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韩濯缨依然不太明白,但再要追问,宋清兮已然远去。
她略一思忖,既然她人都已到了这里,也顺利通过了文试,就算真不适合,那也得坚持到底,不能半途而废。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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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
相较于文试,武试则复杂一些,分为骑射和比武两个部分。
韩濯缨自小在边关长大,骑马射箭都难不倒她。她使出看家本领,顺利成为八名复试者之一。
至于比武则是最关键的环节。
八个女子两两一组比试,所有兵器的尖端都用软布包着,蘸上石灰水,以对手身上白点的位置和数量来判断输赢。胜者之间继续比试,直到剩下最后一个。
韩濯缨连赢两次之后,场上只余下她和另外一个对手。
几番交手,韩濯缨衣衫干净,而她手里的兵刃直接对准了对方的咽喉。
这一场依旧是她胜了。
韩濯缨缓缓吐一口气,心想,这也没有不适合啊。
“韩姑娘,贵妃娘娘唤你过去。”
韩濯缨点一点头,并不意外。没有皇后,后宫以贵妃为尊。贵妃娘娘要见她,很正常。
很快,她被带到了齐贵妃所住的霜云殿。
“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民女韩濯缨。”借回话之际,韩濯缨抬眼打量着齐贵妃。
她听说大皇子和四皇子都是齐贵妃所出,按理来说,齐贵妃年纪应该不小了。但听声音还甚是年轻,容貌也保养得宜。
齐贵妃垂眸:“小小年纪,有这样的本事,很不错了,看赏。”
太监捧着金锭玉器过来。
韩濯缨知道价值不菲,辞不敢受。
齐贵妃却道:“给你的就是给你的,收下吧。你拿这些钱回去,或是置办良田,或是经营店铺,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韩濯缨瞬间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但疑心自己猜错了。
她试探着问:“娘娘,民女什么时候开始教公主习武啊?”
齐贵妃似笑非笑,端起茶杯慢慢饮了一口,慢条斯理:“拿了这些钱财,还教什么公主啊?主动请辞,把女傅之位让给更有需要的人,不好么?”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
韩濯缨忽然明白宋清兮那句“这不是努力了就行的”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见她没有立刻感激涕零地应下。齐贵妃心中不悦,语气冷硬:“小姑娘,骑马、射箭都会有意外发生。正月里本宫不想多事,所以你此刻才能毫发无伤地站在这里。你好好掂量掂量,聪明一些,不要因为一时意气,遗恨终生。”
明晃晃的威胁,韩濯缨当然听得出来。她心内愤懑,但也很清楚,作为一个平头百姓,还是在皇宫里,她不能跟贵妃抗衡,而且听说贵妃身后还有齐家。
只是,既然不以文试和武试的结果为准,为什么还要折腾这一通?
抿了抿唇,韩濯缨轻声道:“贵妃娘娘的意思,民女明白了。只是无功不受禄,既然民女不能教导公主,那也不敢接受这么多财宝。”
她面无表情,告辞离去。
刚随着太监走出霜云殿没多久,韩濯缨就远远看到了宋清兮。
宋清兮也看见了她,示意小太监后退一些,近前道:“被为难了吗?”
韩濯缨沉默了一瞬:“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通过文试的名单里,有一个姑娘姓齐,是齐贵妃的侄女。她本事不及你,但她有个贵妃姑姑。所以,一开始你就输了。”宋清兮眼眸低垂,“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韩濯缨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情绪,“先出宫再说。”
宋清兮略一沉吟:“也好。”
两人就此作别。
今日之事,与齐贵妃的预期不同,不过虽有波折,但最终结果还算差强人意。
这段时间,齐贵妃也算看明白了,太子储君之位稳固,而她自己,大概这辈子都与后位无缘了。以前她还默许儿子搞点小动作,但现在她觉得还是跟太子搞好关系,更靠谱一些。
如今机会就在面前,她自然不肯白白错过。
她之前曾提过一次让侄女齐家玉做太子妃,可惜被皇帝给拒绝了。可如果家玉能抓住机遇,和太子日久生情,那么皇帝也不会反对了吧?
“请宋女官转告六公主,就说结果已出,她的女傅是家玉。”
“是。”宋清兮垂眸,施礼告退。
宋清兮是二公主伴读,二公主去年出嫁,她则做了宫中的司礼女官。她性子冷清,对所有人都淡淡的。但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竟和宫中大部分主子关系都还不错。
所以齐贵妃才会让她去转告这一消息。
还未到公主所住的宫殿,远远的就听到少女清脆的声音:“宋姐姐!宋女官!”
宋清兮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华服少女正在阳光下冲她招手。她勾一勾唇,点头致意:“陈姑娘。”
这是楚国公主之女陈宜玲。
楚国公主是皇帝胞妹,少年时期跟皇帝相依为命,其驸马也为皇帝当年登基出了不少力。皇帝厚待楚国公主一家,对这个外甥女也格外疼爱。
陈宜玲笑嘻嘻问:“宋姐姐,女傅选出来了吧?我来迟了,没赶上。”
“结果已出,是……”
“别,你先别说。”陈宜玲伸手打断,自信满满,“让我猜一猜,是不是姓韩?”
宋清兮讶然:“你认识……”
“我就知道是她。”陈宜玲笑的得意,仿佛与有荣焉,“她的本事我见过,我也问了小太监,说有位姓韩的姑娘,骑射双绝,武功高强。不是她还能是谁?”
宋清兮摇头:“陈姑娘有所不知,文试、武试的第一名的确姓韩,但是贵妃娘娘选中的女傅却另有其人。”
陈宜玲双目圆睁:“齐贵妃?她选了谁?”
“齐姑娘。”
“齐家玉?”陈宜玲提高了声音,“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她凭什么?她那点心思,当我不知道呢!不就是想着六公主跟太子表哥关系不错,她好近水楼台么?”
宋清兮微微一笑,眉目淡然:“齐姑娘是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不过贵妃娘娘选的女傅确实是她。”
陈宜玲双眉紧锁:“齐家玉当女傅,那韩姑娘呢?她不是文试武试都是第一么?”
“她只能白辛苦这一趟了。”宋清兮叹一口气,遗憾而惋惜,“平民百姓,自然不能与皇亲国戚相争。”
陈宜玲冷笑出声:“韩姑娘不是皇亲国戚,可我是。我倒想请皇帝舅舅评评理,问他知不知道他眼皮子底下就有这样的以权谋私。”
宋清兮面露难色:“这不太好吧?”
“哼!真让他们得逞,那才是一点公道都没了。你怕齐贵妃,我可不怕!六公主又不是她生的,凭什么她来插手!”陈宜玲直接道,“宋女官,你不必再劝,这件事我自有主张。”
陈宜玲大步离去,而宋清兮则轻轻弯了弯嘴角。
她不爱管闲事,但这个时候,既然有人想出头,那她也不介意顺水推舟。
当然,对于这些事情,韩濯缨并不知晓。
离开皇宫后,她发现马大伯竟然还在老地方等着。看见她过来,他还招了招手:“韩姑娘,怎么样?”
“没选上。”
马大伯心思一动,安慰道:“选不上也没什么,就当是进宫见世面……别难过……”
韩濯缨只勉强笑笑:“还好啦,我也不是很难过。”
她心想:皇帝如今让公主习武来强身健体,达官贵族模仿者肯定不少。她不能教导公主,总能教导一两个大家小姐吧?
尽管这样安慰自己,但她还是十分的憋闷。
等她敲开家门,看到开门的人竟然是多日不见的“韩雁鸣”时,压了一路的委屈瞬间爆发,眼泪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她直接伸臂抱住了他:“哥……”
☆、封赏
谢泽今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要从慧慈法师说起。
慧慈法师原本姓薛,是谢泽的祖母孝成太后的堂妹。当年姐妹俩一起入宫,她在堂姐去世后,对其留下的子女颇多照顾。后来孝成皇帝崩逝,先帝继位,她被迫出家。今上登基以后,要接她回宫奉养,却被她拒绝,就重修寺庙,好生善待。
今日是慧慈法师俗家的生辰,皇帝让儿子代他前去探视。
多年来,慧慈法师对晚辈示好的方式从未变过,每次都要给谢泽塞各种各样的素点心。
谢泽心念微动,不自觉地便想起了他那个时常给他打包糕点的“妹妹”。
于是,从慧慈寺出来后,他并没有急着回宫,而是拐进了清水巷。
细算起来,从腊月二十八到现在,他还没见过她。
一想到即将看见她,他唇角忍不住向上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来。
然而到了韩家他才发现,“妹妹”并不在家。
“你说,你家小姐去应征做女傅?”
翠珠点头,正要细说,敲门声骤然响起。她面露喜色:“是小姐回来了吧?”
谢泽上前开门,门一打开,就看见了他正想见的人。
两人目光甫一接触,她的眼泪就扑簌簌往下掉,踉跄着扑进了他怀里。
温香软玉满怀,谢泽下意识回抱住她,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和温柔:“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他不问还好,这么一问,韩濯缨更觉得委屈气闷,眼泪顿时大有决堤之势,哭得气息不匀:“哥,哥哥……”
谢泽自认识她以来,何曾见过她有这般委屈而又脆弱的时候?
心中蓦的升腾起莫名的怒意,伴随着浓浓的心疼和怜惜。他轻轻拍着她的肩头,温声安慰:“别哭,别哭,我在,有什么委屈可以跟我说,我帮你出气……”
他声音温和,动作轻柔,似乎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在他的安抚下,韩濯缨冷静下来,理智也渐渐回笼。她从他怀里退出来,点一点头,小声抽噎:“我们先回家,回家说。”
“好。”谢泽深吸一口气,按下心头的种种情绪。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她满是泪痕的脸刺得他胸口微痛。
擦拭了眼泪,喝了杯茶水后,韩濯缨情绪逐渐平稳。她也为自己先前的失态而感到难为情,但这么哭了一场后,确实舒服多了。她抱着手炉,小声道:“都怪你,本来我也没有特别难过的。一看见你,反倒忍不住了……”
与其说是抱怨,倒不如说更像嗔怪。
可能是因为拿他当做可以依靠的亲人,所以才会在他面前尽情宣泄自己的委屈。如果不是回来看到了他,她大概就默默接受现实,或许还会反过来安慰翠珠。
谢泽静静地听她说完原委,长长的睫羽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所以你想做这个女傅么?”
“我想有什么用?我还能跟贵妃娘娘的侄女争吗?”韩濯缨用凉帕子轻轻按了按眼睛,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肯定又红又肿。
她很少这么狼狈。
谢泽双目微敛,一字一字道:“如果你想要,那我就帮你拿过来。是你的就该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其实一开始从翠珠口中得知她去应征女傅时,他内心深处并不完全支持。她若进宫,教导六皇妹武艺,两人说不定哪天就碰巧在宫里遇上了。届时谎言戳破,他们势必不会再如同现在这般。
可是眼下见她委屈成这个样子,他当然也不再是先前的想法。
身份谎言一事,以后小心些就行。但是他的人,怎么能被别人欺负?原本该属于她的女傅之位,她可以不想要,但旁人绝不能夺走。
韩濯缨只当他仍是在安慰自己:“那我肯定是想啦,不然我干嘛这么辛苦的去参加文试武试啊?我很早就出门了,还排了很长的队。我听说待遇参照太子少傅,好多钱呢。”
她重重叹一口气:“可惜了。齐贵妃拿钱给我让我放弃的时候,我就不应该意气用事,一文不取。错过了一次有钱的机会。我就该把钱都拿了!”
见她说话孩子气,谢泽微微一笑:“那才有几个钱?你猜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什么啊?”韩濯缨今天消耗力气太多,确实有些饿了。听他提起吃的,注意力不自觉偏了一点。
谢泽将从慧慈寺带回来的素点心拿给她。略一思忖,他补充道:“太子赏的,我今天随太子去了慧慈寺。”
慧慈寺的素点心外观精致,色泽诱人,细嗅之下,有沁人心脾的香甜气息,在京城颇有些名气。
韩濯缨也听说过,看着面前的糕点,猛然想起太子先前赏赐梅花的事情。她抬眸看了“韩雁鸣”一眼,眼神有一丝丝奇怪。
谢泽敏感察觉,问:“怎么了?你不喜欢吃?”
“不是,我很喜欢。”韩濯缨摇头,只是她心底再次浮上了那个念头,太子果然很看重他啊。
吃过糕点,喝点温茶,肚子不饿了,韩濯缨心里也舒服了许多。
她一向坚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迅速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泰然处之。可现在她觉得能有个亲人在身边,能让她在委屈的时候,对着他哭一会儿、倾诉心中的苦闷,也未尝不是一种纾解方法。
她已不像先时那般难过,开始慢慢同他说些闲话:“哥,你是不是太子的暗卫啊?我听我大哥这么猜的。啊,我以前的大哥是临西侯府的公子,给太子做伴读,你应该认得的。”
谢泽神色不改:“嗯。不过我认得宋公子,他却不认得我。”
gu903();韩濯缨点一点头,并不觉得奇怪。暗卫嘛,名字中带个“暗”字,肯定不会和其他人有太多接触,神秘一些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