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知道他肯定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前来瑶光殿,心底顿生醋意,却听李云福问:“静妃娘娘怎么会在此地?”
“本宫听说先帝赐婚,便来向公主道喜,本宫还听说,昨夜宴请罢安南王夫妇,是陛下亲自送公主回来的?”
李云福笑道:“关于陛下的事,奴才不敢多嘴。”
之后静妃再如何打听,李云福就是不肯松口,静妃气得也走掉了,李云福才回去向皇帝复命。
“话都带到了。”
李云福摇头:“奴才见到公主时,公主见了奴才很生气,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奴才还没来得及说,公主就走了。”
皇帝搁下笔,想到她昨夜还和自己亲密温存,倒不至于一夜之间说翻脸就翻脸。“今早静妃过去了?”
李云福不敢答话。
皇帝挥挥袖子:“行了,你下去吧。”
李云福不肯走,皇帝问:“还有事?”
“陛下,赵公公……”他欲言又止。
皇帝明白他的意思,赵伦替自己办完了事,也该“探亲完毕”回来了。皇帝想了想,道:“你替朕把事情都办得不错,朕用你用得放心,况且,朕不是说过日后还要替你出头教训太后身边的李敦吗?”
娘呀?这意思是接下来还要接着过这种伴君如伴虎的日子。“那……赵公公?”
“叫他先去瑶光殿,朕很快要和公主大婚,瑶光殿日后改成皇后住的中宫,等公主入主中宫,他就伺候公主吧。”皇帝想:赵伦从前既然一直替太尉和崇光说话,还有个妹妹在卫氏府中,叫他伺候崇光,他一百个乐意。
皇帝早上叫李云福去传话,正是想告诉崇光瑶光殿改成中宫一事,预想崇光知道后会乐意,皇帝还等着李云福来回禀她的喜悦,谁知静妃竟敢在前头跑去挑衅了她,估摸她醋坛子又打翻了,这回可不太好收拾。
回到宫中的静妃,越想越觉得不痛快,将自己关在房中,砸起了东西,一边砸一边哭泣,碧翘等人都劝不住,但又怕此事被皇帝知晓,碧翘将人都支去了外面,自己进去劝慰静妃。
静妃听她一阵劝慰,收敛了些情绪,却还是忍不住向她小声泣诉:“本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避开了所有耳目,成功陷害了那位温家千金,却没想到最后卫崇光出来横插一脚。她叔父都倒台了,太后本也不是支持她做这个皇后的,凭什么先帝就那么喜欢她?生前不仅亲赐她郡主封号,还将她赐婚给陛下、竟点了名要她做这昭国的皇后?”
碧翘宽慰道:“娘娘息怒,什么皇后不皇后的?能不能为陛下诞育子嗣才是最重要的,这后宫的女子,最终还是要靠子嗣为自己争气,您瞧瞧先帝的原配皇后,纵使先帝再宠爱她,最后还不是亲自废了她的儿子,当今的陛下生母,也不过是一个贵人,但陛下自幼天资聪颖,注定了是帝王之命,而当今没能为先帝诞育一儿半女的太后,因为养育了陛下一场就成了一朝太后,所以,娘娘不要计较眼前的得失,应多想些方法承宠、尽快为陛下生下皇长子。”
静妃一听碧翘这话,却摇头,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哭得更伤心了,让碧翘不明所以。
静妃在自己宫里闹这么大一出动静,早被太后安插的人听了去,报给太后身边的王嬷嬷。
太后听罢摇头,心里后悔自己当初竟选了这么个沉不住气的蠢材,又问了下皇帝大婚的事情进展的如何,王嬷嬷如实答了,说皇帝已吩咐礼部加急筹备大婚事宜,钦天监也根据皇帝的意思,很快择了良辰吉日,在一个月后,说是百年难得一遇,刚将书拟了大婚日期的文牒报来寿康宫中,请太后过目。
太后一阵头晕目眩,这症状又跟那日晕倒前似极,想坐起身,一时间四肢无力,渐渐地,竟有些呼吸不上来,更说不出一个字,王嬷嬷吓得赶紧呼喊下人去传太医。此事很快也惊动了皇帝,皇帝快速赶来探望,太医的诊断和那日一样。皇帝叮嘱太后莫要为了大婚之事过于操劳,好生养着身体,又吩咐下去,以后关于大婚的一切事宜,不必再报至寿康宫了,以免打扰太后养病。
吃过药,太后不适的症状减缓了些。王嬷嬷遵照她的吩咐从宫外令找了大夫,扮做宫人的模样悄悄进宫,重新给太后把脉,把过脉,那民间大夫却是一惊,惶恐跪地道:“恕草民直言,太后的凤体,像是中毒之兆。”
太后自己已猜到了,自上次晕倒之后,她也换过无数太医给自己看,可所有人的诊断结果如出一辙,都说她是操劳过度、急火攻心。
如今看来,原来都不过是被皇帝提前打了招呼封了口。
王嬷嬷吓得面色发白:“那大夫可看出,太后中的是什么毒?”
民间大夫惶恐地摇头,说行医三十年,从未亲自诊过此种脉象,但觉和民间传言的梅氏的一种秘毒中毒之后的脉象似极,自己只能开些方子抑制毒性,却无法彻底为太后解毒,若要彻底解毒,需得寻梅氏后人。
太后和王嬷嬷倶是面色煞白。
梅氏祖先用毒甚绝,梅太医当年在宫中行医,最擅长解毒,还会各种以毒攻毒之法。
“梅氏一门不是全被抄斩了吗?”送走民间大夫,王嬷嬷惴惴不安地说。
太后摇头:“本宫输了。”
王嬷嬷自责跪地:“都怪奴婢。在太后的膳食茶饮之中未能验出毒来,让太后遭了毒害。”
太后道:“这不怪你,梅氏用毒出神入化,普通的银针怕是根本验不出毒性。”
王嬷嬷不断垂泪:“奴婢已秘密让人去宫外打听梅氏后人的下落,太后不要太忧心,公主和陛下的婚事,太后还是不要再费心去管了,奴婢担心您的身子。”
太后笑道:“哀家确实是管不着了,如今是彻底输了,惟有等死,梅氏的后人不必去民间寻了,就在这后宫之中,哀家就是死,也要拉她一起去死,等哀家死后,你去容儿身边伺候先保住了自个儿性命。哀家的事和那些恩恩怨怨你都不能叫容儿知道,不管皇帝是不是真心待她,你都要从旁多提点她,教她牢牢攥着皇帝的心,把这后位坐稳,再不济也要在这里有个容身之地,皇帝就算因为哀家日后疏远冷落她,多少也会顾念着昔日的感情,应不至于要她性命,若是……若是将来皇帝不念昔日旧情执意要她性命,你就将哀家留的东西拿出来,见机行事,那东西在哀家头下这玉枕里,待哀家死后你把它取出来藏好。”
“太后怎么就交代起后事?”王嬷嬷磕头,泪流不止,“太后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至于太后说的在这后宫的梅氏后人,是那位丁美人吧,老奴会想办法叫她为太后解毒。”
太后闭上眼睛:梅氏一族大抵只剩下她一个,她恨自己都来不及,盼她解毒那是不可能的了。
这夜,许久不曾被召幸的丁美人忽然被皇帝宣召侍寝,她盛妆打扮了一下,上了李云福来接的辇,被人抬向皇帝的寝宫。
按侍寝的规矩,她先被送去沐浴净身,而后穿了层薄薄的中衣,被送上皇帝的龙床。
没过多久,听见皇帝从隔间书房前来的脚步。
她起初并不紧张,直到皇帝走到床边,使她垂着眼能看清他一双龙靴时,她的心竟砰砰狂跳起来,不由想起初次侍寝的那个晚上,那次比此时还忐忑,等了很久,皇帝才终于处理完了政事归来歇息,他撩开纱帐看着她,随后坐在了床边。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打量这位年轻有为的皇帝,只觉得他一笑,她的魂就不是自己的了,她大着胆子过来伸手替皇帝解龙袍,皇帝没阻止,直直打量她,问:“你是丁太傅的孙女,朕从前见过你那位官至侍郎的、英年早逝的父亲,你为何却与他们长得不像?”
“熟识的人都说臣妾生得像母亲。”她轻声答,解去了皇帝的外袍,又去脱皇帝贴身的中衣。
皇帝按住她的手,接着问:“朕听人说,梅太医以前救过你父亲性命?而你父亲私底下,与梅氏交情匪浅?”
她小心翼翼抽回手,回答:“臣妾没有听说过,父亲生前与梅太医无甚往来,也许是别人误传的消息。”
“梅氏满门抄斩一事,说起来,与朕也有些关系,先帝若不下旨,梅太医的孙女,恐怕与你一般大了吧。”
她心惊肉跳,猜想皇帝莫不是知道了什么事情,却一口咬定:“臣妾对此事一无所知,让臣妾伺候陛下早些歇息吧。”说罢便大着胆子继续来解皇帝衣裳,皇帝不动声色地望着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皇帝的注视下,她注意力偏就无法集中,皇帝领口那枚纽扣,她愣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解开,这时,鼻前已有些汗珠了。皇帝领口的肌肤露出来,她大着胆子准备吻上去,皇帝忽然站起了身,问:“丁太傅三翻四次向朕开口引荐他的孙女入宫,入宫,究竟是他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是臣妾的意思,陛下还是吴王时,臣妾有幸见过陛下,对陛下仰慕已久,开口恳求的祖父。”
皇帝听了听漏声,道:“时候不早了,朕让人送你回去吧,明早宣旨封你为美人。”
…………
这一次,皇帝会要她真正侍寝吗?丁美人看着皇帝像上次那样撩开纱帐看着自己,但这一次他没坐下来,依旧含笑,开口便是:“知道朕今晚为什么召你吗?”
丁美人垂眸不答话。
皇帝手松开了纱帐,起身却走到一边的榻上坐下,唤她:“先起来陪朕下盘棋。”
丁美人预感皇帝或许已知道了所有事情,仍是装作镇定地走到皇帝对面坐下。
皇帝步步为营地落子:“你这棋艺是跟丁太傅学的?”
“是。”
“还不错,”皇帝夸奖她,下一句是“那又是跟谁学的用毒?”
丁美人佯装疑惑:“陛下在说什么?臣妾不会用毒。”
皇帝接着道:“太后不能在朕与公主大婚前出事,否则,大婚日期要推迟在百日服丧期之后。”
丁美人手中棋子一松,掉了下去,急忙跪地,也未说话,却忽然间对一切都恍然大悟,皇帝必是从一开始便知道她其实是梅太医的孙女,丁太傅向皇帝引荐她其实正中皇帝下怀,于是皇帝欣然将她纳入宫中,她刻意接近太后寻仇的一举一动,皇帝都看在眼里,他一直默许她对太后的所作所为,却因怕太后之死使得他与公主婚期推迟才忍不住对她发声,难不成,他对公主,是真的喜欢?
“臣妾有句话,斗胆想请问陛下。”
“说。”
“公主是太后的血亲,陛下明知这一点,却为何还要娶她?不怕她将来知道陛下与太后之间的恩怨,知道陛下对太后做的一些事情吗?”
皇帝似笑非笑:“常言道,生身之恩大于人,养身之恩大于天,太后抚养朕一场,朕尊她敬她为唯一的母亲,登基后不曾追封自己生母,天下黎民百姓皆知朕以孝治国。朕对太后做了什么?你倒是说说。”好一出借刀杀人。太后之死,他手上不沾一滴血,继续做百官眼里的孝子。可,谁叫她本来就是一把负了血海深仇的刀呢?也心甘情愿让他借。
丁美人无言以对,顿觉皇帝为人深不可测。皇帝接着道:“将来,朕会派人送你出宫,还你自由。”
“臣妾不要。”她抓住皇帝的龙靴,拿祈求的目光看着他,却不好意思说出心里话。
皇帝看着她道:“不出宫,要在这宫里虚度余生么?”
“臣妾愿意留在宫中侍奉陛下。”
皇帝笑道:“你该知道,朕眼里只有静妃。”
话刚说完不久,门外竟就起了女人的声音:“本宫有急事要见陛下。”
李云福喊道:“静妃娘娘,不是奴才刻意拦着您,而是丁美人此时正在里面侍寝。”
皇帝站起身:“静妃来了,朕让李云福送你回去。”说完,传唤李云福和静妃。
丁美人自觉退下,出去时,和正入内的静妃碰面,静妃剜了她一眼,曼身向皇帝身边走去,用娇滴滴的声音喊道:“陛下。”
☆、第50章
那一刻,皇帝觉得无比头疼。“朕没宣爱妃,爱妃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陛下不是明知故问吗?”静妃一边扭着身子向皇帝靠近,一边撅着唇撒娇似地哭诉:“陛下已经许久没有宣召臣妾了?为何今夜却忽然想着宣召丁妹妹前来侍寝?”
皇帝答:“朕无聊,想找人下下棋。”
“可臣妾见妹妹她,衣裳都脱了。陛下要找人下棋,臣妾也可以陪陛下。”静妃说着又朝皇帝走近了两步,想要主动靠去皇帝怀里。
皇帝这时打了个呵欠,早她靠过来前已提步转身往龙床去:“脱了衣裳又怎样?朕的身体,爱妃又不是不知道,能跟她在床上做什么?朕困了,若无其他事,爱妃便退下吧。”
静妃当然不肯退下,紧紧跟在皇帝身后,一直跟到了龙床前。
皇帝站在那里解起外袍,静妃上前帮忙。
“爱妃是想给朕侍寝?”皇帝任由她给自己解着衣裳。
静妃点头,一边解一边忧心如焚地望着皇38章帝:“陛下服了这么久的药,身体一直没有好转吗?”
皇帝皱眉,抬起她的下巴,叹息着说:“嗯,朕焦急得很,这样下去,朕不知什么时候才有福气消受美人恩。”
静妃含情脉脉道:“臣妾一直在翻阅各种医书,近日,见到书中记载了一种方法,臣妾已经都记下来了。”
“什么方法?”
静妃脸色一红,讲不出口,只道:“不若臣妾替陛下宽去衣裳,陛下先躺下来,让臣妾来试一试。”
皇帝不用想都知道是些什么难以启齿的画面,当然是一百个拒绝:“不必了,朕的身子朕知道,那方法只怕一时有效,对身体损耗极大,日后想要彻底恢复便更难了。”
静妃道:“书上说,那方法很有效,试过后便能彻底好转,陛下不如让臣妾试一试吧。马上便是陛下和公主的婚期,若大婚之夜,公主要是知道陛下无法……兴许会失望,陛下无法体验男欢女爱,岂不是一直很痛苦?”
皇帝呵了一声,道:“本就是先帝赐婚,不是朕主动要娶的,朕待公主如同兄妹,从未想过和她做男女之间那种事。”
静妃对他说的没想过和公主做那事的话半信半疑,仍是笑道:“陛下没想过和公主,难道也不想和臣妾做男女之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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