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狭小的帐篷里虽然不冷,但着实憋闷,韩夫人又一次半夜咳醒过来,怕吵着身边睡着的孩子,韩夫人干脆起身,忍着咳嗽打算到帐篷外面去透透气。
刚要掀帐篷,发现帐篷门帘上挂着个布袋子,韩夫人不知那是什么,心中纳闷,迟疑着将布袋子打开,里面是两只白瓷瓶,一瓶写着‘息喘丸’,一瓶写着‘固元丹’,打开就是一股清灵之气。
袋子里还有一张字条。
韩夫人点燃了火折子,借着微弱火光看字条,上面写的是两种丹丸的服用方法,还有几句话:
这段日子多谢夫人照顾,息喘丸和固元丹是孟家老字号的方子所配,夫人放心服用,一月后,咳喘与产损之症可愈。月娘字。
韩夫人这才知道,这两瓶药是那个随她们走了一路的医女留下的。她这是走了,特意给她留的药和方子。
那医女虽看着冷漠,不近人情,但实际上心地却是极好。
韩夫人不禁有些担心:这天寒地冻的,她一个弱女子带着孩子要怎么走?
白茫茫的雪山一望无际,席卷着风雪。
一个单薄的身影走在空无一人的雪地,背后背着一张特制的背椅,从上到下皆包裹着一层看似很轻便的防风雪盖罩,盖罩中间是一块透明的琉璃镜,使得背椅里的人能看见外界的景象。
那人手持枯木为杖,向山上攀爬。尽管艰难,但却不见退缩,风雪对她似乎并不能造成多少阻碍,细看之下才发觉,那人周身似乎有微微光晕笼罩,雪并不能真正落在她的身上。
孟箹六岁被祖父认回孟家之后,就一直与祖父住在乡下,由祖父亲自教养,孟家既然能在圣医宫之下另辟蹊径,自成一门,自然是有孟家的本领,孟箹在医药修行一事上非常有天赋,祖父倾其所能的教养她,十岁时孟箹就已掌握百草千万种变化,十二岁时可独当一面疗愈重伤之人。
可惜祖父去的早,在孟箹十三岁时就油尽灯枯,驾鹤归西。
医者讲究的是天赋,祖父只有一个儿子,就是孟箹的父亲孟世平,奈何她父亲资质平平,所以祖父临死前便有心让孟箹接任平医堂,将平医堂的祖传药牌与莲花印都传给了孟箹。
当时孟箹年纪太小,祖父怕她少不更事,不能服众,就将孟世平和几个亲近的弟子唤到身前,交代他们继续培养孟箹,等到孟箹年满十八,就让她接管平医堂一切事务。
后来发生的事情足以证明祖父太信任他的儿子,孟世平这个人虽然医药方面的资质非常一般,但阳奉阴违,笑里藏刀的本事却是一套一套的。
不过两三个月的功夫,就把孟箹祖父留下的那几个亲近弟子给收拾了,听话的留下,不听话的处置,再从孟箹手里夺走了孟家的祖传药牌,恬不知耻的踩着女儿的肩膀当上了孟家的家主。
孟箹六岁前流落市井,日子过的很不好,没有任何援手的情况下,哪里斗得过道貌岸然的孟世平夫妇。
正巧这个时候闵燕青上门求娶孟轻羽,甚至提出不惜入赘的条件,那对豺狼夫妇左右一合计,孟箹留在孟家早晚是个祸害,便以把孟箹嫁出去的方式,成功送走了她。
闵燕青的孟家一行,不仅没让他娶到孟轻羽,还反被孟家逼迫着娶了个年仅十四的庶女,而那对豺狼夫妇还有做的更绝的,他们没要闵家的任何聘礼,理由是,这样他们也就可以不用为孟箹准备任何嫁妆。
如果孟箹没有嫁给闵燕青,那她后来的人生也不会惨痛如斯。
踩着最后一块突石爬上了山峰,孟箹走的是上山的捷径,如果正儿八经的从山脚一路爬石阶,至少得多耗费好几日的功夫。
山上看起来终于不再只有白色,有好大一片雪松林,高高低低,错落成林,青绿枝头上白云罩顶,那是一层厚厚的积雪。
风雪还在继续,孟箹没有耽搁,果断往那片雪松林去,以她刚才在半山腰的感应来看,这片雪松林确实有灵气颇高的药材存在。
进入了雪松林后,孟箹干脆闭上双眼跟着脑中感觉去走,天地万物皆有灵,不过是灵气多少的问题,所以即便不睁眼,孟箹也能完美的在雪松林中穿行。
忽然,孟箹闭着的双眼似乎在一片灵气低微的绿色中看见一抹细细的红光,跟她感应到的火灵参非常相似,顺着红光走去,到了地方以后,孟箹将背椅放下,跪在一处表面上看起来并无差别的雪地上,用木头不断挖掘雪地。
孟星河坐在背椅上,透过琉璃镜看着外面情景,孟箹跪趴在地挖参,被风雪吹的有些狼狈,但眼睛里却透出欣喜。
大约挖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孟箹终于从那个雪窟窿里拔出一根红色长条形的东西,孟星河定睛一看,顿时蹙眉,原以为是火灵参,没想到是一条正在冬眠的赤链蛇,孟箹倒没觉得怎么惊讶,动作娴熟的抓住蛇尾用力一甩,蛇骨相连,骨错即死。
孟箹看了一眼孟星河,扬了扬手中彻底僵死的赤链蛇,语气毫无波澜的问了句:
“蛇胆吃吗?好东西!”
孟星河连人乳都接受不了,何况这个,果断拒绝:“不吃!”
“啧!”
孟箹觉得很遗憾,瞪着挑食的儿子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因为对儿子前世的愧疚才没有过于勉强他。
摊开右手手掌,默念心诀,只见孟箹掌中忽的绽放出一朵金光闪闪的红莲,接着,孟箹左手把被她甩死的赤链蛇一扔,这动作看起来像是左手扔到右手,但神奇的是,被孟箹右手接住的赤链蛇并没有到她的右手中,而是直接消失在那多金光闪闪的红莲上。
这就是孟家传承百年,真真正正的莲花印,印中有个连接孟箹精神世界,没有边际的虚空,东西放进去之后,就成了孟箹脑中的记忆,等到什么时候她想用了,就把东西通过红莲印从记忆中拿出来。
孟家平医堂的标志是一朵莲花印,世人只知道那是平医堂的标志,却不知其实是这样的东西,只有历任孟家家主才能知晓,孟世平只拿走了孟箹祖父传她的祖传药牌和莲花印鉴,却不知道真正莲花印的秘密。
上一世孟箹没能保住这个秘密,被孟轻羽算计,孟轻羽欺骗宗孑,利用宗孑的力量从她这里夺了去,如今重生,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第二遍,定会牢牢的将这莲花印握在掌心,谁也抢不走。
孟星河对莲花印见怪不怪,问:“你不是挖火灵参吗?”
好好的参不挖,去挖蛇。
孟箹将莲花印收起,又回到先前她挖蛇的地方往里掏摸:
“一般来说,火灵参就长在赤练洞下三尺。”
人们只知道太白雪山有火灵参,却不知为何性喜火的火灵参会长在终年积雪的太白雪山中,那是因为太白雪山是火山脉,山脉下的矿物岩石属火性,最适合火灵参的生长。
果然,孟箹话音刚落,她几乎陷入雪坑中的半个身子起来,手里果真多了个火红色萝卜样的东西。
孟箹将坑重新填好,然后盖上积雪,对还在背椅里坐着的孟星河招招手,孟星河从背椅里打开防风雪罩出来,一脚没踩好,整个人在雪地里摔了个坑。
孟箹过去把他从雪里拉出来,掸了掸他身上的雪,左右环顾,找了个高地的雪松,让孟星河坐下,孟星河缩着小小的身子,眉头紧锁,看着孟箹用雪搓她刚找到的火灵参,雪水把火灵参上的泥土带走,孟箹把火灵参周围的长须须掰断,递给孟星河的火灵参看起来就更像一只红萝卜了。
“干嘛?”孟星河满脸写着拒绝。
孟箹见他这样,觉得不能再惯着他:“这个必须吃。”
她不远万里带着星河来太白山,为的就是火灵参,绝对不能由着他任性。
“这么冷的天,我不想吃。”孟星河越看那‘红萝卜’越冷。
孟箹把东西往他小手里一塞,难得强势:“这是火灵参,你吃了就不冷了。”
孟星河打了个哆嗦,苍白的唇动了两下,好像还是没法做决定的样子,孟箹无奈一叹:“要不给你拿点糖蘸着吃。”
孟星河抬眼看了看她:“我要蘸蜂蜜。”
“没有蜂蜜,只有糖,不要的话,你就这么啃吧。”孟箹坚定的说。
孟星河见没有回旋余地,有的糖蘸总比没有的好,只能妥协。
孟箹从背椅后面拿了个纸包过来,孟星河接过雪花一样的糖,把‘红萝卜’蘸了蘸,终于克服心理障碍,送进了口中。
见他吃了,孟箹才放心一些,说道:
“你在这里边吃边等我,上面好像还有,我再去挖一点,这个吃了之后会口干舌燥,浑身发热,不是大问题,你要是受不了就抓点雪吃,我一会儿就回来。”
孟箹交代了好几句后,拿出一把手柄可以伸缩的伞,伞柄插|进雪地,替孟星河挡住些飘雪,自己就孤身一人往高处的雪松林深处寻去,一边走还一边把刚才她从火灵参上掰下来的参须往嘴里送,边吃边走,那样子看着一点都不像是去挖参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发红包,截止明天发红包时。么么。
第5章
“那姓水的太不靠谱,说好了过来帮忙,真当没了他不行吗?不识抬举!”
三皇子宗赫一边踩着被人清理出来的上山台阶,怨气冲天。
他在客栈等了圣医宫大师兄水柏溪十多日,谁知水柏溪在路上遇到一座村子发生疫情,说不来就不来了,把三皇子气的当场踢坏了客栈大门。
没办法,就算水柏溪不来,他们也不能就这么打道回府,那太丢人,于是,宗赫决定不管怎么样,自己上山看看,谁知来了之后,就看到了几座相连的茫茫大雪山,那些被他强行带过来的挖参人只知道上山的路,要问他们到哪里挖参,他们根本说不清楚。
“三殿下,这雪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咱们还要往上爬吗?”随从问宗赫。
宗赫裹着狐裘等了他一眼:“废话!”
一声怒喝之后,宗赫忽然想起:“二哥呢?”
随从指了指队伍最后,宗赫目光看去,只见宗孑自己打着伞,一身玄色暗金纹披风,悠闲自若的走在山路上,他五官深刻,俊美无俦,如雪地中一株年轻的劲松,苍翠华丽,连宗赫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他这个二哥不是因为那双另类的异色眼眸,就凭这副好皮相就能风靡整个安京。
宗赫有点不满宗孑的漫不经心,喊道:“二哥,你走快些成不成,似你这般走下去,天黑都上不了山。”
“不必等我,你们上去吧。”宗孑不以为意,像是没听到宗赫话语中透着不高兴。
“二哥,我叫你一起来是让你帮我来的,不是让你沿路看风景的。”宗赫不耐烦的说。
宗孑依旧漫步上行,说话的功夫来到宗赫面前,勾唇一笑:
“你想我怎么帮你?替你开路去吗?”
宗赫一愣,被宗孑这一反问,竟不知如何回答,宗孑往山上扫了一眼,说:
“前面有片雪松林,你要累了,去那里歇歇脚吧。”
说完,宗孑径自往上爬,经过宗赫身旁时,有那么一瞬间,宗赫感觉他这个二哥身上的气场,像是变了。
宗赫是离国呼声最高的神户血脉觉醒者,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父皇一共有三个儿子,大皇子宗元,二皇子宗孑,三皇子宗赫。
宗元是皇后之子,但自小体弱多病,胎里带出来的病,很难根治,五天里三天在喝药;二皇子宗孑是个胡人女所生之子,用离国有些人的话说,他就不是离国皇室纯正的血脉,什么时候有过胡人血统的离国皇族觉醒神武血脉的?
而宗赫与他的两个哥哥都不同,他自小便武技出众,力大无穷,是三个兄弟里看着最为健硕高大,孔武有力的,所以众人笃定,这一辈的神武血脉定会在他身上觉醒,也正因为如此,宗赫尽管年纪最小,但排场和势头却是三位皇子中最大的。
他这二哥脾气素来火爆,一点即燃,这大概与他的身世息息相关,一个胡姬生的皇子,即便贵为皇子也会有那不开眼的招惹,若是脾气不火爆一点,就擎等着被欺负吧。
然而最近宗赫却发现,他的二哥脾气居然不那么火爆了。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像是变了个人,平和的叫人不敢相信。
好比这次宗赫强势拉他到这北境来挖人参,二哥也没说什么,这要搁以前,二哥能随他来才怪!
雪松林看着就在眼前不远,但实际却爬了很久,越往上路越不好走。
随从们在雪松林前找到一块歇息之地,早早的搭好架子,做出一座简易的风雪亭,摆放好了两张椅子后,请宗孑与宗赫两人入内休息。
宗赫入座后喝了口热茶,宗孑也不进来坐,环顾一圈,见宗孑往高地去了,因为高地上,像是也放着一张雪椅和一把空伞。
宗孑确实是看见了雪椅和空伞才往这里走过来的,这里已经算是半山腰,他们一早便出发,前头有专人扫路,还走了好几个时辰才到这里,可上山的路上没遇见任何人,这里怎么会有伞?
还有那把积了雪的背椅,看大小,不像是给大人坐的。可谁会大雪天把孩子带到这天寒地冻的雪山来?
宗孑收起自己手里的伞,试图去拿那把空伞,谁料脚刚往前一步,就听见闷闷的一声惊呼:
“哎哟。”
宗孑停下脚步,循着声音往地上找去,只见刚才他落脚的雪地忽然动起来,宗孑眉心一蹙,抬手抓去,然后一抬手……让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宗孑这一抬手居然从积雪里揪出个孩子来。
那孩子被宗孑揪住后衣领高高举起时,两只脚还不住蹬踢:“放开我。”
奶声奶气的声音在空旷的雪地传开,宗孑将手一扭转,跟那孩子对了面,小脸约莫被雪冻着了,红扑扑的,长得十分可爱,两只小手把眼睛上的雪揉开,睁开眼的那一刹,宗孑莫名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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