人歪了一下。
他及时抱住她:“你干什么?”
她推开他,踢掉唯一的一只鞋:“我看看外面。”
他拽住她手臂:“疯了,外面还乱着。”
“我傻?”
她瞥他一眼,抽出胳膊,走到门背后,她耳朵贴着听了听,大约没听到什么特别严重的声音,她拉开一条门缝。
他站她后面也往外看,过了一会,眼见有凌乱的脚步经过,他砰一下将门缝阖上。
她吓了一跳,猛转身,撞在他胸上方。她捂了一下额头,他后退让开路。
她光着脚往回走,没几步走姿就变了,他上前搀她:“一会儿去趟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