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你懂。”吴落白在旁边凉飕飕接上一句。
看徐成觐吃了几个就放下了玉筷,李娇娇带着他上楼歇息。
“徐公子就住这间吧。”
“这不是吴落白的酒楼吗,怎么你这样熟悉?”
徐成觐走进屋子,撑着困意凝视着李娇娇。
“吴公子真是个不管事的,一问他不理,二问他干脆摇头三不知,真不知道着酒楼他是怎么经营下来的。”
李娇娇想起吴落白那甩手掌柜都有点气笑了,一回头却看见徐成觐正沉沉的看着她,目光清凉,带着些不一样的神色。
“帮我点上茶吧。”
过了好一会,徐成觐忽然说道。
李娇娇被他看的心头怦然,一时竟然忘记身在何处,听他一说话,这才缓过神来。
可是等她拿上杯茶的时候,徐成觐竟然已经睡着了。
“徐公子一定是很劳累了吧。”
李娇娇将茶搁在桌上,贴心的想给徐成觐盖上薄被,可是一凑近,她忽然看见徐成觐紧锁的眉峰。
她梦中的上一世,只有极度疲惫的时候徐成觐才会在睡梦中都皱着眉头。
因此李娇娇也就知道徐成觐是真的累的很,她放轻了手脚,慢慢的将薄被盖上。
她想要起身离开,可是鬼神甚差的停了脚步,站在床前凝望着徐成觐。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得,平日里徐成觐脸上虽然淡然但是威严,并没有人敢当面凝视他。
可是他睡着的时候,白皙的肌肤,上翘的眼尾,分明诉说着他的极美。
李娇娇细白的手指轻轻的摩梭上徐成觐的眉头,慢慢的想要抚平。
徐成觐长长的眼睫轻颤了下,吓的李娇娇赶紧起身。
可是他只是微微翻了个身,并没有醒来,李娇娇这下也不敢再做什么,离开了房间。
不过她走出了房间,却不知道梦中的自己走到了徐成觐的面前。
“皇上还在为怡亲王的事情烦恼?”
梦中的李娇娇刚刚沐浴过,三千青丝垂在雪肩上,慢慢摇晃着,黑白分明分外的吸引着徐成觐的目光,让他忽然口干舌燥起来。
他第二次来,也就知道自己没法控制身体,听见自己说道:
“我念他是我二哥,他却全然不顾手足之情,一心和那安国公府的人要谋反。”
安国公府?那不是褚瑶家吗,难道自己做这个梦是预示着褚瑶的心思?
徐成觐还没想明白,就看见梦中的自己一把揽过李娇娇的杨柳细腰将她搂在怀中,似乎恨不得将她揉碎放在心尖上。
“皇上累了,臣妾给皇上按摩一下太阳穴。”
李娇娇体贴的伸手,温凉如玉的指尖轻轻的按揉着徐成觐的穴位,徐成觐闻到李娇娇身上一股幽幽袅袅的雅香,让他忍不住放松下来。
他乖顺的低着头任李娇娇按摩,微睁的眸子却看见了李娇娇领口露出的玉琢的锁骨。
往常他总以为自己不动心,看见那么多自荐枕席的人也始终无动于衷,如今见了李娇娇,他方知什么叫锁骨上聚着一汪清泉,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吻她恋她。
“皇后……”
徐成觐分明是听见自己叫李娇娇的名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也听不真切,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自己倾身即将吻住李娇娇柔嫩的双唇。
玉人就在眼前,柔软的触感刚刚沾染就让他欲罢不能,可是忽然一声惊呼响彻耳畔,他被猛地拉离温柔乡:
“不好了!不好了!殿下,陶公子在咱们府上被杀了!”
☆、二龙戏珠
眼前一切旖旎场景烟消云散,一睁眼便是家仆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殿下,家里来了个姓陶的公子,刚说要找殿下,忽然之间来了个黑衣人,衣服上有振翅欲飞的凤凰暗纹,一下子把那公子杀死在大厅!”
家仆扑到徐成觐床前,跪着的身子吓得哆哆嗦嗦:
“那公子的血……溅的到处都是啊!”
“什么?!陶齐公子他!”
李娇娇刚走来就听见这消息,被镇在门口动弹不得。
“那黑衣人真是胆大包天!”
徐成觐从床上起身,平日里就冷淡的目光此时霜雪相加,比梅上清霜还要再冷上几分。
“回府!”
“徐公子,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李娇娇知道自己其实爷帮不上什么忙,可是还是关心的问了一句。
她这一问,反倒让徐成觐住了脚步,回头目光复杂的看向她。
李娇娇和梦中的样子别无二致,一双杏眸里面含着不作假的关心。
“你……你一定帮我保守此事,不要让别人知道!”
徐成觐沉吟一下说道:“此事于我十分要紧,万望谨记!”
见李娇娇急忙点头,徐成觐飞马回府,一下马走进园中,只见血迹飞溅的到处都是,可见当时情形之惨,绽放开血迹的中心如同一朵红莲,一个姑娘正站在旁边拧眉欣赏着它。
“瑶瑶,你怎么来了!”
这事徐成觐知道一定是自己大张旗鼓的调查黑衣人,他们奋起反抗,想用自己府上死人来给自己抹上污秽,人命关天,就算他能证明不是他这边杀的人,可是毕竟是死在自己的府上,对自己争夺太子之位实在不利。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对他的威胁越少,他已经吩咐李娇娇不要告诉别人,可是没想到这样紧赶慢赶回家,竟然还是被褚瑶给知道了!
褚瑶听见徐成觐的唤,抬起头来仿佛没看见徐成觐眼底的不耐烦一般,柔柔的说道:
“我今天恰好来找你,没想到就撞上这样的事情。”
她眼里带着点恐慌,但是更多的是坚定,看着徐成觐的双眸里璀璨而温柔:
“但是我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徐成觐在褚瑶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找不到一点的破绽。
“我已经命公府随我来的人不要宣扬了。”
褚瑶低头看向那一朵血莲,脸上带着些害怕,揉碎在温柔的眉眼里,让人心里怜惜。
徐成觐只觉得一件事没完,又来了一个不好惹的人,心里纵然千烦万烦,可是褚瑶正好捏住了他这个把柄,他只好好言相对:
“先去里面坐吧,这里血腥,别脏了瑶瑶的衣服。”
直到坐到里间,褚瑶还是皱着小巧的眉头,一方手帕掩着口鼻:
“抱歉成觐,我实在看见这样血腥的场面有些反胃。”
她这边刚坐下,惊魂未定的家仆小声道:
“咱们殿下还是对褚瑶小姐有情谊的啊。”
“那当然,除了褚瑶小姐谁还配得上咱们殿下的身份!”
家仆们一多嘴,管家就凑了上前,对褚瑶笑道:
“小姐,我们殿下收藏了一罐泽芝茶,养身安心最是好,我给您泡来了。”
褚瑶温温的笑着接过茶,呷了一口赞叹道:“清甜回甘,气味芬芳,真是不错。”
然而一旁的徐成觐脸色倏然差到了极点——这是李娇娇为他做的那罐泽芝茶!
徐成觐心里窜上几束火苗,压着不说话,冷凉的瞪了管家一眼。
没想到那管家一看徐成觐的脸色,再一看褚瑶,恍然大悟的笑道:
“殿下前几日还说订婚的事情呢,褚瑶小姐那边意下如何?”
徐成觐差一点就拍桌子叫管家滚了,但是他垂着眼皮什么都没说。
管家是母后的人,自然褚瑶的婚事是母后的意思,他已经推诿了三年,不知道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褚瑶一听管家的话,立时一张雪白的小脸就染上了红云,借着茶杯掩盖住水润的双唇,娇怯道:
“当然是看成觐的意思。”
徐成觐一口气憋在心里,看着褚瑶那娇娇的自下而上看着他的目光,心里只觉得厌烦,手上已经不自觉的抚上鼻尖。
从前还能趁着父皇龙体欠安作为理由推拒,如今褚瑶竟然正好撞到他这样的把柄,他再三番四次的拒绝的话,褚瑶一怒之下说出去,他和二哥争夺太子的时候就会更艰辛。
想着想着,一团团的迷雾在脑中不能解开。
陶齐并不认识他,为什么要来找他,黑衣人若是想给自己个警告,这么就正好能杀了陶齐,褚瑶怎么就正好能赶上这样的场景来找自己?
一切都太巧了,巧的像是蒙上了一层窗户纸,只等着徐成觐一个指头戳破。
他搁下茶杯,冷冷的看着褚瑶,唇角忽然勾起弧度。
“瑶瑶莫急,父皇龙体总不见好,我实在忧心,才将婚事一拖再拖。”
徐成觐嘴角柔软:“如今我想等此时宫中的厨艺比试结束,咱们就订婚。”
听徐成觐这样说,褚瑶脸上娇媚更盛,垂下头软软的嗯了一声。
果然只有拿着他的把柄,他才能向自己低头。
褚瑶软声道:“我也派我公府上的人帮着成觐一同寻找凶手。”
等送走了褚瑶,徐成觐走进书房,气的剑眉倒竖,几乎恨不得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拂到地上:
“褚瑶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你们怎么还找不出来黑衣人的主人!”
影卫从角落里走出来诚惶诚恐的跪下:
“属下第一个调查的就是安国公府,可是确实是没有黑衣人的身影!”
听影卫这样说,徐成觐稍微冷静一些,沉吟道:
“黑衣人绝对与褚瑶有密切的关系,不然她怎么能正好赶来!”
“她胆子也忒大了,竟然不怕暴露!”
影卫愤愤道:“这根本就是不把殿下放在眼里!”
“她既然敢这样明目张胆,说明她确实有把握我调查不到她。”
徐成觐慢慢坐到椅子上,薄薄的眼皮垂下:
“她到底能怎么将黑衣人隐藏,才能一定有把握我不会抓到呢……”
**
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徐成觐再也没来过云英楼。
李娇娇和吴落白再次回到宫中比试,只是这一次李娇娇脸上明显挂着愁容。
“娇娇,你有心事?做菜的时候带着心事,是对厨艺的不尊敬啊。”
吴落白转头问李娇娇。
等着公公宣读完三日后要奉上压轴大菜,十人只能留下三人之后,李娇娇这才拧着眉头道:
“那天你也听见了,陶齐公子死了,我心里实在难受。”
吴落白耸耸肩:“他死了,与你我何干?”
李娇娇被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弄得心里一惊:
“就算不相识的人死去,作为同族亦是心里感念,陶公子与我们相识一场,而且这样惨死,吴公子你怎么这般态度?”
想起陶齐和自己一样,一谈起能开个酒楼就从眼底迸发出光亮,李娇娇直感到一阵兔死狐悲。
然而吴落白听见李娇娇一番言语,看着她难过的目光,只是眨了眨眼睛:
“哦,那我也难受。”
“……”李娇娇皱眉看着吴落白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眸,无奈的放弃这个话题不再说话。
吴落白见自己不被搭理,凑过来问道:
“娇娇这次要做什么菜?”
李娇娇沉默片刻,觉得自己要是不回答别人说话也太无礼,只好轻声道:“二龙戏珠。”
“这是满汉全席上的一道名菜啊!”
吴落白登时眼前放光缠了上来:“只是其中需要自制的肉肠,三天之内能成吗?”
“天干风又大,三天足够了,而且风干太过肉质就会干燥难以嚼动了。”
说起厨艺的时候,李娇娇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李娇娇将要做肉肠,特意挑选的肥瘦相间的猪肉洗干净,擦干水分切成小份,将盐、白糖和一干酱料放在肉中搅拌。
看着肉已经搅拌上色入味,李娇娇取来用热水泡软的肠衣,先将一段用白线扎住封口,然后开始往里面灌猪头。
只见红白相间的肉一点点滚进肠衣之中,一股淡淡的腥味散发出来,混合在酱料之中并不太明显,但是吴落白忽然来了一句:
“不知道人肉是不是也是这般红白相间,吃起来口味是不是和猪肉无异。”
哐啷!
李娇娇手上一抖,一碗猪肉全撒在了地上!
“娇娇你怎么啦?”吴落白莫名其妙看着李娇娇。
“你!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李娇娇几乎都不敢再看那黏乎乎的红白猪肉,她忽然想起来刘雪儿的那双在她眼前逐渐腐烂的手,又想起自己差点被人砍下手来,不禁恶心的不停的反胃。
“我不过是存了疑问而已,而且我也没机会试试啊。”
吴落白不明所以,伸手想把李娇娇扶起来,却被直接躲过去。
李娇娇拧眉看着吴落白,从他透亮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的人味。
“你……你没有心吗,若是一日我也这样惨死,你也说得出拿我的肉做菜的话来!”
“你不一样,我不会吃你的。”
吴落白认认真真的解释道。
李娇娇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画外音——我不吃你,但是如果有机会,尝尝别人的人肉也可以。
“你……你……”
李娇娇忽然心头一阵恶寒,吴落白根本就没心,他眼里只有厨艺,为了厨艺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李娇娇沉默半晌,自己站起来重新准备猪肉。
吴落白仿佛刚才的争吵不存在,又缠了上来:“这次娇娇你要拿稳啦,浪费了食物多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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