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
孟箹冷眼睨他一眼:“让开。”
两人正对峙,就听亭子上传来水柏溪的声音:“夫人请等一下。”
水柏溪走到孟箹面前,似乎有话要说,孟箹收起对宗孑的戾气,平和的看着水柏溪:“何事?”
水柏溪犹豫片刻,才开口:
“其实昨日在下就想问夫人,不知夫人师承何派,为何能轻松胜任灵药师之职?”问完这些,像是怕孟箹误会,水柏溪又赶忙接着解释:
“夫人别误会,在下不是怀疑夫人,而是……有个不情之请。”
孟箹猜不出这圣医宫的大弟子对她能提出什么不情之请,但就冲着他为自己说话的份上,孟箹愿意听一听:
“说说看。我未必能做到。”
水柏溪对孟箹有什么不情之请,不仅孟箹觉得好奇,宗孑也觉得很好奇,双手抱胸,也在一旁耐着性子听。
水柏溪对孟箹爽朗一笑:
“只要你愿意,你肯定能做到。”沉吟一声,不再卖关子:“那我便直言了。我想问问夫人可愿意随我回圣医宫,做我圣医宫灵药系弟子?”
孟箹:……
宗孑:……
这个还真有点不情之请的意思。
要知道,上一世的孟箹跟圣医宫可是对头,孟箹擅长用毒和杀人,圣医宫擅长用药和救人,算是背道而驰,孟箹曾经学过不少巫医殿的邪术,巫医殿和圣医宫势不两立,孟箹的邪和毒,都是不为高洁济世的圣医宫所容的。
“我……我成过亲,有,有孩子。”
孟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水柏溪回答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水柏溪晒然一笑:“我看见了。这有什么关联吗?难道你能否入圣医宫,需得征求夫家同意?若是如此,我也不介意跑一趟去……”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孟箹听他越说越离谱,赶忙打断,不安的摸了摸鼻头,又看了一眼宗孑,孟箹说:
“那个,我……不需要征求夫家同意。只是……不太方便。”
“夫人有何难处,尽管直说。”
水柏溪很是殷勤,这实在不能怪他,毕竟灵药师这种万里挑一的体制,可遇不可求,偌大的圣医宫里,就数灵药系的弟子最为稀少,更何况,水柏溪看得出来,孟箹的天分非常高,高到连他都看不出边际,若是能为灵药系请回一个拥有如此天赋的弟子,想必月华长老会十分欢喜。
孟箹面露难色,水柏溪往她背后的背椅看去一眼,又道:
“是为了令郎的病吗?”
水柏溪是十分出色的医者,自然看的出来孟星河疾病缠身,便想换一种方式劝说孟箹:
“不是我自夸,若说这天下间最好的治病之地,圣医宫敢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若是夫人随我回去,有圣医宫在,保管对令郎有百益而无一害。”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孟箹的心坎上,孟箹想为孟星河配制解毒圣药‘岁寒’,所需药材遍布四海五洲,凭她一人之力,虽也能办到,但终究耗时巨大,但若有圣医宫相助的话……
孟箹犹豫的表情给了水柏溪希望,正欲一鼓作气说服孟箹,就听见官道上响起一阵踢踏的马蹄声,声势浩大的马队片刻功夫便到了他们面前,为首之人一勒马缰,少年英气,立马阳关,不是宗氏三皇子宗赫又是谁。
他身后马队中间还有一辆马车,马车停下之后,一只素手伸出车窗,撩起车帘,车帘后,是一张明艳动人,娇美如兰的脸。
“大师兄。”
美人温婉高洁,顾盼楚楚,如天之云,崖之花,傲雪凌霜,清雅绝伦。
没想到会在这里突然瞧见这张脸,孟箹的手禁不住暗自握起用力,咬牙切齿。
好一朵皎皎月光白莲花,不是那孟箹欲将之挫骨扬灰的孟轻羽又是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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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宗赫与孟轻羽在江州会面,昨夜途经平阴县,看见圣医宫的求救信号,就一路找寻过来营救。
“师妹?”
水柏溪意外的看向马车里的孟轻羽,只见宗赫从马背上跃下,来到他们面前,率先问宗孑:“二哥,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遇见的。”宗孑说。
此时,马车车帘一动,宗赫见状,自动自发的跑过去为马车里的人掀车帘。
戴着幂篱的孟轻羽走出马车,对宗赫微微一点头致谢,让宗赫托着她的手自马车上优雅走下。
“原来昨夜的信号是大师兄发出的,可是遇到棘手之事?”孟轻羽的声音十分轻柔,举手投足都自带着一股高洁与端庄。
“师妹放心,事情已解决。”水柏溪对孟轻羽很客气,或者说,整个圣医宫的人对孟轻羽都很客气,因为在五年前,孟轻羽就已被选做下一任圣医宫圣女,地位凌驾于圣医宫众弟子之上。
“我也是多虑,有大师兄在,岂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孟轻羽露出一抹真挚的笑,对这类寒暄客套之言,水柏溪并未做什么回应,孟轻羽又将目光转移到不远处的宗孑,只见她对宗孑遥遥一礼:
“轻羽见过二殿下。”
只是寻常打招呼,宗孑如今还未觉醒血脉,在孟轻羽眼中,只能算是一个普通的宗氏皇族,因此并不如对宗赫热情。
孟箹将宽大的斗篷帽子戴上,身子也略微背过去一些,现在是特殊时期,怕节外生枝,孟箹不想让孟轻羽认出她。
孟箹悄悄往宗孑看去一眼,不意外的,自从孟轻羽出现之后,宗孑的全副心神就全都放到了她身上,孟箹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动作轻柔缓慢的往后退,想在宗孑回过神之前悄无声息的离开。
谁知,孟箹屏住呼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成功退了两步,正打算疾足狂奔,胜利在望的时候,宗孑忽然灵异般的开口:
“去哪里?”
孟箹:……
宗孑回头,锐利的目光落在正欲逃跑的孟箹身上,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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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孟轻羽提出大家一起离开,但水柏溪说要在这里等杭一鸣和其他师弟。
方夫人是朱家废宅中一念障的主人,她既然已经逃离平阴县,那一念障也就自然消失了,所以杭一鸣一早便去朱家废宅接其他被困的师兄弟们去了。
他们约好了在这里汇合,所以水柏溪不能离开。
“可是天阴了,过会儿定会下雪。”孟轻羽话音刚落,一阵瑟瑟寒风便翻滚而来,掀动她幂篱上的薄纱,飘然欲仙。
水柏溪坚持:“无妨,我在此等候便是。师妹可以先行回城。”
“那怎么行。”孟轻羽颇为尊敬水柏溪,犹豫片刻后道:“那轻羽便随大师兄一道等候。”
四周的风越来越大,阴云压境,宗赫担忧来劝:“轻羽,看天色这场雪不会小,你若留在这里会受风寒的。”
孟轻羽优雅一笑:“三殿下若是不愿,可自行回城。我与大师兄在此等候师弟们,大师兄会保护我,三殿下不必担心。”
她越是这么说,宗赫自然就越担心,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新一□□风雪说来就来,三皇子宗赫为了照顾心爱的姑娘,居然大方到用他强劲的灵力为大家支起了一个挡风雪的屏障。
天渐渐黑了下来,风雪肆虐狂舞,撞在周围那道无形的屏障上,宗赫和孟轻羽坐在一起,殷勤的嘘寒问暖,孟轻羽和水柏溪在交流近况时,宗赫也不离开,就在旁边为她添衣,偶尔插一句逗她发笑,火光中,一派其乐融融。
孟箹在宗赫的随护堆里找了块地方,见星河眉头紧锁盯着孟轻羽的方向,孟箹问他:“你也想要火堆吗?”
孟星河收回目光,摇了摇头,然后便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孟箹想来想去,还是去捡了些柴火,为星河生了个小火堆取暖。
生火的时候,孟箹往离他们不远,靠坐在另一棵树下的宗孑看去,宗孑靠在树干上,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远处大火堆后言笑晏晏的几人,用膝盖想也知道他究竟是在看谁。
“呵。”孟箹下意识发出一道轻哼。
宗孑听见声音,收回目光,忽的起身走来,在孟箹身边的突石上坐下,截过孟箹手里的长树枝,主动帮她看火。
孟箹以为他是见不得宗赫在孟轻羽身边献殷勤才这般失落。
“孟箹。”宗孑唤了她一声,孟箹抬头对上宗孑的双眼,只听他问:“你觉不觉得,轻羽跟从前好像有点不一样。”
孟箹往孟轻羽看了看,冷道:“不觉得。”
“不觉得吗?可我怎么觉得就是不一样了呢?”宗孑似乎很纳闷。
孟箹不想与他多言,见星河睡了,便从背椅下取出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那边宗孑却还在不依不饶的叫她:
“哎哎,你再好好看看。”
孟箹不理他,他干脆伸手拉住了孟箹的衣服下摆,不住扯动,孟箹不胜其烦,一把夺过自己的衣摆,咬牙切齿道:
“你喜欢看她,那就自己多看看。别来烦我。”
宗孑对她的暴躁习以为常,并不怎么介意,继续道:
“犯得着这样吗?我真感觉她不一样了才想与你求证的。”
孟箹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情绪,回道:“你所谓的不一样,是不是觉得她对你的态度变了?”
宗孑愣了会儿,犹豫着缓缓点了一下头。
孟箹冷哼:“很正常啊,你也不想想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宗氏三个皇子里,就你觉醒的可能最小,有个众望所归的宗赫在,她会把你放在眼里?”
宗孑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这并不是他觉得孟轻羽奇怪的原因,但不管什么原因,孟箹这些话听都很不中听。
“那是你姐姐,血脉亲人,你能别总针对她,非把她说的像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姐姐?”孟箹对这两个字嗤之以鼻:“我只是陈述事实。她对你的态度和对宗赫的态度还不够明显?你是有多迟钝才会感觉不出来?”
“说到底你不过是不想承认罢了。不过你也别担心,等到你血脉觉醒的那一天,她也会用同样热情的态度对待你的。到那时候,你就会觉得你心目中的轻羽又回来了,一切都没有变。”
孟箹这个人就是这样,平时冷漠的很,可一旦被惹急,就会口不择言的表演当场炸毛。
宗孑觉得跟她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很没意思,轻羽在他的眼中变了样子,虽然容貌还是那样,但感觉就是不同,那感觉没法用言语表达。
目光落在靠在火堆旁睡去的孩子,宗孑道:
“算了,问你也问不出什么。不过我到今天才发觉你还算有点良知。上辈子只是把他炼成魁尸,没想过像那个方夫人一样,用其他人的命来换他的。”
孟箹正在给孟星河盖被子,闻言回头盯着宗孑,正色道: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炼过他。把他炼成魁尸的人是孟轻羽,不是我。”
这种否认以前孟箹也说过,但宗孑没跟她说的是,他曾在溯光镜中亲眼看见孟箹炼这孩子,所以无论后来孟箹如何否认,在他听来都是不足信的狡辩。
孟箹见了他的神情便眉头蹙起,正要再言,只见宗孑抬手制止: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往她身边的孩子看去一眼,又道:“明日一早便启程,随我回安京。你想要什么药,我让人替你去寻……”
孟箹不耐打断:“我不可能随你去安京,我想要什么药,我自己会寻,用不着你。”
“啊——”
刚刚睡着的孟星河忽然从梦中惊醒,身子一挺就坐了起来,把孟箹吓了一跳。
“星河!”
孟星河双目圆睁,不住喘气,片刻的功夫,脸和脖子上就都布满冷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身子不住发抖,眼珠上翻,唇如纸白。
吓得孟箹赶忙掐住他的人中,双手不住在他后背搓着:“星河,放松!”
宗孑第一次看见这情形,看孟箹手忙脚乱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就赶忙过去帮忙扶着孟星河,按住他不住颤抖的双手。
“他怎么回事?”宗孑问。
孟箹没空回答她,宗孑抱住孟星河之后,孟箹就从袖中抽出几根银针,在孟星河头顶的几个重要穴位扎下,一直扎到第八针的时候,孟星河的情况才渐渐稳定下来。
看着平静下来,脸色稍霁的儿子,孟箹略松一口气,想将他从宗孑怀中抱起,谁料孩子的两只手竟紧紧的抓住宗孑的衣襟,仿佛在寻求最后的安全感般,孟箹拉了两回都没能把他的手从宗孑身上拉开。
宗孑见状,只得将孩子抱起,按照孟箹的要求放到一旁软垫上,又在孩子紧紧攥起的小手上轻拍几下,轻声说道:“没事了。”
简短的‘三个字’居然真的安抚下了孟星河,攥紧的手掌松开,孟箹上前确定经脉恢复平静后才把他头顶银针拔除。
宗孑知道孟箹儿子身体不好,但却不知道发起病来这般严重。
看着孟箹跪在孩子身边弯腰照料他的样子,还有那孩子在火光映照中苍白孱弱的小脸,宗孑没由来的心中沉重,心口就像被一块巨石压着,又疼痛又憋闷。
作者有话要说:可以更新啦~~~~
第16章
“怎么了?”
水柏溪远远看见这边的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过来。
孟箹看他一眼,摇头道:“旧病复发,已经没事了。”
水柏溪看着昏昏沉沉的孟星河,问:“让我给他看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