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软绵绵的求饶并没有什么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结束后舒君被龙尾缠着沉沉睡去,到了早晨日光透过窗纸落在脸上,才有了一点知觉。他感觉到缠在身上的龙尾被收了回去,也感觉到枕边人起了身,在看着自己,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只努力的发出几声哼唧声。
薛开潮坐在床边看着他,伸手摸摸他的脸:“睡吧。”
舒君无法自控地睡得更沉,丝毫未曾察觉被子被掖好,边上放上了一只许久未见的麒麟。
醒来时天光大亮,房里只有自己。舒君浑身发软,努力爬起来揭开被子披上衣服,下床倒了杯茶喝下去,正准备四下打量一番,就被一只忽然变大与自己一样高的巨大麒麟吓了一跳。
毛绒绒的麒麟与他平视,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亲昵声音,大脑袋伸过来一拱,就把舒君拱得踉踉跄跄倒退,跌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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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麒麟,你不知道自己多重吗?!批评你!
第98章暖玉生烟
舒君一头跌倒在床上的时候还只是吃惊,想着麒麟是没控制好力道,也不好怪它,只是这场面怎么看都觉得奇怪。他浑身乏力,其实也不是很想起床,只是觉得一直睡着未免不像话,然而才试图坐起来,青麒麟就一跃跳上了床榻,幸好这床榻是上好的酸枝木,也没被它压塌。
舒君一惊,就被麒麟胸前丰厚绵密打卷的长毛埋住了,大半个麒麟都压在他身上,从头到尾把他盖住,两条后腿正好蜷在舒君双腿中间,严丝合缝贴在一起。舒君呼吸不畅,极力从绵软长毛里探出个头,试着去推在自己身上拱来拱去嗅来嗅去的大猫一般的青麒麟,想和它商量商量:“先让我起来把衣服穿上好不好?”
麒麟自然是不能说话的,但却不是听不懂人话。它只是亲热地用鼻子拱着舒君胸口脖颈,胸腔一起一伏呼噜呼噜响,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舒君赤身裸体被它压在下面,毫无障碍的感觉到那身软毛奇异的质感,推它又推不动,自己反倒累了,手指陷进柔软丰厚的皮毛中,忍不住多摸了两把,心中也柔软起来。
好一阵没有见到这只喜欢撒娇的麒麟,舒君其实也很怀念。他本来就喜欢毛绒绒的动物,何况这还是薛开潮的灵体,虽然现在这姿势很像是恶麒麟霸占小宠物,舒君也习惯了搂着它抱着它,被压得喘不上气来,还是好声好气和它说话,推着它的脸扭过头:“好了,也够了吧,你先下去,等一会我陪你睡好不好?”
看来这似乎就是它的目的,舒君这样说了,再要推它就轻松多了,终于能够翻身而起,换个姿势。
如果不出门,其实舒君也没有什么好整理的,衣服都不用穿得太严实。他不出门,也是想起来没有衣服可穿了。昨天那身是不能见人了,薛开潮的衣服和自己又不是一个尺寸,舒君洗漱完,想到这里叹息一声,随便翻出一件薛开潮的寝衣穿上,尺寸太大,舒君只穿了件上衣,又回到床上来。
麒麟盘在床头看着他,不知为何那张毛绒绒的脸上就是能看出心满意足。舒君上了床揭开被子示意它进来,青麒麟摇了摇尾巴,钻进被窝,熟门熟路压在他胸口,体型仍然不小,有大半个舒君那么长,只冒出一个脑袋搁在他胸口。
舒君顺手摸了一把它的脑袋,居然被它目不转睛看出几分羞赧,禁不住后悔自己方才答应它要陪睡了。
他活动一阵已经走了困,只是身上还有点不适,合上床帐在被窝里和青麒麟看来看去,怎么都觉得有点过于暧昧了。
虽说以前也没有少和青麒麟有这样那样的接触,但背过薛开潮,就总觉得有点不对,迹近偷情。
就算明知道青麒麟和薛开潮实际上系出同源,根本就是薛开潮的一部分,舒君仍旧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遮住青麒麟在昏暗中闪闪发光的双眼,哄孩子似的哄它:“你看我做什么?不许看了。”
青麒麟熟门熟路往他手上拱,哼哼唧唧,被子底下的尾巴一摇一摇,扫着他光裸的小腿,不仅挣脱了那只手仍旧盯着他看,还试探般伸过头舔他的脸。小麒麟热乎乎毛绒绒的,蹭在脸上格外柔软,舔得舒君脸上发痒,心里也发痒,床上毕竟地方不大,何况他还被压着,躲也躲不过去,腾地一声就脸红了,只觉得这种行径由小麒麟做出来既天真又情色,让他根本无法招架。
舒君心里一阵狂跳,居然被它盯得扭过头去躲避,小声道:“别闹啦,这样不行的。”
说是不行,但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小麒麟向来很不像是薛开潮的一部分,因为它无法克制自己的行动,从来都对舒君很亲近。但舒君已经完全明白灵体的这一机制,很清楚它只是诚实的表现出薛开潮对自己尚未展露的那部分态度,想到这个就怎么都无法拒绝这只麒麟的亲近,甚至下意识就对它顺从起来。
那毛绒绒热乎乎的胸腔里呼噜声越发响亮,舒君被压在下面,简直怀疑自己是被它拖回窝里霸占了。
躺了一阵,换了几个姿势,舒君终于发现小麒麟留在这里似乎主要是为了看住自己,他一旦试图坐起来或者下床,小麒麟就立刻把他扑倒。舒君被扑倒几次之后终于发觉:“你……他不让我出房门?外面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他来得太匆忙,其实没怎么注意永嘉城的动静,只是隐约觉得不对劲。昨天来的时候是半夜,但有小蛇护驾,舒君也没遭到什么骚扰,只隐约知道薛开潮在此地有事要忙。他还不知道薛开潮去外面干什么去了,有没有危险。昨天毕竟太累,舒君原本没想过出房门,只是多少躺得有些无聊,现在却立刻坐起,恨不得出去看看了。
青麒麟自然不能说话,只是又用那湿润的眼睛看着他,凑上来把他扑倒,撒娇般低叫。
舒君猜的大概就是真的了。
何况薛开潮在他心里是有前科的,虽然昨晚才答应过不再瞒他骗他了,但那种时候说的话怎么能够算数?现在舒君甚至连当初的事情都一概不清楚,何况是现在的事。
他心里发急了一会,发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青麒麟的看守下成功出去,何况现在也没办法体面且正经地走出去,只好生闷气。
现在这样到底算是什么呢?薛开潮还算是他的主君吗?如果不是,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舒君越想越是闷闷不乐,倒不全是因为薛开潮把青麒麟留下不让他出去了。好在薛开潮也没有整天都耗在外面,到了午后就回来了。舒君听到脚步声,立刻翻身上床用被子把自己遮严实,只露出一张脸警惕地盯着屏风,唯恐是不认识的人进来。
但那脚步越近,他就越是熟悉,想到自己此时衣衫不整,穿的还是薛开潮的寝衣,到底没有下地,只伸着头看,终于见到薛开潮进来,还拿着一个精致的草编篓子。
见他还在床榻上,薛开潮似乎并不吃惊,只是伸手将已经只是小小一团,缩在舒君胸前,连头也不冒的小麒麟准确地掏出来随手塞到身后,把那篓子放下来:“醒了?休息的如何?”
舒君见草篓里一半是草莓,一半是樱桃,眼睛一亮,但还没忘了自己刚才在生气,摇头:“不好,你为什么不叫我出去?外面究竟有什么事?”
他也觉得自己如今做了许多从前不会做的事,但忍不住还多说了一句:“我们到现在还没有好好说过话。”
说着就委屈起来,见薛开潮坐在床边不语,神情却是很柔和的,忍不住伸手去勾他的袖子。这动作本来就显得暧昧,何况薛开潮立刻就握住了他的手,舒君倒像是送上门的。
他的手被捏了一下,薛开潮顺手把从身后再次冒头的青麒麟给按回去:“外面是有些事,不过你才来,她们六个还在外面赶不过来,我想也不急于一时。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这种温柔和缓在薛开潮身上是很少见的,简直是暖风熏得游人醉。舒君禁不住一哄,态度立刻就软化下来,答应了。
薛开潮顺手拿起一个草莓去了蒂喂到他嘴边:“尝尝看,我在街上买的。”
他居然会自己上街买东西了,舒君吃了一惊,只觉得这样子的薛开潮凭空多了许多烟火气,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对薛开潮的要求未免太低,更没有发觉薛开潮在的时候一向对小麒麟多有限制,不大愿意让它过来。
薛开潮自己倒是很清楚的,昨天才看见舒君的那一瞬间他就察觉了麒麟的激动之情,顺手把它按了回去,才慢了一步只能被动的接住扑过来的舒君。
喂到嘴边的草莓不好不吃,舒君张嘴吞下去,不小心碰到了薛开潮的手指,莫名觉得被喂食是很不好意思的事,于是坐起来试图自己吃,却全然忘了自己现在穿的什么,在床上蹭了好长一阵之后又像个什么样子。
发现薛开潮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前,舒君低头一看,忍不住往后缩:“我现在没有衣服穿了,所以才……”
毕竟他千里奔袭,还扑空了两次,自然没带什么辎重行李。
其实舒君是真的很想和他说说话,把自己错过的事都弄清楚,可薛开潮方才也说了,现在幽泉他们也不在,暂时又找不到消失不见的李菩提,外面的事还能再缓缓,舒君不必现在就开始担心。
于是靠近了不管他要说什么,伸手就抽开舒君身上宽松寝衣的衣带,把他往怀里搂:“那就别穿了。”
舒君惊呼一声,被整个抱起,发觉自己再次落入毫无自主的境地,张开腿面对面坐在薛开潮怀里,两只脚勉强触到床,却没有半分安全感,反而更觉得自己飘飘荡荡触不到地,被一双龙瞳看得心慌意乱。
他也发觉了,在情爱这事上薛开潮几乎就像个孩子,并没有什么经验处理,只一味毫无节制的顺着心意行事,舒君反而更像是成熟的那一个,只是无力去抵抗他,只好宠着罢了。
对上薛开潮身后毛团青麒麟心知肚明且饶有兴致的眼神,舒君忽然一惊,就知道自己身上唯一蔽体之物已经被剥掉,大局已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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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前半段是毛绒控福利大放送惹。后半段亲妈无语凝噎:你们俩还要不要说正事了啊????祖宗正在虎视眈眈啊!
第99章择人而噬
夜深了,舒君和薛开潮躺在床上,终于说起正经事。两人都有些累,但又不困,总算有空沟通一番。
舒君虽然已经印证了自己猜测是正确的,听到这连番变故,仍旧心惊,想起薛开潮甚至还把逆鳞给了他,忍不住摸摸他的喉咙,蹙眉:“那也不好。我在外面又能遇到什么大事,逆鳞……难道你不知道疼么?”
薛开潮确实不怎么把自己的疼痛放在心上,但他现在至少知道轻视自己遭受的痛苦是没有用的,所以也没反驳什么,只是摇头:“以后不会了。”
舒君心里并没有立刻就信了他,瞪了他一眼,心想说也不听,只好以后慢慢来了。
说过了薛李两家相继失去令主的过程,法殿又是如何坍塌,舒君也终于想起来把自己目睹李菩提如何离开,又如何与自己说了那一番话的过程都告诉了薛开潮。他是不知道李菩提现在人在哪里,但想来如今还是很需要白令令主再次出头的,任何消息都可能是有用的。
闻言,薛开潮静了片刻,叹息:“她也不容易。”
似乎是对李菩提说的话都默认了。舒君听他语气,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自己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感叹:“李夫人毕竟也是他的女儿,何况才干天资又都……反正那位令主如何我是没有看见,恐怕知道的人更是不多,没了儿子,李夫人难道不够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又偏偏忽视了她,最后招来这样的结局?”
薛开潮知道的更多,也更明白这些人的心思,闻言摸了摸他光滑的肩膀,慵懒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若是他有魄力,不短视,能支持她,当年也就不会做下那种事,和女儿离心了。有了当年的事,他们是不敢让菩提姐姐名正言顺,理所当然掌管一切的。”
怕她报复么?
舒君愕然,想了一阵,浑身都发冷:“难道李夫人当年的未婚夫,真是她父亲……可是他们图什么?!”
薛开潮没料到他会立刻想到这里,安抚地摸了摸他:“那倒也没有,他只是看他不顺眼,当时又和我们家暗中争斗,所以见死不救罢了。”
左一个只是,右一个罢了,舒君也并没有感觉好一点,甚至觉得更可怕了,小声道:“可那毕竟是他自己的女儿……我看李夫人的样子,分明是很喜欢他,因为这件事才……”
薛开潮叹息,一点都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的样子:“你看我们两家这些人,有谁把感情看做重要的东西?沉湎于权势太久,又清楚自己只不过依附,不安所以不安分,为了维持高高在上,自然什么都舍得。”
舒君默然不语。
是啊,就连薛开潮,也不怎么在乎自己的感情。就连在乎别人的方式,也要慢慢学会。
看来现行的法殿制度被废,也是必然的。令主之家会拖后腿,令主自己也不见得完美,甚至会和当初的设想越来越远。何况这本来就和国家制度绑定在一起,如今看来十分不智。这个国家是非倾覆不可了,法殿若不是一同灭亡,就该换个作风存活。
长安城那位幼帝摇摇欲坠,眼见得令主是不会去搭救了,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各路义军到处**势力,舒君也是亲眼见过有多热闹的。他轻轻叹气:“那主君这里又是怎么一回事?我只听说洛阳法殿坍塌的时候有极大的雷暴,还有人冲击法殿,只是都被轰杀……”
他一时不察,就用了从前的称呼,自己并没有发现,甚至根本都没有注意到这次再见之后他就没有这样称呼过薛开潮了,都是你啊我啊的。毕竟说话的机会也不多,注意不到。
薛开潮却是发现了的,现在见他又忽然改口,微微挑眉,看了他一眼,还是先说正事。舒君的模样虽然不像是在兴师问罪,但也须得认真对待。两人如今都默认了已经超出从前恪守的范畴许多,薛开潮自然不准备在瞒他什么,于是从头说起。
“冲击法殿和雷暴,是两件事。他们早有不服之心,我也有意放纵,都是没有用的人,又个个不安分,趁早拔除,才能天下太平。”薛开潮指尖绕着一缕舒君的头发,搂着他低声从头至尾简单的说了事实,自觉并无增删:“而雷暴,则是我的劫难。只是当时你一无所知的还有一件事,你差点就走上一条死路。”
舒君一惊:“为什么?”
薛开潮翻出回忆,才察觉出一种微妙的苦涩,好像提前摘下尚未熟透的果实,不得不承受心急的代价。他和舒君之间缘分是注定的,但感情却是强求来的。薛开潮本性并不觉得有什么东西是自己得不到的,说一不二,反而让日后的舒君陷入两难境地。
现在都过去了,薛开潮也并不想吓到他:“你忘了?当时难道你不怕我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你已经舍生,情愿一死,难道这是很常见的心态吗?”
确实啊,一般的人不会将自己的死当做某件事应有的结局。舒君一向轻视自己的性命,何况那时候又因已经对薛开潮滋生太多不该有的深情,当然也怕他实际上知情,只是不看在眼里,几方拉扯,几番惊吓,更是宁肯死了。
gu903();反而是被赶走之后,舒君满心都只有“他不要我了”的破碎和吃惊,居然就把这些纠葛和苦痛给忘了,只剩下想要回去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