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篱笆围起来的小院里,三间不甚高大的茅草房,这还是刘老道师徒省吃俭好几年才攒够钱盖起来的,茅山派衰落太久,道观香火惨淡,没有钱财收入,如何能排场起来?如果不是墙上粉刷着两个巨大的太极图,很容易让人以为是一处普通甚至有些寒酸的民宅,但这里确实是茅山华阳观上清宫。
石头推开竹篱笆,迈步进来,看到正中的大殿里,神象庄严,供桌上点着香烛,师父刘古泉正在闭目养神,癞皮老狗卧在门口,看到石头回来,低低叫了两声,跑来迎接石头。
石头对癞子做了个“嘘”的手势,转个身,想悄悄地溜回左边的厢房,正殿里,传来刘老道的声音,“是石头回来了吗?”
石头听言,低声叹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转身走进正殿,站在师父身边,癞子又在门口卧下。
刘老道稳稳盘坐在蒲团上,十年的风霜摧残了他的容颜,他更老了,但是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倦怠和消沉,精神比十年前更加丰隆,像老树渐渐又有了绿意。
“师父。”石头低低地叫了声,声音怯怯的。
“石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是不是又贪玩了?还有,为师让你下山去城南刘员外家收功德钱,可收到了?”这刘员外是句容有名的富户,但今年流年不利,家里一连有数位亲人去世,请刘老道念经超度,八百文功德钱欠了半年,连功德钱都欠,可见这刘员外家里死人不是没有缘故的。刘老道师徒二人平常就指着给人念经贴补家用,碰巧一连两个月都没有进账,观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于是今天刘老道吩咐石头前去讨账。
“要到了。”石头还是没有抬头,脸红得像殿中央三清泥像上的红彩泥。
“在哪里?明天还要买米买——”
“师父——钱——被我弄丢了。”石头的声音还是怯怯的,像落入火堆的雪花,瞬间融化在空气中。
“哦。”刘老道看了一眼像一只垂头的小鸡般的石头,心中如明镜一般,他心知这个徒弟虽有点呆傻,但还不至于丢钱,肯定是做了善事了,便略带点笑意,尽量不使小徒儿为难:“钱财,无非身外之物,修道之人,不求财帛富贵,只是——”
刘老道顿了顿,尽量显得没有责备之意,继续道:“石头啊,你我师徒尚未得道成仙,辟谷之术未成,肚中饥饿,亦是一大苦处,既然这样,明天开始,你就要下山化缘了,石头啊,你可愿意?”
石头梗着脖子点点头,道:“师父,我愿意。”
第二天,石头早早下山,奉师命前去句容县城化缘。
句容县城,城北是一片官府宅邸,朱门高墙,城南是商户聚集之地,人丁繁盛,城西是乱坟岗,人气冷落,城东临着句容河,因河流湍急,常发大水,附近住户也不多,颇有些偏僻。
来到山脚下,石头想,这句容县城这么大,去哪里化缘呢?城西自然不去,城北也不能去,高门大户,势如登天,城南倒是可以去,不过还是去城东吧,顺便到河边看看,昨天放生的大蟾蜍还在不在?
石头沿着一条少有人走的林荫路往城东走去,正走在半路,还未到河边,只见路边的茂密森林里,走出一个人影,挡住了石头的去路。
“石头小师傅,你这是去化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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