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粲一向是孤傲且不近人情的,他竟是能为一个女子,如此的低三下四。
林纨她有什么好?
无非就是会装柔弱,惹男人垂怜。
顾粲他怎的如此庸俗,被这样一个女人迷昏了头脑。
林纨无奈,依言拾起了筷箸。顾粲给她夹的是炙肉,可她却觉得那块炙肉肥腻的很。
她在心中挣扎了半晌,还是重新放下了筷箸。
顾粲见状,声音温淡如故,却透着些许的无奈:“你今晨就不听话,几乎就没吃什么东西。”
林纨听到这话,却暗觉不妙。
顾粲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威胁道:“不吃,晚上就让你熟悉熟悉为夫,嗯?”
林纨的面容顿时变得一红。
她只得微愠的拾起了筷箸,将那块肉放在了口中。
顾粲唇畔漾起了浅笑,松开了她的手后,又道:“纨纨真乖,一会儿散宴,为夫先不带你回府,我们去逛逛伽淮。再在伽淮附近择个酒楼,你来挑,点些你喜欢吃的,做为给你的补偿如何?”
林纨自嫁予顾粲后,已是许久都未出府,听到顾粲说要带她去伽淮,心中自是欣喜。
她又向顾粲确认道:“真的吗?”
顾粲的话音带着些许的宠溺:“为夫怎会骗你?”
林纨的面上露出了笑意。
顾粲和林纨讲话的声音虽低,但上官鸾听得是一清二楚。
她心道,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多麻烦事?
连个饭都不能自己吃,还要让男人哄着来吃。
顾粲恰时侧身,他看着林纨的小脸颊一鼓一鼓的,为了能去伽淮夜游,便强迫自己吞咽着菜食,未免觉得有些好笑,便又温声对她道:“纨纨慢些吃。”
上官鸾瞥见了顾粲看林纨的神色,她一直都不相信顾粲会喜欢上那个女人。可当他看着她时,眼里分明是浓得化不开的宠溺。
顾粲的眼神,让上官鸾如坠冰窟。
今日经历的惨事过多,上官鸾的情绪有些失控,她想喝些酒水平复一下。可谁知,宫女为她倒酒时,却不慎将酒撒在了她的霓裳衣裙上。
上官鸾怒极,她突地从案前起身,指着那宫女的鼻尖骂道:“你是怎么做事的?没长眼睛吗?”
此处的异样自是被景帝瞧见了。
上官鸾今日是如此的乖张,弄得景帝所有的好兴致都没了,他厉声问向上官鸾:“平嘉,你怎么了?”
景帝为表对上官鸾的宠爱,平日里就是当着其他宫妃的面,也都是唤她阿鸾的。
平嘉是上官鸾的封号,景帝这一唤平嘉,顿时显得父女之间生分了不少。
上官鸾觉得心中委屈,忙对景帝解释道:“父皇,这宫女把酒洒在了女儿的衣裙上。”
景帝却并未教训那宫女,反倒是训诫上官鸾道:“你身为公主,怎能如此急躁,就算是那宫女有失,你也不能在殿上就如此失仪。”
郑皇后刚想为自己的女儿解围,却听见景帝沉声对赵忠道:“宣旨,平嘉公主行事乖张,苛待宫人,禁足和安宫一月。”
“皇上……这……”
景帝却没有理会郑皇后。
淑妃笑意浅淡,看上去却是得意至极。
郑皇后瞧见了她的笑意,暗暗将指甲嵌入了手心中,她暗觉,这一切是不是都是那淑妃搞的鬼?
景帝再无兴致,因着淑妃有孕,他择了李婕妤陪侍,携其走出了殿中。一众人纷纷起身,恭送皇帝的同时,也知道,这场宴该散了。
郑皇后安顿好上官鸾后,唤蒋昭仪今夜来殿,说有话要同她讲。
淑妃扶着刚显怀的肚子,在宫女小心地搀扶下,同上官睿走出了宫中。
太子望着淑妃的背影,神情是掩不住的怨恨。
小顺子正在被赵忠训斥,但赵忠训他,是因为视他若亲子。
上官衡看着母亲蒋昭仪在皇后的面前,是那般的卑微,眸色竟是难得地闪过几丝郁色。
顾粲眸中的笑意却蕴得愈深。
隔山观虎斗,他是幕后操控这一切的人。
对上官鸾而言,今日的委屈和痛苦才只是个开始。她仰仗的一切,无非是景帝和郑皇后给她的宠爱。
他要让她失了那些宠爱,让她与父母离心,还要让她体会到,什么叫做,爱而不得。
到那时,再让这个凤凰从高枝摔落地面,羽翼尽折,零落成泥也不迟。
*
出宫后。
顾粲依照与林纨的约定,准备让车夫前往伽淮坊市处。
林纨乘上轩车后,却因着过于疲累,靠在顾粲的身上睡着了。
顾粲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无奈失笑,他扳起她的小脑袋,让她靠在了他肩头处安睡。
他用手指点了点林纨的鼻尖,低声问道:“小懒鬼,你这么困,我们还怎么去伽淮?”
林纨觉得有人扰了她安睡,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不满地嘟囔道:“那就不去了……”
轩车内有些颠簸,顾粲揽臂,环住了身侧女人的纤腰,“好,那就不去。”
他掀开车帷,命车夫将马头调转,回世子府。
林纨这一路,却做了许多的梦。
她梦见上官鸾要同她抢顾粲,抢的不是前世的顾粲,而是今世的顾粲。今世的顾粲不喜欢上官鸾,对此很是为难。
这令她心里很不舒服。
车夫“吁”了一声,伴随着马的嘶鸣声,轩车停在了世子府的大门处。
林纨薄汗浸身,四肢酸乏,神色有些蔫蔫的。
顾粲将她贴于额上的湿发拨开,低声道:“纨纨,我们到府上了。”
林纨将适才她同顾粲的对话都抛却在了脑后,她不解地问:“你怎么反悔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伽淮酒楼吃酒吗?”
顾粲一听她要吃酒,神色略有些不悦,他通过香芸了解到,林纨有酗酒的毛病。便一把将还有些惫懒的小人儿从轩车中抱了出来,声音故作微沉地问:“为夫何时同你说过,要带你去吃酒了?”
到了自己的地界,林纨也便没什么顾及,她安心地窝在顾粲的怀中,回想着在宴上的事,觉得自己没有记错:“你说过要带我去伽淮酒楼的。”
顾粲小心地迈过府门门槛,下人们纷纷向他二人行礼。
他微蹙了下眉头,看着怀中的女人,反驳道:“可为夫没说要带你去吃酒。”
林纨突地忆起,适才在朦胧间,她却是同顾粲说过,不去伽淮了,要回府上。
见顾粲的神色正经,林纨耐住了笑意,心中起了戏弄之意,“那为何你没带我去伽淮,而是又带我回府上了,你说话还是不作数。”
顾粲听着林纨温柔却带着埋怨的话儿,低首看向了怀中的她,却见她用手掩面,似是在憋着笑意。
得知自己上当的顾粲却没做怒,面上也浮现了笑意。
他有意控制着臂弯的力道,将怀中有些虚弱的小人儿抱回了寝房中。
林纨坐在四柱床上后,与顾粲小声地抱怨着发上的饰物过多,身上的衣物过沉。
顾粲站在地上听着她讲话,听得很专注,林纨讲完后,他回道:“那日后再有宫宴,你就告病,在家好生歇着。”
林纨看着面前俊美无俦的夫君,见他如此宠护着自己,心中自是暖的。
顾粲坐在了她的身侧后,林纨问他:“你对鸾公主是怎么看的?”
林纨这话听着是平静,但听在顾粲的耳中,却还是觉得,这话带着股醋味。
比之前世,很多话,纨纨不再选择埋在心里,而是选择问出口。
顾粲喜欢这样直白的她,他如实回道:“如鸾公主这般跋扈的女子,为夫很是不喜,甚至有些厌恶。”
她也不喜欢她。
林纨在心中这么说着。
回忆起梦境,林纨用手环住了顾粲的颈脖。
她很珍惜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不愿与旁的女人共享他。
顾粲看着林纨带着笑意的美目,见她难得主亲近他,有些束手无策,却还是故作淡定地问她:“怎么了?”
林纨望着他漆黑如曜的双眸,回想起在婚前,他曾说过,他绝不会纳妾,一生都只有她一个女人。
她定定地望着他的眼,半晌,终于鼓足了勇气对他开口道:“你是我夫君。”
顾粲不解。
他伸手摸了摸那女人的螓首,并没有发热,那她又是在说什么糊涂话?
他略有些无奈,却还是附和她:“我是你夫君。”
林纨微咬了下唇,似是在向他求证般,声音细小地又道:“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你是我一个人的夫君。”
说完,她红着脸,主动地印了一吻在顾粲的唇边。
顾粲怔住。
鸦黑的长睫轻颤了几下。
他这才明了,林纨到底是何意。
想不到这个小女人对他,也是占有欲极强,不过这令他心情甚悦。
见那撩拨人心的小人红着脸欲要逃离此处,他拽住了她的手腕,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林纨有些后悔适才所举,正要想法子甩开顾粲的桎梏时,却听见他嗓音低沉,一字一句地向她承诺道:“我是你的,我是纨纨一个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顾憨憨:霸道纨纨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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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小娇娃娃
顾粲顺势将那害羞的小人儿拽到了怀中,看着她不住闪躲的眼,又低声问她:“纨纨可是食了醋?”
林纨被他圈着,动弹不得,她心中自是不愿在顾粲面前承认这点。谁都希望自家娘子是个贤惠不妒的,更有那些个“明事理”的正妻,竟是肯主动为丈夫纳良妾通房。
可她自小,父母感情便是甚好,爹爹林毓从来也没与娘亲提过纳妾之事。因着谢容生林纨的时候,险而难产,身子也是亏空了不少,所以当林纨大了些后,谢容就再没怀过身孕。
林毓是林家长男,谢容觉得是自己误了林家繁衍子嗣之事,还曾被陈氏绕着弯地暗讽过。
林纨记得,母亲心情低沉了几日,她陪在母亲身边,母亲同她讲话时,依旧温柔。
林毓好不容易从军营中回到侯府,按说母亲谢容往往都是满心欢喜,一早便派下人备好酒菜。期待地等着一年中,一家三口好不容易团聚的时日。
可那日,谢容依旧陪着林纨和林毓用了晚食,却没让林毓宿在她的房中,而是让林毓睡在西次院里。
林毓不解。
他拉着林纨去西次院转了一圈,结果却发现,里面竟是住了个年轻的女人。
林纨那时还小,自是不知那女人到底是何身份。
林毓看到那女人时,一贯随和的面容却变得沉了下来,他不顾那女子娇柔地唤他将军,而是面如沉铁地命那女子搬出了府院。
林纨很少见父亲发怒。
可那日,她才意识到,林毓毕竟是那个征战疆场,杀敌无数的骠骑将军。双手也沾了不少人的血,脚下也是踏过无数具尸体,他只单单阴了脸,就让人觉得望而生畏。
谢容主动为林毓纳的妾室自是吓得花容失色,忙命丫鬟将刚搬进来的一应物什都搬了出去,丝毫不敢在庭院中造次。
林纨对这些事很懵懂,她有些怕那时的林毓,却还是让父亲牵着她的手,回到了母亲的住处。
进室前,林毓蹲下身子,摸了摸林纨的脑袋,面色已经恢复了平素的随和。他让林纨先回去,他说他有话要同谢容讲。
林纨听话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内,寻小丫鬟们剪纸花玩去了。可那夜,她自是没多少兴致,她强撑着困意,寻到了父母在的偏厅。
谢容坐在罗汉床上,边低泣边为自己拭着眼泪,父亲毫无将军架子,哄着怀中的妻子,声音很是温和。
见林纨来此,咬着手指不解地看着她二人,林毓朝林纨招了招手,唤她过来。
林纨有些困了,却依着父亲的言语,走到了父母的身侧。
那日,林毓当着林纨的面,向谢容承诺,他绝不会纳妾。就算是谢容生不出儿子,他也绝对不会纳妾。
想起儿时记忆,林纨低首,顺势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上面平平的。
顾粲看着怀中妻子的举动,不解地问她:“怎么了,肚子疼了吗?”
林纨移开了手,想象着,若是她同顾粲有了孩子,那他会长成什么模样?会是女孩还是男孩?
肯定还是生男孩好,顾焉就顾粲一个儿子,顾粲是独子,所以肯定得有个男孩来承袭顾粲的王位。
可她还是喜欢女孩子。
林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理会顾粲的问话。就连他扬声唤下人备晚食时,她都没有听见。
直到顾粲在她耳侧再度问道:“怎么不回为夫的话?”
林纨这才回过了神,她从四柱床处起身后,看着仍端坐于上的丈夫,语气略有些严肃,“子烨,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
顾粲却凝神欣赏着林纨的身姿。
她穿着重制礼服,因着这种礼服没有束腰的设计,衣摆夸大,上面的纹饰也过于繁复。她年岁也是尚轻,不适合黯色衣物,适合颜色新妍的衣物。
林纨的气质偏柔弱,适合穿质地柔软的丝绸或是绢纱,这样的宽衣大袖也衬不出林纨玲珑的身段。过高的发髻让她的脸看上去太小,仿若只有巴掌般大。
他喜欢看她穿束腰修身的衣裙,旁的女子穿,都不及林纨穿起来看着美。
什么都不穿更好。
顾粲随口回林纨:“女孩。”
林纨听见顾粲也喜欢女孩,双眸一亮,笑意渐渐蔓上了唇角。
她复又坐到顾粲的身侧,小声嘀咕道:“我也喜欢女孩,但你是世子,所以还是生儿子好。”
只要顾焉不生叛,她和顾粲就能平安地度过太武五年。只要过了这一年,她身为顾粲的妻子,就应该考虑为他诞下子嗣了。
顾粲这才反应了过来,原来林纨是在想孩子的事。
她微微垂首,提到女儿二字时,眉目是愈发地温和。
二人成婚后,顾粲却未细想过孩子的事。
在他心中,林纨就是他的小娇娃娃。
gu903();她性子软软的,有些娇气,经常挑食贪睡。他却心甘情愿地宠着她,惯着她。