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光轻笑:“知道箴哥哥心里有容儿,就满足了。”
“我心里有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皇帝一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的神情,把她捉到怀里牢牢箍着:“但我心里只有你的话是真的,过些时日不用我解释你就都知道了。”
☆、第63章
没过几日,宫中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崇光这日正捡起了前几日丢在一边的针线活,坐在阳光下打发光阴,赵伦忽然步履匆匆地自宫门进来,他告诉崇光:昨日傍晚,宫中一名侍卫在值守时捕获了一只信鸽,信是给右相的,不过信中没有拟信者的落款,但那口吻像极了皇帝的后妃。那侍卫说来也怪,没将信呈给皇帝,直接将信送去给了御史官。御史今早在朝堂之上公然弹劾右相与后宫中人勾结,并直指那后宫之人是静妃。
崇光诧异问道:“不是说没有拟信者的落款,御史官又怎么肯定是静妃写给右相的呢?”
赵伦答:“御史官在朝堂之上虽然没有逐字逐句宣读那信的内容,但却大体说了下信的内容,是告知右相陛下在太后服丧期间召幸丁美人,请右相想办法借此事替自己除去丁美人。既然是针对丁美人的,那可能怀有此动机者不是皇后娘娘您就是静妃了,而皇后出身卫氏,太尉大人与右相向来政见对立,除去皇后,便只有静妃有此动机。”
“那今早满朝文武岂不是都知道了陛下于太后服丧期间召幸丁美人一事?御史没有因此参陛下吗?”
“是,御史一道也参了陛下和丁美人,但矛头依旧是指向右相和静妃前朝后宫相互勾结。”
“陛下怎么说?”
“陛下承认了有召丁美人下棋一事,御史官不信,以为只是掩盖侍寝的说辞并数落陛下不孝。陛下却说当晚有人证,之后会自证清白,至于拟信者是不是静妃,有待彻查。”
当晚有人证?崇光一听这话便明白此次只怕是皇帝故意设的什么局。在此事水落石出之前,自己不宜搅和进去,就在一边看戏好了。
崇光本已抱定了不掺和的心思,哪知第二日皇帝便派李云福来传自己,还是直接去静妃宫中“看热闹”。
到达静妃宫中时,崇光见丁美人坐在皇帝下侧,而静妃却是不卑不亢地跪在皇帝面前。
崇光行了礼后在皇帝身边坐下,向静妃看去。
静妃充满恨意的眼睛总是向皇帝下侧的丁美人身上瞥去。
“右相与你是什么关系?”皇帝问静妃。
静妃不回答。
皇帝又问:“朕认得你的字,你若坦白,朕可从轻发落。”
“坦白什么?臣妾已经对陛下说过,字迹这东西,容易叫人模仿了去,陛下还是不相信臣妾,臣妾是被冤枉的,一定是有人模仿了臣妾的字迹,故意写了这信嫁祸臣妾。”
丁美人接话道:“静妃姐姐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故意模仿姐姐的字迹,嫁祸姐姐了?”
静妃冷哼一声:“我可没说,说不定是有些人自己在那里贼喊捉贼。”
丁美人马上道:“陛下明鉴,那晚陛下召臣妾对弈,臣妾明白传出去容易叫人误会,断然不会宣扬此事,那样有损陛下的名声,更何况臣妾只是区区一个美人,御史官可以咬着这一点让陛下将臣妾打入冷宫,臣妾没有贼喊捉贼。”
丁美人口齿伶俐、不慌不乱的回答让崇光感到十分意外。
对比之下,静妃瞧上去慌张多了。
皇帝道:“静妃,朕从前专宠于你,也一直念着朕与你多年的情分,可是你却不肯对朕坦白,实在叫朕失望。”
静妃道:“臣妾没做过,为什么要坦白?陛下明明就是不相信臣妾了。”
李云福上前道:“陛下,守宫令来了,说是证据要禀告陛下。”守宫令乃是掌管宫中笔墨纸砚的官,他出现说了一句让静妃坐立不安的话。
“那信的纸张是宣阳产的纸张,这种纸比较柔软,但极其薄,容易被笔墨晕染开,一年来只有静妃宫中的人还在领用此地产的纸张,其他宫无人领用。”
“朕记得,右相祖籍在宣阳。”皇帝一句话更是将静妃彻底击垮。
静妃瘫坐在原地,无论皇帝说什么,她都不再出声说一句话。
皇帝问不出话,将她禁足宫中,次日将此事移交刑部审理。
宣阳纸独有静妃领用一事让静妃百口莫辩,右相大概也是知道无法回避,却一咬牙将事情全都推在静妃身上,说是静妃此次为了巩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主动联络自己,但自己没有答应与其联手,绝口不提二人的父女关系。
刑部审理了一月有余,拿不出右相书信回应静妃的直接证据,何况他又是朝廷肱骨之臣,轻易扳倒不得。
打压宫中妃嫔,主动勾结外臣,人赃并获,皇帝按律下旨将静妃打入冷宫。至于皇帝在太后服丧期间召丁美人侍寝一事,御史官并不罢休,皇帝最终却抬出了两名自己身边的宫人,御史官以为宫人可能会迫于皇帝的压力隐瞒实情,不具信服力。皇帝便趁机下旨,将丁美人禁足在宫中三个月,并表示禁足期间,自己不去探视。
书信一事算是有了初步的“了结”,已是一个多月以后了,太后服丧期已过。
围观了一场戏,崇光看出来皇帝可能早就看出静妃和右相互相勾结,他本次的意图可能是想借此机会打击甚至除去右相,无奈右相老奸巨猾,抵死不承认,便弃了静妃竭尽全力算是保住自己右相的地位。
只不过,静妃和右相为什么会互相勾结,两人又是什么关系会让静妃如此信任右相?
静妃住进了冷宫,丁美人又被禁足,崇光这个皇后做得十分稳当,暂时再没有其他对手,除服之后,皇帝又频频驾幸瑶光殿,众人都在议论说皇后独得盛宠,却不知道皇后和皇帝大婚至今,还没圆房。
而崇光这个做皇后的也不着急,可让服侍她的王嬷嬷以及如玉发了愁,除服之后,皇帝虽然来得频繁,但夜里都没留宿。
这日好不容易留宿了,第二日如玉收拾床铺时,却没见着落红,王嬷嬷去问崇光,崇光支支吾吾也不肯说,王嬷嬷也不敢讲得太直白,只要一跟崇光提及行房的事,这丫头就找其他的话题。
王嬷嬷就一次次苦口婆心地劝说崇光,要趁着年轻,趁着此时宫中无什么妃嫔的节骨眼,抓住圣心,独揽盛宠,早日生下太子才能稳固好自己在宫中的地位。
这天夜里,崇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王嬷嬷说的话,睡不着觉,她回忆起了昨夜皇帝留宿时的情景:
皇帝来时天色已黑了,她还以为他不来正准备就寝,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他人,他一来就抱她入帐,着急地亲吻她,最后脱了她所有的衣裳,把她压在身下。
李云福没有来打扰。
他与她缠绵亲吻,最后却没要了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她反应太过生涩,当时将他的背抓得太紧,他身体一滞,低头问了她一句“害怕?”
现在回想起那一幕,仍是觉得害羞,却又带着一点失落,今夜,他没过来,她忽然非常想他。
☆、第64章
崇光感到有些口渴,不想麻烦如玉,遂起身下床穿了鞋去倒水,喝完水一抬头看见窗外溶溶月色,崇光忽然了无睡意,悄悄取了披风推门走了出去。
深院里,金井辘轳架下有人独坐,冰魄打在他身上,他手里拿了片叶子放在嘴边,想吹似乎又不敢发声,听见脚步声,他陡然抬起头来,在他的叩拜声中
崇光朝他快步走近:“这么晚了,你还没歇息吗?”
赵伦抬头瞥了她一眼又低下脑袋:“奴才睡不着。”
“是想家了吗?”
沉默了一下,赵伦点头。
崇光知道连儿是他妹妹,虽然连儿侍奉她许久,但她却并不知道连儿是哪里人,遂同赵伦闲聊:“你老家是哪里的?”
赵伦再次犹豫片刻,终于抬头看着她说:“青州。”
这个地名对崇光来说,亲切却又陌生,陌生是因为她从来没去过这个地方,不知道那里的风土人情,亲切却又是因为在小的时候常听身边人对她提起这个地方,因为她的父亲和叔父祖籍都是青州。
“你也是青州人?那……你和我叔父是不是早就认识了?”崇光问的很小声。
赵伦再一次犹豫,视线总是来来回回地在崇光的脸和地面之间来回徘徊。
“被我说中了?”她就知道赵伦当初能入宫并且去到玄箴身边伺候,背后的原因一定不简单,在赵伦的沉默中,崇光接着问道:“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我入宫求陛下解除我与瑞王的婚约那晚,你送我和如玉到太尉府外,你为何会托我照顾连儿又对我说出来世结草衔环的话?而在那之后不久你就消失了一段时日?那段时日你去哪里了?真的是像宫人们所说的那样回家乡去了吗?”
“是。”赵伦这次毫不犹豫地回答。
崇光摇头:“你那晚是不是预料到自己不久会出什么事?是不是明白陛下发现了什么?是不是和我与叔父有关?”
“无关,皇后娘娘不要多想,奴才的确是回家乡去了。”
“到底是让陛下知道了什么事?他最后却又饶了你一命并让你来伺候我?”
“皇后娘娘多想了,是奴才家中一位尊敬的长辈去世,陛下容奴才回老家料理了后事,奴才回宫时,恰赶上陛下立娘娘为后的前夕,陛下宠爱娘娘,又因信得过奴才,加之李公公办事出色,陛下便让奴才伺候娘娘,而留李公公在自己身边伺候。”
崇光见他回话时,再也不敢抬起眼睛看自己、只把头压得低低的看着地面的模样,道:“你不肯说实话那便罢了,既然你也睡不着,那就陪我去外面走一走。”
“这么晚了?皇后娘娘要去瑶光殿外?”
“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
“但什么?”
“但不要走远,天气转冷了,容易染风寒。”
“那就走吧。”崇光拢紧了披风,率先往宫门走去。
赵伦快步跟上。
……
“快到十五了吧,月亮真圆。”
岂止是圆,还亮得很,比起赵伦手提的宫灯亮多了,通照宫中的小径。
“今日已经是十五了。”赵伦说完,快步走到崇光面前,劝阻她道:“夜深露重,娘娘要不早些回宫歇着吧。”
崇光道:“可我还不困。”
赵伦道:“前面路不好走,娘娘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当心脚下石块。”
“不会啊,我记得这条路很平坦,而且再往前不远就是静妃的寝宫了。”说到静妃,崇光再无法转移注意力去想其他的事情,心里顿时明白赵伦为何不让自己继续往前走,原来是怕自己想起静妃。
“她这几天怎么样?”
“与过去总是比不得的。”赵伦道,“皇后娘娘不必因为她不快,她再难翻身了。”
崇光想起了白日自己才听见如玉和连儿谈话提起过静妃,如玉原话是:“那碧翘从前还刻意刁难过我,那次我去御膳房为当时还是郡主的皇后娘娘取荔枝糕,碧翘非要跟我过不去,把郡主爱吃的糕点全都拿走了,还故意气我捡地上的给咱们郡主吃。看看这就是报应吧,如今报应到自己身上了,方才在御膳房碰见她,她正在地上捡糕点呢,我见她可怜,把手中端的新鲜糕点给她,她还不要,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崇光停下脚步,转身道:“还是回去吧,明天起,你让御膳房如常给她准备吃食,也跟尚宫局打声招呼,用度虽然不能按以往那样,但也不能太不像样,她毕竟只是暂居冷宫,妃位还在。”
“是。”赵伦点头,第二日照崇光的吩咐一一做了。
因为晚上歇得迟,崇光第二日睡到午后才起来梳妆打扮,这时得知在她睡着期间,皇帝都来了两回,上早朝前和下早朝后,偏偏她都睡得死死的,皇帝没让人叫醒她。
正用膳,赵伦进来了。
崇光见他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也没问,赵伦见她正用膳,压下口中的话没说,一直到她用罢也没再说,还是崇光再三问起,赵伦才犹犹豫豫地答:“奴才按娘娘昨日说的做了。”
“哦,看你的样子,是她有什么事?”
“是,她知道娘娘的善举,拖人来告诉奴才,说想要见皇后娘娘,但奴才以为,娘娘不必和她见面,有什么话,让奴才代为传达就行。”
“见我?”崇光道,“我可不想见她。”
赵伦点头。
崇光马上又忍不住问:“她想见我是想说些好话还是难听的话?”
“这……”赵伦怕她真的去冷宫见了静妃,忙道:“肯定是难听的话,静妃一向心高气傲,从前仗着圣宠威风惯了,见谁都不放在眼里,如今自己走入这般田地,定是眼红娘娘的,娘娘不必去见她给自己讨不快。”
崇光笑道:“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啊赵伦。”
赵伦惊讶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忙又低头,模样十分惭愧。“奴才愚钝,请皇后娘娘指点。”
崇光道:“你这人太诚实,不想隐瞒于我才告诉我她要见我的事实,我知道你肯定是不想让我去见她怕我不快。但是,你既然告诉了我,我不去心里总是觉得有件什么事情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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